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主人...”
“能聽得見麼,主人?...”
是的,我聽得見。
但是,我不想去回答她。
我並不是誰的主人,也並不想成爲誰的主人。
誠如您所見,我只是一個已經習慣了殺戮的暗殺者而已。
一個沒有任何生存的意義,只配獨自腐朽下去的殺人鬼罷了。
無論多少人在我面前死去都...
——毫無意義。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的時間,我的世界就是這樣度過與浪費的。
有時候我仍會去想,自己究竟有沒有生存下來的價值,有沒有生存下來的意義。
但是,我的記憶始終只會讓我想起..
——不該預見的一切,不應被想起的全部。
沒有名字,沒有靈魂,沒有意義,亦不被理解。
——因此,我沒有過去,亦沒有未來。
...
“我的主人唷,請您快快睜開您的雙眼,用心去回想從前發生過的種種吧!”
“您存在的意義,全部盡在此處...!”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
“我的..意義?”
我睜開了眼睛。
就算只是個玩笑,我也應當去探尋。
——那將生存的意義,盡收眼底的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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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秋的身體並沒有出現任何不適應的情況。
面對這個由艾蘭引導他們進來的異空間,他只是感到十分的好奇而已。
原本他以爲他們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但其實不然。
此處不是現實世界,其原因十分的明顯——
“艾蘭,請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
...
對,原因十分的明顯。
那就是黑崎亞夢那依舊分裂的“三色堇”人格與“黑夢”人格。
兩個人的意識與形態依舊是截然不同的,她們就站在江秋的身邊,質疑着創造出此處的人。
“說到創造此處的人...”
“差點忘了,將我們弄到這裡的那人,不就是艾蘭嗎?”
江秋回想起來了。
對,就是自稱冬之聖女分裂意識的艾蘭。
這個只有天空與草地的世界,根本就沒有她的存在。
不僅如此,連烏鴉那傢伙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
“那傢伙,真是令人頭疼...”
江秋隨口的抱怨了一句,但隨後,一道白色的光再度從衆人眼前閃現而出。
“我纔不是令人頭疼的“傢伙”呢,我只是去忙了些繁瑣的事情而已。”
依舊是那一襲飄逸的白色漢裝,不過這次的她,卻顯得有些疲憊。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
江秋無奈的搖搖頭,說道。
“那麼,你到底去幹什麼了,看你現在的樣子,像是剛做了件什麼大事回來一樣”。
江秋看着艾蘭,問道。
“...”
艾蘭陷入了沉默。
不,說起沉默,更像是在稍作休息一樣。
現在這種微妙的沉默,更勾起了在場所有人的興趣。
過了一會兒,艾蘭的喘息聲終於停了下來。只見她整理了自己那略顯蓬亂的頭髮,直起自己的身子,用着那雙淺藍色的眼睛看着在場所有人,說道:
“那傢伙的錯亂記憶,總算是找到源頭了。”
“哈?”
艾蘭說出的這句話,讓在場的人感到一頭霧水。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先坐下談吧。”
一旁的三色堇雖然也感到很詫異,但出於現在的情況,她還是先建議衆人坐下來,稍作休整後再談。
“嗯,確實呢。”
數秒之後,衆人圍坐在了一起。
雖然四周的一切都是虛構出來的空間,但這個空間裡所虛構出來的東西卻很真實,給人以一種極爲親切的感覺。
至少,江秋本人是這麼認爲的。
原本就是咒印之軀的三色堇似乎已經完全和這個空間融爲了一體,——她能夠通過閉上眼睛來查看四周的異樣。
此處的三人原本以“拯救同伴”爲目標加入了這次會戰,但又因爲阿照流爲的狂暴而一度中止。
但阿照流爲的出現並不能斷定它就是一件壞事。
正好相反,阿照流爲若不狂暴的話,江秋與黑崎亞夢此刻估計已經命喪黃泉了。
說是阿照流爲“挽救”了他倆的性命,也完全不爲過。
“但不要忘記了,我們身處此刻的重點是——”
在一陣的沉默之後,江秋終於開了口。
“打倒那傢伙,救出身處險境的零。除此之外,現在並沒有什麼值得我們去思考的事情,沒有什麼更值得我們去探討的話題。”
江秋在那一瞬如同覺悟了一般,擺出了一張嚴肅得驚人的表情。他的眼神靜靜的鎖定着坐在一旁的艾蘭,期待着她所能給予的答覆。
艾蘭察覺到了江秋的意思,但就在話要說出口時,卻卡在了喉嚨口。即說不出,也咽不下。
“他...他...”
