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雲笑而不語。
這時候通知登機的廣播傳來,顧行雲輕輕地收起皮夾,起身背起揹包上前排隊過安檢。
藏在柱子後的唐心走了出來遠遠地目送着。
原諒她偷偷讓人查了,也知道不是他所說的過幾天,而是今天,所以她打算遠遠地送他離開就好,帶着她真心誠意的祈願,祈願他平安歸來。
“唐心,我們爲什麼要躲着?又爲什麼不過去?”晨晨昂起臉好奇地問。
“因爲,這是我和別人約好的。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
那個身影很挺拔,走起路來很穩健,一點兒也看不出曾癱瘓過。
這樣就好,她並不怪他,因爲最沒有資格怪他的人就是她。
這個男人把自己最美好的年華都蹉跎在她身上了,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徹底放手讓他走,就算再怎麼不捨,再怎麼愧疚也不能現身。
不管顧行雲此去是爲了夢想還是爲了其他,既然他不想見她,她多多少少能明白他心底的掙扎,這種滋味她嘗過還不止一次,在那個男人身上深深的嘗過。
一次次在愛與恨中掙扎,只要那個那個身影一出現,只要他一對她溫柔,心裡的天平就一邊倒了。
也許,她是顧行雲的致命傷,此去是爲了重生歸來。
如果他都能放下,爲什麼自己就不能呢?
晨晨的食指可愛地抵着小粉脣,偏頭很認真地想了想,不得不投降,“唔,不懂。”
“你還小,當然不懂。”唐心低頭笑了笑,摸摸他的小腦袋,視線又回到那邊正接受安檢的男人。
她自語祝福,“學長,保重!一定要平安回來!我一定會照顧好叔叔阿姨,我們等着你回來。謝謝你無償地陪我走了這麼長一段路,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堅強地走下去,等再見時,希望我們已經褪去滿身風雨,歲月,從此明媚靜好。”
順利過安檢的顧行雲隱約覺得身後有道目光在指引他往後看去,他回頭,可是,人來人往的機場並沒有他所熟悉的人,他輕輕搖頭笑了笑,轉身跟上隊伍。
既然拒絕了她來送,她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何況他也沒告訴她要走的日子是今天。
現在的唐心應該在忙着度蜜月吧,一家三口,應該幸福了。
唐心,這段路我只能陪你走到這裡了,剩下的,該由那個男人陪你走了。
即使知曉沒人來送,他還是象徵性地揮揮手。
再見,紐約。
再見,幸福。
……
唐心牽着晨晨的手再一次從柱子後走出來,揮着手無聲迴應,最後一眼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在視線,悄然流下了自責和不捨的淚。
“唐心,蹲下來。”晨晨拉扯她的衣服,朝她擺手。
唐心馬上抹去滑落的淚珠,笑着蹲下身,“怎麼了?”
晨晨嫩嫩的小短手直接往她臉上抹去,很認真地幫她擦淚。
人就是這麼奇怪,傷心難過的時候只要有人一安慰淚水就會落得更猛。
唐心笑破涕爲笑,擁他入懷,“小暖男呵!”
然後,一大一小手牽着手開開心心地走出機場,晨晨好開心地牽着她的手。
今天的他穿着牛仔短褲,格子襯衫,再加一副墨鏡,真是又帥又酷,還調皮地時不時拉低墨鏡做鬼臉逗她開心。
“唐心,唐心,那邊有甜甜圈!”晨晨忽然指着馬路對面的人行道邊上的甜甜圈車,興奮地喊。
“你喜歡吃嗎?那我們去買。”此時他們剛好站在斑馬線處。
晨晨搖頭,“你在這裡等着,我去買給你。有人教過我,女孩哭的時候男孩要負責哄,我是男的,你是女的,剛剛你哭了,我要哄你。”
唐心受寵若驚,忍不住蹲下身抱抱他,“到底是誰教你這些的。”
她真的很好奇,爲什麼晨晨的父母常年奔波在外根本沒時間教他這些,而管家又是上了四十五的人,性子也是一板一眼,更不會是他教的,那他腦子裡的這些鬼主意都是打哪來的?
晨晨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現金,然後轉身就朝對面的甜甜圈車走去,過斑馬線的時候他還很謹慎地留意了下過往車輛才放心地走。
唐心在原地看着他,就好像真的在見證自己的兒子一步步成長一樣,感到很欣慰。
很快,晨晨走到馬路中間了。
突然,她聽見一陣飛馳的引擎聲響起,嘴角的笑容陡然僵住,扭頭一看,臉色駭白,瞪大雙目——
“晨晨小心!”
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去,伸手把他推開。
在她以爲避免不了這個意外的時候,最後一秒,一個熟悉的身影奇蹟般地朝她衝過來,抱着她滾落一邊。
兩人接連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唐心被男人緊緊護在身下,沒有受半點傷。
然而,更叫人驚魂的是,那輛本該疾速朝她撞過來的車子突然急拐了下,用車角撞向纔剛從地上爬起來還沒站穩的晨晨!
一眼,僅是一眼她就看清了開車的那個人是誰!
“不!”唐心撕心裂肺地喊出聲,推開身上的男人,衝到晨晨身邊。
血!
全是血!
她怎麼捂都捂不住!
“快上車!我們去最近的醫院!”厲雲深很鎮定地搶了輛過往的車子,脫下外套包住晨晨,輕柔地抱起他疾步送上車,唐心緊緊按着晨晨右腿怎麼也止不住的血,拼命壓抑住自己害怕的哭聲。
“會沒事的。”厲雲深在她額上親吻了下,快速回到駕駛位開車前往最近的醫院。
在路上,他邊打電話回隱,讓寒月過來。
他看起來冷靜得可怕,但是,他握方向盤的手,那麼緊,那麼顫,就連打電話吩咐時,聲音都是顫抖的。
“晨晨,你一定要堅強,知道嗎?我還沒等到你喊我媽媽呢。晨晨……”
都是她不好,如果她沒有帶晨晨來,晨晨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是她的錯,因爲自己的事就忘了那幅畫,那幅預告着死亡的畫。
如果晨晨有什麼事,她該怎麼辦?
厲雲深把車子飆到最快,終於抵達最近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