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桑田,只需要時間就可以抹去一切的痕跡。但是在一個人的生命中,所謂天地卻是永恆。
唐珊靜靜的看着街道,最近只要沒有客人的時候,她就會這樣。這個時候的她臉上還帶着微笑,但是心思卻已經跑到了外面,外面的世界很是喧鬧,人來人往的影子從窗口經過。唐珊這個時候會猜想他們的生活,每一個人的世界中生活都是不同的,他們各自都有着不同的幸福和悲傷,然後這些情感又相互影響和碰撞,那樣又出現了新的幸福或者悲傷來。
每當這個時候的唐珊都不覺得寂寞,這是她一個人的世界,又好像是全部人的世界,時間就這樣流逝,她會慢慢變老,別人也會變老。但是卻會有那麼一種東西永不會老,它沉澱在心的最深處,保持着它最初的樣子,那是初戀情人的微笑。
唐珊怔怔的時候,卻被通知老闆在辦公室裡等着她,讓她馬上過去。唐珊有點詫異,餐廳是一個老闆以加盟認證方式投資的,但是老闆卻不參加麥當勞公司的管理,所以那老闆並不來這裡幾次,現在叫她會有什麼事情呢?
唐珊忐忑的走到辦公室裡,敲了敲門走了進去。那老闆是個胖子,叫葉聽雨,臉上油光發亮,帶着眼鏡,鏡片後透出商人特有的狡猾。見唐珊來了忙招呼着坐下,並給唐珊倒了杯茶,然後坐在了唐珊旁邊,說道:“小唐,現在工作還好吧?有沒有什麼困難?”
唐珊聞見胖子身上一大股古龍水的味道,很是刺鼻,下意識的向後挪了挪身子說:“還好,我沒什麼困難。”
葉聽雨從兜裡掏出一支菸點燃,把火打着,狠狠的吸了兩口,然後將煙霧吐了出去。唐珊等了半天,那胖子卻不說話,心裡有些着急,猶豫了半天,才道:“老闆,您有什麼心事嗎?”
葉胖子啊啊了半天,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慢慢說道:“小唐,你在我這幹了快三年了吧?”唐珊點了點頭。
葉聽雨說道:“幹這行的,向你這樣時間長的可真是不多見呢。”唐珊只是恩了一聲,,近兩年她有很多機會可以找到一個薪水更高的工作,但是她卻總是有意無意的拒絕,一直工作到了現在。
葉聽雨又說:“小唐,只是你一直在我這幹下去,你也知道我這工資就這麼多,還有公司也提供了很多機會給你們培訓升遷,但你好像一直都沒多大的興趣。我想,你一直這樣,似乎有些……。”
胖子說的有些含糊,但是意思唐珊卻聽明白了,她是個聰明人,心裡一涼,但仍然說道:“老闆,您不用說了,我現在就提出辭職。”
胖子似乎別有味道的看了唐珊幾眼,然後說道:“那小唐,我也不挽留你。”說着拿出了兩份文件,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說道:“既然你提出辭職了,那你就在這裡籤個字,那手續就是齊全了。”
唐珊有些心酸,心想他就把東西準備好了,又想着馬上就要離開工作了三年的地方,大腦一下有些恍惚,拿起筆來,卻一下子落不下去。
胖子說道:“要看看前面的內容嗎?是一些你離職後應該拿的福利之類。”
唐珊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說道:“不用了。”然後迅速的將她的名字簽好,然後向胖子說道:“老闆,那我先走了。”
胖子點了點頭,說道:“你可以明天來辦理手續,今天暫時就不用繼續工作了。”唐珊點頭,關門離去。
葉聽雨看着唐珊離去的背影,發了一會呆,又看了看手裡的那兩分一樣的材料,嘆了一口氣,然後拿起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臉上立刻堆起了笑容,那肥肉顫顫的,極有韻律。
唐珊換了衣服,也沒和同事告別,就那麼出了餐廳,緩緩的在街道上走着。
出門向左走了幾十米的路就是江邊,說是江其實只是一條不寬的河,河水緩緩的流着,唐珊就沿着河邊跟着那河的波紋向下遊走去。漫無目的的走,似乎她什麼都沒有想。
但說是沒想那她是欺騙自己,唐珊對今天的事情一點準備都沒有,不過她並不是十分的傷感,兩年前她那會還是個清純稚嫩的小女孩,那會她喜歡打扮喜歡泡吧喜歡唱歌,和其他同齡的女孩一樣快樂的成長着。不過卻有一天偶然就看到了一個吃漢堡的飯桶,那食量大的驚人,經常來餐廳吃飯,同事們都叫他飯桶帥哥,她慢慢的也習慣了也就這樣跟着叫了起來。不過飯桶帥哥的眼睛好亮,似乎可以看到人的心裡去,她每次都不敢多看,那眼睛就象是一汪深潭,可以讓人淹死。
她將這個秘密告訴了夕雅,夕雅聽了也很感興趣,有一天來找她就遇到了飯桶帥哥,不過夕雅說她沒有從那男人的眼睛中看出什麼,唐珊讓夕雅再仔細的看,夕雅恍然大誤的說,她看到了。唐珊很高興,但是夕雅卻又說,她看到了眼屎。
看着唐珊生氣的樣子,夕雅幸災樂禍的說:“我和你開玩笑呢,沒什麼眼屎,但是我確實也沒看到其他的東西。”然後別有用心的又說:“你不是發花癡吧?”
