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城中,數十萬修士展開激烈的鬥法,天上地下,法寶靈器如飛蝗一般,場面異常混亂,一個不留神,就會有人被密集的法寶靈器擊中,從高空墜落。
在一處被摧毀的高樓上空,空間微微一動,兩個身影便出現在上空。一個一身白袍,落拓不羈,另一個一身黑衣,冷峻凌厲。正是雲暮和李輝。
李輝第一次站在局外觀看這場戰爭,自是另外一番感受。
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亂鬥在一起的修士,此刻全都殺紅了眼,沒有一個人退卻,都在拼勁全力將前方的對手擊倒。
有一名逆薇盟修士剛剛用飛劍將對面一名紫薇城修士的丹田洞穿,一旁便飛來三柄靈器同時擊在他腦袋上,瞬間這名修士的腦袋化作一團血霧,屍體向着下方墜去。
而他身旁的戰友,卻沒有絲毫動容,依舊目光堅定地向着前方殺去。
在這裡,只有向前,沒有退路,努力殺敵尚且可能有一線生機,想要退卻,幾乎是死路一條。
李輝第一次感到修士的生命如此低賤,真正如螻蟻一般,單個修士的隕落對整個戰局的影響微乎其微,也沒有人會感到痛心惋惜。人人都在拼命,也許下一個倒下的便是自己。
“這場大戰,如此多的修士爲此拼命,最後這些底層的修士又能從中得到些什麼呢?活着的人尚可,死去的人便是灰飛煙滅,然而他們的生死卻不能由自己左右,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天道無常,修真之士妄圖堪破天道,卻往往在其中沉淪,真正得成大道又有幾人。”雲暮淡然道,便如說幾隻螞蟻死去一般,如此多的修士隕落,對他的心境沒有絲毫觸動。
李輝心中卻是大有觸動。
他倘若不去天湖城,便無須加入這一場大戰,無須面對南宮樸,險些丟掉性命。
但若是他不去天湖城,又何嘗能夠逃脫呢?面臨的將是紫薇宮麾下修士無盡的追殺,以及南宮樸瘋狂的報復,去天湖城,反而能得一線喘息之機。
退一步說,倘若他在紫薇城中沒有擊殺那南宮樸,同樣要加入紫薇城一方,一樣要捲入這場大戰,只是此刻恐怕卻是與救下他的雲暮立場相反,異地而處了。
那時,自己又能否在這場大戰之中活下來呢?
李輝眉頭緊鎖,思索良久開口道:“前輩,你是否要我堅持本心,迎難不退,追尋自己心中堅持的大道呢?”
雲暮淡然道:“不畏死與送死之間,只是一念之差,若要在大道上走得更遠,就要不畏艱險,激流勇進,但更要審時度勢,伺機而動,一味蠻幹,只會白白送死,但總是退縮鑽營,同樣不是真正的避禍之道,機緣和運氣,也並非虛無縹緲,乃是自身實力和選擇以及大形勢相結合而產生的必然結果。”
不畏死與送死!
李輝心中一震,暗自思忖自己這些年來,有哪些情況是不畏死,於危機中尋求活路,又有哪些是不知死活,知不可爲而爲之,靠着運氣活下來。
就在此時,身旁的雲暮身子微微一動,眯着眼睛看向紫薇城的深處,嘴角浮起一絲微笑,自言自語道:“忍到現在,倒也也有幾分耐心。”
李輝心中一動,剛想問些什麼,便被雲暮一把提在肩膀上,接着空間微微一陣波動,兩人便消失不見。
下一刻,兩人的身影便一起出現在一處高大的建築頂端,被法寶轟開的一片坍塌之處。
雲暮擡手輕輕向前連連彈指數次,李輝便感到前方的空間一陣扭曲,隨即恢復如常。
接着雲暮便懶洋洋地在此處坐了下來,指了一下身邊,示意李輝一起坐下,李輝也不客氣地坐在雲暮身邊。
雲暮手一翻,手上便出現兩個酒罈子,丟給李輝一個,接着打開自己手上剩下一個酒罈,喝了一口之後,才搖頭晃腦地道:“剛纔跟你說一起看好戲,現在就要登場了,你便老老實實地陪我在這兒看戲。”
李輝心中一動,神識橫掃而出,卻只是探出兩丈許,便如遇到一堵無形的牆壁一般,再也不能寸進。心中明白必然是雲暮在前方佈下禁制,限制探查,當下也不再嘗試,只是用肉眼向着前方看去。
這處建築異常高大,雲暮所選的位置也正好能夠俯瞰下方全局,用肉眼查看倒也方便。
下方依舊是一片混亂,天空中法寶靈器亂飛,不斷有紫薇城的修士趕來增援,也不斷有逆薇盟的修士殺入城中,一時之間,雙方再次呈現膠着局勢,短時間內看起來不會改變。
就在此時,遠遠地傳來一聲嘆息:“沒想到我紫薇宮經營夏州多年,到頭來卻換到這般光景,就連自己的老巢前都被人肆意踐踏,就差連底一鍋端了。”
這聲音如在天邊,又如在耳畔,若不是這聲音強調完全不同,李輝幾乎要懷疑是雲暮在自己耳邊說這些話來。
此刻紫薇城中戰鼓連天,殺聲陣陣,卻依舊沒能阻擋和掩蓋這聲音分毫。
尤其是逆薇盟的修士在這一刻竟然全部臉色一變,露出幾分痛苦之色。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身邊的空間彷佛凝固了一般,彷佛時間在這一刻停滯,就連體內的靈力都被禁錮起來。
逆薇盟修士下到築基期,上到元嬰期大能之士,全部都是這樣的感覺,只是元嬰修士尚能免力抵抗,不至於被完全禁錮。
“噗噗噗!”
