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早上,亞爾比昂的宣戰佈告才傳到托裡斯汀魔法學院。由於王宮現在正一片混亂,所以在傳達上有所延誤。
那時候,露易絲正跟才人一起站在魔法學院的大門前,等待着從王宮來的馬車。本來按照計劃,是由那輛馬車送露易絲她們到格爾馬尼亞去的。可是,在晨霧種,趕來魔法學院的卻是一個氣喘吁吁的使者。
他向露易絲她們詢問了奧斯曼校長的居室所在後,就匆匆忙忙地跑了進去。露易絲和才人看到他那副慌張的模樣,不由得面面相覷。到底王宮裡發生了什麼事呢?對此感到在意的兩人,也跟在使者後面追了上去。
奧斯曼校長爲了準備出席婚禮的事而忙個不停。由於要離開學院一個星期,他一直忙於處理推擠起來的文書和收拾行禮。
門那邊傳來了猛烈的敲門聲。
“是誰啊?”
還沒聽到回答,從王宮來的使者就馬上衝了進來,大聲地說道:
“我是從王宮來的使者!現在宣佈通告!亞爾比昂向托裡斯汀發出了宣戰佈告!公主殿下的婚禮無限期延期!王軍現在正駐軍於拉羅謝爾!因此,學院方面爲了安全起見,請您下達對學生和教員的禁止外出令!”
奧斯曼馬上變了臉色。
“你是說宣戰佈告?要戰爭了麼?”
“正是如此!敵軍在塔爾布高原佈下陣地,正跟駐軍於拉羅謝爾附近的我軍處於對峙狀態!”
“亞爾比昂軍已經很強大吧。”
使者以悲愴的聲音說道:
“敵軍以鉅艦‘萊剋星頓’號爲首,擁有數十隻戰列艦。登陸的總兵力大概有三千左右。我軍的艦隊主力已經全滅,集中起來的兵力也只有兩千。國內還沒有做好戰爭的準備,能夠緊急配備的兵力就只有這些了。可是最致命的是,制空權已經完全被敵方奪取。敵軍只要從空中發炮,恐怕就能輕鬆地把我軍擊潰。”
“現在的戰況如何?”
“聽說由於敵軍龍騎兵的襲擊,塔爾布村已經被燒起來了……雖然我們基於同盟關係,向格爾馬尼亞請求派遣援軍,可是聽說先鋒部隊要三週後才能到達……”
奧斯曼校長嘆了口氣。
“……她們是打算見死不救吧。敵人在這段時間裡,一定可以輕易地把托裡斯汀的城下鎮也納入掌握之中吧。”
把耳朵緊貼在校長室的門扉上聽着這番對話的兩人互相對視了一下。一聽到戰爭這個詞,露易絲的臉色馬上變得蒼白無比。
一聽到塔爾布這個名稱,才人的臉色也變了。那不就是雪絲塔的村子麼?才人馬上衝了出去,露易絲慌忙追在他的身後。
才人向着廣場跑去,抓住了零戰的機身。
露易絲從身後抱住了才人的腰。
“你要去哪裡啊!”
“塔爾布村!”
“你、你去幹什麼!”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去救雪絲塔了!”
露易絲拼命抓住了才人的手臂。才人想要甩開他,可是她抓得緊緊的,揮也揮不掉。
“不行!那裡可是在戰爭啊!就算你一個人去那裡,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我有這個東西。敵人是漂浮在空中得巨大戰艦吧?這個也能在空中飛,我想應該會有辦法的。”
“這樣的玩具能有什麼用處嘛!”
“這可不是玩具啊。”
才人用左手握着零戰的機翼,印記馬上開始發光。
“這是我們世界裡的‘武器’,是殺人的道具,絕對不是什麼玩具。”
露易絲搖了搖頭。
“就算這是你們世界的‘武器’也好,也不可能敵得過那麼巨大的戰艦吧!你還不明白嗎?就算你一個人去,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的!那些事救交給王軍去辦吧!”
露易絲徑直地注視着才人的臉,心想:這傢伙——這個不自量力的使魔,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戰爭。這次跟先前到亞爾比昂的冒險是完全不一樣的,戰爭跟冒險絕對不是同一回事。在那裡,死亡和破壞就是常識,門外漢到了那裡就只有死路一條。
“那使者不是說托裡斯汀的艦隊已經全滅了嗎?”
才人慢慢撫摸着露易絲的腦袋,沉聲回答道。
“的確,也許我去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我也不指望能幹掉那艘戰艦,可是……”
“可是什麼嘛?”
“我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畢竟獲得了那什麼傳說中使魔的力量。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大概也不會想要去救人。大概只會是渾身發抖,躲在一邊看而已吧。可是,現在卻不一樣,我現在擁有‘綱達魯烏’的力量,我的話也許能夠做到。如果是我的話,也許能把雪絲塔……把那個村子的人們救出來。”
“那種可能性幾乎等於沒有啊。”
“我當然明白,不過,可能性並不等於零。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幹。”
露易絲沒好氣地說道:“你該不會是傻瓜吧?你不是要回去原來的世界嗎?在這裡死掉的話不就什麼都完了嘛!”
“雪絲塔一直很照顧我。你也是啊,露易絲。”
露易絲的臉馬上紅了起來。
“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也沒有必要管這個世界的變成什麼樣子。可是,我希望至少我能保護給我關照、對我溫柔的人。”
露易絲察覺到才人的手正在發抖,於是擡起頭來說道:
“你不害怕嗎?傻瓜,明明那麼害怕,還在這裡耍什麼帥氣嘛!那麼怕死,就別在這裡裝英雄!”