就只是這麼簡單的重複着。
能看出來,在她的內心裡,絕對隱瞞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看破了艾蘭心思的江秋緩緩走上前去,用不容反駁的眼光看着她。
“那傢伙...你和那傢伙到底是什麼關係?..零她...零她到底在哪裡?”
略帶激動的語氣外加不容置疑的眼神,使得原本淡定自若的艾蘭在此刻顯得一些慌亂。
“那傢伙...你到底是靠什麼去斷定那傢伙絕對是惡人?”
艾蘭眼皮子不斷的跳動,江秋的呼吸在她的臉頰上不斷的彈射着,彷彿就像是微風的精靈一般。在被江秋這樣自直視了一陣子之後,她終於問出了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那傢伙抓走了我們最重要的同伴,還妄圖謀殺我們。對我們的夥伴舉起柴刀的人,便是敵人。”
“還是說,我要眼睜睜的看着我的同伴被抓走,任由它**嗎?這絕對不可能。正因爲被抓走的是我們最重要的同伴,我們纔要他加倍奉還!”
江秋用着堅定的語氣,斬釘截鐵的說道。他的神情很冷酷,就好像是一塊跌落於湖底的鐵塊一般。
但是面對江秋這種態度的回答,艾蘭卻顯得有些不滿。
“你根本就不瞭解那傢伙的過去!那傢伙...那傢伙只是個爲了自己所珍視的東西願意放棄掉一切的笨蛋!”
艾蘭原本端莊的面容被氣的有些泛紅,她竭盡了全力,對着眼前的江秋大喊着。
但聽到這裡,江秋原本嚴肅的表情卻放鬆了下來。這種轉變,就好像是把鐵塊丟進烈火裡熾烤一般。
但江秋的轉變卻不無道理,因爲艾蘭親口說出的這句話早已在自己的計劃之內。就在她剛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標已經達成了。
——以此爲契機,瞭解那傢伙的過去...
“這...”
話說到這一步,艾蘭終於明白了江秋話裡所隱藏的含義。
雖然一開始自己的想法是能怎樣隱瞞便怎樣隱瞞,但話題已經轉到了這方面,便已經無法逃避了。
“看來,你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呢。這樣便好,若你要再隱瞞下去的話,那麼不解風趣的人便是你了,艾蘭。”
江秋就像是獲得優勝的選手一般,擺出了一副王者的架勢。在江秋這種如同疾風般的攻勢之下,艾蘭的心理防線最終被攻破了。
“嗯...”
艾蘭略顯害羞地點了點頭,她的眼睛極力去避開江秋那“殺氣騰騰”的眼神。
但是一旁的三色堇與黑夢卻擺出了一副十分氣憤的模樣,特別是三色堇,下巴都鼓得跟充了氣的氣球一樣大了。
但她們也十分無奈,因爲她們都知道江秋這樣做是迫不得已的。若不這樣做,很難從艾蘭口中套出一點半點的情報來。
“可惡...”
心裡暗暗的咒罵着,但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這隻能稱作是羨慕或是嫉妒吧,看着自己所喜歡的人被逼無奈的作出自己所討厭的事情,這令她的內心實在無法接受。
...
一旁的艾蘭站了起來,背對着在場的所有人。只見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在天空中比劃着什麼。在手指揮動着的同時,嘴中還唸唸有詞道:
“我乃看穿未來之人,放眼無可逾越的山谷,無從踏足之聖地。”
“幻想,交織,不斷尋求着一切的可悲之影。看不見結果,無法去抵達。”
“因此,引路之人必當顯現。找尋迷失的烏托邦,放逐囚禁於籠中之鳥。”
“——誠如我等夢中所見,被塵封的過去唷!”
一句句神秘莫測的咒文浮現於虛空之中,展露出最爲純潔的光芒。
艾蘭的力量的毋庸置疑的,能夠洞穿過去的能力。
原本與衆人所在的空間“連接”着的另一個空間在瞬間斷開了,以艾蘭所畫的“線”爲界,一道巨大的“門”從空中被打開。剎那間,另外一個世界浮現在衆人的眼前。
但那個世界,淨是“某個被命運所欺騙之人”的自言自語。
“但是,已經停不下來了。”
“好好看着,用心去理解你所感受到的。”
在“那個世界”與“這個空間”的大門敞開之後,艾蘭一臉嚴肅地看着衆人,用着冷淡又帶着一絲哀傷的語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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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們就像是一具具的提線木偶。
被名爲“規則”的絲線束縛,被名爲“命運”的惡魔牽引。
本以爲剖開人偶的內心,裡面會是空洞無比的。
——但並不是這樣。
在人偶的內心,隱藏着某件最重要的東西。
它能夠掙脫規則的絲線,逃脫命運的折磨。
——它的名字叫做:“生存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