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陽飛快膨脹,很快超出了楚歌能掌控的極限。
非但五指傳來錐心刺痛,從手臂到胸口的皮膚都片片皸裂,鮮血呈現淡金色的光澤,蜿蜿蜒蜒流淌出來。
楚歌感覺,自己像是攥着一枚真正的球形閃電,手臂乃至身體,隨時都會崩潰。
——就像“上校”寧烈手下,那名注射了過量五級基因藥劑,獲得無窮爆發力的同時,細胞穩定性也蕩然無存,基因鏈瞬間崩潰,變成一灘粉紅色肉泥的僱傭兵。
但楚歌已經顧不了後遺症和副作用的問題。
縱然下一秒鐘,他也會像那名僱傭兵一樣,分崩離析,徹底湮滅。
但這一秒,他都要盡情釋放自己的憤怒,迴應洪磊和億萬冤魂的呼叫,讓炎羅臉上錯愕和悔恨的震驚,再擴大百倍!
“死!”
當小太陽膨脹到比自己的腦袋還大,將地下車庫所有的光芒統統奪去之時,楚歌用盡全力,將手掌朝炎羅的胸口,狠狠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炎羅在萬千道閃電的吞噬中,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修仙者的整張臉扭曲到了極點,兩個眼珠幾乎都要化作肉醬噴涌而出。
和剛纔掌控全局,貓兒玩弄老鼠般的姿態,判若兩人,一天一地。
他拼命掙扎,想要逃脫金色閃電的裁決。
洪磊卻越咬越深,大口撕扯和吞噬着他的血肉。
僅憑一個拖曳着脊椎骨的腦袋,幾乎就把炎羅的脖子啃噬了一半。
鮮血,閃電,赤色火焰,黑色黏液……
三人歇斯底里,如同三頭野獸般鬼哭狼嚎,把地下車庫變成了血腥,荒誕和絢爛的修羅地獄。
楚歌感覺自己的整條左臂都變成了閃電之劍的一部分,深深插入炎羅的胸膛。
他好像摸索到了炎羅的心臟,自然是毫不留情地狠狠揉捏。
“波”一聲,炎羅的心臟碎裂,幾十年辛苦修煉積累的靈能驟然釋放,形成一團比球形閃電更加刺眼的大火球。
楚歌眼前一黑,被衝擊波吹飛出去幾十米,撞斷了一根立柱,還撞爛了一輛轎車。
一切歸於平靜。
只剩下楚歌一個人,沉重的喘息。
還有血肉和骸骨,燒得“吱吱”作響。
整整一分鐘後。
黑暗漸漸退散,視界再次清晰,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枚枚黑色的氣泡,晃晃悠悠漂浮到半空中,一一破裂,煙消雲散。
“……謝謝……對不起。”
或許是錯覺,楚歌彷彿聽到,破裂的黑色氣泡中,傳來洪磊最後的聲音。
他的聲音不復“黑色閃電”的冷酷和暴戾。
又變回了那個老實巴交的退伍軍人,維修師傅和一個少年的父親。
無論承受了多大痛苦又製造了多少罪孽,在楚歌的幫助下,他終究和他的獨生子一起,得到了永恆的解脫。
“……不客氣,沒關係。”
楚歌喃喃道。
談不上感慨或者興奮,但終究可以鬆一口氣。
且慢,炎羅呢,死透了沒有?
楚歌感覺不到自己的左臂。
更確切說,他感覺不到脖子以下的部位。
整個人就像是浸泡在岩漿裡,高溫將皮膚和神經網絡統統摧毀。
他卻顧不上查看自己的情況,而是儘量仰起脖子,探究炎羅的生死。
順着閃電之劍激盪的方向,也就是地下車庫中承受破壞最嚴重的地方望去,楚歌瞪大眼睛,仔細掃描了半天,才勉強辨認出,那……“東西”,好像就是炎羅。
楚歌忍不住笑出聲。
炎羅似乎還沒死。
卻落到比死更慘的下場。
他的四肢都被楚歌的閃電之劍斬斷。
身體也被球形閃電炸得支離破碎,變成一灘稀巴爛的血肉。
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腦袋,就像是被車輪碾壓過的番薯,一塌糊塗,根本看不清楚五官。
就連頭蓋骨都四分五裂,大量腦漿暴露在空氣中,“卜卜”跳動着。
若非僅存的獨眼中,仍舊綻放出生不如死的痛苦光芒,模糊的血肉,時不時還發出神經質的抽搐,簡直很難叫人相信,這灘紫紅色的爛泥,仍舊活着。
“嘶!嘶!”