“我很害怕,嗯,我的確實在勉強自己。可是,那個王子殿下說過,要守護的東西的重要程度,已經大得足以使人忘記死亡的恐怖。我覺得他說得很對,那時候,在亞爾比昂即將有五萬大軍功來的時候……我一點也不害怕。只要一想到要保護你,我就變得無所畏懼了。我並不是在騙你。”
“你在說什麼嘛,你只不過是個平民而已,根本不是什麼勇敢的王子殿下啊。”
“我知道。不過,不管是王子殿下也好,平民也好,都沒有關係。出生的國家和時代……乃至於‘世界’,都跟這些沒有關係。我覺得,只要是男人的話,無論是誰都會這麼想的。”
露易絲的臉馬上扭曲了起來。
“你要是死了的話,該怎麼辦啊……討厭啊,我纔不要那樣……”
才人把露易絲拉過來,緊緊地抱在懷裡,心想露易絲果然很溫柔。
“我不會死的,絕對會回來。要是死了的話,就不能保護你了啊。”
“我也要去。”
“不行,你要留在這裡。”
“不要。”
“不行。”
爲了抓住這一點點好不容易纔擠出來的勇氣,才人離開了露易絲的身體,從機翼賞了操縱席。
這時候,他才醒悟過來——裡面還沒有汽油呢。
才人把露易絲留在原地,向着柯爾貝爾的實驗室跑去。被留下來的露易絲,緊緊地握住了拳頭,不住地嘀咕着。什麼嘛什麼嘛,這傢伙真是不聽人家的話!明明說了那裡很危險了啊……露易絲差點就哭出來,但她還是咬緊嘴脣,忍住沒有哭,就算哭也解決不料問題。然後,露易絲有注視着那架零戰。
“就憑這樣的東西,怎麼可能贏得了亞爾比昂軍嘛!”
才人把正在睡覺的柯爾貝爾叫醒了。
“唔噢?怎麼了啊?”
“老是!汽油已經做好了嗎?
“唔?那個的話,我已經做夠了你所說的分量了,你看,就在那兒。”
“那麼,請你把它運送過來好嗎?現在馬上就要!”
於是,柯爾貝爾就幫他運送到零戰的旁邊。還沒睡醒的柯爾貝爾,現在並不知道戰爭已經開始的事。因爲說起來太麻煩,才人乾脆就不跟他說了。
“這麼一大清早的就要飛麼?就不能等我睡醒了之後再飛嗎?”
“那樣的話就來不及了。”
周圍看不見露易絲的影子,才人不由得送了口氣,如果露易絲再對他多說一次“不要去”的話,可能自己的決心就會發生動搖。自己當然是非常害怕了,雖然王子說過要守護的東西的重要程度大得足以使人忘記死亡得恐怖……可是事實並非如此,害怕的時候還是會害怕。
儘管如此,才人還是坐到了操縱席上,開始進行啓動引擎的準備工作,仁厚,就像之前那樣,拜託柯爾貝爾幫忙讓引擎啓動起來。
“噗嚕嚕嚕嚕!”引擎發出啓動的聲音,螺旋槳也開始轉動了。
才人開始確認各部分的儀表計量器,左手的印記告訴他,各部分正處於正常運作之中。
然後,他確認了一下眼前的極強,裡面確確實實地填滿了槍彈。機翼上的機關炮也同樣填充着子彈。
釋放腳輪的制動開關後,零戰開始向前移動了。才人讓它移動到最適合的離陸位置。
他看了看前面。“奧斯特里”廣場的面積絕對不算小,但是綱達魯烏的印記卻告訴他,要把這個廣場作離陸場地的話,距離還稍微差那麼一點點。
就在這個時候,被放在操縱席旁邊的德爾弗倫格開口道:
“搭檔,你拜託那個貴族,讓他從前面吹一陣風過來吧。”
“風?”
“沒錯,那樣的話,這東西再這個距離也可以飛得起來。”
“爲什麼你會知道這些事啊?你本來不是連飛機是什麼也沒見過得麼?”
“這東西是武器吧?我整天和你再一起,大概的情況都基本上知道啦。你忘記了麼?我畢竟也是‘傳說’之劍哦?”
才人從擋風玻璃探出頭來,向柯爾貝爾叫了一聲,可是聲音卻傳不到他那邊。於是他只有用手勢來表達了“請你施加魔法,從前面刮一陣大風過來吧”的意思。腦子靈光的柯爾貝爾對人才的手勢和零戰,似乎一下子就理解了他的用意,於是馬上點頭答應。
咒語詠唱完成,前方刮來了一陣烈風。
才人雪絲塔交給他的防風帽戴上。
然後踩住了剎車腳踏。
通風片全部打開。
把螺旋槳的推進控杆對準了離陸上升的位置。
就像彈簧反彈出去一般,零戰以猛烈的勢頭開始了加速。
才人輕輕往前方壓下了操縱桿。
尾輪離開了地面,直接進入了滑行狀態。馬上就要來到魔法學院的牆壁了,他吞了一口口水。
“搭檔!就是現在!”
聽德爾弗倫格這麼一叫,才人在就要撞上牆壁的一瞬間猛地一拉操縱桿。
零戰一下子就飄了起來。輕輕擦了一下牆壁的邊緣,承載着才人的零戰就這樣飛上了天空。腳輪已經收起來了,位於儀表計量器面板左下角的腳輪指示燈已經由藍色轉變爲紅色。
零戰一路往上空升起,才人終於鬆了口氣,注視着自己左手的印記。
“噢噢,飛起來??√?腥ち耍?
德爾弗倫格興奮地嚷叫道。
“當然能飛了,這是爲了飛起來而做成的工具啊。”
零戰的機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衝上了異世界的天空,破風而去。
塔爾布村的火災雖然算是平息了下來,但留下來的卻是一片慘淡無比的戰場。草原上集結了龐大的部隊,正在靜靜地等待着跟駐紮在港口城鎮拉羅謝爾的托裡斯汀王軍之劍的決戰打響的那一刻。
在她們的上空,爲了從天空中保護己方的部隊,從“萊剋星頓”號起飛的龍騎士隊們正不斷地盤旋。雖然托裡斯汀的龍騎士隊也時不時發動零散的進攻,但全部都輕而易舉地被擊退了。
面臨即將到來的決戰,上層決定隊托裡斯汀王軍實施艦炮射擊。爲此,以“萊剋星頓”爲中心的亞爾比昂艦隊就在塔爾布草原的上空緊鑼密鼓地進行這炮擊的準備工作。
負責塔布爾村的上空偵察工作的一名龍騎士隊員,發現在上空離自己兩千五百米左右的位置上,有一騎龍騎兵正在向這邊靠近。
騎在龍背上的騎士馬上讓龍發出叫聲,通知己方同伴有敵人接近。
才人從擋風罩下探出頭來,凝視着自己下方的塔爾布村。那裡已經不是自己先前看到的那個樸素而美麗的村子了。一戶戶家屋都被燒成一片焦黑,還不住地冒着滾滾濃煙。
他不由得咬得牙齒喀喀作響。
他又看了一下草原,發現那裡已經被亞爾比昂的軍隊填滿了。
他回想起之前跟雪絲塔兩人一起凝視着這片草原的情景,雪絲塔說過的話再一次迴響在耳邊。
“這個草原很美麗吧?我一直想讓才人先生看的就是這樣的一幅畫面。”
在這個美麗的村莊外的森林,有一騎龍騎兵向着那裡噴着火焰。嘭的一聲,森林馬上就燃燒起來了。
才人緊咬着嘴脣,血從裡面滲了出來。他低聲沉吟道:
“我要把你幹掉!”
