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好象是她媽媽,不,不對,她奶奶那一輩許的,然後就帶着她爸爸搬到外地去了,現在她回來上
學,代她去世的奶奶還願的……”遊少菁邊說邊抹抹因爲說謊而流下的冷汗——天啊,自己在這麼下去,
就要從一個純潔少女變成慣於撒謊的人了……“你知道那個城隍廟小區嗎?城隍廟的舊址就在那裡,據說
現在那裡還剩下一塊當年的石碑,別已經沒有東西了,你那同學要還願,也只能到那個位址燒燒紙算了。
她一個小孩子家懂不懂得怎麼還願啊……”舅媽興致來了,嗶哩啪啦,說了無數的對於燒香還願的流程和
禮儀的介紹,並且熱情的表示,如果有需要,她可以在遊少菁的同學家去還願的時候,親自前去幫忙。遊
少菁好說歹說,才勸得她打消了這種熱情相助的念頭,只是保證,要是有什麼不懂得地方再上門請教。放
下電話,遊少菁翻弄着手中的投狀,長吸了口氣——不用說了,明天這個大好的週六,她即不能用來逛街
,看看電影,也不能用來打掃家裡或者學學習,而是要去一個只剩下一塊石碑的城隍廟燒一張狀子了,真
是……手裡拿着要給地府的狀子,眼前是一個鬼差,一隻地府靈豬,一個轉生成狗的地府大將……看看電
視上,一對情侶正在打情罵俏,人家也是高中生呢,自由、清純、愛情、浪漫……唉,自己的大好青春,
真得要一直這樣度過嗎?莫名的憂愁爬上了心頭,遊少菁哀嘆着自己流逝的青春,用手託着腮發呆。“遊
丫頭,換臺,我最討厭吵吵鬧鬧哭哭啼啼的言情劇了,找個破案的來看。”鍾學馗的大嗓門不合時的響了
起來。難道我連傷感一下的自由也沒有了?遊少菁惡狠狠地看過來,嚇得鍾學馗一閉眼:這是又怎麼得罪
她了?不過預料中的坐墊攻擊並沒有襲來,鍾學馗聽見一陣腳步聲和關門聲,再睜開眼一看,遊少菁已經
回臥室去並且緊緊關上了房門。“她總這麼喜怒無常的,將來會嫁不出去的!你說對吧?”鍾學馗的話得
到了斑斕的大力支持,和力點頭表示贊同,致使同時沒忘了偷偷看了遊少菁的房間一眼。可憐一位九死無
畏的地府大將,生生被遊少菁在一個月的功夫裡就訓成了這麼個樣子,真令鍾學馗感嘆不已。遊少菁在房
間裡坐了一會兒,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脾氣發的沒來由,不一會又訕訕地出來,爲鍾學馗換臺,並且開始剝
水果。鍾學馗和斑斕相互吐吐舌頭偷笑起來。不管遊少菁嘴裡說着多少的不樂意,還是第二天一早就出了
門,騎上車直奔城隍廟小區。這個小區是城市中舊房子改建時建立的拆遷回搬小區,依舊有了十幾年的歷
史,人員居住的很亂,也沒有什麼安全管理工作,所以遊少菁幾乎沒有什麼力氣便進入了小區——小區的
門口連個保安都沒有,枉費她昨天晚上花了一番心思編造了一個找同學的謊言,結果完全沒用上。看來自
己真的已經習慣說謊了,連不需要說謊的時候都事先準備了謊言。天啊,我不要變成這樣啊。遊少菁一邊
爲自己的“墮落”哀嘆,一邊振作精神開始尋找。小區是很容易就混進來了,可是相反的,尋找那座石碑
則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差不多過了一個鐘頭,遊少菁纔在小區的幾座樓形成的一個夾角中發現了目標。那
個被幾棟高樓擋住了陽光的陰暗的角落中,幾棵高大的槐樹環抱着一塊一人多高的石碑,靜靜的站在陰影
中,好像正在等待着什麼一樣。石碑曾被攔腰打成過兩截,後來又修復起來,斷裂的地
方露出粗糙的水泥
