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兩個貴婦走了進去,院子裡很敞亮,進去的時候右邊對着高高的甘草,一個老人家穿着紫色的綢緞對着甘草堆呆呆的愣着,臉上帶着迷茫。
貴婦示意我那就是她父親,她父親喜歡對着甘草發呆,我問甘草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她說甘草是她們家發家的東西,後來不賣甘草了,可是院子裡總是有放着甘草,是他父親說讓他們不要忘記是幹什麼起家的,這樣他們花金晶的時候都能省一點花,不那麼大手大腳的。
我笑着走過去,貴婦站在我身後,沒有靠的太近,我先是和老人站在一起,其實我對於這一類病症沒有什麼經驗,猴子叔教我的不過是一些中藥,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病人,我之所以想要來看看,還是因爲需要通過這條渠道來找方白他們,我學過些心理學,應該對老人是有幫助的,老人的心裡就是小孩兒,而一個病態的老人,則要用病友的身份去對待。
我站在老人身邊,用着同樣疑惑的眼神看着甘草,一站就是半個小時,突然老人嘆了一口氣,我心中暗罵,也嘆了一口氣。
老人似乎終於察覺到了我:“你在幹什麼?”
我用同樣的口氣問他,只是表現不出他的滄桑,眼睛餘光所及之處是兩個貴婦驚訝的神情,老人嘆了一口氣:“我忘記了,什麼都記不起來,我問下人這個奇奇怪怪的東西爲什麼在家裡,下人說是我讓他們放的,胡說八道,我就讓他們扔了。”
“那就扔了唄?”我順着他的話說。
那老人搖頭:“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我竟然捨不得,一想到將這堆東西扔出去,我就捨不得。我懷疑自己有病。”
我一愣,這老人在記憶裡衰退之前肯定是一個十分精明的人,我看着這宅子在大川實屬不錯,這要放在現代又是一豪門。
“我覺得不是有病。”我試圖洗腦,“我小時候也有忘記的事情,比如說我應該認識的人,長大之後就忘記了,所以我覺得應該只是時間太久忘記了,你覺得呢?每個人的記憶都不是永遠強盛的,我覺得你已經很厲害了,你看看我,我才這麼小就愛忘事情,老爺爺您多大啊。”
被我一問老人笑了:“我已經六十多歲了,看來我比你強,行,那這堆東西就放在這裡了,你跟我進屋子,我想和你說會話。”
老人說完就往裡面走,我剛要跟着就感覺貴婦拉緊了我的手:“姑娘,你真厲害,那些大夫來的讓我父親都疑神疑鬼的,而且脾氣暴躁,只有在他生氣的時候才說話,沒想到他剛纔竟然主動和你說話,而且還是心平氣和的,太厲害了。”
我搖頭:“沒什麼厲害的,我只是略懂一二,這樣你告訴廚房給老人做一些平時愛吃的東西送進來,我看他氣色不太好,想必是最近沒吃好東西。”
貴婦點頭,臉上帶着喜色,後來通過介紹才知道一個是老人的女兒,一個是老人的侄女,不過這個侄女已經嫁出去了,兩家離得很近,所以就成了這副局面。
我跟着老人進去,屋子裡陳設簡單,卻有一副山水畫掛在牆壁中央:“老人家,這幅畫什麼來頭?”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老人竟然還記得這幅畫:“這幅畫是我畫的,他代表了我神奇的一生,我自認爲還算神奇,我去過大荒,去過大澤,還去過更遠的地方,這副神奇的景象就是那個時候畫的,不過回首一生,還是在大川的生活最踏實,有一個朋友告訴我,這叫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我當時還笑他,爲什麼會說這麼俗氣的話,他說是很久之前去了一個神秘的世界從那裡的人們口中知道的。”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我愣住:“您這位朋友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問。
老人看着我,想了想:“現在在大澤吧,我回來的時候他還在大澤,現在也沒什麼聯繫。”
突然老人神色呆滯,疑惑的看了看我:“你是誰,怎麼進我屋子裡來?”
我這下皺起了眉頭,這像是老年癡呆的症狀沒錯,但是我沒有錯過老人目露兇相的一瞬間,我不由自主的倒退:“我是來告訴我您廚房裡的飯一會就好了,我出去看看。”
老人沒攔住我,那神色呆滯想個傻子,我快步走了出去,四下打聽來到了廚房,有下人在,但是卻是貴婦自己的一個人做,看到我來,那貴婦笑着,說是妹妹的夫君來請了,我問她夫君在哪裡,她神色暗了暗:“死了許多年了。”
“抱歉,我不應該提個的,我想問一下您父親這幾日有沒有出了呆滯還有別的神情,比如說兇殘,比如說……反正就是奇怪的表情或者行爲。”我問着,雞皮疙瘩起來了。
貴婦一邊做着老人愛吃的東西,一邊搖頭說沒有,突然勺子一頓,她看向我:“好像是特別兇殘,有的時候變化特別快,陰森森的眼神,可是我以爲是我看錯了。”
我恍然:“你父親可能真的不是得病。”
貴婦問我不是生病是什麼,我沒說:“這樣吧,今天你配合我,晚上的時候你將院子裡的人都弄走,我去你父親的房間和他談談,這個東西放在你手裡。”
我將血玉摘下來:“放在你這裡,在你父親門外等我,我一喊,你立刻將東西給我,記住,這件事情不能透露風聲,尤其是你父親。”
貴婦問我到底怎麼回事兒,我故弄玄虛,最近帶着血玉一些鬼還是有忌憚的,而我真是懷疑,是有鬼在老人身上作祟才導致神志不清,而我相信那幅畫對老人的影響讓老人恢復了清明,然後附在老人身上的鬼魂卻不樂意了,所以纔在一瞬間露出了本性,雖然很快遮掩住,但是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後來貴婦給老人送了飯,她回來說老人又回到了以前那呆滯的樣子,還以爲剛纔好些了呢,我但笑不語。
晚上,入夜三分,貴婦讓所有的下人別出聲,連打更的人都回了屋子睡覺,偌大的院子只剩下我和貴婦兩個人,仔細問了才知道貴婦名字,叫張梅,梅花的梅,是一種氣節,我喊着張梅來到老人的門前。
“準備好。”我說。
張梅點頭,我走了進去,屋子裡漆黑,我打開火石,窗戶是紙的,月光穿過樹枝落在窗子上映照出樹影,又打在地上,以至於屋子裡不是完全的黑,再加上我的火石,勉強可以照亮了,老人躺在牀上,並沒有脫衣服,紫色的綢緞看起來像是死人穿的那種衣服,陰氣森森的,尤其是在這深夜尤爲突出。
我靠的近了,突然老人猛地做起來,鼻子先是懂了懂,然後貪婪的看着我,我警惕的後退,老人桀桀的笑着:“你來做什麼。”
“別裝了,你附在老人身體裡面到底想要幹什麼?”我冷哼。
“哈哈,這個別管,你還是好好管管你自己吧,好誘人的身子,比起這老頭好一百倍。”那‘老人’露出凶煞的神情,眼睛裡透露出貪婪。
“你別過來!”我佯裝害怕,從桌子上隨便拿起一個硯臺扔過去,硯臺上的墨水撒了老人一身,那老人怒意橫生,突然癱軟在地,再看過去,發現一個灰袍子的男鬼出現在我面前,那樣子,腦袋被削去一半,一把彎刀捅在心口,雙腳炫富,面目前非,鮮血順着大刀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