才人把操縱桿往左斜方推了一下,然後把截流閥控杆往下壓。
機體馬上扭了一下,零戰立刻向着塔布爾村的方向急速下降。
“竟然只憑單騎來挑戰,也太小看我們了吧。”
爲了迎擊急速下降而來的龍騎兵、亞爾比昂的已經騎士一邊讓龍往上升起一邊自言自語道。可是,那種形狀實在是很少見。那筆直地向左右張開的翅膀,就像固定了似的,根本沒有拍翅的動作,而且還發出一種從來沒聽見過的隆隆聲音。
哈爾吉尼亞有這樣子的龍嗎?
可是……不管是什麼樣的龍也好,只要被生息於亞爾比昂的“火龍”噴一下火,就絕對不可能全身而退。翅膀馬上會被燒掉,掉下來就只有一頭栽倒地面上了。他剛纔就是這樣的方法,擊墜了兩騎托裡斯汀的龍騎兵。
“這是第三個犧牲品。”
他嘴角一彎,等待着急速向自己這邊落下的龍騎兵,然後大吃一驚。好快!簡直讓人無法相信那就是龍的速度。
於是,爲了噴火他慌忙讓龍張大了嘴巴。就在這一瞬間,那急速下降而來的敵人的龍,翅膀上濡染閃了幾下光。無數閃着白光的東西向自己這邊飛來。啪唰!啪唰!那些東西落在自己這頭龍的翅膀和胴體上,弄穿了一個個大洞。其中一發則射進了火龍張開的嘴巴里。由於火龍的喉嚨裡放着一袋用於噴火的易燃性油,機關炮彈就在它的喉嚨深處發生爆炸,同時把那個袋子裡的油也引爆了,緊接着整隻龍發生了大爆炸。
在空中爆炸的龍騎士身旁飛了過去的才人,繼續讓零戰急速下落。比起龍的噴火,令狐咱所裝備的機關炮在射程上要優秀好幾十倍。才人爲了發泄自己的怒氣,對準了龍騎士,從正面射出二十毫米的機關炮彈和七點七毫米的機槍彈。
在村子的上空,還有幾匹龍騎士在飛來飛去。他們確認己方的龍騎士遭到了突然出現的敵人攻擊,並且在空中發生了爆炸。那並不是噴火,這麼說,就是魔法攻擊了?不管怎樣也好,單憑一騎的話也不會有多大作爲。
三騎龍騎兵並排在一起,爲了迎擊敵人而向上方飛去。
“接下來是三騎,正從右下方上升而來。”
德爾弗倫格以平靜的口吻說道。原來如此,的確是這樣,有三騎龍騎兵並列在一起向上飛來。
“可別碰到那些傢伙所噴出來的火哦,一下子就會被烤焦的。”
才人點了點頭,在那三騎的上空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水平轉向,就像在插於瓶子的漏斗邊緣打轉、然後流進瓶子裡去似的,零戰沿着這絕妙的軌道,繞到了龍騎士們的背後。這樣的速度,龍騎士們沒有辦法跟的上。龍騎士們跨下的火龍,其速度如果換算成才人世界的單位,就大概相當於時速一百五十公里。而零戰則擁有近乎時速四百公里的高機動力,那簡直就等於攻擊固定目標那麼輕而易舉。
那三騎火龍慌忙想要向後面轉過頭來,然而在那個時候,他們已經完全被瞄準了。
才人讓機體接近敵方,知道描繪着十字準星的瞄準器上顯示出火龍的身姿的距離,他才握住了截流閥控杆上的發射按鈕。
咚咚咚!機體伴隨着鈍重的聲音發生震動,兩翼的二十毫米機關炮噴出了火光。被機關炮命中的火龍,兩翼都被打斷,一邊骨碌碌地旋轉着身子一邊往下落去。才人馬上又踩下右腳的腳踏板,讓機體滑翔而去,繼續瞄準下一頭火龍,發射!胴體被數發機關槍炮彈集中的火龍很痛苦似的叫了一聲,隨即向着地面落去。
第三頭火龍本來打算通過急速下降來逃跑,卻被機頭裝備的七點七毫米機槍打成了蜂窩。火龍當場斃命,垂直地往下墜落了。
才人迅速將機體切換到上升狀態。
把自己的速度能源轉換成高度——才人自然而然地隊機體進行了如此的操作。搭載往復式引擎的零戰面對幻獸龍的最大優勢就在於這種速度,而機體則會隨着下降而發生加速。首先必須要佔領敵人的上空。通過左手發光的印記,才人以毫不遜色的職業飛行員的操縱技術,讓零戰完成了各種靈活的動作。
注意着周圍動靜的德爾弗倫格告訴才人下一個目標所在,正當才人把機體轉向敵人的時候,他的身後傳出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
“這這這、這不是很厲害麼!被譽爲天下無雙的亞爾比昂龍騎士,就像小蟲子一樣掉下去了!”
才人大吃一驚,馬上轉頭一看,之劍露易絲從座席和機體中間探出頭來。在座席後面,本來放着一個龐大的無線電通訊機,可是在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可以通過無線電聯絡的對象,所以在整備的時候,才人就把它給拿掉了。
拿掉了那個東西之後,機體內剩下的就只是連接各舵的纜線而已,露易絲就是躲到了那個地方。
“你怎麼坐上來了啊!快下去!”
