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禪見眼前這情狀,將禪杖狠狠在地面一頓,震盪聲起,那地面的石路已然被震出幾道豁口:“唐柏!你在我佛門清淨之地濫殺無辜,用此下三流的傷我佛門弟子,當真可惡至極!”
唐柏轉過身來,笑道:“老和尚,你真是迂腐,”他收了空中那旋轉的法寶,至此被那法寶中旋出的毒砂毒針殺倒之人已超過數十位,每一個都是當場斃命,“這‘絕龍砂袋’乃是唐門法寶,你方纔又並沒有說不能殺人,我爲何不能使用?”
“你用此法寶,戕害衆多無辜之人,我豈能容你繼續造次!”空禪憤聲道。
“哼哼,他們閃得慢了,關我何事?”唐柏言罷,竟一個箭步,想要衝將上來與空禪相鬥。
空禪不動聲色,手指輕點,之間忽然化出一環金色光暈。
他將光暈向前一拋,那光暈頓時飛旋而出,竟在一瞬間便將唐柏緊緊縛再當中。
“啊!”唐柏一身慘叫,人已跌落而下,不能動彈,那光暈金芒退去,唐柏周身所縛的竟是一環金箍。
“此定光伏魔箍,雖不算什麼無上法器,但控制你倒也夠了。”空禪向前一步,道,“阿彌陀佛。”
他又望着那江湖衆人,道:“諸位施主,此地已然死傷無算,若各位繼續糾纏下去,怕是要流更多鮮血,造更多殺業,還望諸位……三思而後行,阿彌陀佛。”
又有不少人開始退後,離開。
人羣之中,白靖對採瑤道:“如何,現在……”
採瑤淡淡一笑,道:“再等等,待人走得差不多了,我們再煽動他們衝進去……少一些對手縱要好些。”
白靖點了點頭,道:“還是你想得周全。”
唐恆望了採瑤一眼,並不說話,自己的兄長被空禪制服,他似乎根本不在意。
人羣中又有幾人跳將出去,兵器各異,刀槍劍戟皆有之,但那羣明覺寺的武僧彷彿根本不怕死,竟使出金剛不壞之功法,將那些刀槍盡皆收去扔回,那數十名江湖人士,一時間竟也束手無策。
不多時,空地上存留着的江湖人士已然只剩一半,採瑤向白靖與唐恆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上前一步。
先是白靖衝將出去,道:“諸位,我有話要說!”
江湖人士紛紛一怔,白靖雖爲蒼鬱島“長老”,但在江湖上端的無甚名氣,修爲亦不算太高,此刻突然跳將出來,着實令人感到驚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白靖清了清嗓子,道:“諸位,我看這老和尚,滿口仁義道德,看似冠冕堂皇,卻實則空無一物!盡皆都是所謂的大義大理,殊不知,若得不到那萬魔血幡,我們江湖衆道,如何能與妖類抗衡?他們分明就是想坐擁萬魔血幡之力!不是想要相助妖界,便是另有圖謀,妄圖稱霸神州!”
“對……有道理!”只要有人煽動,便會有人附和,白靖此話一出,立刻有人開口道。
“不錯!老和尚,你實則是有陰謀的吧!”又有人道。
謾罵聲也漸漸響起:“哈哈,滿口的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這就是你們明覺寺的佛理佛法嗎,哈哈!”
“他媽的,一羣披着袈裟的畜生!”
空禪依舊面無表情,道:“這位施主,請問您是?”
“在下,蒼鬱島長老白靖。”白靖拱手道。
“哦?長老?”空禪蹙眉道,“那,請問蒼鬱島掌門白海鯊施主,如今可還安好?”
白靖道:“多謝方丈掛心,但家父已然仙逝了……”
“仙逝……哎,老衲與他也算有一面之緣,當真乃是造化弄人。”空禪道,“卻不知如今蒼鬱島掌門是何人?”
採瑤緩緩步出人羣,綠衫飄揚,烏髮如瀑,肌膚若玉,一派溫婉柔情,只是那眼中的媚態,卻怎麼也消除不了了:“見過空禪方丈,蒼鬱島掌門,正是小女子採瑤。”
“哦?”空禪一面搖頭,一面笑道,“老衲聽聞蒼鬱島之門戶,向來是白姓天下,而且絕不會令女子作爲掌門。施主,恕老衲多事,您既不姓白,也非男兒身,那白海鯊掌門如何會讓你來繼任?”事實上,見慣世間風雲變幻的空禪方丈心下早已有所思量,亦十分明瞭各種端倪緣由,此刻不過是故意如此言說問話,要奚落二人而已。
聽聞此言,那白靖拱手道:“方丈,佛門弟子講究六根清淨,如何會理會這些俗世,況且這也是我蒼鬱島家門之事,怎容你來插嘴?”
