李世均等人走後,宮女快速的將餐桌收拾乾淨,藥王有些沉重的起身,看着一臉幸福的杜婉婼,他的女兒,這一生雖然沒有給過她錦衣玉食,卻也是自己手心裡的寶貝,即將要嫁作他人婦,心裡的難捨之情無法言表,烏黑的頭髮,俊俏的模樣,還有那靈怪的性子,都與她的孃親相似極了。
“婉婼,你真的喜歡均親王嗎?”藥王嚴肅的看着杜婉婼,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自己不能在明哲保身了,爲了婉婼的幸福,自己已經無所謂了,讓李世均知道也好,這樣或許對婉婼要公平一些。
“恩。”杜婉婼紅着臉點了點頭。
“你可知道,你要嫁的人是當今天子的胞弟,身份尊貴的皇太弟均親王,從此以後你的生活會發生很大的變化,宮裡的生存法則你可知道。”藥王知道自己的女兒悟性極高,有些東西只是她不願意去聽,不願意去懂,但是那不代表她就什麼都不會,既然她的性子隨了自己,那麼就由自己來告訴她成親以後的改變。
“爹爹,婉婼知道啊,你怎麼了。”
“婉婼,你是爹爹唯一的女兒,爹爹希望你,平安喜樂,一生都無憂無慮,但是你所選擇的人是均親王,他是皇權的中心人物,他的身邊會有不停的暴風驟雨,就算你想停歇,也不會有這個機會,你看看當今的皇后娘娘,她已經尊貴以極,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但是你看看她,過得好嗎,快樂嗎,有半點幸福可言嗎,不是皇上不愛她,也不是她不夠美麗,不夠溫柔,而是皇室無真情啊婉婼?”
說到此處藥王的聲音開始有些顫抖,有些哽咽,他是擔心有一天均親王會爲了李氏江山犧牲婉婼,他是擔心婉婼鬥不過宮裡的其他女子,人心的險惡她又知道多少如果是這樣還不如帶着她回到藥廬,過最最清寧的日子。
“婉婼,你現在還小,有些東西你看不透,但是以你的心性若是做了王妃,你如果不變得強大起來,那麼這個宮裡就算是有均親王寵着疼着,你也會生活的相當困難。”
藥王已經淚流無聲,本來是希望她能這樣簡簡單單的生活一輩子,可是不曾想卻被那道士的話一語成斐,說婉婼是什麼鳳格的命,遲早會大富大貴,沒想到在藥山都能與均親王相遇,並且相互愛慕,果然都是命啊,自己無權無勢,她以後能依仗自己什麼呢,皇后有丞相這麼硬的後臺,在宮裡都生活得這麼的痛苦,更何況是婉婼呢。
“藥王前輩,奴婢可以說一句話嗎?”看着老者這般的爲自己女兒打算,這麼語重心長,又是這麼的擔憂,彷彿有無數的憂傷無法說出來,看着藥王老淚縱橫,汝元都有些想落淚。
“恩。”藥王哽咽着點了點頭,不是自己太過焦慮,而是現在的事情就是這樣的,由不得自己不去想,均親王已經去找欽天監擇定吉日了,那麼大婚的日子會越來越近,有什麼法子能讓婉婼迅速的成長起來呢。
“藥王前輩,奴婢理解你此時的感受,但是奴婢敢以項上人頭擔保,主子做了王妃之後不會再像現在這般任人欺負,第一,有王妃的頭銜在身,一般人不敢亂來,第二,藥王前輩應該聽說過均親宮的傳說,就算是當今聖上也不能在均親宮裡爲所欲爲,除非王爺首肯,第三,王爺這般疼着主子,是不會讓主子受一絲傷害的。再者,奴婢以後會寸步不離的守着主子,守護主子的安全,奴婢在宮裡待得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奴婢深諳宮闈生存之道,會時時提醒主子的。”
汝元說了好長一串話,感覺自己都有些口乾了,爲得便是能安慰這樣一個即將嫁女的老人家。
“爹爹,你說的這些,婉婼都知道,婉婼明白,爹爹所做的,所說的一切都是爲了婉婼,都怪婉婼不聽話,婉婼不乖,纔會讓爹爹這麼難過,爹爹放心,青竹哥哥說了,成親以後要是我不喜歡皇宮的生活,我們可以搬離皇宮,到宮外的王府生活,在哪裡我是絕對的女主人,沒有人敢欺負婉婼的。”