“現在怎麼可能下去嘛!”
露易絲的手裡依然握着那本《始祖的祈禱書》,看來在那之後,她什麼地方也沒去,直接就躲進了機體裡面了。
“太危險了啊!傻瓜!”
露易絲一下子勒住了才人的脖子。
“你別忘了!你的身份!就是我的使魔!所以!我不允許!你擅自行動!明白沒有!?”
由於引擎的噪音,聲音聽得不大清楚,所以露易絲就索性在才人的耳朵邊大喊起來。
“我可是你的主人啊!要是主人不走在前面的話,使魔當然不會聽話了!我纔不要那樣呢!”
才人不由得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看來,說什麼因爲很危險所以不要來之類的話,對露易絲根本就是毫無作用的。
“死了的話怎麼辦啊!”
“既然這樣你就努力點幹嘛!不管是你死了,還是我死了,我都會殺掉你的!”
露易絲瞪大眼睛向着才人大喊道。聽了她這句矛盾到極點的話,才人不由得頭痛了起來。
“搭檔,很抱歉打擾你談話……”
“什麼啊。”
“從右邊有十騎跑來了哦。”
“嘭”的一聲,火龍噴出的火焰飛了過來。才人馬上把操縱桿往左一推,整個機體馬上轉了個圈,避開了火焰的攻擊。露易絲“呀啊!”的叫了出來,摔倒在機體裡面。
“你就不能小心點嗎!”
才人大叫了一聲“少廢話”,然後讓轉過頭的機體急速下降,僅僅是這樣,龍騎士就已經無法追的上。然後,才人乘着這個勢頭讓機體上升,在頂點處來了一個失速轉向,背向着太陽光往下落去。瞄準了追趕而來的龍騎士們,盡情地把機關槍彈和機槍彈往他們身上招呼過去。
倒在機體中的露易絲害怕得差點哭了出來。果然還是不來得好嗎……?無形得恐懼正企圖要抓住她得心。她咬了咬嘴脣,手裡緊緊握住了《始祖的祈禱書》。不讓才人一個人去送死,自己可是因爲這個念頭才乘上來的啊!什麼嘛!露易絲心想。別以爲只有你一個人在戰鬥嘛,我也一樣在戰鬥!
話雖如此,現在的自己完全沒有能做到的事。雖然說平時基本上都是這個樣子的,但此刻的她卻感覺到非常不甘心。無論如何,要是輸給恐懼感的話就什麼也作不到了。露易絲摸了摸口袋,把安麗埃塔送給她的“水”之紅寶石套在手指上,然後緊緊地握住了那隻手指,輕聲念道:“公主殿下,請保佑才人和我吧……”
之後,她又用左手輕輕地撫摸着我在右手上的《始祖的祈禱書》。
結果祝詔還是沒有完成,露易絲不由得詛咒起自己糟糕的詩歌才能。她本來是打算在馬車上再繼續考慮祝詔,才這樣拿在手上的。
對啊,爲了出席公主殿下的婚禮,自己本來是在魔法學院的大門前等候着馬車的到來的。明明是這樣,卻不知怎的變成了戰爭。
“命運真是諷刺呢……”
她一邊自然自語,一邊翻開了《始祖的祈禱書》,然後,她又打算順便向始祖祈禱一下自己和才人的平安。
露易絲不經意地翻開了書頁——那的確是沒有什麼特別目的的動作。
所以,在那一瞬間,“水”之紅寶石和《始祖的祈禱書》發出光芒的時候,她不由得打從心底感到震驚。
“你說……全滅?僅僅是十二分鐘的戰鬥就全滅了?”
爲了實施艦炮射擊而做準備,遊弋於塔爾布草原上三千米高空的“萊剋星頓”號後甲板上,托裡斯汀征伐軍總司令官約翰斯頓先生,聽到了傳令官的報告之後,馬上變了臉色。
“敵人遊多少騎?一百騎?托裡斯汀還殘存着那麼多龍騎兵麼?”
“先生,那、那個……據報告,敵人是一騎。”
“你說一騎……?”
約翰斯頓馬上驚呆了。
然後,他狠狠地把自己戴着的帽子甩到甲板上。
“開什麼玩笑!二十騎的龍騎士竟然被一騎龍騎兵給全部消滅了!?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吧!”
傳令官聽了總司令的厲聲喝罵,不禁膽怯地倒退了一步。
“據報告說,敵人德龍騎兵以令人難以置信德速度敏捷地飛來飛去,用一種射程很遠德強力魔法攻擊,把我方德龍騎士一個接一個殲滅了……”
約翰斯頓馬上抓住了傳令官。
“瓦爾德到哪兒去了!負責指揮龍騎士隊德瓦爾德呢!那個囂張德托裡斯汀人到底怎麼樣了!那傢伙也被幹掉了麼?”
“我軍的損傷之中並不包括子爵大人的風龍。可是……好像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是背叛了吧!還是說他怕死了!我早就知道他信不過了……”
伯伍德嗖的伸出手來,提醒道:
“要是在士兵面前這樣慌張的話,會影響士氣的啊,司令官大人。”
情緒激昂的約翰斯頓馬上把矛頭轉向了伯伍德。
“你說什麼!龍騎士隊之所以全滅,艦長,這都是因爲你的錯!就是因爲你的拙劣指揮,導致了我們貴重的龍騎士隊的全滅!這件事我一會會向克倫威爾閣下報告的!你給我記住!”