空禪笑了笑,道:“老衲既名爲空禪,便是取了這空字的佛理。所謂六根清淨,並非閉目塞聽,而是理解佛祖‘空’的意義。老衲滿身塵埃,然心中無色無相,縱編過問江湖世事,也不沾染其塵埃;而江湖衆人卻不同,我看諸位施主,心中盡皆乃是貪慾、殺戮之慾與各種惡念,早已塵埃染浸。我若以無塵之身立足塵埃之所,難免會沾染俗氣;但我若已然滿身塵埃,誰又還能以灰塵來污染我?”
他微微欺身,道:“阿彌陀佛。”
“詭辯!”白靖冷笑道,“你想以這種方式來拖延時間麼?”
江湖衆人亦吼道:“對,這傢伙必然是在拖延時間!”
“莫要再與他糾纏下去,我們一道殺入後山之中!”人羣內,那唐恆煽風點火道。
迅速有數十人同時拔劍而出,跨步殺將出來。
唐恆見煽動成功,火候已足,一個飛身而起,雙掌猛地一推,兩股毒氣頓時從天而下,這招乃是唐門煉毒手中的陰狠招式,那數十武僧平日裡所修的盡皆乃是鍛體煉氣得招式,卻怎麼能抵擋這一大片毒氣。
“阿彌陀佛,四方之罪,不如皆歸罪於我!”那空禪見此情狀,心知那武僧們將要一柄中毒,忽然仰頭張口,猛然一吸,此招乃是明覺寺最爲玄妙的吐納之法:壽佛能容。
此式一旦使出,周邊的靈氣、瘴力與仙佛之力,盡皆會歸於施術者體內,凝成元丹。這吸納範圍的大小,以及施術者能否“消化”所吸收的一切,則全要看其修爲了。
空禪的這一吸,竟一瞬間將周圍的所有毒氣都吸入體內,一絲不剩。江湖中人雖都有所懼怕,但人卻已經衝將上來,不得停止,衆武僧白開架勢,棍陣相迎。
站在陣中的空禪,禪杖一頓,飛騰而起,與數名修爲較高的江湖人士激鬥於天空之上。
而地面上,江湖衆人早與那武僧們站在一處,難分難解,一時間靈力四散,光華流轉,唸咒聲、喊殺聲,響作一片。
藉此機會,那採瑤、白靖與唐恆,帶着十數唐門弟子脫出人羣,準備悄悄潛入後山。
那地面上,被定光伏魔箍圈住的唐柏依舊動彈不得,大聲對唐恆喊道:“唐恆,二弟,快來救我,救我一道走!”
唐恆一驚,回首望了望他,走上前去,道:“大哥,你學藝不精,被那老和尚給制住了……我看你還是休息吧,別進了那後山再給我們添麻煩!”
“你……你說什麼?!”唐柏錯愕道,“你此話是什麼意思?”
唐恆陰冷一笑,道:“大哥,我會告訴父親,你是英勇戰死,死在那可恨的明覺寺老方丈手上的。”他隨手拾起一旁的一柄青鋒劍。
“你!你!”唐柏顫聲道,“你不能這麼做!”
“有何不可?”唐恆狠狠一劍紮了下去。
“呃!”唐柏一聲呼喝。
唐恆見鮮血涌起,但對方還有些氣息,反手一劍斬下了唐柏的頭顱。遂急忙跟上採瑤等人。唐家三子唐念在一行人最後,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大哥被二哥殺死,一言不發。
待唐恆來到他身旁,他纔開口道:“真的就這麼殺了……”
唐恆冷笑道:“怎麼?怕了?平日在家中,他何時將我們當成兄弟過?殺了乾淨。”
唐念點了點頭,又道:“可是,如何向……父親交代。”
唐恆道:“這有何難,他先被那明覺寺的定光伏魔箍所傷,身上必有傷口,再被這青鋒劍所斬,我們可以一口咬定,與我們無任何關係。”
唐念顫抖着點了點頭,道:“好,好,那聽二哥的,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