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着老伯說了一句謝謝,林冬嫺就飛快的離開了。留下一臉疑惑的老伯,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蘆,這年頭,白給的東西都沒人要,真是稀奇!老伯又坐下來,把剛纔拔出來遞給林冬嫺的糖葫蘆又默默插回去,接着開始抱着糖葫蘆吆喝起來。
林冬嫺在街上逛了一大圈,肚子早就餓的咕咕直叫,可她偏偏又有所顧忌,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吃,口水都快流乾了。她還沒有決定要吃什麼,最後沒辦法,她只能在包子鋪前停下,買了幾個素菜包子。夥計一接到她手中,摸着包子還溫熱,空氣中散發出陣陣包子的香味,她忍不住低頭咬了幾口,嗯,真好吃。
她還從未吃過如此美味可口的包子,一口氣吃了五個,回頭又走到夥計面前,道:“再來五個。”夥計擡頭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她能吃完嗎?不過有錢的就是上帝,夥計又默默的挑了五個素菜包子裝好遞到林冬嫺手中,林冬嫺不是現在吃,要待會客棧,當下午的零食。
要不然下午太過漫長,她要怎麼熬下去。客棧裡的菜她實在吃夠了,要換換口味。接着她拎着包子去八寶齋,挑一些口味清淡些的糕點帶回去解解饞。好像自從懷孕了,她吃的就有些多,動不動就會肚子餓。看來腹中的孩子長得很快,他需要的更多。
林冬嫺美滋滋的領着一大盒糕點走出了八寶齋,剛站穩腳,準備擡腳回客棧。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這不是那日她在客棧看到的顧一清,等她下樓時,顧一清不見了蹤影。現在顧一清又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她找人去相府打聽了,顧一慧兄妹倆早就離開相府,小廝不知道他們的蹤跡。
林冬嫺爲此還傷心了許久,有些擔心顧一慧,前一陣子,顧明瑞上奏彈劾金奎彪的事,她也有所耳聞。見過金奎彪幾面,沒想到他會是貪得無厭的貪官。連朝廷下撥給百姓的賑災銀兩他都能貪污了,她很擔心金奎彪的倒臺,會不會影響到遠在清平鎮的金奎夜和金夫人以及周明悅。
可惜她現在身在京城,不能回去,也只能告誡自己,她就算回去也沒用,這不是她能力範圍能解決的事。她還是安心的留在客棧養胎,久而久之,林冬嫺就淡忘了。再看到顧一清,所有的思緒都涌現在腦海中,顧一清衣衫襤褸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林冬嫺準備朝他走去,顧一清轉身就要撒腿跑了,“站住,顧一清,你跑什麼,慧兒呢?”林冬嫺因懷着身孕,這纔剛坐穩胎位,不能亂跑。因此她只能慢慢的走過去,不過她這一聲叫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本來準備拋開的顧一清也停下了腳步,瞧着林冬嫺的目光有些複雜,在聽到慧兒的時候,他心頭一震。
他還以爲林冬嫺離開京城,再也沒人會記得顧一慧了。父親顧明瑞自從上奏彈劾江浙巡撫金奎彪後,就被皇帝提拔爲江浙巡撫,他曾寫信給父親,說他們兄妹倆要在京城多待些日子,既然出來了,就必須要看遍京城的美景,吃遍京城的美食。
當然父親不同意也沒有辦法,誰讓顧明瑞現在升官,要忙的時候特別多,收拾金奎彪留下的一堆爛攤子事就夠頭疼的了,哪裡還有空閒時間管他們兄妹兩人。這不過是顧一清在自欺欺人罷了,就在他遲疑之際,林冬嫺已然大步走到他跟前,問道:“慧兒呢,怎麼不見慧兒?”
說着還左右張望了,上次在客棧她好像也只看到顧一清,沒看到顧一慧,這次也是一樣。顧一慧怎麼不跟着他一起出來,林冬嫺還想好好跟顧一慧說說話。“你是誰?”顧一清突然來了句,這在裝作不認識她,林冬嫺剛想罵顧一清眼睛瞎,他們好歹也見過幾面,貴人多忘事的話剛到嘴邊又咽下去。
她現在好像穿着女裝,林冬嫺輕拍腦袋,道:“你再仔細看看我,你真的不認識我了,我們見過啊!”說着還對着他眨眨眼,偏偏顧一清一張千年不變的鐵坨臉,答道:“姑娘,你怕是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告辭。”說完就要轉身離開,被林冬嫺一把拉住手臂,情急之下,她顧不上男女大防,焦急道:“顧一清,你不許走,你帶我去見慧兒。”
當然林冬嫺並不想真的跟顧一慧見面,不能讓她知曉她是女兒身的事實。她只需要跟在顧一清的身後,遠遠的看顧一慧幾眼,知曉她平安就好。顧一清氣急敗壞的甩開她,“你到底是誰,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怎麼可能帶你去見慧兒?”