杜婉婼聽着自己爹爹和汝元的對話,悲從中來,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跟着另外一個男人一起生活,更沒有想過在出嫁之時爹爹是怎樣的心情,但是現在看來,爹爹好在意自己的出嫁。
“好了,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說了,孩子,以後自己要多長些心眼,不要在受人欺負了。”
藥王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生女兒嘛,總是要過這一關的,自己緩解緩解就好了。藥王走後,讀杜婉婼讓汝元也出去了,不要任何人守着自己。
所有人都走了,杜婉婼感覺屋子裡一片空蕩,緩緩的躺在牀上,閉上眼睛,不過她並沒有睡着,這些日子的遭遇,她覺得自己應該好好的理一下現在的處境,進宮後的自己不論是身體和心靈 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創傷,這許多自己聞所未聞的刑罰,自己也算是見識過了。針刺之刑,鞭刑了,加註在自身體上的疼痛,除了自己其他人又怎麼會知道,青竹哥哥和美哥哥是很疼自己,汝元也時時提點着自己沒錯,但是她們總有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能在一月之內兩次入獄,還背上了人命官司,杜婉婼心裡明白要不是有李世均在,自己恐怕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爹爹,婉婼有時候真的不想懂,懂得越多便會變得越壞,婉婼不想做那樣的人,可是現在看來,婉婼若想得一時安生便不得不去了解某些東西。”
杜婉婼輕輕的嘀咕幾句,有些喪氣的任自己癱軟在牀上,其實藥廬的生活纔是她最嚮往的。可是自己遇到了均親王,他總是沒理由的寵着自己,讓着自己,婉婼雖然不懂得人世間的情愛,但是卻也知道一個男人這樣沒理由的疼着一個女熱,那便是愛了,自己剛下藥山時的懵懂和不諳世事,以及自己得不會說話,想必都給他帶了不少的麻煩吧,竟然還有着自己不讓自己學習宮裡的規矩,讓自己在王府裡爲所欲爲,更是爲了幫自己立威,處置了王府的侍女小青,擔心自己的不守規矩受人嘲笑,特意安排元姐姐在身邊時時的提點自己;爲了自己他真的是煞費苦心,但是自己卻什麼都不能爲他做,除了成天的給他添煩添亂,一無使處。
“既然選擇了你,就代表遠離平凡,即使如此,就算改頭換面,自己也要做一個配得起你的女子,至少不能成爲你的拖累。”
杜婉婼深吸一口氣,其實王府的事情汝元一老早就給她說過了,只是她沒有在意而已。以前是覺得自己知不知道都無所謂,對自己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也就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元姐姐只要一開始講,自己就會打瞌睡,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自己必須要整理一下這些東西,這樣才能不被人愚弄。
元姐姐常說男人在外面打拼時千萬不能後院失火,而自己就是青竹哥哥的後院呢。突然只見她又想起了那一日的夢境,夢裡的女子,她說的那一番胡,自己一直都記得清清楚楚的,是那樣豪邁,那樣的堅定。
“你進,我陪你出生入死。”
“你退,我陪你頤養天年。”
“你輸,我陪你東山再起。”
“你贏,我陪你君臨天下。”青竹哥哥,婉婼從今以後一定會努力學習,努力的成爲一個合格的王妃,努力的與你相配。