約翰斯頓一邊大嚷大叫一邊向他抓來。不誤的拔出魔杖,往約翰斯頓的腹部狠狠地戳了一下。約翰斯頓馬上翻了白眼,倒在地上。伯伍德馬上命令士兵把昏過去的約翰斯頓擡走。
其實從一開始就應該讓他躺下來的啊,伯伍德心想。出了炮擊和爆炸以外的雜音,就只會讓人感到不快,在這種以瞬間的判斷決定勝負的戰鬥行動中就更是如此了。
面對一臉擔心地看着自己的傳令官,伯伍德以冷靜的聲音說道:
“即使龍騎士隊全滅,以本艦‘萊剋星頓’號爲首的艦隊依然可以毫髮無損。而且瓦爾德子爵大概是有什麼策略吧。大家大可冷靜下來,努力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
“單憑一騎就殲滅了二十龍騎士麼,唔,的確是個英雄。”
伯伍德自言自語道。可是,只不過是個英雄而已,畢竟也只是“個人”,無論擁有什麼樣的力量,也是有它可以改變的東西,以及無法改變的東西。
“這艘鉅艦就是屬於後者的了。”
伯伍德如此沉吟後,馬上下達了命令。
“艦隊全速前進,左炮戰鬥準備。”
過了一會兒,在遙遠的下方,可以看到位於塔爾布草原對面的,被石頭所保衛的天然要塞拉羅謝爾港鎮,以及駐紮在那裡的托裡斯汀軍的陣容。
“艦隊微速,向左擺舵。”
艦隊以坐下面向托裡斯汀軍的陣勢轉了過來。
“左炮站到開始,在再次接到命令之前持續發炮射擊!”
然後,他又像補充說明似的繼續命令道:
“上方、下方、右炮戰鬥準備,使用散彈。”
離固守拉羅謝爾鎮的托裡斯汀軍的前方五百米左右,可以看到結陣於塔爾布草原的敵軍,那就是亞爾比昂軍了。飄揚着三色的“光復同盟軍”旗幟,正靜靜地向這邊行進而來。
面對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的敵人,跨在獨角獸上的安麗埃塔開始發抖了。爲了不讓周圍的人察覺到這一點,安麗埃塔閉上了眼睛,祈禱了起來。
可是……恐怖並不止於此。
安麗埃塔發現了位於敵軍上空的大型艦隊,馬上變了臉色——那是亞爾比昂的艦隊。船舷發出光芒,艦炮射擊開始了,在重力推動下加速前進的炮彈,正向着己方軍隊飛來。
中彈。
幾百發的炮彈,向着固守於拉羅謝爾的托裡斯汀軍襲來。
岩石、馬和人都被打得同時飛了起來,面對這種壓倒性得力量,己方得士兵都站不穩腳了,周圍都響起了巨大得轟隆聲。
安麗埃塔在恐怖感得驅使下大叫起來。
“冷靜下來!快冷靜下來!”
走近她身邊得馬薩林向安麗埃塔得耳邊低聲說道:
“首先殿下你必須先冷靜下來,要是統率者先慌了的話,軍隊就會在一瞬間潰敗的啊。”
馬薩林迅速跟附近的將軍們商討好對策。托裡斯汀儘管是個小國,但卻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國家,學多名門貴族都雲集與此地。在兵力上,可以說是魔法師所佔比例最大的一個國家。在馬薩林的號令下,貴族們在石山的縫隙裡,往空中生成了許多個空氣的障壁,撞上那些障壁的炮彈都紛紛碎裂散開。可是,其中有一部分炮彈還是會飛進來。每次被擊中的時候,到處都傳來各種哀嚎尖叫聲,碎裂的岩石和鮮血四處飛散。
馬薩林沉吟道:
“這個炮擊結束之後,敵人恐怕會一下子突擊過來吧。不管怎樣,我們也只有迎擊了。”
“有取勝的機會嗎?”
馬薩林察覺到,在排擠的轟炸下,士兵們也開始出現了動搖的跡象。雖然乘着勢頭出擊了……但人類的勇氣畢竟還是有限度的。
可是,他卻沒有打算把現實告訴這位讓自己想起了早已忘卻了的某種東西的公主。
“我看……大概有無成的把握吧。”
中彈。周圍就像發生了地震似的激烈晃動起來。
馬薩林其實非常理解當時的狀況,我軍只不過是在炮擊下即將崩潰的兩千名士兵。
完全沒有取勝的機會。
露易絲在光芒中發現了文字。
那些文字……是古代的咒語文字。由於上課的時候很認真,所以她可以讀得懂那些古代語。
露易絲得眼光緊緊地追隨着那些文字。
『
序文。
如今,把我所知道得真理記載於此。世上所有得物質均由微小得顆粒構成。四大系統即是通過干涉微小顆粒,予其影響,同時讓其產生變化得咒語。此四大系統分別爲“火”、“水”、“風”、“土”。
』
明明處於這樣得危急時刻,她的求知好奇心卻膨脹了起來。露易絲懷着焦急得心情,翻過了一頁。
『
神給了我更強大得力量。四大系統所影響得微小顆粒,其實是由更微笑的顆粒所構成。神賦予我的這個系統,並不屬於四大系統的任何一種。此係統是能夠干涉更爲微小的顆粒,予其影響,並讓其他產生變化的咒語。都是不屬於四大系統中的零。所謂的零就是“虛無”。我把神賜予我的零命名爲“虛無的系統”。
』
“虛無的系統……這不是傳說嗎……這不是傳說中的系統嗎!?”
她不由得再翻了一頁,心跳開始加速了。
把龍騎士隊盡數殲滅的才人,發現再天空的彼方……再遙遠的草原上空雲層裡,出現了那艘曾經再去往亞爾比昂的船上見過的巨大戰艦。在那艘船的下面,就是過去曾經借宿過一頁的拉羅謝爾港鎮。
德爾弗倫格說道:
“搭檔,是大頭目哦。就算幹掉多少小兵也好,要是不幹掉那些東西的話,也還是沒有用的……”
“我當然知道。”
“嗯,不過看來是沒可能了。”
才人一言不發地打開了零戰的節流閥,打算以全速飛行。零戰向着巨大戰艦的方向升起。
“不行的,搭檔,無論你怎樣努力也是白費力氣。”
在一瞬間進行了敵我戰鬥力分析的德爾弗倫格,以和平常無異的口吻說道。可是,才讓那卻沒有回答。
“雖然我也知道,但搭檔你真是個傻瓜啊。”
才人讓零戰接進了那艘鉅艦。
持續進行着艦炮射擊的艦隊右舷閃耀着光芒。下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對準了才人的零戰飛來了。那原來是無數的細小鉛彈。機體各處都被擊穿了許多個細小的洞子,發出了晃動。擋風玻璃也被打破,碎片擦過了才人的臉,淌下了一條血痕。
德爾弗倫格叫嚷道:
“別靠近,那是散彈!”
