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性看到李輝如此驚異,已知其心中所想,含笑微微點頭:“不錯,本慧師兄的確沒有靈根,所以也沒有修煉出靈力來,但卻不可小覷了他的一身神通,師兄已成鍛金之體,加上他的元神修爲,真若是與人鬥法,同階之中,難覓敵手,只是出家之人不爭強好鬥,師兄更是一心要參透禪機,證菩薩本源,所以極少離開摩訶寺。”
李輝更加震驚,那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僧,一身煉體神通竟然強橫如斯,愈發覺得這摩訶寺藏龍臥虎,無怪乎能在涼州之地傳承下來,更是名震修真界。
要知道涼州可不是什麼太平之地,那些魔道修士便在涼州靠近楚州那邊活動。如果不是有摩訶寺鎮守,這山下的凡人界,安得如此太平。
李輝心中尤爲佩服的卻是這些摩訶寺僧衆的恬淡超然,便如這本性,明明是金丹修士,卻對他一個築基修士以禮相待,絲毫沒有擺架子。
話說回來,雲暮以渡劫修士之尊,同樣沒有絲毫前輩高人的架子。
兩人一起向前走着,本性不時向李輝說一些摩訶寺的掌故,漸漸地李輝也便沒有了拘束之心。
本性將李輝帶到一處幽靜無人,卻樸素典雅的禪院之中,雙手合十道:“便委屈李施主在此間歇息。”
李輝忙還禮道:“有勞大師了,此地幽靜典雅,正是靜修的好地方。”
本性微微一笑:“如此便好。”
李輝伸手邀請到:“如若大師有時間,還請入內一敘,李輝心中有無數疑惑,還望大師解惑。”
本性含笑道:“李施主,休要叫我大師,真是羞煞我了,雖然修行多年,卻始終不能明悟本心,像雲暮師祖,那纔是真正的大徹大悟,證羅漢位的人。”
李輝心中一動,雲暮做事看似荒誕不經,卻自有一股超脫於天地之外的氣質,當真是大徹大悟,返璞歸真。
當下行禮道:“如此李輝便無禮了,稱一聲本性師兄。”
本性含笑道:“如此便好。”
兩人一起進入禪院之中,穿過長着幾棵老樹,青石板鋪成的院落,進入一間簡單樸素的禪房之中。
房中陳設簡單,只有三個蒲團,面前放着一張案几,案几上擺着一壺素茶,幾個茶杯。
兩人便在那蒲團上坐了下來,到得此處,李輝便算是主人了,擡手斟起兩杯茶,獻與本性,自己也取來品一口。
只覺香氣沁人心脾,竟有飄飄欲仙之感,忍不住讚道:“好茶!”
本性微微一笑:“此茶長在天山雪谷之中,極爲罕有,名爲雪茗,取山頂上千年冰雪沏茶,自然味道甘醇無比,凡人飲之,延年益壽,我等修行之人飲之,也能改善體質,易經伐髓。”
李輝點點頭,卻是問起自己一直疑惑的問題:“本性師兄,我曾問過雲前輩,爲何沒有靈根之人,也能修行,他卻答,修道法門萬千,就非得要靈根了?只是沒有靈根,如何感應天地靈氣,不能引氣,卻又如何修行?”
本性靜靜聽着,等李輝問完,才緩緩道:“你們修道之人,煉化天地靈氣爲己所用,練就各種法術,有移山倒海之威,但卻不免忽視身體本身的修行,而佛門中人,只爲明心見性,悟通禪機,以求精神超脫,到得彼岸,所以佛門中人注重煉心,修九識,以證佛本,精神的修爲卻是不需要什麼天地靈氣的。”
李輝若有所悟,大概佛門修行者,只爲參透本心,看穿輪迴生死,所以修心,心神不分,修心煉神,所以佛宗修行者,大都修煉元神。
“本性師兄,元神修煉,艱難異常,而且即使能將元神修煉到一定境界,又如何能夠擁有神通,擺脫生死輪迴呢?不同樣也得生老病死,困於輪迴嗎?”李輝又問道。
本性卻反問:“一定要擺脫生死嗎?長生便真的是修行的本意嗎?”
