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崔平略帶哽咽的敘述,我彷彿就是崔嘉身邊的一個人,往事悠悠重現:
始皇帝二十八年,向海外派出了徐福、崔嘉兩路海上使團,名爲求仙,實爲開疆擴土,遠播大秦天威。
典屬國一職,專司海外夷事,秦朝對此職相當的看重,任此職者,被允許佩戴銀印、青色服飾,這是僅次於朝中一品大臣的待遇,非練達忠貞之士不會輕易授予。
此次的差事,可以說非崔嘉莫數,而那徐福並無此身份,可見雄才大略的始皇帝,是把東南海洋的經略放在了更重要地位。
帝命難違,崔嘉攜上即將臨盆的妻子,帶齊了二百軍士,及護軍都尉白荊,大船三艘,旌旗招展,即刻起程。
說不盡一路之上風雨坎坷,驚濤駭浪,崔嘉一路之上,遍訪東南小國,所到之處,將大秦天威廣佈。而妻子也在船上生下了一位可愛小女,天氣晴朗之時,一家三口迎風眺望,無邊無際的大海,前途似乎無限光明。
但是一年之後,一個機緣巧合的現,像是冥冥中的註定,改寫了他們一家的命運。
他們在遠離大6的東南島嶼羣中,現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小島,這裡不見一個人,叢林密佈,雷雨無常,只有成羣的野猿在樹端跳躍。八一小說網??一一一.一8網1說z說說.?om
本想只做稍事休整,繼續趕路,但是,就在他們下得船來,坐到灘邊的時候,手中的細紗,在陽光下閃爍着金燦燦的光芒,金子。
軍士們興奮起來,白荊似乎更甚,他們沿着山路攀登,原來山石之中,此物更多,俯拾皆是。
細想此次的行程也已經年,皇帝的使命也完成得不錯,若是臨回再捎回去兩船黃金,豈不是錦上添花?
於是,他們停了下來。
並由崔嘉親自畫好一幅海圖,詳具達瑙、錫海形勢、航行線路,由信鴿一隻,飛鴿送回大秦。
叢此每日裡,崔嘉率領手下人等,各處挖洞淘金,並命船上工匠鑿石壘竈,將散碎金塊融鑄成規格統一的金磚,並找到了一處隱秘的山洞,用於貯藏,計劃着攢夠了數量即升帆起程。
近一年的時間之中,他們沒有再去漂泊,專心於此。妻子自從省去了海上漂盪、風吹雨淋,再加上每日裡逗弄小女玩耍,更兼歸期就在眼前,心情着實不錯,臉上也漸漸恢復了往日的丰韻。
但是,就在崔嘉召集人們,商量回程的時候,一個平日裡對他唯命是叢的手下,卻一改常態,他不同意再回大秦。
這人就是護軍都尉——白荊。八一中網?說小?.八8一1小z一網.om在這羣人中,白荊是地位僅次於崔嘉的人,平時,崔嘉專務政事,而軍事上的事都放心地交給白荊去辦,當他站出來反對自己,真讓崔嘉猝不及防。
立刻有幾個小頭目表示贊成,理由千萬,什麼秦皇殘暴啦、路上風險啦、竟然還有人提及就地立國,不再受大秦的節制。
總共才二百人,就地立國的話,恐怕連平日裡搖船拉縴的粗人,也可以混個將軍乾乾,更別說遍地黃金了,這個誘惑,怎麼是崔嘉一條不爛之舌能夠說得動的。
白荊也表示,只要崔典屬國同意,他願意依舊尊他爲領,繼續肝腦塗地。
言外之意,如果他不同意的話,一切另說。
此時,崔嘉才覺自己的孤立,原來,天平的砝碼一直都在白荊的身上,白荊一個提議,他們一家三口立刻便被稱杆高高地挑了起來。
人羣中不是沒有人與崔嘉站在一邊,但那都是一些最底層的人,根本就說不上話,崔典屬國對他們曉以大義,苦口婆心,怎奈道理總不如黃金來得沉甸甸的,他失敗了。
他曾對白荊說,“白將軍是名將白起的後人,難道真的就想從此淪落他鄉,祖宗不再供奉、葉落不再歸根?”
白荊冷笑一聲,“想我祖上,人尊戰神,爲大秦一統立下了汗馬的功勞,可曾有一個好的結局?如今你美人在抱,回去後功名有成,少不了皇恩浩蕩,當然急着回去。可我們有什麼?把金子運回去由着他賞我們些個,哪有獨自擁有來得實惠!”
最後,崔嘉無奈,只得說道,“白將軍執意如此,我也無話可以再說了,但我崔某卻是不願羈留海外,社稷雖遠,事君不可不忠,宗廟雖遙,祭祀不可不誠,如今,也只好由我們一家,回去覆命。”
白荊答應了,於是,崔嘉帶着十幾個人,他們都是真心站在典屬國一邊的,開始着手,整理船隻,備足水糧,準備離去,那些金塊,只當叢未遇到。
妻子一臉的緊張,收拾小女與丈夫的衣物,他們不顧天色已黑,十幾人連夜登上船隻就要起航。
剛行不遠,那白荊竟然又派人,從後面追了上來,他說,“放你們回去,要將我白氏一門的聲譽着實敗壞麼?”
“你待怎樣?”
“嘿嘿,大人自然明白,如今,你是想留也得留,不想留也得留下!”口氣莊嚴得很。
是夜,他們被關在一處木屋之內,油燈如豆,山風鼓動,遠處猿聲憑添惆悵,直到現在,崔嘉依舊是一籌莫展,他與妻子正是手無縛雞之力,一家人盡在白荊掌中。
白荊的擔憂不無道理,回去以後,皇帝肯定會問起白荊的去向,不可能去時二百人,回來十幾人罷。
其實他已想好,要替白荊編上一段故事,省去這一段插曲,不爲專門欺君,實在是說起這事,連他崔典屬國也覺臉上燒,也爲白起後人保留一點尊嚴,他悶悶不樂,合衣而臥,夜深還是不能入睡,轉眼天色大亮。
白荊百忙之中又過來看望,他又提出了一個折中方案:把崔夫人留下,他崔嘉即可迴轉!
“大人思歸心切,我若再加阻攔,也顯得不盡人情,但是我白荊怎麼也算是個人物,留在此地有享不盡的富貴榮華,但有一樣,”他拿眼瞟着儀態雍容的崔夫人道,“但有一樣,此地再也找不到像夫人這樣國色天香的故鄉女子….而大人回去之後,什麼樣的女人找她不到?”
他的意思崔嘉明白了,他想都未想,一口回絕!他與夫人自成親以來,三百六十五日,每日裡相敬如賓,未曾紅過一次臉,如今那白荊竟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真是大出他的意料。
他可以放棄一切,但是放棄夫人,卻是萬萬不能,死也不能!白荊摔門而去,放下話,“此事由不得你”。
夫人抱着崔嘉放聲大哭,崔嘉心亂如麻。小女鶯鶯——她也叫鶯鶯——哭鬧不止,一家人整整一天,滴水未進。
直到夜深,有人輕輕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