話畢,顧一清覺得渾身的火滋滋往上冒,這幾天的擔心煩惱還有憤怒一股腦的涌上心頭,他急促的呼吸狠狠的剜着林冬嫺,他眼中噴薄而出的怒火怕是要將她燒爲灰燼。林冬嫺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道:“之前我們在城外的客棧見過,不過那個時候我是女扮男裝,你該不會忘記了吧!”
對於有一個姑娘當衆攔住她,還提起他的妹妹,顧一清本身就覺得心裡很煩躁,有種抓不着的感覺,特別不好受。再看到林冬嫺壓低了聲音,用手飛快的把頭髮給往上紮起來,他似乎就看出來,她到底是誰?這不是林冬,顧一慧經常在嘴裡唸叨着,“你不是給慧兒留了一封信就走了,怎麼會在這?”
說完他恨不得把舌頭給咬了,他現在跟她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可恨的林冬,居然敢欺騙顧一慧的感覺,看顧一慧被她迷得神魂顛倒,是不是特別高興?說不定在背地裡,還會嘲笑顧一慧愚蠢,如此一想,顧一清片刻都不想跟林冬嫺呆在一起,飛快的跑走了,顧不得身後林冬嫺的叫喊。
眼見顧一清從她的眼前消失,林冬嫺瞬間像泄氣的皮球耷拉着腦袋。剛纔合攏頭髮之際把手裡拎着的糕點放在地上,這一會一低頭,什麼都沒了。光天化日,天子腳下,小毛賊如此猖狂,爲了腹中的孩子,她還是咬咬牙忍過去。
只是她斷定顧一清就住在不遠處,那日她在樓上看到顧一清,今日又在八寶齋的門口撞見他,下次要是再遇上他,可就不會那麼容易讓他給跑了,非要讓顧一清帶她去見顧一慧。林冬嫺拋開這些念想,轉身又進去八寶齋拎了一盒子喜歡的糕點回客棧歇着。
現在月份小,她並不覺得吃力,只是上樓的時候隱隱約約覺得小腹有些疼痛,不好,林冬嫺趕忙惹着疼痛回到客房裡,躺下來,用手輕輕的揉揉小腹,若是不能緩解腹中的疼痛,她得讓小二給她去請大夫。不能不重視,腹中的孩子要緊,不過還好,很快就不疼了,林冬嫺懸在空中的大石頭這才落地,剛纔一顆心砰砰直跳。
林冬嫺現在再也不敢出去走那麼長時間的路,兩個人就不能再向從前一樣毫無顧忌。周清幽派人去把周清亦請進宮,她早就在寢宮門口焦急的等着,望穿秋水了,還不見周清亦的身影。周清亦此刻正坐在王府發了好一通的脾氣,發作了一些下人。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一向端莊賢惠的王氏居然給尹側妃下避子藥。難怪他的後院沒有一個女人懷孕,這背後怕就是王氏的手臂。要不是今日尹側妃沒喝下去,被窗口跳進來的野貓嚇得把碗摔在地上,接着野貓舔了地上灑的湯藥,這一吃還不要緊,野貓當場就難受的趴在地上,最後一動不動的死了。
這一幕把尹側妃嚇得不輕,等到他過去的時候,尹側妃緊緊的抱着他,在他懷裡痛哭流涕,不能保護心愛的女人,這對他來說,是極大的侮辱。一通詢問下,他才知曉原來這湯藥是王氏送來的,在把大夫找來,一瞧才知曉,這原來是避子湯藥,周清亦瞬間就明白了,王氏這賤人,眼下他不能發作她,就只能把邪火撒在她身邊人身上,先斬斷了她的左膀右臂再說!
