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時分,暴雨傾盆而至。
整個遺蹟地都籠罩在白花花的大雨中。
晚上,佩爾蒂特地做了小火鍋,伊莉雅教宗和安潔麗雅樞機主教、艾亓老國王夫婦和艾琪露女王、艾莉希婭夫婦、花解夫婦、綺伈夫婦、流漣女王、以及玫逸一家在軍營中一起吃起了熱氣騰騰的火鍋。
玫逸隨口問了一句戰士們今晚吃什麼,瑟琳娜說:“大火鍋。”
所有人啞然失笑。
這種後勤保障,放在哪怕是幾年前,都根本不敢想象。
玫逸道:“艾澤老爺子?又在鬧彆扭?”
艾亓老國王首先站了起來,道:“別管他啦,他嫉妒我們的年輕活力,不願意過來。玫逸,再一次恭喜你訂婚。艾斯特是原本我們心中的三族聯合王國女王第一人選,艾莉希婭怕她嫁給你影響太大,本來有些猶豫,找我們商量,我和艾爾莎立刻就勸說她同意。相信你一定會理解你媽媽的難處。”
玫逸點了點頭。
艾亓老國王又說:“花火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從小就聰明好學。那個時候,她每年都要和艾琳要來王宮住一段時間,天天拿着從王國圖書館裡找來的難題來問我們,我們一見她就躲得遠遠的。”
在衆人的鬨笑聲,花火臉都紅了。
艾亓道:“論起想法來,花火和你真是驚人的相似,她從小就說,將來要嫁給這個世界上最有才華的人,無論他身份高低。看見你們在一起的樣子,我們就想,這兩個人遲早會在一起的。沒想到這個‘遲早’,會有六年這麼長。一般人還沒你這樣的耐心。總之,好菜不怕晚。能看到你們在一起,我和艾爾莎由衷地高興。”
艾亓坐下後,艾爾莎又站了起來,柔聲道:“六年前,我第一次在真靈王宮見到玫逸,真沒覺得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知道我們一向驕傲的瑟琳娜爲什麼偏偏對這個人類男孩沒有辦法,也不知道艾琳爲什麼會極力向我推薦。在考試的時候,我才見識到了他的才華。”
艾爾莎看着玫逸,道:“玫逸,接下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本來希望以你爲突破口,改善和風之地的關係,但是我們沒有想到,僅僅是任命一個人類擔任公主的老師都會引起那麼大的反彈。不停地有貴族讓我們趕走你,以免影響公主清譽。我們一怒之下,任命你去了黑晶城當大領主,震住了那些貴族。”
“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1500年的大領主之亂不是開始,也不是結束。我和艾亓能力有限,只能疲於本命,就連艾亓也被貴族抓住了,沒能保住你。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你還幫助艾琪露應對了風餘之亂,北擊魔獸,讓聯合王國近百年來度過了最平穩的幾年。我和艾亓都要感謝你。”
艾爾莎又看了看綺羅、瑟琳娜和流汐三人,道:“綺羅,當初對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們一直沒向你道歉。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原因,但是說到底,還是我們的無能,造成了這種局面,坐下吧,你不用爲我們開脫。”
綺羅一聽,只好坐在那兒。
“綺羅、娜娜、流汐,我也得感謝你們的包容。花火、艾斯特這些在聯合王國說親的人要塌斷門檻的女孩子,玫逸卻避之如虎。若非你們的接納,花火和艾斯特恐怕真的得孤獨度過這一生了。我相信,有了你們和她們的助益,玫逸所說的那個理想世界,一定能夠更快到來。”
綺羅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有些慌了:“我也要說嗎?我就不必了吧,我可不像玫逸那樣喜歡發表演講。”
她見實在推脫不了,只好把坐在腿上的玫愛抱給了瑟琳娜,起身道:“我沒有王太后說的那麼偉大,之前我一心想的是恢復先祖玫洛希婭時期人族的榮光。和我丈夫在一起後,我才慢慢改變了自己的想法,改爲致力於推動三族和解,構建和合世界。”
“玫逸也沒你們說的那麼好,想事情過於理想化,有時候不着邊際,有時候又太過情緒化,尤其是在面對綺織時那個醜樣,我聽娜娜說的時候在渾身冒火。面對魔獸還要面子!連這麼點事情都接受不了,哼!”
衆人吃驚地看着綺羅,沒想到她突然話鋒一轉,改爲批評起玫逸了。
關鍵人家玫逸甘之如飴,一臉愛慕地看着綺羅。
綺羅道:“所以,花火、艾斯特,今後會有很多辛苦的地方。不過,總體來說,我們家先生還是一個勇敢正直善良的人,愛護家人,愛護國民,愛護小動物,除了剛纔說的那些毛病,再加上一個喜歡和熊熊一起出去無所事事,別的沒太多毛病。歡迎來到我們家。”
綺羅坐下後,飯桌上響起了一片掌聲。
依文潔琳看着自己女兒,心裡從來沒有這麼驕傲過。
艾琳看着坐在玫逸身邊花火一臉幸福的樣子,心中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下了。
艾莉希婭夫人見到自己大女兒一臉淡然的樣子,心道:女兒,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你就不能高興一些嗎?
