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想殺他們。”
岳飛嘆然。
他們都有自己的原則,更願意爲了被認可的後輩活下去,而自己選擇被毀滅。
在他們眼裡,只有這樣的人才值得好好地活着。
文天祥的目光落在了岳飛胸口的漆牌上,又看着岳飛身後的秦檜,道:“我明白了。”
文天祥爲北宋之人,自是聽說過南宋岳飛的事蹟,也清楚十二道令牌對岳飛而言意味着什麼。
無論是他,還是岳飛。
人活一世,都爲了一個“忠”字。
可是這個“忠”,卻也束縛了岳飛。
“你不是我的對手。”
岳飛低聲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
便只有八個分身,也是整個驛站最爲強大的人。
“我不是。”
“可你還是來了。”
“我必須來。”
“你知道後果。”
“我知道。”
“那你爲何要來?”
“你我都明白,什麼樣的人該活下去。”
“是。”
“那你也明白,爲了讓他們活下去,我們可以選擇什麼。”
“我明白。”
兩人不再言語。
他們都很瞭解彼此。
即便生活在不同的時代,可他們都有相同的地方。
甦醒的意識附着在靈器中,被帶到這裡來。
驛站讓兩個本沒有交集的英魂認識了彼此,相互間的氣節讓他們將彼此視爲知己。
人生得一知己則足矣,今世當以同懷視之。
他們都清楚對方會做什麼。
風捲着他們的衣衫獵獵作響。
文天祥蹲下來,摸着空空的腦袋,眼裡露出了一絲和藹。
“你叫什麼名字?”
“怪叔叔,我叫空空。”
空空眨着眼睛說道,他的眼睛黑亮明潔,童真無暇。
那明眸中照着文天祥的影子,清晰可見。
“空空,你可知,你來自何方?”
空空微微一愣:“他們說我是鎮紙。”
“你不僅僅是鎮紙,你是至陽的意識,如天地正氣。”
空空撓着自己的後腦勺:“我不明白。”
“我曾見過你,在遙遠的過去,我還活着的時候,那時的你只是一團襁褓中的氣息而已,和另一團至陰的氣息相互交錯。”
空空大吃一驚:“那是我妹妹,妙妙。怪叔叔,你知道我們是怎麼來的?”
“我不知道,匆匆一瞥,我只隱約記得那絲氣息,卻不知你已經長成這副模樣。”
“那——”
“空空,你要記住,正氣不滅,天地長存。”
“嗯。”
“認清自己的本心。”
“好。”
空空點頭,可隨即他又意識到了什麼,急切地問道:“怪叔叔,你不會做傻事的,對不對?”
文天祥微微一笑,他的笑容中充滿了坦蕩與疼惜。
“想辦法離開這裡,和他一起活下去。”
他手輕輕一推,把空空推向了辰風。
“怪叔叔,你——”
“走。”
文天祥已經轉身,面對如巨擘般的岳飛,他的身軀也猶如山峰巍峨屹立。
轟!
一瞬間,兩人身上的氣勢忽然猛地暴漲而起!
兩股氣息直衝雲霄,彷彿要把天給捅破一個窟窿!
那是兩個英魂的氣息,頂天立地,讓風雲都爲之而變色!
“空空,保護他們兩個。”
辰風站了起來。
“那你呢?”
“我也要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辰風手裡握住了御天尺。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八個岳飛,對文天祥前輩而言過於強大!
白色的陣紋涌動,一黑一白兩道截然不同的氣訣猶如氣旋一般,週轉在身邊。
他一步跨出,腳下泛起一道漣漪,天涯比鄰將他的身影隔開一個斷層,眨眼間已經衝向了秦檜!
秦檜臉色鉅變!
他擋不住辰風!
“給我殺了他!”
秦檜大喝!
岳飛一分爲二,其中一個岳飛出現在了辰風面前。
轟!
恐怖的槍芒猶如狂風驟雨般傾泄而至!
這是四個分身實力的岳飛!
辰風臉色一凜,這個岳飛比起方纔更加令他忌憚!
砰!
辰風幾乎沒有任何抵抗的餘地,直接被這道槍芒掃中,轟飛出去!
嘩啦!
鐵鏈迅捷地捲住了辰風,幫他化解了這道槍芒!
“對不起。”
兩個岳飛,兩道鋒芒!
他的嘴脣蠕動着,握住鐵槍的手在微微顫抖。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文天祥目光如炬,身形猶如耀眼的日光,猛地暴漲。
嘩啦!
他渾身上下燃起了白色的火焰,火焰像是點燃了空氣,燃燒着虛空,讓每一寸空間都變得扭曲。
“你這樣會死的!”
岳飛看着文天祥身上的火焰,也是嘆息。
“人生自古誰無死?”
文天祥豪邁地笑起來!
那一聲大笑,坦蕩瀟灑,無怨無悔!
轟!
他的身體完全燃燒成了一團火焰,那白色的火焰就像是朗朗乾坤中的正氣,熾熱而蓬勃。
他燃燒着自己的意識,燃燒着自己的力量。
他的氣息在瘋狂地暴漲着,隱隱蓋過了四個分身的岳飛!
“怪叔叔!不要這樣做!”
空空驚恐地大喊起來!
他知道怪叔叔在做什麼,靈器一旦燃燒了自己的意識,意識就會完全消散,即便驛站的陣法可以將靈器復原,也只是復原了那條鐵鏈。
卻無法再復原鐵鏈中甦醒的意識!
那也就意味着,甦醒意識的鐵鏈將會變成一堆普通的廢鐵,而文天祥的意識,卻再也不會回來!
他將永遠消失在這世間!
“怪叔叔!”
空空拼命地大喊着,稚嫩的身形猶如一道疾風,衝向了那燃燒的英魂。
他想阻止那道英魂。
“乾坤未老,地靈尚有人傑。空空,和你哥哥一起,替我活下去。”
文天祥的火焰捲起一道凜然的正氣罡風,將空空蕩了出去,他整個人已經完全化作了火焰。
他知道自己必須這麼做。
即便再附身於辰風,也根本沒法與岳飛抗衡。
八個分身的岳飛,實力太強。
他必須燃燒自己的意識,這種意識的火焰可以爆發出強於自身好幾倍的力量!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只有這樣,他意識燃燒的火焰才能壓制住岳飛!
也知道只有這樣,他才能給那些後輩拖延更多的時間!
漫天的火焰轟然炸響,就像是一道白色帷幕,將岳飛籠罩在了其中!
那一抹白色的焰火,照亮了朗朗乾坤,也爲後輩照出一絲希望。
轟!
璀璨白光,正氣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