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道：“正是因爲她答應了，我現在纔會在你面前，給你說這段歷史。玫洛希婭先祖心裡明白，必須和精靈聯合，可是這麼一來就報不了仇了，她削去了自己左手的兩根手指，跪在死去的人族將士前痛哭。”
貝莉婭輕笑道：“早就聽說國王的岳母依文潔琳夫人脾氣十分果敢決絕、王后綺羅也心堅似鐵，現在，我終於明白原因了。”
兩人越聊越投機，就一起繞着院子走路。貝莉婭道：“綺羅，你說，亞人的先祖們爲什麼會捨得把自己的妻子送給惡魔，任惡魔糟蹋？”
綺羅沒有說話，她知道，貝莉婭根本不需要她的答案。
果然，貝莉婭道：“我之前也不知道這些事，這次回來後，偶爾從貝蒂牀底下的暗格裡發現爸爸留下來的書的。看了後，我終於知道了女神的來歷。亞人的先祖面對着惡魔的入侵，根本無力對抗。亞人族的國王就把自己的妃子送給了魔王。”
“魔王糟*蹋了他的妃子，這些妃子陸續有了身孕，卻仍舊被魔王折磨而死。有幾個妃子僥倖逃了回來，她們生出了魔王的後代，承繼了魔王無與倫比的力量。因爲母親的緣故，她們存在一定理性，但也會因爲受到較大刺激而喪失理性。這個過程稱作‘魔化’或者‘覺醒’。”
說到這，貝莉婭頓了頓，道：“你可能也知道了，我們貝氏家族的先祖就是國王的一位妃子，琉璃的先祖也是，其他幾個出現過‘女神’的家族也是如此。她們的子嗣合力殺死了魔王，將她們不可一世的父親殺死，結束了魔王之禍。因此，她們被感恩戴德的亞人奉爲‘女神’。”
綺羅問：“後來，女神是如何背上惡名的？她們不是亞人王國的英雄嗎？”
貝莉婭淡淡一笑：“國王覺得這些魔王的子嗣遲早是禍害，就以舉辦宴會之名，設伏將這些魔王的子嗣通通殺光。他設立了女神殿去供奉這些怨恨的靈魂，並向神官們灌輸了女神必須死的信念。但他不知道，其中一些魔王的子嗣已經與亞人族的男性生下了孩子。‘女神’的血脈因此流傳了下來。受到劇烈的刺激，魔王之血就會甦醒，變成怪物。”
綺羅難受道：“爲什麼偏偏是貝蒂？”
貝莉婭搖頭道：“誰也不知道‘女神’什麼時候會出現。身上有魔王血脈的女子，都有可能變成‘女神’。我最近看了一些玫洛薇王國的書，說是擁有相近血脈的人孕育的後代，更有可能患某些疾病，出現某些症狀。如果這是真的話，那就說的通了。”
頓了頓，貝莉婭道：“我們的媽媽是琉氏家族的後代，算起來，我們和琉璃大主教還有一些親緣關係，不過離得比較遠罷了。”
綺羅心裡頓時全明白了。
她垂淚道：“這個傻姑娘，要是早點告訴玫逸，就不會出現這些問題了。”
貝莉婭道：“她一定害怕玫逸嫌棄她。我現在才知道，爲什麼以前很沉默的貝蒂突然變得愛說話了。她通過一直不停地說話，來掩飾內心的恐懼。我很後悔，想着去復仇，而不是陪在她身邊保護她。”
綺羅說：“要你真在她身邊，一定會拿棍子把玫逸趕走的。”
貝莉婭一怔，隨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是啊，人生的好與壞，誰又能說的準呢？貝蒂應該不會後悔，遇到玫逸這樣的、願意爲她付出一切的哥哥。”
綺羅惋惜道：“可惜，書裡沒有記載‘女神’如何變回原樣的辦法。”
貝莉婭道：“王后，您也不用太灰心。因爲，這本書上記得未必全是對的。書上說，魔王之血激活後的‘女神’是無法恢復心智的，可是，貝蒂從來都沒有失去心智，一直到最後一刻。我相信，你們肯定能找到讓那些可憐的‘女神’擺脫這種命運的辦法。”
綺羅道：“現在最危險的不是你嗎，貝莉婭？”
貝莉婭搖了搖頭：“我在軍隊裡遇到一個和我有相同遭遇的人，她的身上也流有魔王之血。她的祖先流傳下來的書籍上記載，女子只要懷孕，就不會出現女神化的現象了。這也是爲什麼國王可以殺死”
綺羅一時沒聽明白，就說：“奇怪了，難道亞人國王的妃子當年生出來的都是女兒嗎？那些男孩呢？”
“男孩無法承繼魔王力量，但他們的女兒會承繼。沒人說的清這是爲什麼。”
綺羅默默地聽着，突然想到了什麼，就驚道：“貝莉婭，你說只要懷孕的女子就不會出現女神化的現象，你是有……對象了嗎？”
貝莉婭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他呢？”綺羅道。
