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針,一把刀,一根繩子,一杯溫水,一杯烈酒,一小朵棉花,一盞燈。
方員外和夫人看到這些奇怪的道具擺在桌子上時,目瞪口呆的都不知道從何問起,可據說這些是都是爲吃丹藥做準備的。
“方員外,夫人,請在外面等候!我們的獨家秘方!天機不可泄露的!”曉玉眯着眼睛微笑道。
員外和夫人對視一下,不由都皺起了眉頭,可雖然不情願,卻也點點頭乖乖的出了屋,輕掩上門。也許有時候寧願去會相信那些神秘不着邊際的東西,而且越是玄妙,越是讓人爲之着迷。方員外和夫人原本還爲他二的來歷問題爭論半天,可見了這這架勢似乎又在心中對她產生了某種期望。
“你要幹嘛?!”K坐在桌邊雙手背到腦後一臉狐疑的盯着她。
“給他做試敏!”曉玉淡淡的說,走到桌邊搓搓手,煞有介事的環視着桌上的工具。
“行不行啊,小姐?你就沒有別的藥啊?”K看着桌上這些山寨的道具,心中不由擔憂起來,湊到她身邊遮住小聲的問,“會不會出人命啊?”
“你要相信我了!”曉玉對K擠眉弄眼的一笑,這笑容如此造作,讓K的心裡頓時一驚,不祥的預感隨上心頭。
曉玉把刀放在燈上烤,刀身切斷了火苗,炙熱慢慢從尖端傳到刀把,K在一旁冷眼看着她一副第一次主刀狂喜的眼睛,身上不禁打了寒戰,心裡戰鼓雷動,看是琢磨失敗之後如何補救,逃跑?自首?……恐懼像朵陰雲籠罩在他頭頂,鴨梨很大。
待刀身變涼了,曉玉從青黴素藥片上切了一小塊,放在涼開水裡攪勻,走到牀邊把繩子綁在方冀的胳膊上,用棉花沾着酒在方冀的手腕上稍事塗抹後,又用烤過的針沾了一滴放了青黴素的試液,在方冀的手腕上迅速一挑,利落的用棉花把鍼口捂住,解開繩子,“來,幫他按一下,擦一擦,不出血了就可以了!”曉玉的動作如此熟練一氣呵成,她鎮定的和專業讓K提着的心略略安穩幾分。
方夫人眉頭緊鎖端着手不停地在門前徘徊,一會兒又趴在窗根底下想聽聽屋裡的動靜,最後實在忍不住的問道:“老爺,這麼長時間了,要不要進去啊?!”可還沒等方員外答話,她就已經急促的敲起了門。
曉玉剛一開門,夫人便衝進了屋子跑到方冀牀前。
“夫人不必擔心,在服藥之前我們要試試公子是否適合吃我們的秘方,確定之後纔會給他服藥。我們是很謹慎的!”曉玉走到夫人身邊扶着她的肩頭安慰道。
夫人擡頭對上曉玉真誠的笑眼,又看看方冀,似乎並無大礙,於是審慎的點了點頭,命人爲他們準備了晚飯。
雖不是很豐盛,可對於這對兒餓了一天的人來說已經是不錯的獎勵了。酒足飯飽,K拿起精緻圓潤的白玉酒瓶在曉玉面前晃了晃:“猜猜這裡還有多少酒?”
曉玉扇動着長長的睫毛斜睨一眼,用筷尖輕輕一劃瓶子中部:“到這裡啊!”
K打開瓶蓋向裡一瞧,果然如此,於是對她投去讚許的目光。
曉玉卻噗嗤一笑,拿過瓶子舉到燈前,給K使了個眼神,眉頭一動笑道:“把瓶子衝着光,你也能看見啊!”
K蹙眉看去,果然可以透過光滑圓潤的杯壁看見裡面的液體微微顫動,K起了興趣接過瓶子哼笑着,發現新大陸一樣叫道:“哦,真的呀!”
曉玉擡眼望見他側着臉,一條濃重的劍眉下笑眼盈盈映着燭光,嘴角微翹露出一口雪亮的牙齒,不停地擺弄着白玉酒瓶,童真的小樣兒就像個幼兒園裡的娃娃,她哼笑一聲,放下筷子,嘴邊閃過一抹狡黠,歪頭問:“喂,我一直都不明白爲什麼警校會招你這樣的人?你到底是不是按臥底的標準被招進去的啊!”
K扭過頭,臉上的傻笑意頓然全無,眼神黯淡中掠過一絲殺機:“臭丫頭!別瞧不起人啊!”說着“咣”的一聲把瓶子放在桌子上,咬牙切齒做出一副兇狠的摸樣。
曉玉嘿嘿一笑,眉頭輕佻說道:“要不,我們來賭一局怎麼樣?”
