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清檸請來了白溫桐。
“午時烈日炎炎,我也知道你如今多有要事纏身,叫你多來一趟也是不易。只是我有事吩咐,還望你助我一二。”清檸面色淡淡,在九雲薄香的微薰下,顯得不是很有好氣色。
“娘娘召微臣來,必定是身子不適,只是娘娘此等着急……莫非娘娘的身子……”白溫桐的臉色有些青白,連忙給清檸診脈,眉頭皺了皺,退身道,“是否……是微臣醫術薄弱,並未……並未發現娘娘有何不妥。”
“你的醫術我還是相信的。我只是想問……”清檸的神色有些仿徨,並不看白溫桐,而是望着窗外刺眼的朝陽,“我……是否有什麼隱疾?爲爲何一年多來,本宮還是……還是沒有孩子?”
彷彿是對這個話題有些驚訝,白溫桐愣了一會子,細細思考,“娘娘……儘管娘娘素來身子虛弱,但是在生育這件事情上……應該是沒有大不妥的。娘娘也可不要操心,興許……興許沒過多久,娘娘就能懷上龍嗣了呢。”
“……既然如此的話……那便是本宮多心了。”清檸的嘴角勾起一絲安心的弧度,秀麗的眉眼透過硃紅色的窗櫺,看向窗外,依稀能看見洛水居的三寸白蓮。
“若是娘娘真的想要懷上龍嗣,不如多吃一些燕窩、阿膠之類的補品,或者……”
“罷了罷了,此事自有天命,絕非人力可改。若是有緣,本宮……會懷上孩兒的。”看着清檸有些疲憊的臉色,白溫桐不解,小心翼翼問:“娘娘……真的那麼想要孩子?”
“且不說若沒有子嗣,在宮中的一切恩寵都是浮雲。蘭妃娘娘……她沒有孩子,如今的這個妃位,還不如當初錦淑妃娘娘當貴嬪的時候來的自在。看着宮裡的孩子,本宮不知怎麼,也生出一股慈母情懷來。按孃的話說來,她在這個年紀,已經有我了呢。”清檸突然止住了話,看着白溫桐低垂的頭彷彿刀鋒一般。
他……他是在這個宮中,唯一一個清楚慕清檸,也清楚赫舍裡清檸的人。我……不得不防。只是在這深宮之中,也就只有他能相信一二。
“檸姐姐!檸姐姐!”突然有人蹦了進來,清檸不用看也知道,這人必定是玉惜,清檸臉上揚起溫和的笑容,“玉惜又頑皮,這個時辰不好好在閣裡學琴,過來這裡,等會兒守玉姑姑又要說我了。”
“絲竹管絃什麼的,姐姐明知道我最不喜歡,日日彈琴磨出一手老繭來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拿片樹葉,吹首小曲來的快活。”玉惜如今還是小孩的樣子,明明再過兩年就要及笄了,清檸卻總感覺玉惜小小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
“今日要吃什麼?蘭花豆糕還是玉米糯團?”清檸走下來,扶着已經和她手肘齊平的玉惜,坐在長木雕花椅上,吩咐浣雨上糕點。
玉惜吃的正歡,滿嘴甜膩地,忽的看見正準備收拾收拾離開的白溫桐。玉惜在宮裡,除了皇上和幾位親王皇子,沒怎麼見過別的男人,看見白溫桐感覺面生,“這位是……”
“白太醫。”清檸拿起一杯茉莉花茶,“慢點兒。”
“哦,是太醫啊!這位太醫……好生年輕秀氣!彷彿是書生的模樣。”玉惜口無遮攔,清檸聽了不禁莞爾。確實,白溫桐的長相,不似太醫院的各位太醫老氣橫秋或者瘦削勞累的模樣,若是換下太醫服,穿上一身白長衫,和外界的書生倒是十分相似。
“郡主客氣了,不過的確,若是微臣年幼之時還想要考取功名,如今或許也是一介書生。”白溫桐的神情彷彿想起了舊事,嘴角帶着輕輕地笑意。
清檸剛想問,玉惜卻搶先一步:“那麼爲何你要做太醫呢?”
白溫桐愣了,眼裡掃進陰霾,“微臣……微臣幼年家中曾遭鉅變,微臣覺得,與其當一個書生寒窗苦讀,不如爲人醫者,醫治衆生,也是一門手藝,比起書生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清檸曉得他想起了什麼,看着玉惜,嗔笑道:“你也是,倒像是查戶似的,什麼都要問個清楚了。小小閨閣女子,也學得別人鸚鵡多舌。”
“姐姐取笑我。”玉惜看着白溫桐,道,“本郡主今日十分開心,你想要什麼,金銀還是藥材,本郡主都可以給你。”
清檸皺了皺眉,輕輕拉住玉惜的袖口,“玉惜……過分了。”這樣子白溫桐會不高興的,他雖然是服侍衆人,但也是爲人醫者,不是無尊無嚴之輩。
白溫桐並沒有因此而介懷,反而道:“微臣最近在配藥的時候,缺少一味茯席草,若是郡主有幸得之,微臣感激不盡。”說着,白溫桐告退。
那時清檸並不知道茯席草是做什麼的,也就只當白溫桐是順着玉惜的話隨口說的一味藥材而已。然而玉惜卻暗暗記在心中,“茯席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