我真的沒想到,自己的兩個女兒居然會嫁給同一個人。
伊莉雅和艾琪露心中有些苦澀,不過她們都能理解玫逸做出的選擇,還是由衷地爲花火和艾斯特祝福。
輪到花火說話時,她滿臉通紅道:“我……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喜歡了他六年時間,從十七歲喜歡到二十三歲,心裡早就放棄了。我來到這裡後,哪裡會想到他突然會對我說,若是戰爭結束,就在一起吧。我……我……我……”
一向口齒伶俐的花火,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艾斯特倒是很淡定,道:“他爲我和我的家人做了那麼多,我很感謝。死而復生,我再也不想像過去那樣過着怯弱和沉重的生活,在他身邊,我覺得很有勇氣和力量。大概就是這些吧。”
大家紛紛舉杯,再次祝賀玫逸和花火、艾斯特。
席間,有人說起,若赫爾薇兒真的讓時間倒流,該怎麼辦。
玫逸道:“我可真不想那樣。如果綺羅你們還沒有出生,我就尷尬了。即便是那些已經出生的人,自然也不會認識我,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讓你們信任我。就算女神保佑,時間倒回道六年前,我剛來花靈的那一年,我也真的沒有心力再重複着六年所做的事了。更不用說,世界可能完全變了樣了。”
依文潔琳嘆道:“吾兒這六年實在是不容易,別的都不說了,若是魔獸全部復活,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對付。每每想到這裡,我心裡真是難受萬分。我也曾想過退縮,可是,就這麼把隱患留給玫愛她們,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
艾琳道:“玫逸,你纔是雖辛苦的。我聽說了,你可以不受時間系靈術的影響,揹負着那麼多記憶,面對對事情一無所知的我們,你肯定十分痛苦,甚至崩潰。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們迅速信任你呢?若你殺死赫爾薇兒,再去找到我們,我覺得並非不可接受——赫爾薇兒死了,其他的魔獸我們可以慢慢解決掉。艾爾莎姐姐,艾莉希婭,你們覺得呢?”
衆人想了想,覺得這也是一個辦法。
瑟琳娜想了想,點頭道:“我之前還沒想到,其實是不願意去想那些最壞的結果。不過都到了這個關頭了,必須得面對現實了。艾琳夫人說的這個辦法確實可以接受。親愛的,到時候就辛苦你了,又要再一次面對我的任性。相信綺羅她們都和你說了,不管再難也要找到我們,再難也不要放棄。好好看看今天的景象,時刻告訴自己,我們一定是可以坐到一起的。”
玫逸抹了抹眼睛,哽咽道:“嗯。”
一直沒有說話的碧姬道:“小心點,別再被捲到亞人王國了。”
玫逸搖了搖頭,淚如雨下,道:“碧姬,你們也要等着我,我不會讓你們被小獸吃掉的。亞人王國是我的第二故鄉,我不會看着你們受難的。”
碧姬微微一笑,本來就很紅的眼睛更紅了。
瑟琳娜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玫抒他們會消失嗎?”
話剛說出口,她內心劇痛了起來。
玫逸道:“在場的每一位都有可能消失。歷史是不會完全重來的,蝴蝶振動翅膀,可能就會引起一場風暴。綺羅、娜娜、流汐、花火、艾斯特,我會牢記對你們的承諾,可是你們也知道,知道一切的我,不可能再像過去那麼行事。也就是說,過去六年裡,我因爲弱小帶給你們的感動、美好可能完全都沒了。愛情是一個個偶然的因結成的果。我……”
流汐急得滿臉通紅,可是,根本說不出話來。
瑟琳娜冷靜道:“那你就講故事啊。你不是很會講故事嗎?我們把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你,你把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們。坦白說,作爲你的妻子,我並不要那麼多感動。我只要知道自己的丈夫深深愛着我和孩子,愛着這個家,願意爲我付出一切就夠了。你知道嗎,有多少感動讓我心驚肉跳,擔驚受怕。”
流汐使勁點了點頭,道:“這也是我要說的。玫逸哥哥,別忘了你承諾的,即便是坑蒙拐騙,即便是被我的爸爸媽媽窮追猛打,也一定要帶走我。”
說着說着,流汐眼淚就掉下來了。
艾斯特道:“玫逸,可能有的事情不會像你想的那麼困難。你可以先找到我,我就不用沉睡那六年了。無論是亞人族小獸之亂,還是國內貴族之亂,我都可以幫到你。你也不用擔心我不喜歡你,只要你和我說明來龍去脈,我會相信你的。”
碧姬聽到這裡,心中鬆了一口氣。
玫逸道:“這個我信。”
他抱過了玫愛,道:“玫子,若是真的回到過去了,你不要害怕,爸爸和媽媽遲早會見到你的。”
玫愛說:“可是,爸爸,玫子不敢保證那次還會遊得最快。”
玫逸和桌上的人都噴了,驚訝道:“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玫愛的手指向了玫逸,道:“是你給我講圖畫書時說的。”
見到玫逸一臉的難受,玫愛拍了拍玫逸的肩膀,道:“爸爸,別難受了,我們能在一起四年,已經是很大的緣分了。每個人都會爲勝利付出代價,玫子也不例外。爸爸,最難受的是你,你可千萬不能被打垮了。記住玫子的樣子,就像對玫愛和玫美姑姑那樣,也要把玫子的畫像掛在牆上,把玫子介紹給綺羅媽媽、娜娜媽媽、流汐媽媽、花火媽媽和艾斯特媽媽。只要你們記住我,我就一直都在。”
小玫子一番話,把屋裡所有的人都弄哭了。
玫逸使勁擦了擦眼淚,道:“好了,既然大家都決定犧牲了,那麼對付赫爾薇兒也就沒什麼難的了。我玫逸再此立誓,給我六年時間,我還會讓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吃火鍋。我會盡快的,你們一定要等着我。”
營帳門外,大雨中站着一位老者,他臉上、鬍子上、全身都是水。
“我就知道會變成這樣,纔不願意來的。哼,一羣扶不上牆的愛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