敷起來的傷口。上面的文字已經脫落了近三分之一,斑斑駁駁得看不清楚。而那馱碑的石獸也被砸去了腦
袋,向前挺着的空蕩蕩的脖頸已經被歲月磨礫地十分光滑了。地上的青草長得很高,幾乎沒到了託碑石獸
的頸部,地面踩上去感覺軟軟的,不知道是因爲草太厚了,還是土地溼潤的原因。而在其中,時不時會有
小蟲從腳邊逃竄向四方,有的甚至慌不擇路,直接就從遊少菁的腳背上爬過去,嚇得遊少菁連連得跺着腳
驅趕它們。這個地方整體給人一種走進了另一個空間的感覺,就連周圍的氣溫似乎都驟然下降了不少。遊
少菁縮縮肩,雖然節氣上算是到了秋天,可是怕熱的她還是穿着裸露出雙肩的衣服,現在感到自己的肩膀
和手臂上,一層雞皮疙瘩正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這裡鬼氣森森的,真象陰間的辦公地點啊……遊少菁一
邊暗自嘀咕,從口袋中掏出那份狀子,然後在石碑前蹲下,拿出了火柴。手在發抖,一根火柴劃了好幾次
,斷了,換一根,又劃了好幾次……終於點着了。燒吧燒吧,快點燒完……遊少菁咬着嘴脣,看着那張薄
紙燒成了灰燼,然後連飛灰也散入長草之中,不留一點痕跡了。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遊少菁吁了口氣,
真是自己嚇自己,白白提着心等了半天。青天白日的,怎麼可能燒了狀紙馬上烏雲密佈,景象變幻,出現
大鬼叫小鬼跳,閻羅王升堂的“壯麗”景象嘛,自己一定是昨天晚上惡夢作太多了!想到這裡,遊少菁用
腳踢踢腳邊殘留的紙片灰燼,決定馬上忘掉今天這樁荒唐事。最後看了這個地方一眼,拍拍身上的灰土,
遊少菁一身輕鬆的轉身而去,決定約上肖憐憐出來看電影逛街,暫不回家去面對那幾張可以令她想起什麼
陰曹、城隍、鬼師、靈魂的,充滿“封建迷信”氣息的臉。但願真的有城隍可以收到,要是你收到了,就
請你幫幫被鬼師傷害的人吧……就在遊少菁走了不久,一個虛幻的身影就出現在石碑前。如果遊少菁還站
在這裡,她所擁有的陰陽眼或者可以看到,那個人影在石碑附近虛空一坐,又憑空掏出了幾樣小菜,一個
酒瓶,把它們放在了一張用肉眼看不見的似乎存在的桌子上,然後重重向後一仰,雖然沒有一張大躺椅的
影子,可是他還是躺的極舒適的樣子,悠閒自在的開始享用眼前的酒食。這個人影哼着小曲,向口中不時
扔進一粒花生米或一片香腸,幾口就啜上一小口酒,把身體晃動着,得意洋洋。“偷得浮生半日閒吶……
要不是我腦筋動得早,提出自己掏腰包修修城隍廟,哪來得這麼一個休息的好地方……工作是幹部完地…
…休息纔是最重要地……有酒有肉才叫幸福生活嘛……我站在城頭觀風景……”這個人影由自得其樂了一
陣子,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摸索着從屁股底下拽出了一張紙來。拿在手中只看了一眼,便僵在了那裡,過
了很久氣呼呼地向地上一扔,口中喃喃自語:“真是給我找事……現在怎麼還有人這麼迷信……我沒看見
,我沒看見……憑什麼要我作薪水之外的工作……”“你看你看,我說這一件的效果比剛纔那件紅的好吧!要不你再試試這件?”遊少菁手中拿着幾條衣服,對正在穿衣鏡前轉來轉去欣賞自己形象的肖憐憐說。
“是嗎?可是這一件有點顯胖呢?我最近是不是胖了啊?看來的減肥了!”肖憐憐轉來轉去地看着鏡子裡
的自己。“什麼啊?你上次不是說要增肥的嗎!”“增肥?我會說這種昏頭
話!”“就是上次,大樹說女
孩子瘦得像麻稈一樣真難看之後……”“我纔沒有呢!”肖憐憐跳起來去擰遊少菁的嘴。遊少菁在衣架間