唐珊以後再沒有和別人說那男人的眼睛的事情,不過每次他來這裡吃飯,她覺得他都可以從那眼睛裡望出憂傷和快樂來。慢慢的,唐珊覺得她和那個男人已經認識了千百年,千百年前她就曾認識他熟悉他,就曾經在他的身邊一同品味過痛苦歡樂甚至是生死。
唐珊有些害怕,她想難道夕雅說的很對?她或許真的是發花癡吧?否則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於是唐珊暗地中,甚至在大街上,觀察和跟蹤過許多別的男人,都是一些比那飯桶帥哥還帥氣英俊的人。唐珊也去望他們的眼睛,但是從他們的眼睛中什麼都看不到,唐珊想她或許並不是如夕雅所說的花癡。
她就這樣在暗地中注視着那個男人,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將漢堡吃完,看着他注視着窗外的行人發呆,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那眼中的快樂和憂傷,看見那眼中的那一汪潭水,看住那眼中的千百年的時光
後來,她知道男人的女友車禍死了,那一個櫻花散落的春天,從那天起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男人,一直這樣就是兩年。
兩年的時光,她的眼前總有那雙明亮的眼睛,慢慢的她變得有些沉默,原本活潑開朗的她竟然一下子文靜起來,笑容也慢慢的少了,偶爾的一笑也是十足的含蓄。
唐珊沒想到她在這餐廳一拖就是兩年的時光,當她幾乎就要將那男人忘了,忘了那雙眼睛,但是那男人卻突然回來了。而且是那麼火熱的出場,就是象清晨的陽光,那麼的刺眼,幾乎讓人不敢觀看。
她知道就是他,電視上報紙上突然有一天就全是他的介紹,鋪天蓋地的,超過了一切的明星。她嘆息了一聲,他雖然回來了,但是卻一下子離自己那麼遙遠。
只是卻沒想到,他竟然就在那麼一天,就是前幾天,就那麼的,那麼的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後歪倒在她的懷裡。
好突然,他一下子就闖入了她的生活,霸道之極。
他睡覺的時候真象個孩子,唐珊想着,臉上浮現出了一點微笑。她彎靠在江邊白色的欄杆上,看着對面的江邊綠地,那上面有些椅子,椅子上面有男人,男人靠着椅子背,椅子上面還有女人,女人靠着男人。
起風了,唐珊感覺有些冷,於是她裹緊了衣服,向着江水的反方向走去。
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男人,很普通的男人,突然攔住了她。唐珊望了望,那男人很壯,衣服裡藏的都是力量。於是唐珊有些害怕,看了看天空,那上面太陽正懸着,正是白天,可這男人卻很大膽,大白天的要搶劫嗎?
“請問,您是唐珊小姐嗎?”那男人說話了,但話語卻是很客氣,和他的容貌形成很大的反差。
唐珊吃驚的點了點頭,問他:“你是誰?怎麼認識我?”
那男人說道:“我們老闆很想約你喝茶,他不方便親自來見你,所以讓我來轉達。”語氣十分的恭敬。
唐珊心裡想她可不認識什麼老闆,這男人怕是很無聊,估計是個騙子。現在的騙子可是很多,裝有錢人,裝導演,裝星探之類的,專門騙女孩子,這可是大街上搭訕的好辦法。不過,但是這在大街上裝老闆的還是第一次見到,老闆不是都要在高貴的場合才裝的成嘛。
那男子見唐珊很猶豫的樣子,便拿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唐珊。唐珊看了,立刻就同意跟男人走,因爲照片上的人她認識。雖然相紙沒有顯現那眼中的一汪清潭,可是她卻看到了熟悉的微笑。那笑容是給她的。
跟着男子走到了路邊,路邊停着兩輛車,男子給她打開車門,讓她坐了進去。車很豪華,她從來沒坐過這樣豪華的車,她叫不上來那車的名字,心有些忐忑,咚咚的跳着很歡。
車在街道上行駛着,左一下右一下的,直到一個幽靜的茶樓前才停下。男子打開了車門,引着唐珊下車,然後路過蒼翠的樓下樹木,走上木質的樓梯。一樓和樓梯口都站着很多人,一個個看到唐珊眼睛不看她一眼。跟着那個男子來到二樓,二樓的樓梯口也站着人,那樓上有很多座位,都是給茶客準備的,但是都空空的一個人都沒有,唐珊心裡說這排場好大,隨着男子走過去,見到窗前的位置上,那坐着一個人。
男子將唐珊引到座位前就走了,坐着那個男子見到唐珊來到,連忙站了起來,唐珊擡頭望過去,望見了雙眼中那一汪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