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7年。
花靈的冬天特別冷。
新年的街頭空無一人。
只有盔明甲亮的公爵府軍隊在街上巡邏和戒嚴。
一個精靈小女孩偷偷跑出了府邸,使勁敲了敲對面人家的門。
不久後,一個人走過來開了門。
精靈小女孩一見到對面這個人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睛,就驚訝地說:“你是人類?”
人類抄着手,倚着門,微笑道:“是的,我名字叫玫逸。讓我想想,你是艾斯特?”
艾斯特驚道:“你怎麼會認識我?我們從沒見過面。”
玫逸道:“瑟琳娜和艾薇兒還好嗎?”
艾斯特更吃驚了,道:“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妹妹艾薇兒?還有,瑟琳娜是誰?”
玫逸想了想,道:“噢,對不起,這個時候她應該叫做伊蓮娜,就是洛沁小姐的女兒。”
艾斯特眼睛都睜圓了:“你怎麼會知道洛沁阿姨?”
玫逸笑道:“總之,我知道就是了。”
艾斯特道:“叔叔,你好神秘啊。”
玫逸:“……艾斯特,別叫我叔叔,叫我名字好嗎?”
艾斯特點了點頭,道:“玫逸,你是什麼時候搬過來的?是做什麼的呢?”
玫逸道:“剛搬過來不到一個星期,之前在真靈賭……做點無本生意。艾斯特,今天明明是新年,怎麼路上什麼人都沒有?”
艾斯特道:“你是剛過來的,不知道。很多貴族垂涎我家的封地花靈城,正在企圖聯合攻取花靈。城裡的男人要麼在守城,要麼就在打仗。女人都不敢出來。”
玫逸道:“艾斯特,你也趕緊回家吧,兵荒馬亂的,要是出事就不好了。如果公爵夫婦或者你有什麼難事,就來找我好嗎?我雖然沒什麼力量,但也能出一份力。”
艾斯特使勁搖了搖頭,道:“我媽媽說,人族都特別聰明,你一定也很聰明,肯定能幫上忙。我回家啦,不然媽媽又要說我了。”
她轉身剛要跑,與站在身後的美貌婦人狠狠撞在了一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媽媽,你什麼時候來的?”
小艾斯特揉了揉屁股。
艾莉希婭夫人一直在看着玫逸。她手裡拿着靈介,如果玫逸敢對艾斯特怎麼樣,她有自信在一秒鐘內殺死這個古里古怪的人類。
玫逸一看到年輕時的艾莉希婭夫人,眼睛猛地一縮。
艾莉希婭夫人有些吃驚,她不知道眼前這個人類看自己的眼神中爲什麼會有愛慕、留戀、傷心。
艾莉希婭不冷不熱地點了下頭,就拉着艾斯特回到了府邸。
回到家後,艾莉希婭責怪了艾斯特一頓,責令她不準再和那個人類接觸。她又問艾斯特和那個人類說了什麼,艾斯特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艾莉希婭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這個人類爲什麼會這麼瞭解自己家的情況?
莫非,他對自己家有什麼企圖?
她不動聲色地要求自己的家將去摸摸這個人類的底細。
過了幾天,關於玫逸的情報到了艾莉希婭夫人手中。
玫逸,男,人族,年齡約在二十歲左右,過去兩個月內,在真靈各大賭場出沒,逢賭必贏,直接導致十餘個賭場關門倒閉。賭場背後的貴族企圖殺人滅口,卻拿這個叫作玫逸的人沒有任何辦法。
經排查,玫逸和風之地沒有任何關係,他的語言習慣和風之地那一帶完全不同,服飾也和風之地完全不同。初步推斷,玫逸應該是來花靈避禍的。不然,他不會高價買下公爵府邸對面的豪宅。
艾莉希婭收起了情報,這才放了心。
爛賭鬼不可怕,怕的就是那些有異心的人。
她沒見到艾斯特,聽下人說艾斯特正在和玫逸玩耍,就急忙衝到了府邸門口,躲在大門後看着。
艾斯特正在和玫逸在門口一起踢毽子呢。
艾莉希婭夫人心中覺得奇怪,自己這個女兒從小就冷冰冰的,不太愛理人,也沒什麼朋友,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喜歡找這個人類玩。
艾斯特道:“玫逸,我不能經常來陪你玩啦,媽媽不讓我找你。”
玫逸笑道:“嗯,你媽媽說的對,現在這個年代特別不太平,艾斯特,好好聽艾莉希婭夫人的話,她或許控制慾強一些,但是是真心愛你的,你有話要說出來,不能都憋在心裡。”
艾莉希婭夫人心頭怒氣。
什麼叫控制慾強?
那可是我的女兒!
艾斯特道:“嗯,我知道媽媽是爲了我好。我現在正在練習劍術,可是沒有趁手的劍,家裡的劍太重了,我練得胳膊都粗了。”
玫逸道:“你先別走,我有個好東西給你。”
一分鐘後,玫逸拿出一把白色的劍,遞給了艾斯特:“送你的,能很快就十歲生日了吧?這把劍是用神級魔獸骨頭做成的,傳說級以下魔獸在它面前和豆腐沒什麼區別。這把劍已經開刃了,你要小心些。也可以讓家人幫你把刃封掉。”
艾莉希婭夫人一聽說神級魔獸,心道:這人不僅是個爛賭鬼,還是個撒謊精,一定要讓艾斯特離他遠些。
艾斯特揮了揮劍,懷疑道:“玫逸,這把劍這麼輕巧,不會斷了吧?”