“元姐姐。”杜婉婼的聲音剛落,汝元就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一臉笑意的看着杜婉婼。
“主子,有什麼吩咐。”
“元姐姐,府裡的後院有人蔘,讓爹爹給我熬點湯補身子,這樣好的更快一些,不可能讓我在大婚的時候還不能下牀吧。”杜婉婼一臉自嘲,心中滿是歡喜,作爲青竹哥哥的新娘子,不可能當天都不下牀的吧,或者由青竹哥哥一直抱着,一刻也不分離。
杜婉婼臉頰的笑意越來越濃,這傢伙剛纔還在爲怎麼好好的在宮裡生活而煩惱,現在又在想些其他的事情了。
“奴婢這就去給王爺說。”
“不用了,直接去辦吧,王爺不會說什麼的。”汝元聽完點了點頭便出去了,感覺主子變了呢,有了不一樣的氣場,雖然自己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但是總感覺主子其實知道很多東西,只是她不願意去理會而已,總之不管主子變成什麼樣,自己都會一直守着主子,支持主子。
汝元一路小跑的來到後院,採了些人蔘便找到藥王準備爲杜婉婼熬製湯藥。杜婉婼一人在偏殿裡,又不能下牀走動,都躺在牀上整整幾天了,感覺屁股都已經有些痛了,但是她知道自己身上無數的傷痕還沒有復原,好在手傷已經恢復。
用手撫上自己的後背,能感覺到一條條交錯的傷痕刺激自己的手指。就連擡起手臂都是感覺陣陣疼痛,還有哪一個個的小窟窿,杜婉婼的手掌瞬間緊握,這些傷痛都不是自己願意承受的,都是受人陷害的,那一日在刑部大牢,自己沒有任何說話的機會,便被人用了刑,先是無休無止的鞭打,讓自己幾乎痛的死去活來,爲了保護自己受傷的雙手,將兩個手掌護在懷裡,否則的話就算爹爹在怎麼醫術高明,恐怕也就不會自己的這雙手了吧,但是沒想到這些畜牲竟然還對自己用了鐵釘之刑,就算自己無知,但也知道,這鐵釘之刑是對死刑犯的刑罰,而自己作爲青竹哥哥欽點的王妃竟然也會受到這等待遇,真是可笑啊。
“害我,辱我,最後竟然還想要我的命。”杜婉婼其實很不明白,爲什麼劉娉婷一直都要這麼對自己,當日在鬼蜮就不該收留她,讓她留在鬼蜮自生自滅,也可以免了自己的這後來的一些痛苦。但是到了後來杜婉婼又幡然醒悟,或許這個皇上還是真疼劉娉婷,自己受了這樣的刑罰都沒有聽見任何關於她的刑罰。
“想必又是些禁足之類的懲罰吧,那我呢,這周身的窟窿和傷痕,向誰去討還,呵,難道就這麼算了麼。”
李世均一跨進偏殿,就聽見杜婉婼那痛苦的自言自語,看來這次她是真的很在意,雖然她看不見,但是她能摸到自己的傷痕,能體會那鑽心的痛楚,更能感受那刑罰的嚴厲,她是這麼的嬌小,這麼的柔弱,自己都不曾捨得對她毛手毛腳,從來都是體貼溫柔,但是到最後卻讓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了這麼多的傷,在自己的照顧下,她變得傷痕累累,這些都彰顯着自己的無能。
上前將她擁在懷裡,這些日子她受苦了,楊府受欺,針刺之刑,鞭刑以及鐵釘之刑,這些都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但是他的婉婼不僅承受下來了,現在還活生生的靠在自己的懷裡,自己是應該高興的,但是以後的生活,自己就算再怎麼辛苦都不想再看到她受到一丁點的苦難。
“青竹哥哥,你這麼早就回來了麼。”杜婉婼收起自己的心思,緊緊的靠在李世均的懷裡,其實有一個事情她一直都沒有改變過自己的想法,那便是隻有在李世均的懷裡,她才覺得自己在這個皇宮裡是安全的。
“恩。”李世均只輕輕的應了人一句,他知道杜婉婼剛纔說了什麼,更知道杜婉婼在意的是什麼,那些傷害她的人,自己怎麼會那麼容易的放過呢,宮女憐兒明日就要被五馬分屍,至於劉娉婷,就算皇兄不責罰她,自己也要讓她永遠也到不了均親宮。