才人馬上讓零戰下降,逃過了第二輪攻擊。
“可惡,那幫傢伙竟然把這麼小的彈塞進大炮裡射出來!”
才人不禁咬緊了嘴脣。
這樣下去的話,不要說擊沉對方,甚至連接近也做不到。
身在座席後的空隙位置上,聚精會神地讀着《始祖的祈禱書》的露易絲,耳朵裡已經聽不到周圍的轟鳴聲了。她現在能聽到的,就只有自己越來越清晰的心跳聲。
『
能讀出此文章者,將成爲繼承我的行爲、理想和目標的接班人,同時也成爲這種力量的繼承者。“虛無”的繼承者必須記住,無比繼承壯志未酬身先死的同胞們的遺志,爲奪回落入異教手中的“聖地”而不懈努力。“虛無”是強大的系統,同時,其詠唱時間也相當長,消耗巨大的精神力量,詠唱者必須注意。“虛無”正由於它的強大而對生命造成上海,因此我要挑選閱讀此書的人。即使沒有資格的人戴着戒指,也無法打開此書。被選中的閱讀者必須帶上“四大系統”的戒指,如此的話,就能打開此書。
普里米爾?盧?露米爾?尤爾?維利?貝?瓦爾特里
下面,將記載出我所使用的“虛無”咒語。
最初步的初步魔法——“Explosion(爆炸)”。
』
接下來,寫的都是一些古代語的咒語。露易絲茫然地自言自語道。
“我說始祖普里米爾啊,你也太冒失了吧?要是沒有這個戒指的話,就讀不了《始祖的祈禱書》了吧?那麼你把什麼閱讀者的資格……那些注意事項寫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啊。”
然後,她突然回過神來。上面寫着有關挑選閱讀者的文字,那就是說……
自己就是那所謂的閱讀者了麼?
雖然不太明白……但文字的確能讀得懂。如果能讀得懂的話,那麼寫在這裡的咒語也就有可以發揮效用的可能了。露易絲回想起,每當自己唸咒語的時候,都總是會引起爆炸。那個……在某種意義上,也許真的就是這上面所寫的“虛無”了吧?
現起來,一直以來都沒有人能說明自己的魔法引起爆炸的理由。
父母也是、姐姐們也是、老是也是……朋友們也是……只是笑着說我“失敗”,都沒有對這個爆炸的含義作進一步的深究。
這麼說的話,自己可能真的是閱讀者也說不定。
雖然難以置信,但也許這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麼下面的咒語,應該也有嘗試一下的價值。
因爲……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沒有其他可以依靠的東西了。
她的腦海深處已經被冷靜所佔據,溫度也逐漸冷卻了下來。剛纔注視着的咒語文字,就像無數次掛在嘴邊的問候語似的,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了。
試試看吧。
露易絲站了起來。
他從座席後面鑽過縫隙,來到了前面的操縱席。
“怎麼了!你該我老老實實坐在那裡啊!哇!我看不到前面了!喂喂!”
露易絲像條蛇似的巧妙地扭着自己的纖細身軀,從座席和機體中間的縫隙鑽到了坐在操縱席的才人面前。然後,她把自己小小的屁股插到了才人雙腿間的位置上,老實不客氣地坐了下去。
露易絲平淡地說道:
“不……雖然這是難以置信地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我好像被選中了。不,說不定只是弄錯了什麼……”
“啊?”
“你別管,總之你就讓這腳什麼飛機地東西接近那艘巨大戰艦吧。雖然這也許只是騙人的玩意,但比起什麼都不做,還是試一試的好,而且也沒有其他方法可以對付那艘戰艦……嗯,也只有幹了。明白了,總之就先幹了再說吧,我試試看。”
聽了露易絲這段自言自語似的獨白,才人不由得啞然了。
“我說你沒事吧?難道你終於因爲害怕過度,連腦子也壞掉了?”
露易絲馬上向才人怒罵道:“我不是叫你接近那裡了嗎!我可是你的主人啊!使魔只要乖乖地遵從主人的話去做就行了!”
跟往常一樣,反抗她是沒有意義的。才人理解了這一點,就只有無奈的讓零戰向着那艘鉅艦飛去。
炮擊。
散彈向這邊飛來了。就算繞到左舷那邊去,結果也是一樣的吧,在船的正下方也同樣有炮口伸出來。“萊剋星頓”號就像一隻刺蝟似的,全身都裝備着大炮。
“你在幹什麼嘛!”
“不行!沒法靠近啊!”
“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不就是你的職責麼!”
德爾弗倫格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大聲叫道:
“搭檔,讓這傢伙升到那艘船的正上方吧。”
“咦?”
“那裡有個死角,在那裡的話,是絕對不會遭到炮擊的。”
才人按照他所說的那樣,讓零戰的機體上升,佔據了“萊剋星頓”上方的位置。
“喂、喂喂!你在幹什麼啊,快關上!”
“在我給你指示之前,你就一直在這裡轉來轉去好了。”
露易絲吸了一口氣,比上了眼睛,然後,又猛地睜了開來。
她開始讀出《始祖的祈禱書》上寫的古代咒語文字。
在引擎的轟鳴聲中,混入了露易絲吟詠咒語的朗朗聲音。才人按照她所說的那樣,讓零戰盤旋於“萊剋星頓”號的上空。
就在這個時候。
“搭檔!後面!”
才人猛地往身後一看,只見一騎龍騎士正如烈風一般向自己這邊飛來。
那人正是瓦爾德。
瓦爾德騎在風龍之上,用嘴角陰笑了起來。他一直躲藏在“萊剋星頓”號上空的雲層裡,等待着這個時候的到來。面對那一個接一個地擊墜了己方龍騎兵的那騎神秘龍騎兵,就算單憑自己的風龍跟對方正面交鋒,也不會有很大的勝算,所以必須攻敵弱點。
爲了執行這次作戰,最爲重要的就是這艘鉅艦,那麼敵人也必定會以這艘鉅艦爲目標。爾敵人越是優秀,就越能夠發現這艘鉅艦的死角。所以自己只要在那裡等候時機就行了,看來事情正在他的意料之中。
目標開始了急速的下降。原來如此,面對火龍的時候,就是憑這種能力迴避了攻擊麼。可是,自己風龍的速度可不是那些火龍能比的。
瓦爾德開始逐步縮短自己和零戰的距離。
他饒有興趣地注視着那架零戰。它並不是龍,那個物體……根本就不是用哈爾吉尼亞的理論製作而成的東西。果然是……“聖地”麼。然後,在防風罩裡面,他發現了露易絲那頭熟悉的偏桃色金髮。瓦爾德的笑意變得更濃了。原來你還活着嗎?