躲閃着,指着她:“你就嘴硬吧,你就嘴硬吧,等你瘦成麻稈,我們大樹馬上就踢了你……”說着湊近了
肖憐憐的耳朵笑聲加上一句,“瘦得露着骨頭抱起來多不舒服啊……”“你這個厚臉皮的傢伙,虧你也敢
說!”看着肖憐憐紅着臉撲上來,遊少菁大笑着逃走。她們兩個已經逛了一整天,上午逛了半條街,午飯
就地在小飯店中解決,下午繼續,逛剩下的半條街。兩個人分別試穿的衣服加起來早超過了兩位數,可是
除了遊少菁手中拎的幾件寵物用品之外,她們什麼也沒買。按照她們的理論,逛街,享受的就是逛這個字
,不一定非要花錢才能逛得高興嘛。這樣的理論和行爲,他們的好朋友武有樹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所以以死相逼,肖憐憐才放過了他。還是要和好姐妹在一起,街逛的纔有意義。肖憐憐又把遊少菁手上拿
的幾件衣服都試了一遍,才終於決定買下了其中的一件。有了收穫之後,她們便決定結束今天的逛街行動
,一起去吃晚飯。遊少菁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痛痛快快地出來逛一次了,所以心情格外舒暢,邊走邊伸展着
手臂深呼吸,逛了這麼久依舊精神奕奕,神彩飛揚。她心中暗暗慶幸,把鍾學馗他們扔在家裡自己出來玩
的決定真是太英明瞭,等會多買一點好吃的東西帶回去,作爲對他們的補償吧。“咱們去吃……”遊少菁
看看肖憐憐建議說,“肯德基吧……”“肯德基啊,肯德基啊,我的最愛……”肖憐憐一路咕噥着,拉着
遊少菁衝進了肯德基,生怕對方後悔似的。肖憐憐和遊少菁的口味有挺大的區別,肖憐憐喜歡吃肉、吃甜
,所以整天一邊吃一邊嚷嚷要減肥,而遊少菁喜歡清淡,也屬於那種怎麼吃也不會胖的體質,永遠呈現一
種營養不良而過於消瘦。她們兩個玩在一起的時候,最大的矛盾統統出現在吃飯這個問題上。遊少菁雖然
認爲吃肉也沒什麼,卻唯獨對於肖憐憐喜歡的那些洋快餐即沒營養又油膩的特色難以忍受,她到也肯陪肖
憐憐去吃,可是每次就看她只拿一碗蔬菜湯在那裡喝,肖憐憐也吃不到好處。今天很奇怪,遊少菁居然主
動提出去吃快餐,真是太不尋常了。“少菁,你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吧?上次大樹說你是排骨並沒有惡意的
——我想像排骨一樣還像不了呢,你不是當真了,所以要增肥吧?”武有樹堅持認爲健康的美才是最美(
比如肖憐憐),所以對於遊少菁那麼瘦還吃素很有看法,常常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對她加以評擊。“排骨”
或“剔了肉的排骨”是詞彙量偏少的他常常用在遊少菁身上的形容詞,遊少菁要是爲了這些事情生氣,氣
到明年也氣不完。“纔不是呢,大樹說的又沒有錯,我是太瘦了嘛。我最近老是自己是湊合着吃,有點饞
了,今天一定要大雞大魚吃一頓——是你自己說請客的啊。”遊少菁毫不猶豫的撒謊。天啊,我又對憐憐
說謊了啊!“好啊,原來你不是不吃肉,而是人家請客才肯吃,你這個小氣的傢伙……”遊少菁一邊逃避
肖憐憐來呵她的癢,一邊偷偷吐舌頭。她來吃肯德基,純粹是爲了給家裡的三個食客帶東西回去,因此,
欺騙自己的好朋友,她也感到歉然,爲了彌補心中的虧欠,遊少菁坐下之後點了大堆東西,抱着“吃不了
兜着走”的悲壯心情,她開始大吃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