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迪亞波羅看來,喬魯諾完全是失算了。
他只算到巖薔薇的火焰陷阱可以傷到擁有時削能力的迪亞波羅,卻完全沒有算到緋紅之王除了時削,還能預知未來。
能預知未來就能看破一切陷阱。
而被看破的陷阱本身就喪失了作戰價值,甚至還會被敵人利用反噬自身。
就像現在...
喬魯諾用生命設下的陷阱,完全成了吞噬他生命的惡魔。
巖薔薇分泌出的大量精油成了最好的燃料。
大火迅速點燃了這些油料,點燃了喬魯諾身周的每一株植物。
四面八方都是火焰的風暴。
濃煙滾滾升起,將一切籠罩。
火焰已成燎原之勢,而喬魯諾則是被困在這烈火的海洋之中,根本無從逃脫。
至於迪亞波羅,這個他捨命都想擊敗的敵人,此刻正悠哉悠哉地站在外面看着他“自食惡果”。
“哈哈哈哈。”
“我原本還在想應該給你們這兩個小鬼怎樣的懲罰才能解心頭之恨。”
“沒想到,你竟然自己給出了一個如此完美的答案。”
看着眼前那被困在火焰無法掙脫的喬魯諾,迪亞波羅的笑容愈發扭曲:
“燒吧,燒得更猛烈些吧!”
“就讓我看着你們在火海中跳舞,讓火焰燒乾淨你們這些令人作嘔的臭蟲!”
惡毒的詛咒在火風中響徹。
而喬魯諾,他就真像迪亞波羅想看到的那樣,被四周熊熊燃起的火焰逼入了絕境。
他身周的每一處空間都充斥着扭曲的火舌。
那急劇升高的高溫早就烤乾了他額頭上的冷汗,開始炙烤他那毫無防護的皮膚。
那頭天然蜷曲的靚麗金髮開始在這火焰的烤爐中漸漸變得枯黃髮焦。
皮膚被火焰灼燒的痛苦,也終於到達了一個大腦無法承受的閾值:
“啊——”
喬魯諾人生第一次,發出了這樣淒厲的慘叫。
最殘酷的死法莫過於被活活燒死。
在這時人能感受到自己體內急劇升高的溫度,迅速流失的水分,能用肉眼看到細胞失活幹死,皮膚焦黑炭化。
這火焰焚身的強烈痛苦,即使是喬魯諾這樣心志堅定的男人也無法承受。
“哈哈哈哈。”
“忤逆我的人,就會是這樣的下場!”
聽到火海中那慘痛無比的哀嚎,迪亞波羅笑得愈發滿意。
沒有什麼比仇人臨死前的痛苦嚎叫更美妙了。
如果有的話...
那可能就是那濃郁煙霧中,夾雜着的些許“肉香”吧。
想到這裡,迪亞波羅深深地吸着火場邊那實際上非常嗆人的煙霧,心中只覺得愈發快活。
“喬魯諾!”
米斯達那痛苦急促的吼叫聲從火場的另一側傳來。
迪亞波羅沒辦法隔着熊熊火焰看見米斯達的身影,卻也能聽到他聲音中的無力和絕望:
“喬魯諾、喬魯諾!”
米斯達已然沒了反抗的力量。
他只能絕望地看着那片火海,看着在火海中掙扎着的同伴,一次次無力地呼喚。
“哦,對了...”
“還有你呢,蓋多·米斯達。”
迪亞波羅意猶未盡地從快被活活燒死的喬魯諾身上抽回目光。
他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仇人沒殺:
“你不是很在意這個金髮小鬼嗎?”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你也扔進火堆,讓你們好好團聚。”
承太郎畢竟隨時會來,他既然已經鬧夠了,那還是得趕快收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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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迪亞波羅便準備想辦法向米斯達接近。
而米斯達之前被喬魯諾送出了身後很遠,此刻正被火場遙遙地隔在另一邊。
要繞開火場去殺掉米斯達,得藉助替身爬回二樓,再借着二樓的環狀樓層繞上半圈。
“真是麻煩...”
迪亞波羅想了一想,最終還是決定趕快動手:
他不再去欣賞喬魯諾在火焰中掙扎的慘像,而是轉過身去,迅速地邁出步子。
然而...
就是這麼一邁步,事情不對了。
迪亞波羅驚駭地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控制不了身體的重心。
他一腳向前邁出,竟然晃晃悠悠地差點沒踩空跌倒。
“搞、搞什麼...”