“賭什麼?”對方顯然對此毫無興趣。
“你拿一枚錢幣,猜反正面!我要是贏了,以後管你叫豬!你要是贏了,隨你怎樣!”她自信滿滿,志在必得。而對面之人似乎對這個提議很感興趣,立刻瞪起眼睛,認真的重複着:“隨我怎麼樣?”笑容中的奸邪陰森。
“是!”她毫不猶豫,伸手架在桌前毫不避諱那邪惡的目光,“不過有個條件,我先猜!”
“哼!好,讓着你!”K說着從兜裡摸出一枚錢幣拍在桌子上,“願賭服輸,你可不能反悔哦!”說着抓起錢幣用力一拋,兩人同時擡眼望去,半空中閃閃亮亮的硬幣優雅的翻了幾個滾兒落了下來。K麻利的伸手將它拍在桌上,眉頭輕動:“猜吧!”
曉玉仔細的看了看紅木漆桌上K纖長的手,又擡起眼睛對他玩味的目光,嘴角輕翹淡淡說道:“正面!”
K慢慢挪開手,低頭一看,果然是正面,不屑的嘆了口氣說道:“這把算你運氣好!”
曉玉見他的樣子似乎沒有看穿自己的小伎倆,於是伸手遮住嘴脣,竊笑着:“哼哼,豬,猜一百次也是你輸!我能看見啊!”
K本來已經拿起了錢幣準備再拋一次,心想總有機會被我抓到把柄,到時候……嘿嘿嘿嘿!可沒想到,這個腹黑的想法還沒成熟就被那句“我能看見”重重擊破,他那原本想入非非的臉上猛地一抽,一盆涼水沖天而降,心裡拔涼拔涼的,竟被這小妮子給耍了。
曉玉卻在對面看盡了他的窘態,忍不住捂着肚子放肆的嘲笑起來。
那清脆的笑聲飛上了屋檐,越過茂密的枝丫,迴盪在一輪明月之上。
明月之下,黑色的山巒陰鬱異常,龍山教祭壇冰冷的石壁上火燒正旺,不時傳出劈啪的響聲。
長老披着拖尾的孔雀羽衣靜靜站在一面圓形凸起的黑色石壁前,她眼上塗滿了孔雀藍,隨着火光的跳躍變幻着光芒,而那雙水樣清靈的眼睛卻冰冷的似乎能讓空氣凝結。她默默的注視着石壁,慢慢伸出帶着長長金指甲的手拂過石壁。
指肚觸碰到石壁的一瞬,徹骨的寒冷順着指尖流入心臟,血液被凝住的感覺微微刺痛着她身體,而長老卻嘴角一翹,似乎這種隱隱的刺痛給了她無限的快感。她擡起指尖用長長的金指甲在石壁上用力刻出了一個金色的符號,接着把手掌撫在符號上,極寒從石壁傳遍了全身,她手臂一抖,肩上的孔雀翎羽也隨之微微顫動。
她那的原本鮮紅得似要滴血的嘴脣凍得發紫,慢慢將頭貼上石壁,嘴裡呼出一股白色的冷氣微微念頌着什麼。
石壁在她的掌下變得溫熱,慢慢變得如水般柔軟透明起來,透明的範圍泛着漣漪迅速擴大,延展到了整個凸起的石塊上,黑色的石壁變成了一灘湖水浮在牆上,湖中黑雲肆虐、混沌不堪。
長老尖尖的嘴角上掠過一絲笑容,撤回手退後兩步,鷹般尖銳的目光盯着湖裡的混沌。陰雲漸漸散去,水中慢慢浮現出了司徒曉玉微笑說話的模樣。
長老眉頭輕蹙,眼睫輕動,凌厲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陰冷:“怎麼又是這個女人?她到底和神眼有什麼關係?……”她擡起手觸摸着湖面上曉玉的臉,平靜的面上泛起圈圈漣漪。
“靈!”她厲聲叫道,慢慢收回手,金指一蜷,縮回羽衣之中。
伴着泠泠的響聲,一個穿綠色分身絲裙,青紗遮面的女子光着腳走上臺階,裙上金絲銀絲秀成的花朵映着火光點點閃閃。
“讓阿吉番找到這個人!”長老冷冷的說,“也許她能幫我們找到神眼!”
靈擡起眼,長長的睫毛下一雙深邃的綠眼睛閃着璀璨的光芒,而那目光如此空洞,異乎尋常的冰冷。她盯着鏡子裡曉玉的模樣微微點頭,後退兩步,腳尖點地,霎時化作一道綠光“嗖”的飛出了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