王氏冷哼了聲:“夫君,您真是好大的威風,居然連妾身身邊的嬤嬤都敢動,您怕是貴人多忘事,她可是母后生前賞賜給妾身的。您若是動了她,怕是不好對母后有所交代吧!”都這個時候了,王氏還在端着她高高在上的正妃的架子。周清亦早就看膩了,先前不過看在她跟周清幽關係好,所以就一直忍着,不過如今周清幽恢復了公主身份,又回宮了。
周清亦就可以肆無忌憚的處置王氏,誰知曉她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尹側妃在屋裡睡着了,他纔有時間來收拾王氏。周清亦最討厭別人要挾他,尤其用過世的潘皇后,跪在地上的李嬤嬤滿臉心疼道:“王妃,您別爲奴婢求情,這是奴婢一人做的,大皇子要解氣就衝着奴婢來。”
“老東西,你別以爲你是母后身邊的老人,本宮就不敢動你。”周清亦一雙手蜷縮起來捏的咯吱作響,他的確忘記了,李嬤嬤曾經是潘皇后賞賜給王氏的老人。剛纔王氏話裡話外的意思,這是在說李嬤嬤給王府後院的女人喝避子要,這是潘皇后的意思。
猛地這麼一想,周清亦的後背直冒冷汗,潘皇后可從未跟他提起過,不能有庶出的子嗣。他不願意去碰王氏,更不會讓她生下嫡子嫡女。王氏很聰明,她知道提起潘皇后,就會讓周清亦恢復理智,沒有那麼衝動。
最後除了李嬤嬤,王氏身邊其他的人都被髮賣了,待到他走到王氏跟前,要進宮去見周清幽時,王氏勾脣淺笑:“夫君,您儘管下令把這些人給發賣了,只要您不後悔,明日京城傳遍您寵妾滅妻的名聲。”她笑容燦爛,眼底的笑意讓周清亦忍不住伸手掐死她。
王氏居然敢威脅他,周清亦一肚子的火氣還沒找地方發泄出來,她就輕飄飄的轉身離開了。隨即周清亦吩咐管家把剛纔發賣出去的人再帶回府,交給王氏。管家有些糊塗了,先前周清亦不是怒氣衝衝的把這些人給發賣,這纔多久的功夫,又讓他去把這些人帶回府,當真是朝令夕改。
周清幽望穿秋水,還是不見周清亦的蹤影,她苦惱的撓撓腦袋,沒辦法,最後還是決定出宮一趟。急衝衝的走到寢宮門口,正好跟前來見她的周清亦撞在一起,她擡頭,剛要罵着。想着她對皇帝的承諾,要收斂脾氣。要是換做從前潘皇后還在世,她壓根不用如此委屈自己,早就罵過去。
周清亦咳嗽了兩聲,“姑娘家不能莊重些,說吧,找我過來有什麼事。”都什麼時候了,他還不忘記對周清幽說教。周清幽立刻皺眉反駁道:“皇兄,我怎麼就不莊重了。還不是因爲你,我早就派人去請你過來,你怎麼到現在纔過來,是不是不把我放在心上?”
帶着哭腔的聲音讓周清亦心頭不適,擺手道:“別提了,快說,你找我到底什麼事?”既然周清亦都這麼說了,周清幽就拉着他坐在身邊,又把腦袋朝外探探,確定周邊沒人才肯說:“皇兄,你覺得秦姑姑如何?”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滾圓,直勾勾的盯着周清亦。
他當下就對着她的腦袋輕輕的敲了兩下,“我還以爲你這麼着急找我入宮是有什麼大事,原來是這個,那你可就問錯人了。”周清亦府上還有一攤爛事沒處理,還有他在沒有月漓國的消息之前,根本就無法定心。
皇帝出人意料的讓陝西守將廖平領兵前去鎮壓月漓國,糧草陸續的從京城押送過去,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好不容易籌集了二十萬兩送到前線。並不是他有小人之心,只是隴縣守將周樑的例子擺在前面,他帶着一衆守城的將士叛變了。
現在朝廷給了廖平莫大的權勢不說,還給了他錢財和糧草,他的這些擔憂也只敢放在心上。要是一旦傳到邊境,那不是逼着廖平學周樑一般叛變。此舉就會把大越國放在火上烤,等到那時,就會有大臣把廖平的叛變怪到他頭上來。他可沒本事承擔這個千古罪名,還是懸着一顆不安定的心在等着邊境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