迪亞波羅驀地伸手扶住自己的額頭。
這一刻,他才猛地意識到,自己的腦袋也隱隱有些不正常了。
一陣強烈的暈眩襲上腦海。
還有一種不正常的興奮和狂躁,從他剛剛開始欣賞喬魯諾的死相時就一直存在。
這種不正常的情緒波動使他精神麻木,以至於連自己那變得疼痛昏沉的腦袋,和逐漸失控的身體都完全沒有及時注意。
“怎麼會這樣...”
“我、我難道中毒了?什麼時候?”
“那些植物...明明只是一些易燃物而已...我怎麼會中毒!”
迪亞波羅神色呆滯地喃喃自語。
他的視野都開始漸漸模糊,甚至隱隱有要出現幻覺的跡象。
就在這時...
“木大木大木大木!”
“木大木大木大木!”
火場之中,一直默默承受着火焰灼傷的喬魯諾,竟是在這一刻爆發出了意想不到的力量。
那金色的拳影在火焰中狂舞。
一株株帶着氤氳水霧的植物,就這樣從火焰焚燒的大地中拔地而起。
“那...是蓮花?”
迪亞波羅一陣錯愕。
他不知道的是,蓮花也好,還是其他水生植物也罷,其體內的水含量都能達到驚人的98%。
如果有製造植物的能力,那自然也就有“無中生有”憑空製造水分的能力。
有充足的水分,就能夠撲滅火焰。
此時此刻,喬魯諾身上的皮膚已然被灼傷大半。
這樣大面積的燒傷儼然足夠威脅生命,但他的意志卻始終未曾泯滅。
他抗住了肉體上的痛苦,維持住了精神上的清明,催動了自己最後的靈魂之力:
“黃金體驗...繼續!”
“木大木大木大木!”
終於,在黃金體驗那拼盡全力的拳影中,一株株高水分含量的植物拔地而起。
水霧在高溫中蒸騰而起,漸漸地撲滅了籠罩在喬魯諾身周的火焰。
他無力地跪倒在地。
帶着一身傷勢,倒在這剛剛熄滅的焦土之中。
雖然狼狽重傷,但毫無疑問,喬魯諾活下來了。
“你...原來能滅火?”
迪亞波羅面色大變:
喬魯諾有滅火的能力,但他剛剛卻始終沒有用這種能力拯救自己。
很顯然,他剛剛並不是在單純地忍受折磨,而是在痛苦中堅持着實施自己真正的計謀。
而這個計謀的關鍵並不是火,而是...
“是煙。”
喬魯諾給出了答案。
渾身灼傷的他只能勉強堅持着擡起頭,但他那張焦黑髮紅的臉龐卻仍舊堅毅如鐵:
“你以爲我的攻擊手段是火...”
“但實際上,我真正的殺招其實是煙。”
“因爲那一大片植物裡,可不僅僅只有巖薔薇一種。”
“自然界裡可是有很多植物,它們在正常情況下無害,但在被火焰焚燒之後,就會釋放出有強烈毒性的煙霧。”
“比如說...”
不用喬魯諾舉例子,迪亞波羅自己就能說出很多。
因爲他賣的那些“西亞土特產”的原材料,就是其中一種。
終日打雁終被雁啄瞎了眼,迪亞波羅拿那些“特產”害了千千萬萬的無知之人,卻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嚐到這樣的苦頭。
“該死...”
“我...竟然...中瞭如此拙劣的計謀!”
在真相揭露之後,迪亞波羅覺得自己的腦袋越發變得暈眩。
再這樣下去,別說繼續戰鬥,他能不在幻覺和興奮中失去理智就不錯了。
“是啊...這個計謀一點都不高明。”
“說到底,我是隻要讓你放下警惕,不知不覺地吸入那些煙氣。”
“所以,爲了實現這一點...”
“我必須忍住痛苦,放任火焰吞噬我的身體,讓你以爲你已經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喬魯諾從火焰的餘燼中艱難站起。
他身上淌着血,冒着煙,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
“......”
迪亞波羅沉默了。
他終於認識到了自己面前的這個小鬼...不,這個男人的可怕。
這可怕不在於喬魯諾能想出這樣對自己無比殘忍的計謀,而是他竟然真的能爲了成功實施這個計謀,承受住了那種程度的痛苦。
要知道,人的天性就是求活。
但喬魯諾卻在隨時都能滅火自救的情況下...
站在火焰裡,看着自己這鮮活寶貴的生命,一點一點焚燒殆盡。
直到確認計劃成功,他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試圖自救的動作。
這種意志力,簡直就是怪物。
“迪亞波羅...”
喬魯諾終於挺直了自己殘破的身軀。
雖然已然沒了戰鬥之力,但他卻再一次地擋在了迪亞波羅面前,將米斯達護在了身後:
“我說過...”
“想過去的話,先殺了我。”
他渾身上下一片焦黑。
那雙翠綠的瞳孔依舊明亮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