玫逸笑道:“不會的,回去好好練習吧。艾斯特,你一定會成爲一個了不起的靈術師和劍士的。”
艾斯特想了想,把頭髮上結着的一串珠玉拿了下來,送給了玫逸,道:“媽媽說不能白拿別人東西,這個送給你。”
玫逸微笑着收下了,隨即回到了屋裡,關上了門。
艾莉希婭見到艾斯特回來了,拿過了她手中的劍,厲聲道:“艾斯特,我不是說過不準和他見面的嗎?這人是個賭鬼,還喜歡撒謊,是女神所唾棄的人。”
艾斯特分辯道:“媽媽,你爲什麼說他騙人呢?”
艾莉希婭又好氣又好笑:“艾斯特,他說這把劍是用神級魔獸骨頭做的。你知道什麼是神級魔獸嗎?一隻神級魔獸足以踏平一個國家,根本無人可擋。即便是我們的先祖艾米麗婭女神,也只是趕走了,而不是殺死神級魔獸。他哪來的神級魔獸的骨頭?”
艾斯特一時語塞,只好低下頭,乖乖說:“好的,媽媽,我不會再找他了,我會乖乖在家練劍。”
艾莉希婭摸了摸艾斯特的頭髮,努力讓自己聲音聽上去柔和一些:“嗯,艾斯特,要聽話。你未來要繼承這個花靈城,守護花靈城的居民,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這種騙人的東西,就讓媽媽把它處理掉吧。”
艾莉希婭拿着玫逸送給艾斯特的那把劍,狠狠劈向了湖畔的巨石。
她眼睜睜地看着,手中的劍碰到巨石時,就像菜刀碰到豆腐一般,輕鬆地將巨石劈爲兩半,沒有費半點力氣。
她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艾斯特有些搞不懂了,弱弱地問:“媽媽,這也叫騙人嗎?”
* * *
吃飯時,艾莉希婭和自己的丈夫艾爾菲說起了這件事。
艾爾菲沉思了一會兒,道:“這個人類應該沒什麼惡意。人族中的一些名門望族和風之地貴族的矛盾很深,選擇生活在精靈世界裡。這些人家族底蘊之深厚難以想象,或許,這個玫逸就是這類人吧。說不定,有一天我們會用得着。”
艾莉希婭道:“也只有這麼解釋了,那就先留着吧。”
艾爾菲道:“最近洛沁夫婦怎麼樣?”
艾莉希婭搖了搖頭,道:“伊歧身份泄露後,兩人處境越來越不妙。最近收到很多情報,一些貴族也在打伊歧的主意,僞王在任時也算做了不少好事,至今在民間依然有人望。”
艾爾菲笑道:“夫人,別擔憂,他們難不成還能攻進花靈城來搶人?”
艾莉希婭:“我知道,不過小心些總是好的。”
吃完飯後,艾爾菲道:“夫人,我馬上要去前線。”
艾莉希婭道:“嗯,你去吧,家裡的事情不要操心。”
當艾爾菲的手伸進艾莉希婭的衣服時,艾莉希婭臉驀然紅了。
她關上了餐廳的門。
不停掉落的瓷器,也掩飾不了那銷魂噬骨的聲音。
艾莉希婭理好裙子,又和自己丈夫溫存了一會兒。
艾爾菲抱了抱自己的大女兒,又吻了吻還在睡夢中的艾薇兒,和自己的妻子揮手告別。
* * *
接下來幾天,艾莉希婭看艾斯特一直待在家中練習劍術,就怪道:“艾斯特,你怎麼不找對面的那個叔叔去玩了?”
艾斯特道:“叔叔?噢,你是說玫逸啊。他這幾天要出辦些事情,不在家裡。”
艾莉希婭道:“他說過要去哪裡了嗎?”
艾斯特點頭道:“嗯,他說要去亞人王國,還答應我,會給我帶一隻龍鳥寶寶。”
艾莉希婭皺緊了眉頭,道:“亞人王國?龍鳥?這些都是什麼東西?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艾斯特道:“媽媽,我也不知道,我問了,他笑了笑,什麼都沒說,只是對我說,等時候到了,我什麼都會知道。”
艾莉希婭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心中的疑惑促使她做了一個自己都覺得荒唐的決定。
夜裡,她毫不費力潛入了玫逸的住宅。
裡面果然沒有人。
看着很豪華的房子,裡面陳設卻很簡單。
除了最基本的用具之外,只有書,整整一書架的書。
艾莉希婭隨便翻開一本,藉着月光看了一眼,發現密密麻麻的都是手寫的。
她皺起了眉頭。
字可真醜。
她驚訝地發現,整整一書架的書,都是這個叫做玫逸的人類手寫的。
她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玻璃燈,搖了搖,整個房間都亮了。
她看到桌子上有個筆記本,就隨手拿起來,仔細看了起來。
看着看着,渾身冷汗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