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情蠱無解
此人渾身抽搐,口吐白沫,面部表情極爲痛苦,這人……龍芩鳶心裡一顫,是幕夜斬!
他竟然比自己還快,先一步到了鎮子,莫不是霍庚也往這個方向逃脫不成?
“喂,幕夜斬!”龍芩鳶推一把歐陽遠,自己擠到幕夜斬跟前,用手拍拍他的臉頰,他還有意識,甚至眯眯張開的雙眼中,好不容易積聚的光芒也朝她這邊投過來。懶
突然,龍芩鳶的手腕被狠狠扣住在地上,她吃痛皺眉,嘶了一聲驟然閉緊雙眼,再睜開時只見一隻青筋暴突的手死死卡住自己,而她的手背因爲血液不通而瞬間變爲青色。
“幕夜斬,你弄疼我了,快鬆手!”她本是一隻手撫在幕夜斬的前額,方纔被抓痛本能救要用指甲撓他,可她終還是將手掌貼在他額上,五指不曾蜷曲。
可幕夜斬明明是看着她,她確定他能聽到她聽懂她的話,可他就是不鬆手,反而越扣越緊,真不知是不是想把她的手腕給折斷他才肯罷休。
他口中斷斷續續還在冒白沫,想要說話,卻又含混不清,他雙腿不停抽搐,一跳一跳的,加之胸膛起伏得厲害,整個人就好像一條脫離水面的猛魚,不斷掙扎,卻無從可去,四周都是稀薄的空氣,他拼命呼吸卻再也無法回到水裡,漸漸地,失去生命的希望。
龍芩鳶忍痛,一直叫他,
幕夜斬……幕夜斬……蟲
她的手背已經發紫,可她就是連想去要掙脫的力氣都沒有了。
哐——!
一記刀手砍落在幕夜斬的脖頸上,一時間他便合上雙眼直直躺在地上,手上鉗制她的力氣也驟然減小。
人羣早已經開始沸騰,所有人把中間的三人圍成一個小圈,七嘴八舌,龍芩鳶聽見人羣裡有人喊:
“哎呦殺人了啊殺人了!快去,快去報官、報官呦!”
隨後,便有人附和,原本議論的聲音就成了罵聲一片,幸得這裡的人一貫安分守己,不惹事也怕惹事,不然就怕他們二人早就成爲衆矢之的,被人打罵了。
龍芩鳶側目,陽光透過密集的人羣灑下斑斑光點,映落在那人身上,人羣罩下來的影子遮住他的側臉,他依舊淡淡的,雙手伸過去拖起幕夜斬的上半身。
她就想到,是不是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影響他的情緒,即便是天塌下來。
突然,她想去印證,她想知道這個男人究竟是冷庫的冰山,還是他也有軟肋,而他的軟肋又在哪裡?
歐陽遠用整個上半身將幕夜斬從地上馱起來,龍芩鳶跟在後面,可她的手還在幕夜斬手裡攥着,她使勁掙了兩下,便用另一隻手去握住幕夜斬的,兩隻手一起用力,好不容易纔將自己的手拉出來。
還想着,正好這兩個人都是龍芩鳶不想再見的,他們走他們的,自己走自己的,再無瓜葛便是最好,可哪知歐陽遠突然回頭,也不喊稱呼,直接吐了一句,“我們一起回客棧!”
龍芩鳶無語,這敢情非得賴上自己不可了!