“青竹哥哥,你不是找欽天監測定吉日去了麼,怎麼這麼快?”杜婉婼望着腦袋,一臉可愛,李世均乘機在她的嘴上偷香,這個姿勢這麼好,自己纔不會放過如此好的機會,這要不傷着她就行。杜婉婼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臉瞬間就紅了,害羞的低下頭。
“林雲說,要我帶着你一起去,他要爲我們選擇一個最好的日子,能讓我們百年好合的,所以我就回來了,帶你一起過去。”李世均看着她通紅的小臉,多已經這麼多次了,竟然還會臉紅,嬌羞的摸樣更是讓自己看得喜愛至極,要不是顧及她渾身是傷的身子,自己纔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
“啊,但是青竹哥哥,婉婼這樣,怎麼過去呢。”杜婉婼摸了摸自己的腳踝,哪裡就有幾個窟窿,估計想要能走動的話至少得等這兩個窟窿痊癒才能下牀,哎,真是麻煩,這些人幹嘛要對自己用訂釘的刑罰,這下好了,這跟腳廢了有什麼區別,小嘴不樂意的向下撇。卻已經被身旁的人輕盈的抱在了懷裡。
“這樣,你的傷口會不會痛。”李世均試着抱着她來回走動,生怕自己的行動牽扯她的傷口。
“不會,而且也不痛。”杜婉婼摟着他的脖子,一臉甜蜜,傷口都已經結巴,只要不是大力的撕扯應該都不會有問題吧,就是腳上沒有力氣。
“好,那我們現在就去找林雲。”李世均抱着杜婉婼飛出均親宮,讓玄忠安排了一輛馬車,便朝着欽天監走了去。她們前腳剛走,後腳皇后和珍妃便帶着一些名貴藥材到了親王府,由於均親宮戒備森嚴,一般人進不去,所以也就只能在王府的後院裡候着,由於李世均是飛出去的,所以均親宮的侍衛沒有看到人,還在門口點頭哈腰的通報,不過屋內沒有半點回應。魏靈兒想或許均親王不在府裡,就直接去了偏殿,想要看望一下杜婉婼,卻也沒有見着人,只見到了熬好藥回到偏殿的汝元,嚇得汝元手中的藥碗都差點掉了。
“奴婢叩見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珍妃娘娘萬福金安。”汝元放下藥碗,急忙跪倒在地。
“怕什麼,我們又不會吃了你,你和你家主子倒是挺般配,一個天不怕地不怕,一個倒是守規矩,事情辦得妥妥的。”珍妃有些緊張的望向屋內,也不知道這個杜婉婼到底怎麼樣了,她要是死了,豈不是便宜了阿里可可。
“起來吧,本宮今日是想來看看杜姑娘,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魏靈兒依舊是一臉的從容和大度,這個女人的氣魄和容人之量是有目共睹的,只怪李世平瞎了狗眼,將她置之不理,或許有一天他會後悔的。
“回皇后娘娘的話,姑娘就在裡面,奴婢這就帶你們進去。”汝元帶着一行人到了偏殿,卻發現屋子空空如也,找來幾個侍衛一問才知掉,原來她被均親王帶走了。魏靈兒心想既然見不到人,就將東西先放下吧,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吩咐月兒將自己準備的珍貴藥材和消除傷疤的藥物交到汝元的手上,又交代一些要好好照顧杜婉婼之類的話。
“你們主子,到底怎麼樣了,給本宮和皇后娘娘說一下,這樣我們也好安心。”司徒貞琴大費周章的來到王府,怎麼可能會無功而返,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還不知道呢,杜婉婼到底怎麼樣了,有沒有活下來的希望,這纔是自己最關心的,皇后也是一臉的擔憂,急忙點頭示意汝元將杜婉婼的情況告知給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