下一刻所有的修士都無法維持騰空,如頑石一般向着地面上紛紛落去,只有那些元嬰修士還在強自支撐,但卻臉上驚恐之色更甚,顧不得眼前對手,紛紛向着後方逃去。
紫薇城一方的修士先是一愣,隨後便反應過來,紛紛御使靈器法寶殺向那些暫無抵抗之力的逆薇盟修士殺去。
場中一片血肉橫飛,幾乎是頃刻間,便有數千名逆薇盟修士被殺。
而那些紫薇城元嬰修士此刻臉上卻一個個露出狂喜之色,並不急着追擊對手,而是一起向着北方望去。
遠處的虛空之中,突然有一個身影從虛無之中走出,是一個一身白袍如雪,頭上扎着書生巾的青年,看起來儒雅之極,每一步都走的瀟灑飄逸,便如士子游學,氣度雍容。
白袍青年出現的極其自然,便宛如本該就在那裡,跟着天地是一體一般,一步一步地向着大戰的中心走來。
但只是走出數步,便已然出現在雙方修士大戰的上空。
逆薇盟修士身上那種被壓抑和禁錮的感覺更加明顯,所有人都感到自己體內靈力不受控制地逆行起來,不住在丹田之中膨脹,幾乎立刻就要爆體而亡。
越是距離這白袍青年近的修士,這種感覺愈加明顯,體內的靈力越來越壓抑不住。
而此時紫薇城的修士卻都如同看到神明從天而降臨一般,眼中充滿敬畏和狂喜。一干紫薇城修士在那被雲暮一劍所傷的南宮樸帶領下,向着白袍青年激射而來,卻在其身下數十丈外便恭恭敬敬地停下,只有那南宮樸靠得近一些。
“參見三宮主!”南宮樸略一欠身,向那白袍青年行禮道。
身後那一干元嬰修士臉色一震,他們雖然在紫薇城中地位不低,卻對紫薇宮中之事所知甚少,更不用提神秘的紫薇宮宮主了,聽到南宮樸的話,這才明白眼前這白袍青年便是那神秘的紫薇宮三宮主,而既然有三宮主,必然還有大宮主、二宮主。
當下所有人不敢遲疑,躬身拜道:“屬下拜見三宮主。”
“拜見三宮主!”下方的紫薇城修士同樣全部拜倒在地。
那白袍青年眉頭一皺,看着受傷不輕的南宮樸:“樸長老,你怎麼搞到如此狼狽,你也快半隻腳踏入渡劫了,這些亂黨之中,還有人能傷的了你?”
南宮樸臉色微微有些赧然:“一言難盡,那出手傷我之人神秘異常,我根本沒有抵抗之力,恐怕是渡劫修士。”
遠處那處高樓廢墟里,李輝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雲暮,雲暮卻像是沒有看到一般,依舊自顧自地喝着酒。
那白袍青年臉色微微一動:“哦?對方已然有這等層次的人出手了嗎?我怎麼並未察覺道?是那樓家的,還是獨孤家的?”
南宮樸微微搖頭:“我並不知道此人身份。”
白袍青年臉色微微一皺,隨後翻手丟過一個玉瓶來:“先療傷吧,此事便交給我來處理。”
南宮樸伸手將玉瓶接住,打開來倒出一粒晶瑩剔透的丹藥,臉色一喜,隨後丟入口中,在一旁運功吸收起來。
白袍青年這才目光環視一週那些紫薇城元嬰修士和下方的低階修士,便如高高在上的神俯視他的子民一般,淡然道:“都起來吧。”
“謝三宮主!”
下方那些修士這才直起身子來。
白袍青年目光看向對面那些尚且在苦苦掙扎,壓制體內靈力波動的逆薇盟修士,臉色微微一沉:“你等居於夏州,受我紫薇宮庇護多年,今日安敢如此放肆!”
“砰砰砰!”
下方那些紫薇宮修士再也無法壓抑住體內的靈力波動,一個個丹田爆裂開來,瞬間化作一團團血霧,幾乎是頃刻之間,便有上千名逆薇盟修士爆體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