這麼說,操縱着那個類似龍的奇怪物體的人……
他那失去的左臂開始發癢了。
風龍的噴火雖然沒有多大用處,但自己畢竟能使用強力的咒語。瓦爾德用左手的假肢握住繮繩,詠唱出咒語。“氣槍(AirSpear)”。以凝固的空氣做成的槍,勢要把他們串成一串。
風龍從後面死死的緊貼着自己不放。
肩膀上坐着露易絲的才人不由得焦急起來了。
可是……要是在這裡死掉了的話,就無法保護雪絲塔了。這麼一想的時候,才人左手的印記馬上發出了風味耀眼的光芒。
他把節流閥控杆推倒最低限,副翼修正切換到最大檔。零戰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拉住了似的減緩了速度。
才人把操縱桿往左下方推去,同時踩下了踏腳版,天地頓時壯觀地旋轉了起來。
瓦爾德完成了咒語之後,突然發現眼前的零戰從視野中消失了。他慌忙環視四周,卻找不到它的身影。感覺到來自背後的殺意,瓦爾德猛地回過頭來。
零戰圓滑地沿着如同酒瓶內側般的軌道,一下子就來到了風龍的背後。機頭閃出了火光。機槍彈把鱗片比火龍還薄得多得風龍身體擊穿了。
瓦爾德得肩膀和脊椎也中彈了,他痛苦地扭曲着臉,風龍也發出了哀鳴聲。承載着瓦爾德得風龍,以緩緩的滑翔往下墜落了。
才人再次讓零戰上升起來。明明作出了這麼大的動作,露易絲卻依然穩穩地坐在才人的肩膀上。說起來,露易絲騎馬的時候都是一副很輕鬆的樣子……而且,從露易絲的口中依然傳說了低沉的詠唱咒語的聲音。才人心想,這傢伙到底什麼來頭嘛。
『艾歐露?斯努?菲爾?亞倫薩庫莎』
某種韻律正在露易絲的腦海中不斷轉來轉去。那是一種讓人感到還年的韻律。每詠唱一句咒語、每說出一句古代文字,那種韻律感就變得越來越強烈。腦海中一片寧靜,周圍的雜音完全沒有進入她的耳朵。
自己的身體裡面出現了某種東西,那種東西彷彿正在尋找目的地似的轉來轉去……
露易絲想起了這句不知道是誰說過的話。
聽說,詠唱出自己系統的咒語時,就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如果這麼說的話,就是我現在的這種感覺了?
平時一直被蔑視爲“零”的自己。
被父母、姐姐、老師斥責爲沒有魔法才能的自己……
這難道就是自己的真正姿態嘛?
『奧斯?斯努?烏琉?露?拉多』
身體種形成了波浪,然後慢慢向外延伸開去。
『貝奧茲斯?尤爾?斯比埃爾?卡諾?奧謝拉』
身體中的波浪正在尋求目的地似的洶涌翻滾着。
露易絲用腳給才人發出指示。
才人點了點頭,拉下了操縱桿。
零戰向着位於自己正下方的“萊剋星頓”號開始了急速下降。
露易絲瞪大了眼睛,慎重地計算着時機。
“虛無”。
傳說中的系統。
到底會有什麼樣的威力呢?
誰也不知道。
當然,自己也不知道。
那本來是位於傳說中的遙遠彼方的東西。
『傑拉?依莎?溫修?哈格爾?裴奧肯?伊露……』
在漫長的詠唱後,咒語終於完成了。
在這一瞬間,露易絲終於理解了自己咒語的威力。
把所有的人都捲入其中。
映入事業的所有人,都將被捲入自己的咒語之中。
選擇只有兩個——是殺,還是不殺。
還有名應該破壞的是什麼東西。
在迎面而來的烈風中,倒着往下落去的自己。
展開在眼前的情景,是鉅艦——“萊剋星頓”號。
露易絲遵從自身的衝動,瞄準了空中的一點,揮下了魔杖。
安麗埃塔目睹了難以置信的光景。從剛纔開始一直向着自己這邊不斷髮射炮擊的那艘鉅艦……
在它的上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光球。那個球體簡直就像一個小型太陽似的發散出光芒,膨脹了起來。
然後……包裹了一切。
包裹了在空中游弋着的艦隊。
光球進一步膨脹,覆蓋了自己的整個視野。
沒有聲音。
安麗埃塔反射性的閉上了眼睛。
那個光球,甚至讓人產生了眼睛會被灼傷的錯覺。
然後……光球消失後,整個艦隊都燃燒了起來。以鉅艦“萊剋星頓”爲首,所有船艦的風帆和甲板都燃燒了起來。
就像做夢似的,一直苦苦折磨着托裡斯汀軍的那個艦隊,艦頭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向着地面墜樓了。
伴隨着巨大的響聲,整個艦隊都滑落到地面上。
安麗埃塔不禁頓時呆住了。
周圍籠罩着一片可怕的寂靜。人們一個個都愣愣地看着眼前難以置信的光景。
第一個回過神來的人,是樞機卿馬薩林。他在戰艦遊弋着的空中發現了那閃着銀光的翅膀,那正是才人他們所乘坐的零戰。
馬薩林大聲叫道:
“諸位請看!敵人的艦隊被消滅了!被傳說中的鳳凰消滅了!”
“鳳凰?您是說不死鳥嘛?”
周圍的人都動搖了。
“沒錯!你們看那在空中飛翔的翅膀吧!那就是傳說中的會在托裡斯汀陷入危機時出現的、傳說中的不死鳥——鳳凰了!各位先生們!是始祖的祝福保佑了我們!”
霎時間,從四面八方都洋溢出巨大的歡呼聲,迴響於耳邊。
“噢噢噢噢噢噢噢!托裡斯汀萬歲!鳳凰萬歲!”
