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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後是出殯的日子。
秦家人披麻戴孝,一邊哭着,一邊將棺材擡上山,埋入秦家的祖墳地裡。
白色紙錢被撒得漫天飛舞,落在地上後,很快被冰雪浸溼。
秦鎮山哭了很久,直到嗓子都哭啞了,纔在兒子和媳婦兒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回家去了。
等秦家人都走遠了,秦鎮越才從一棵大樹後面走出來。
他手裡拎着一籃子瓜果,身上穿着素色麻衣。
走到墳前,秦鎮越看着墓碑上的字,沉默了許久,才彎下腰,將籃子裡的瓜果拿出來,擺到墓碑前。
他雙膝跪地,用力地磕了三個響頭,隨後便站起身,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他依舊無法原諒老太太當年的所作所爲。
可人死如燈滅,再大的怨恨也該散了。
……
回到秦家,秦鎮山立刻就病倒了。
老太太的突然離世,加上連日來的操勞,讓他心力交瘁,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下巴上長出許多青色鬍渣,看起來非常憔悴。
秦容給他把完脈:“大伯這是氣血虧損,多吃點益氣補血的東西,臥牀休息兩日就沒事兒了。”
聽到這話,郭氏和秦印放下心來。
謝過秦容之後,郭氏連忙去給秦鎮山燉補品,唐蜜去給她幫忙,趁人不注意的事後,唐蜜往鍋裡倒了點兒靈泉水進去。
郭氏端着燉好了的補品給秦鎮山喝。
喝完之後,秦鎮山的臉色果然好看了很多,他掀開被子坐起來。
郭氏連忙攔住他:“你纔剛好點兒,亂動什麼?趕緊躺下!”
秦鎮山沉着臉說道:“我得去找老三媳婦兒,是她害了娘,這事兒決不能就這麼算了!”
自從秦老太太去世後,家裡就忙着辦喪事,周圍的街坊鄰里,還有以前的故交,各地的親戚都來奔喪弔唁,秦鎮山忙得團團轉,根本無暇去收拾衛氏。
如今老太太的棺槨已經下葬,喪事已完,秦鎮山終於可以騰出手來,好好收拾衛氏那個膽大包天的毒婦!
郭氏心疼秦鎮山,想讓他多休息幾天,可最後她還是沒能拗過秦鎮山,只能叫來秦印,兩人扶着他去了祠堂。
祠堂裡面擺着秦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秦鎮山面朝牌位們行了個大禮,隨後纔對秦印說道:“去把衛氏給綁過來,家裡其他人也一起喊來,今天我要開祠堂!”
祠堂平日裡都是鎖着的,只有家裡出了大事的時候纔會打開。
這種大事通常分爲兩種。
一種是子孫後輩有了出息,來祠堂感謝列祖列宗,比如秦容考上秀才。
還有一種就是家中有人犯下大錯,必須當着祖宗們的面進行嚴厲懲處。
今天很明顯是第二種情況。
很快衛氏就被綁了過來。
自從秦老太太走了之後,衛氏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她夢見老太太化成厲鬼來找她索命,她夜不能寐,寢食難安,整個人都瘋了。
等喪事一辦完,她就拎着收拾好的包袱,準備回孃家去躲幾天。
可她纔剛走到院子裡,就被秦印給抓住,當場綁了個嚴實,強行拖到祠堂裡。
一路上衛氏都在鬼哭狼嚎。
聲音實在太大,家裡人想裝不知道都難。
不用秦印特意去叫人,家裡所有人都自發地來到了祠堂。
唐蜜和秦家四兄弟也來了。
衛氏披頭散髮地跪在地上,臉色蒼白,眼裡滿是惶恐不安。
她時不時地去看秦鎮海,乞求他能救救她。
衛氏的四個兒女也在場,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見到母親被綁住,有心開口幫她說情,但目光在觸及到秦鎮山冰冷陰沉的目光時,立刻就沒了聲音。
現在的秦鎮山看起來非常嚇人。
他盯着衛氏:“你可知錯?”
衛氏連忙喊道:“什麼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快放開我!”
秦鎮山的目光越發陰冷:“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要裝傻?”
衛氏怕得牙齒都在打顫,但她知道,若是自己認了錯,就等於坐實了謀害婆婆的罪名。
兒媳謀害婆婆,在這個孝道大於天的時代,是可以要命的重罪!
衛氏避開秦鎮山的目光,顫聲說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們肯定是誤會我了。”
見她咬死不認,秦鎮山忍住想要掐死她的衝動,扭頭衝站在最外圍的唐蜜說道:“你過來,把你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說給我們聽。”
唐蜜走出人羣的時候,衛氏猛地擡起頭,死死盯着她,眼裡滿是怨毒與恨意。
如是一條毒蛇,隨時都要撲上來咬她。
唐蜜特意找了個離衛氏比較遠的地方站穩,嘴裡說道:“奶奶去世前兩天的晚上,我和五郎想去看望奶奶,那天晚上是三嬸輪值,我敲門後,三嬸說奶奶睡着了,讓我們改天再來。可我覺得三嬸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像是很慌張,我覺得不對勁,讓五郎踹開房門,正巧看到三嬸在奶奶的房間裡翻箱倒櫃,奶奶的雙手被綁住,嘴裡還被塞了枕巾……”
“你胡說!”衛氏急不可耐地打斷她的話,瘋了似的吼道,“我沒有翻箱倒櫃,也沒有把娘綁起來,你在污衊我!!”
郭氏冷笑:“蜜娘跟你無冤無仇,爲什麼要污衊你?”
衛氏頭上滿是冷汗,她飛快地轉動思緒:“是、是她在孃的屋裡翻箱倒櫃,想要偷東西,還把娘給綁了,我碰巧撞破她在偷東西,她爲求自保就故意污衊我!”
她越說越激動,彷彿自己都相信自己說的就是事實,斬釘截鐵地補上一句。
“該死的是她!我是清白的!”
唐蜜很是無語,這人顛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厲害。
“當時我跟五郎一起看到你再奶奶屋裡翻箱倒櫃,五郎可以爲我作證。”
秦朗立即站出來,大聲說道:“對!我和蜜蜜都看到了三嬸在偷東西,蜜蜜剛纔說的都是真的!”
一直沒說話的秦鎮海此時終於開口了:“你跟唐蜜是一家人,你肯定向着她。”
秦朗還想再說什麼,卻被秦容給攔住。
秦容上前一步,不疾不徐地說道:“我相信大伯應該是不會相信三嬸說的胡話。”
衆人齊刷刷地看向秦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