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猜不到我對她的想法!
我質問她,她就笑,笑聲淒厲,矢口不言。
她曾經用命詛咒過我,不得好死。現在詛咒應驗了……我深陷入情網,她冷酷決絕像個路人般,對我不予理睬。
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就算是死我也拉着她一起!
她鬧了之後,異常平靜下來,乖乖地聽我的話。我默許了她的自由,韓揚跟我提過,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庸品,更加不是寵物。
孩子已經到來了,從香港寄來的求婚戒指我已經拿到手了。就等着她的生日降臨,爲了給她意外的驚喜,我刻意縱容她,甚至在她面前表現得很忙碌,讓她放寬心態,等着我的求婚。
我就是這麼自私、這麼卑鄙、這麼無恥,沒有人教我怎麼去愛,我想要的人和東西,從來都要靠自己去爭去搶。
我千算萬算,算漏了她涼薄決絕的性格。
她又跑了。
手錶追跳蹤不到她的位置,我找不到她。可我隱隱有種預感,她沒有離開海市,她還在這裡,她會來找我。
當門鈴響起,我手指顫抖地把門打開,看見是她之後,失而復得的驚喜瞬間填滿了我的胸腔,那種感覺就彷彿世界重新活過來了。
她對我露出溫柔的微笑。
我眼皮跳了跳,強烈不祥的預感從我心頭蔓延。她很少對我露出這麼溫柔的微笑,事出反常必有妖。
沒等我阻止,她就已經出聲了。
她溫柔的笑着喊我名字,說:“厲莫臣……我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流掉了。”
那一刻,我心膽俱裂。
更加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孩會如此溫柔的說出這麼殘忍的事。
她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你再說一遍!”
她笑得涼薄絕情,眼神倨傲的睥睨我,輕聲道:“我把孩子打掉了。”
那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孩子,也有她的骨血啊!
她怎麼可以,怎麼捨得……
我問她,她一句話就堵死了我所有的質問。
“我不會生下強女干犯的孩子。”
我忽然明白了,從頭到尾,真的只是我一個人在自作多情。她就是個看戲人,看我在她面前醜態百出,她仍能保持冷靜淡定。
姓霍的罵她,罵的真很對,她沒有心的。
她的心早就給了那個姓沈的。
可我的孩子是無辜的啊!
她爲什麼不跟我商量,爲什麼要殘忍的殺死我的孩子……她不願意要,可以給我的啊。
我真的是瘋了,卑微的祈求着她把孩子給我。殷切地希望她只是在跟我開玩笑,那些話都假的,通通都是謊言。
她一時心軟,拿話哄我:““厲莫臣,我們放過彼此吧。你不是離了我就活不下去,你以後會有你的妻子替你生孩子。”
呵呵!說再多,不過是怕我報復她而已。
放過她?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放過她的。
她不是相信正義嗎?殺人犯法,那我就給她正義,送她牢裡蹲着。
她從來都不知道,我是多麼期待那個孩子的降臨。
我從小就沒有爸爸,連喊爸爸的機會都沒有。我在黑暗的深淵裡成長,遇見她之後,第一次萌生了想要有家庭的想法。
我買了好多好多嬰兒用品,因爲還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我就兩樣都買好,我貪心的希望她能生一對龍鳳胎。男孩,女孩,只要是她生的,我都喜歡。
我時常在幻想孩子的長相,我和她都長得都不錯,孩子出生後,也不知道會像她多一點,還是像我多一點……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有了!
我費盡心機謀略,到頭來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送走她之後,我困守在別墅裡醉生夢死,本來是想要好好給她過個生日,給她一個終生難忘的求婚,但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她不愛我。
就像她說的,從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在她眼裡,我就是個魔鬼。
我對她的好,她看不見,她心裡只記得我對她的傷害。
靳夜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幾天沒有出去過了。他看狼狽不堪,放
聲大笑:“哈哈,厲莫臣!你果然有今天啊!”
“滾——!”
“吼什麼吼,你他媽以前不是一直看我笑話嗎?今天總算是輪到我了。愛而不得這種痛苦,你總算是體會到了。”
“我再說一遍,你給我滾!我還輪不到你來可憐我!滾啊——!”