貝莉婭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他，前幾個月在北城的一個小酒館裡認識的，稀裡糊塗度過了一夜，稀裡糊塗地懷孕了。王后，不要那麼驚奇啊。亞人王國滿大街都是單身媽媽帶着孩子。我們情*欲一來，是很難控制的，平日裡不會對異性有太多的想法，和你們不同。”
這不是類似於動物的發*情嗎？
綺羅在心裡狠狠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對自己說：這就是亞人的生活形態，在玫洛薇，拋妻棄子是重罪，所以亞人才形成了和精靈王國一樣的固定夫妻制。天吶，亞人真的很像未進化完全的人族。可是，她們除了耳朵和尾巴外，其他特徵明明和我們人族一模一樣。不行不行，我不能這麼說，亞人也是玫洛薇的一個族羣，我得尊重他們的習慣。
綺羅定了定心神，道：“貝莉婭，既然已經懷孕了，明天就不用和我們去貝氏家族了。我作爲一個母親，知道孕育孩子有多辛苦。萬一有什麼意外就不好了。”
貝莉婭站起身來，失神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和繁星，聲音聽上去有些空靈和幽遠：“綺羅王后，你會看不起我嗎？”
綺羅忙說：“不會不會不會！你們亞人族就是這樣的生活習慣。亞人族的一些國民也會覺得其他族羣國民情侶夫妻間整天都膩在一起才奇怪……我們都不應該帶着偏見看別人。”
“不會感到奇怪，”貝莉婭慘然道，“亞人族中也有那樣的，比如說我的爸爸媽媽，因爲愛，他們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數不清的吻，也有無數個難忘的夜晚。貝蒂遇到了她的哥哥，而我根本沒有任何喜歡的男人，沒有任何人關心過我，愛護過我，我才走出了這一步……”
她捂着臉哭了出來。
綺羅只是輕聲安慰她：“早點休息吧，不要折磨自己了。既然有了孩子，就安心把她撫養大。我們一定會有辦法，讓她擺脫這種命運，過上屬於自己的生活。你沒有錯，換成我是你，做得未必有你好。”
貝莉婭擦了擦眼淚，道：“嗯。”
* * *
第二天清晨。
綺羅在貝蒂父母的墓前刻上了貝蒂的名字，擺上了一大束鮮花，鞠了兩躬，對站在身後的碧姬、風鳶、杞子和茉莉說：“走吧，去貝蒂的老家看看，我有一些問題要問她的叔叔。”
高大的貝氏家族祖宅裡，貝蒂的叔叔貝基和他的兒子貝加、貝比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幾個貌若天仙的姑娘，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貝蒂的叔母見狀，狠狠揪了她的丈夫大腿一把，這才讓他清醒了些。
“碧姬大人，這幾位是……”貝基問道，光是從這幾個姑娘的相貌和她們身上的服飾，他也能看出來，她們並不是什麼普通人家的女孩。尤其是這個白髮赤瞳尖耳的姑娘，昨天送帖子過來時，上面居然寫着“碧姬伯爵”這四個字。
亞人王國有貴族，但是人數及少，伯爵的含金量遠較精靈王國爲高。但是，讓他們驚疑不定的是，這個身份高貴的伯爵居然一臉尊敬地看着美麗非凡卻又長得明顯不同於亞人的那個金髮姑娘。
難不成，那個人地位更高？
綺羅微微一笑，開口道：“我的名字叫作綺羅，算是貝蒂的姐姐吧。我來這裡，是想問一些關於貝蒂的事情，希望能夠得到你們的幫助。”
一聽說貝蒂這兩個字，貝蒂的叔母頓時變了臉色，以爲他們是來替貝蒂的父母尋仇的，就悄悄走了出去，召集人手，拿着武器，藏於屋外。
貝基不動聲色，痛心道：“原來你是貝蒂的姐姐，這麼多年來，真是辛苦你照顧貝蒂了。貝蒂有一個親姐姐，叫作貝莉婭，她們的父母去世得早，這兩個孩子受了刺激，就自己偷偷立刻貝氏家族了，我怎麼找也沒能找到她們姐妹倆。她們姐妹倆現在怎麼樣了，快告訴我。真不知道她們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
綺羅道：“貝蒂已經離開亞人王國了。”
碧姬看到貝基那浮誇的演技，頓時覺得心裡陣陣噁心，心想：你那兩個蠢兒子不還去小石村騷擾過貝蒂嗎，怎麼可能不知道貝蒂姐妹倆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