不等李輝回答,本性又道:“佛門有頓悟一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只要能明悟自己的本心,堪破這生死,輪迴又有什麼可怕的呢?況且,修煉元神,同樣能夠擺脫生死輪迴。”
李輝一怔,愕然道:“請師兄賜教。”
本性點點頭道:“人有壽元一說,凡人不能擺脫生死,壽元盡了,便要神散身死,肉體死去,靈魂進入輪迴,但事實上,壽元盡了,一是因爲元神枯竭,二是因爲肉體腐朽,這兩種都會讓人死去,後者肉體死亡,元神卻不滅,便容易形成一些冤魂厲鬼。所謂長生之道,不過是讓元神不枯,肉體不朽,修佛之人便是既修肉體又修元神。”
李輝若有所悟。佛門修行方法與道家大爲不同,道家是爲了求得長生,所以吸納天地靈氣,偷天之巧,練就驚天動地的法術神通,而佛門,是爲了明瞭本心,解答自身的困惑,所以修煉自己本心,從而修煉元神,達到高深境界,同樣能夠成就大道。
接下來李輝和本性又互相探討一番,本性這才起身離去。
禪房中幽靜異常,佛門與世無爭,處處透出祥和之氣,在這裡李輝的心境少有的寧靜。卻是思考着本性的話。
這摩訶寺僧衆,明明能夠修煉出了不得的大神通,卻沒有避世修行,反而大開山門,接納信徒,普度衆生。當真是慈悲爲懷。
對於那佛門修行之道,李輝心中仍有許多不解之處,不過自己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了,索性也不多去想,站起身來觀看自己暫時棲身的這禪房的佈局。
除了這間看起來像是會客的房間,裡面還有一間打坐和休憩的靜室,李輝進入靜室內,卻突然詭異地消失不見。
元昊仙府中,李輝剛一出現在臨水閣中,水面上嘩啦一聲,接着一頭猙獰的蛟龍破水而出,落在李輝身邊,長長的蛟身將李輝盤在中間,顯得頗爲親暱。
看到寒焰蛟,李輝也不由得臉上浮出幾分笑意。他們這一人一獸,卻也一起共同經歷幾番危險,上次在天湖城大戰,要不是寒焰蛟醒來,自己恐怕難以支撐過去。
隨即李輝心中想起了那樓家老祖樓承軒與他昔日靈獸龍巖獅之間的友情。
在龍巖獅化形成功後,那樓承軒便出手解除了與那龍巖獅的血契,但兩人之間的感情卻更進一步,那頭龍巖獅也依舊對樓承軒尊駕有加,樓承軒更是令樓家子弟以老祖之禮對那龍巖尊者。
“你這傢伙不知道日後能不能做我的好兄弟!”想到這裡,李輝微微一笑,卻是對着那寒焰蛟說道。
那寒焰蛟似乎聽懂李輝的話,頭顱一揚,似乎在說沒問題。
李輝欣慰一笑,隨即又想到一件事,臉上閃過一絲怪異:“你這傢伙不知道是雄的還是雌的,別化形成功了變成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那玩笑可就開大了。”
“嗷!”
寒焰蛟仰頭髮出一聲怒吼,蛟尾一甩,頓時湖中興起陣陣巨浪,顯然對於李輝這番說辭頗爲不滿。
李輝一怔,沒想到寒焰蛟靈智如此之高,哈哈大笑起來,賠禮道:“好好,以後我們做好兄弟。”
寒焰蛟這才平靜下來,卻是頭顱向前一探,張口吐出兩件物事來,落在臨水閣中央的地上。
李輝有些好奇地一看,卻發現是一個巴掌大小的金輪,另外一個竟然是一個儲物袋。
心中正奇怪寒焰蛟哪來的這玩意兒,卻猛然想起,那日在天湖城外大戰,有一名使用金輪法寶的紫薇城修士,被寒焰蛟一口生吞了下去,沒想到這儲物袋和法寶,卻是留了下來。
人說龍愛藏寶,看來這蛟龍也不差。
那件金輪法寶威力不俗,不過李輝也用不上,將那儲物袋撿起來,打開一看,除了一些靈石丹藥,也沒有重要的東西,便隨意地收了起來。
又與寒焰蛟相處片刻,那巨大的蛟龍便一頭扎入湖底沉睡起來。
李輝卻是身形一閃,離開元昊仙府,再次回到禪房之中。禪房中並沒有什麼異常,李輝將化作一塊小石頭的元昊仙府收起,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可做,索性打坐修煉起來。
如此幾日,一直沒有人來打擾李輝,雲暮也不曾露面,李輝也不着急,就在這禪房中靜修,相信時機到了,雲暮一定會來找自己。
一直到了第九日,李輝這一日閒來無事,依舊在打坐靜修之中。
“不錯不錯,小夥子挺勤奮的嘛。”
李輝驀然驚醒,睜開雙眼便看到雲暮笑嘻嘻地站在自己身前,趕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禮:“李輝參加雲前輩。”
雲暮略點點頭:“好了,不必有這麼多禮節,這次之所以帶你到摩訶寺,看你小子似乎走得是早已失傳的劍仙之道,此外似乎還亂七八糟地練過一點摩訶寺的《龍象金剛訣》,一時興起,便將你帶了過來。”
李輝心中一驚,自己的底細竟然被雲暮看的清清楚楚,就連練過龍象金剛訣的事情都知道。心中不禁有幾分忐忑,要知道《龍象金剛訣》是摩訶寺的絕學,他一個外人算是偷學,不知道是否犯了忌諱。
“你心裡不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龍象金剛訣》的確是摩訶寺的絕學,但也並非在外面沒有流傳,何況你這學到一點皮毛,我更感興趣的是你是如何走上那劍仙之道,要知道如今的修真界,早已沒有一個真正的劍仙,我也是因爲生性好奇,所以看過不少典籍,才瞭解一二,看你倒也有點意思。”雲暮不等李輝多想,又淡然說道。
李輝心中一陣無奈,面對這等大能之士,自己身上這點秘密卻是無處隱藏。
接着雲暮開口道:“上古劍仙之道,早已失傳,你能走到哪一步,本少爺也很感興趣,看你有幾分順眼,便指點你一二,此外順手便把那真正的《龍象金剛訣》傳授於你,日後造化,便看你自己的了。”
李輝心中一喜,躬身拜道:“多謝前輩!”
雲暮點點頭:“隨我來吧。”說着袍袖一揮。
李輝只感到天旋地轉,竟然短暫地一失神。
下一刻這禪房中便空空如也,不見了兩人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