我怒極,隨手抄起地上的酒瓶就往靳夜身上砸。他避得快,沒有砸中,酒瓶咣噹一聲砸在地上,碎裂成渣。
靳夜指着我,歇斯底里的吼:“誰他媽可憐你了!我比你可憐多了,至少丁曦微現在還活着!”
“我現在恨不得跟她同歸於盡。”我狼狽地捂着快要痛到炸裂的腦袋,閉着眼,諷刺的狂笑着,“她有什麼不滿衝我來就好,爲什麼…爲什麼要打掉我的孩子!”
“不就是個孩子嘛,沒了就沒了,她現在還年輕。你自己態度也放好點,女人是用來寵的,不就是像你這樣吆喝來吆喝去。”
“靳夜你他媽給我閉嘴!你什麼都不懂,你在這裡說個屁!”
那麼久了。
我跟她相處那麼久了,自認爲沒有虧待過她,我能給的,我都給的。她的心依舊冷的像冰,捂不熱,也化不了。
我真正恨的是她的絕情。
“厲莫臣,你這樣,我可真要笑話你了。我起初以爲沒了葉清荷,我會死。可你看我現在,不也活活好好嗎?我是過來人,聽我一句勸,有些人啊,註定得不到,就要趁早放手。”
“趁早放手?”我冷笑了一聲,“不可能的,我放不了手。”
“那就去把她找回來啊!”
“靳夜,有件事,你來幫我安排一下。”
“什麼事?”
“你以前不是找了很多冒牌貨嗎?找一個過來。”
靳夜一聽,立刻笑得沒個正形,“我這次一定給你找個更像的,你放心!”
這是我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
我買了兩張船票,利用靳夜把她從拘留所裡帶到盛世,我會在她面前演一齣戲,試一試她究竟對我有沒有……哪怕只是一點點在意。
我摟着個事先安排好的姑娘,坐在另一間房裡不動聲色的看着她,
如果她能夠從這間房裡出來……我明天就跟她一起去法國。
現在的一切都可以不要,財富權勢,我都已經擁有過了,也曾經傾家蕩產流落街頭,我根本不在乎得失。
哪怕她並不是因爲吃醋嫉妒,是過來找我吵架,罵我,或者是恭喜找到新人之類的話……只要她出來。
她沒有出來。
至始至終,她都很平靜,與她無關的事情,她漠不關心,甚至還可以睡着。
跟她很像的姑娘,小聲問:“厲少…你還要做嗎?”
我大方地丟下一張支票,抽菸離開了房間。
靳夜就在門口等我,我面無表情的說:“你安排好,明天找人送她過去。”
第二天一早,我沒忍住,開着車去了碼頭。
她不知道,我就在她後面,看着她提着行李走上船。我手裡死死地捏着另一張船票,心裡萬分痛惡。
語無倫次的亂罵:“我他媽惦記什麼,丁曦微壓根就沒有心的……我就算關她一輩子,她不知道還怎麼作呢!連孩子都能瞞着我打掉,改天說不定就會要我的命,像這種白蓮花綠茶婊,早走早好!”
船一開,我就後悔了。
跟吃了瘋藥似的,腦子一熱,迅速從車裡跑出來,在碼頭飛奔着,追着開走的油輪,好像這樣,就可以把她追回來。
“回來,丁曦微!你給我回來!曦微!啊——!”
“厲莫臣,你別喊了!我的天,太丟人了!”靳夜追過來把我攔住,“這種女人,走就走了,你惦記個什麼勁。你要多少,我可以給你找多少,別他媽犯傻!”
不要,我就要她。
這句話,我說出不口。就像靳夜說的,我實在太丟人了。
她走了就走了。
我沒想到她坐的船會出事,等我發現是二叔弄得鬼,我都快急瘋了。在茫茫大海里,遍尋不到她的蹤跡,好幾次,我都直接跳進海里,想把她找回來了。
所有人都告訴我,她失蹤了。
一天又一天過去了……
我終於體會到
了什麼叫痛不欲生。
明明人還活着,心臟會跳,可是整個人已經麻木了。對我來說,世界好像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黑暗。
我總是夢見她回來找我,她告訴我,海里很冷,問我爲什麼要害死她。不是說要放過她嗎?