爛泥中,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聽在楚歌耳中,卻是無比快意。
這是炎羅的哀嚎。
他在求自己,給他一個痛快麼?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炎羅曾經讓無數受害者,落到生不如死的下場。
今天,終於輪到他親自品嚐這種放在油鍋裡煎熬,一時半會兒卻死不了的滋味。
“好好享受吧!”
楚歌衝炎羅咧嘴一笑,心滿意足躺了回去。
現在,他一動不能動,連尿尿都尿不出來,等待援軍的到來。
幸好,那枚存儲着金振海供述的攝像頭,被隔熱絕緣材料妥帖包裹,被他塞到了安全的地方,應該可以解釋一切。
接下來,就看哪方面的援軍先來了。
“俞會長,雖然我沒有告訴您整件事,但咱們之間,應該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吧?”
楚歌閉上眼睛,在心裡大聲祈禱,“拜託,我知道這次是自己自作主張,犯了無組織無紀律,個人英雄主義的錯誤,但年輕人犯錯誤,上帝都會原諒的,不管怎麼說,都要給我個機會改過自新吧?快出現啊,俞會長,救命啊,俞大姐!”
“踏踏踏”!
彷彿他的祈禱真的生效,地下車庫入口,竟然真的傳來急促的皮靴聲。
緊接着,楚歌聽到一陣清脆的玻璃破裂聲,整個地下車庫都微微一晃,灼熱的空氣,都變得涼爽幾分。
禁制被打破了!
皮靴聲越來越近,出現在地下車庫的中央。
楚歌歪着腦袋,一開始看不清對方的面目,只看到對方的皮靴。
這種又厚又重還鑲嵌着鋼板的皮靴,不太像是俞會長的風格,卻是特別調查局的制式裝備。
“難道是‘鐮刀’趙廉?”
楚歌心中一喜。
雖然那個面無表情,冷酷如機械,動不動就板着面孔和他講“程序”,還不擇手段想要搶功的傢伙,是不怎麼討人喜歡。
但眼下的局面,就算是趙廉都好,楚歌都想跳起來狠狠親他一口。
懷着莫大的希望,楚歌艱難挪動腦袋,目光一寸寸往上,藉着四周尚未熄滅的火焰,看清楚了對方隱藏在陰影中的面孔。
楚歌的笑容和希望,再次凝固。
的確是特調局的人。
卻不是趙廉。
而是當下局勢中,可以出現的最糟糕的人選。
雖然沒有打過交道,但楚歌卻在秋風行動的行動簡報,和一系列任務描述中,見過此人的照片。
他長着一雙豹子般的眼睛和劍拔弩張的絡腮鬍,形貌極有特點,絕對不會認錯。
靈山市特別調查局,副局長,趙金虎。
也就是,隱藏在金振海和炎羅背後的人。
趙金虎站在一灘爛泥般的炎羅面前,久久沉默不語。
“嘶嘶,嘶嘶嘶嘶!”
見到他出現,垂死掙扎的炎羅彷彿看到一線生機,嘶鳴聲變得尖銳和急促起來,彷彿在對趙金虎叫嚷着:“救我!救我!”
地下車庫裡沒有風。
趙金虎身上包裹的黑色軍用風衣,卻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趙金虎從黑風衣裡抽出了一個銀光閃閃的長方形金屬匣。
“滴滴!”
不知他怎麼一按,金屬匣瞬間解鎖,隨着一陣錯綜複雜的機械運轉和變形,變成一尊類似蜂巢式發射倉般的武器,套到了他的右臂之上。
趙金虎將蜂巢式發射倉般的武器,對準炎羅僅存的獨眼,和畸形的大腦。
武器末端,一圈圈幽藍色的光環出現,不停閃爍,閃爍的頻率越來越高。
“嘶——”
炎羅尖叫,模糊的血肉飛快蠕動和抽搐,獨眼如陀螺般轉得飛快。
“波!”
蜂巢式發射倉中同時射出幾十道幽藍色的光柱,將炎羅的腦袋徹底撕裂,蒸發,湮滅。
短短三秒,這名窮兇極惡的修仙者,彷彿就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過。
然後,趙金虎端着這件恐怖的武器,朝楚歌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