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八年,正是新年,本應舉國同慶。可是此時的前朝、後宮卻都有些不安寧。
前朝是身爲左副都御使的仲永檀、鄂爾泰之子鄂容安泄露密奏一事獲罪。因鄂爾泰是受先帝雍正遺命與張廷玉一同輔政,身爲軍機處領班大臣,在朝中地位極爲崇高。此事牽涉到他兒子,便不免讓人聯想到鄂爾泰、張廷玉兩派的朋黨故事。
說來也巧,乾隆六年的那個十二月,爆發的是劉統勳彈劾張廷玉一門;連續兩年的十二月,鄂爾泰、張廷玉兩名輔政大臣都被爆出這樣的事。
這未免有些巧。
就更人不能不回想起當年康熙朝,索額圖、明珠兩大權相的朋黨之爭來。朝堂民間不禁私下議論紛紛,都說本朝鄂爾泰爲首的滿洲官員、張廷玉爲首的漢人官員,也都已羽翼豐滿,必定重蹈當年朋黨舊事。
皇帝年輕,權臣老謀,皇上的朝堂不好坐啊。
後宮中,則又是另外一段閒話:從乾隆五年二月五阿哥永琪出世之後,到此時已經整整兩年。可是宮中再無皇嗣出世,甚至連個嬪妃遇喜的都沒有。
此時皇帝正是剛過而立的盛年,原本最該是年富力強之時,後宮中卻整整兩年連半點動靜都沒有……這未免就有些古怪了。
皇帝年輕,弓馬嫺熟,絕不是身子骨不行的問題。
那難道是……因前朝風波暗起,上天對天子有疑,故此以子嗣之事考驗、示警?
當這流言越傳越盛,婉兮的心便一日一日的跟着沉重。
後宮整整兩年無有遇喜,箇中的緣故,沒人比她更明白。
只因爲至少從乾隆六年的秋獮之後,到此時一年半以來,皇帝只將力氣使在她一個人身上罷了。
她不知道這世上曾經有過的後宮專房獨寵曾有多久。她這卻是整整的一年半還多……
後宮無子,天子受疑,她便也忍不住幾番悄然去瞧自己的肚子。
若她能有些動靜,倒也能幫皇上破除了那些流言去……可是,她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彷彿爲了應和這些懷疑與流言,京師從這一年的開頭便不降雨雪。農人都是擔心,說今年必定大旱。
這便當真是上天示警了。
皇帝接連數日齋戒祈雨,上天卻也沒有半點動靜。
帶着這樣的心情,宮中這個年過得便都有些強顏歡笑。
婉兮知道這個時候兒皇帝心中有苦難言,婉兮每日晌午去伺候皇帝用膳,便更加的小心,也更加的沉默寡言了下來。
這一日兩人都不想說話,皇帝對她甚至有些狠了,將她折騰得幾乎散了骨架,身子裡更有些火燒火燎的疼。
婉兮卻半聲都沒吭過,只堅定地抱着他,由着他的所爲。
終於累了,他緊緊地將她圈在懷裡,卻不肯說話。
婉兮深深吸一口氣,柔聲道:“爺……奴才叫熱水,幫爺擦洗吧?”
他沙啞地道:“不用。九兒,別動,叫爺再抱一會兒。”
婉兮將自己貼近皇帝的心,聽着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依舊那樣穩定而明確,可是,卻有些快。
婉兮便輕聲笑:“爺……若有什麼,不如跟奴才說說吧。奴才不是嬪妃,奴才算不得後宮干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