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章 蘆葦蕩上紅尾魚
蜀地妖禍橫行，人人恨不得長翅膀飛出這是非之地時，襄樊城外蘆葦蕩卻是一片祥和景象。
這個時節來賞景，恰逢蘆葦因風而起紛紛飄揚，才子佳人最愛這會兒一邊賞景一邊探討人生。
崇軒趕了一夜的路總算走到這裡，他自詡半個才子，奈何沒佳人陪他一起賞景，故而見到那些成雙成對的都要背地裡碎嘴幾句。
折了根不知什麼品種的樹枝在蘆葦蕩中閒逛，百無聊賴的崇軒正四下尋找那據說城外僅有的一戶人家。
快要橫穿蘆葦蕩時，崇軒果然在幾近城門的郊外瞧見一間屋子，簡陋也談不上，屋外還被籬笆圈起幾塊菜圃。
籬笆外擺着一口大缸，滿滿一缸水裡養了幾尾兩三斤重的紅尾魚。
此乃襄樊一大特色，定要等到入秋了才肯鑽出石縫，蘆葦蕩外那條河裡不少，可各個滑溜難抓，清蒸服食口感卻是極好。
崇軒在籬笆外頭喝了口酒，打量這間寒舍時，一個扎着羊角辮的小姑娘突然從門內探出個天真小腦袋。
“你有事嗎？”小姑娘不及人腰身高，約莫也就是八九歲的樣子。
崇軒目光瞥見水缸裡那幾條紅尾魚，一時間腹中饞蟲作祟，肚子咕咕叫了幾聲，這纔對小姑娘笑道：“小妹妹，家裡有大人嗎？”
小姑娘眼珠轉了幾圈，不疑有他的點了點頭，“我娘在。”
這時崇軒從懷中摸出幾塊碎銀子，“哥哥走了一晚上的路纔到這，能不能請你娘做條魚嚐嚐？”
小姑娘仍舊整個身子躲在門板後頭，只探出半個腦袋猶豫了一會兒，這才鼓着腮幫問道：“你不是襄樊城來的？”
崇軒失笑搖頭，“不是。”
小姑娘讓崇軒先等等，自己跑進屋去沒一會兒又跑出來，一邊跑到水缸處踮起腳尖一邊笑道：“我娘說了遠來是客，不讓收你的銀子。”
這姑娘穿的極爲樸素，衣服上還有不少補丁，再看那簡簡單單的屋子，顯然家境並不富裕。
崇軒沒忙着進屋，不經意間瞥見小姑娘笨手笨腳的撈起一條紅尾魚，是那水缸中最肥最大的。
由此可見小姑娘心底純良，八九歲的年紀還不算大，可仍舊保有一顆稚童般的赤子心殊爲不易。
看到那小姑娘嘴角無時無刻不掛着的淺淡笑意，崇軒覺得這些天攢下的一肚子鬱悶都淡化出許多。
跟着那小姑娘進了屋子，小姑娘抱着紅尾魚往竈房走去，同時用下巴點了點左手邊一間偏房，“大哥哥你先去我哥屋裡等等。”
“好。”
崇軒笑着回道，旋即小姑娘抱着紅尾魚去了右邊竈房，他則掀開門簾走進據說是那姑娘哥哥的屋子。
屋裡意料之中的沒什麼擺設，一張簡單木桌上堆着幾本線裝書，一個塞滿衣物的箱子，再就是一張鋪蓋單薄的木牀。
唯一令崇軒感到驚訝的是，那木桌旁竟然靠牆放着一把劍，不值錢的雜木劍匣，但卻不沾灰塵，顯然是劍主常常勤拂拭所致。
不多時那小姑娘蹦蹦跳跳進來，崇軒見到她便露出笑臉，伸手指向靠牆的雜木劍匣，“那是你哥的？”
小姑娘點點頭，天真無邪的表情不沾半點塵世煙火。
崇軒心境平和不少，再次問道：“你哥練劍？”
小姑娘點頭，瞧見崇軒身後揹着三把劍後又連連搖頭，“這把劍是哥哥攢了兩個月銅板買的，買回來除了擦拭就沒再碰過。”
說罷，小姑娘從桌上隨手抓來一本哥哥常看的線裝書，百無聊賴的翻來覆去，可惜她認識的字沒有哥哥多。
崇軒瞅了一眼，恰好書名那三個字自己認得，是聽說有大學問的人才會去看的道德經，很難想象這樣的窮困人家竟也會有人看這類書籍。
家裡不富裕，卻攢錢買了把劍。
不終日爲生計盤算得失，卻有空去鑽研聖人典籍。
有個這麼單純的妹妹，那個當哥哥的會是怎樣一個人，崇軒一時間對這姑娘的哥哥有些興趣，“你哥呢，怎麼不見他？”
“出去捕魚了，我們家就靠我哥捕魚砍柴換來的銅板爲生，等我再長大幾年，一定要幫哥哥分擔一些。”
崇軒會心一笑，伸手摸摸小姑娘的腦袋，這一刻他總算明白，原來自己在慈雲鎮過的日子並不算很可憐，起碼每天都有三頓飯吃，衣食無憂。
見異思遷的崇軒沒來由想起那個姑姑，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小聲嘀咕道：“等以後我發財了，一定要讓臭婆娘衣食無憂。”
這時屋子裡另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小荷，快來端魚。”
“哎，來了娘！”
小姑娘樂呵呵放下道德經，跑去給崇軒端那清蒸紅尾魚。
崇軒晃了晃手上那青葫蘆，耳邊響起一陣咕嚕咕嚕顯然還有酒，心滿意足放下葫蘆，將幾塊碎銀壓在那本道德經下面。
原來名叫小荷的姑娘端了一盤香噴噴的清蒸紅尾魚，上面雖然只有些蔥花起味，可崇軒仍是覺得香氣撲鼻。
“好香啊，小荷，替我謝謝你娘啊。”崇軒由衷道謝後，抓起木筷盯着眼前清蒸魚，再看看手中酒葫蘆，似乎在糾結不定要先臨幸哪家。
天真的小荷瞧見崇軒這樣，難免噗哧一笑，“大哥哥先吃魚吧，我娘做的魚可好吃了。”
“那就先吃魚！”崇軒咧嘴一笑，筷頭剛要夾下一塊魚肉時，外面竟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轟鳴。
啼聲響起時小荷臉色瞬間一變，屋外有人騎着高頭大馬衝裡屋喊道：“葉江流在嗎？”
葉江流！聽到這個名字崇軒突然一愣，夾肉的筷子在空中停了剎那。
小荷臉上神色和崇軒一樣變化，卻是緊張和焦慮參半，咬着下脣糾結過後，小荷對崇軒叮囑一句，“大哥哥你就躲在這裡，千萬別出來。”
嘴上如臨大敵說不讓崇軒出去，可小姑娘自己卻跑了出去。
門外站着的婦人看見女兒跑來，不禁氣急，“小荷，你出來幹什麼，快回去！”
“我不，他們都是壞人，我怕他們欺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