我無法向她解釋,船票是我親手買的。我整沈家的時候,太猖獗了,不小心被二叔知道我的勢力。
他個縮頭烏龜,在商場上鬥不贏我,就給我來陰的。
是我害了她。
我始終沒有放棄她,堅持找了兩個多月,最後被我母親林凡強行關進了療養院。
他們說我有失心瘋。
連我母親都說我瘋了,“林澤,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你居然爲了一個小-姐傾家蕩產……你你!你笑什麼笑!還嫌事情鬧得不大嗎?!”
“林凡女士,你可能忘記了,我姓厲,我大名叫厲莫臣,不是什麼狗屁林澤!我有娘生,沒爹養沒娘教。”
我高傲的母親撂下一句狠話,被我氣走了。
上天最終是眷顧我和她的,我賭上全部身家,終於有救援隊伍找到了她。
我趕到的那晚,她已經睡下了。
人又瘦了,也黑了。
我看了她很久,輕輕地碰了碰她的手,心裡說道:丁曦微,你跟着我那麼久,好像一直在進醫院。爲了讓你多活幾年,我這次是真的要放過你。
我動用關係,讓她去了英國,公寓也安排好了。嘴裡說着放過她,但私心作祟,仍然默默地關注着她。
第一年,我又去看她,她一個人艱難地求學,每天都在兼職打工。我不敢對她太過關心,怕她察覺到,倫敦那邊的黑道勢力,我都打點過了,她不會出現危險。
……
每一年,我總會悄悄去英國四五次。她變得越來自信了,氣質也變了,靜如幽蘭,淡泊明志。
新來的秘書有次很好奇的問我:“董事長,您很喜歡英國嗎?我看您每年都要去好幾次。”
我摸着掛在脖子上的對戒,手指不厭其煩地摸着那枚刻着DXW的戒指,風輕雲淡的回答:“喜歡。”
我已經很努力的在忘記她,減少了去英國的次數,希望某一天徹底將她放下。
最久的一次,隔了大半年,都沒有去過英國。
直到我收到她的檢查報告。
她患了腦瘤。
用了四年努力忘記她,一聽她出事,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我連夜趕過去,在醫院裡找到了她。
她看到我出現,驚訝了不到一秒後,面無表情,恢復死水般的平靜,彷彿已經徹底與世界絕別。
我憤怒了,刻薄地嘲諷她,“你快死了。”
她無動於衷。
不管我的話有多麼惡毒刻薄,她都不在意。
他媽的!早知道她活不長,我幹嘛要把她放走啊!
我後悔莫及。
看着她開始慢慢接受治療,她的手術風險太大,請來的專家還在商議要不要做手術,先進行的化療。
她的長髮都剃掉了,腦袋光溜溜的,我故意笑她,罵她醜八怪,希望激怒她,讓她像四年前那樣有求生意志,哪怕是恨我入骨。
可她一點都沒有,心如止水,目光沒有波動,表情也沒有什麼變化。不會哭不會笑,連怒都沒有,她只剩下痛了。
真的很痛,不是看着她死死地咬緊牙關,忍受着痛意,我就受不了。
她一次一次比嚴重,到了後面,吃什麼吐什麼,患了嚴重的厭食症,無論我用什麼辦法,她都吃難已下嚥,好不容易喂進去,過不了多久,她又會吐出來。
她越來越瘦,臉色也越來越白,已經看不見血色,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我也慢慢受她影響,從喋喋不休,到無話可說。
化療沒有控制住她的病情,已經到了非開刀不可。
她不同意。
她說:“我不想死在手術檯上。”
她不同意手術,我想要強行讓醫生給她動手術,醫生反過來勸我。病人如果不配合,手術的風險會增加。
那晚,我把病房裡的燈都關掉,在密閉的黑暗裡,我抓着她的手,哭成了傻子。
因爲她是真的……快要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