安麗埃塔悄悄向馬薩林問道:
“樞機卿,所謂的鳳凰……是真的嗎?但是我從來都每聽說過什麼傳說中的鳳凰啊?”
馬薩林露出了惡作劇般的笑容。
“那只是隨口編造的謊言而已。可是,現在任何人都喪失了正常的判斷力,無法相信眼前的光景,我當然也一樣。但實際上,敵人的艦隊的確是墜落了,天空中不是也飛着一隻從來沒見過的大鳥麼?所以利用一下也沒有什麼不妥的。”
“啊……”
“沒關係,現在根本就沒有人在意我說得是不是真話。大家在意的只是生死問題而已,也就是勝敗了。”
馬薩林注視着公主的眼眸。
“能夠利用的東西,都要儘量利用,這是政治和戰爭的基本原則,殿下你可要記住哦。因爲,從今天開始,您就是我們托裡斯汀的女王了。”
安麗埃塔點了點頭。正如樞機卿所說,這些事……都留到以後再考慮吧。
“敵人現在一定比我們更爲震驚,恐怕陣腳也亂了套了吧。畢竟作爲他們最大依靠的艦隊,已經被消滅了啊。我看……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
“是的。”
“殿下,我們這就去獲取勝利吧。”
馬薩林說道。安麗埃塔再次用力點了點頭,舉起了閃耀着水晶光芒的魔杖。
“全軍突擊!王軍!跟我一起前進!”
露易絲渾身無力地依傍在才人的身上。
“喂,露易絲。”
“嗯?”
露易絲茫然地回答道。她只感覺到渾身疲勞,什麼勁也使不上。可是,那卻是一種很舒適的疲勞感。就像是幹完了什麼大事情似的……伴隨着滿足感的疲勞。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啊。”
“剛纔那個是什麼?”
“是傳說啦。”
“傳說?”
“我以後再跟你說明吧,累死了。”
才人點了點頭,然後露出了微笑,輕輕地撫摸着露易絲的頭。
在眼下的塔爾布草原上展開陣勢的亞爾比昂軍,真面臨着托裡斯汀軍的全軍突擊。托裡斯汀軍的氣勢,即使在門外漢的眼中也是一目瞭然的。面對着在數量上優於己方的敵軍,他們反而以勢如破竹的氣勢進行着漂亮的反擊。
“也對呢,還是以後再說吧。”
看到烤成一片焦黑的村子,才人不由得心想,到底雪絲塔有事沒事呢?
傍晚時分。
雪絲塔帶着的的妹妹們,戰戰兢兢地從森林裡走了出來,托裡斯汀軍把駐紮在草原上的亞爾比昂軍擊潰了的消息已經傳到村民們那兒去了。
亞爾比昂軍在托裡斯汀軍的突擊下一舉潰散,據說還有許多兵投降了。
的確,白天還在四周走來走去的亞爾比昂兵已經不見了蹤影。
剛纔一直持續着的怒號、劍戟和爆炸聲都平靜了下來。
草原上雖然還冒着黑煙……不過看來戰鬥總算是結束了。
從空中傳來一陣隆隆的聲音。
擡頭一看——
一個熟悉的影子正在空中飛翔。
那正是“龍之羽衣”。
雪絲塔的臉上閃出了光芒。
讓零戰在塔爾布草原上着陸後,才人打開了防風罩。這時候,他看見有人從村子南邊的森林裡向着這邊跑來,原來是雪絲塔。
才人馬上從零戰上跳下,向她跑了過去。
露易絲看着跑過去的才人,不由得嘆了口氣。算了,幸好那女孩還活着。可是你難道就不能再多慰勞我一下嘛?她心想。
剛纔的咒語……虛無的系統,“Explosion(爆炸)”。沒有半點實感,也許因爲是零(虛無)的關係吧,她感覺不到詠唱的實感。自己真的是“虛無的繼承者”嗎?該不會是弄錯了什麼吧?
可是從才人被賦予了傳說中的使魔“綱達魯烏”的力量這一點,也可以因此而得到解釋了。
“這所謂的‘傳說’還振鐸啊。”
露易絲沉吟道。
不管怎樣,恐怕以後會越來越忙吧。由於實在太沒有實感了……所以她還是不怎麼相信自己就是傳說的繼承者……露易絲茫然地嘆了口氣。要是這是做夢的話,心情該有多輕鬆啊。可是,她還是決定不再深入去想,這方面還是學一學那個笨蛋使魔好了。才人明明是傳說中的使魔,卻完全沒有那種氣概。大概那纔是最合適的吧。無論如何,所謂的“傳說”,這個包袱對自己來說實在是過於沉重了。
埃在操縱席旁的德爾弗倫格向露易絲道:
“喂,傳說中的魔法師。”
“什麼嘛,傳說中的劍。”
德爾弗倫格以逗趣的口吻向露易絲說道:
“你耍脾氣固然無所謂……不過要是你不追上去的話,就要被那個姑娘給搶走了哦?”
露易絲鼓起臉頰說道:“那個我纔不管呢。”
“你說真的?”德爾弗倫格沉吟道。
“嗯——真是的!”
露易絲這麼叫了一聲,就從操縱席上跳了下去,追趕着才人的背影。德爾弗倫格望着露易絲的背影,大聲笑了起來。
“明明知道了自己是傳說中的繼承者……卻好像談情說愛更重要哩。年輕人類這種東西,實在是無可救藥了。”
露易絲一邊跑一邊想,自己注視着才人的背影,心跳就會加速,腦子就會變得一片空白,真奇怪。什麼嘛,你這笨蛋!明明吻了人家。那個女孩就真的那麼好嗎?雖然看起來也很可愛啦,也會做料理,我也知道男孩子喜歡那樣的女孩。可是,我、我也……
無論是始祖的祈禱書,還是虛無的系統,都已經被此刻的露易絲拋諸於九霄雲外了。
不管怎樣,要是自己不追上去的話,那個使魔就會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要是不好好張開雙眼追上去的話,就會被他扔下來的。
不過,既然如此……自己就一直追趕着他好了。
追趕到世界的盡頭……等到他向自己回頭的瞬間、就狠狠地揍他一頓——露易絲心裡這麼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