眼看晌午時辰馬上就過了,龍芩鳶不想耽擱,而且這鎮子上客棧只有兩家,另一家離這裡很遠,她索性就扁扁嘴,沒再吭聲,上馬之後便往客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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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房間,桌子上擺了滿滿一桌子菜,可無人去用,只等飯菜都涼了。
三個人圍坐在牀榻前,都盯着歐陽遠的臉。
郜茗嵐剛給龍芩鳶準備了一個暖手袋,龍芩鳶抱在手裡神情焦慮。
歐陽遠食指中指搭在幕夜斬腕上,頭微微朝左下方傾側,眼眸中的光芒銳利而淡薄,一會兒便又去翻看幕夜斬的眼皮,龍芩鳶看見他的脣角微微動了一下,之後便再無波瀾,心裡跟着火一樣急。
後來,她便站起來,往前探頭,但見歐陽遠忽然又去把慕夜斬右手的脈搏,心都跟着稍稍提起,關於這個男人她還有太多疑問,想不到皇祖母還找了個用劍好手給自己。
思忖間,歐陽遠又扯開慕夜斬的衣衫,探出手指在他黝黑的胸膛上按下去,再又貼近,看了有看,不下數遍。
“歐陽遠,你到底懂不懂醫術啊!要是不懂就趕緊起開,別在這礙手礙腳!”龍芩鳶忍不住了,則會都快一個時辰了,他就在那左看右看不發一言,着實讓她懷疑他的水平。
歐陽遠神色稍稍凝重,順手拉攏慕夜斬的衣衫站起來,踱步到桌邊自顧自倒滿一杯茶,一口喝下,接着又倒了一杯開始慢慢抿。
“歐陽遠,你到底……”龍芩鳶上前一把掀翻他手中的茶,剛想開口大罵,卻被他眼中的神情嚇得一怔,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
茶盞咚地一聲打碎在地上,濺了一地的茶水和茶葉,就連龍芩鳶的手上也沾染了水滴。
郜茗嵐趕緊取過錦帕,輕輕捧過龍芩鳶的手背,細細擦拭起來。
這些龍芩鳶沒心思去注意,她的精力全部放在眼前這雙深邃不見底的黑眸之中,仿若一潭深水,陷進去便不可自拔。
幽深的瞳孔瞬也不瞬盯着她,她看不出裡面蘊藏的情緒或波動,卻覺得這雙眼睛可以洞察這世間的一切,包括她的思想、她的心。
龍芩鳶率先別開眼睛,微微垂下靈動的眼眸,忽閃了幾下眼睛,這才聽得頭頂上方極輕的聲音,
“他中了蠱毒!”
蠱毒?
“怎麼會……”龍芩鳶後退幾步,一臉驚詫把視線凝向牀榻上依然不省人事的慕夜斬。
半晌,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股腦兒往門外衝,“我去找霍庚要解藥!”
“公主!”
歐陽遠在身後喊她,她充耳不聞,當沒聽見。
“鳶鳶!”郜茗嵐離她近,伸手就把她拽住,拉住她手臂不讓她走,“鳶鳶,蠱毒是書中有記載的,你先聽我說!”
龍芩鳶這才稍稍冷靜一點,她激動,不是因爲她在乎,而是因爲,這慕夜斬是爲了給自己找紫金寶劍才中了霍庚的蠱毒,心裡是極爲愧疚的,她不想欠人任何東西,更何況這個人是她想要千方百計避開的人,是她不準要要下的夫君。
“鳶鳶,書中有云,這蠱毒是來自苗疆的一種劇毒,毒發時如萬蟻穿心,而且蠱毒分很多種,有的是靠下毒人的意念控制,有的則需要特殊條件纔會發作,最重要的是,蠱毒施毒極爲複雜,需要先將蠱蟲放置在人身體上,人蠱蟲慢慢鑽進人的血管脾腎,在配合一段蠱經,才能讓蠱蟲徹底覆存在人身體裡成爲蠱毒,但這個過程需時不短,最起碼要兩個時辰,卻不知這位兄臺是何時中毒的?”郜茗嵐把書中看到的一一道出,有些憂心忡忡看向慕夜斬。
兩個時辰……自己跟慕夜斬分開到在集鎮上再看到他,中間也不過就半個時辰的時間……難道不是霍庚……這蠱毒,是早就種在慕夜斬體內的!
龍芩鳶漸漸冷靜,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恰好這時候穎兒拿來了藥膏和繃帶,便蹲下身來輕手輕腳給她擦洗傷口上藥。
“可知他中的蠱毒是哪一種?”龍芩鳶望向歐陽遠,此時他已經坐下,拿起一個茶杯並沒有倒水,而是放在手裡慢慢把玩。
挑起眼梢,他目光斜視於她,然後落在青色的茶杯上,幽幽道出,“是情蠱……”
“情蠱之毒,厲害無比,終生不得與所愛之人相見,終生不得離開蠱系之人三百丈距離超過三日,否則必當七竅流血,全身腐爛而亡!”這是郜茗嵐聽見情蠱之後說出的,他那些在書中得來的東西也不是全無用處。
情蠱情蠱,終生不得相見,終生不得遠離……
龍芩鳶心尖一緊,便是一手冷汗。
“可知解法?”她的手反握住郜茗嵐的,抓住他的五指,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可郜茗嵐搖搖頭,“書上說,情蠱無解……”
“無解?歐陽遠?”她又去問歐陽遠,目光閃動,希望能從他口中得到一點點的希望。
歐陽遠看她一眼,一張臉永遠是冰山,沒有一點融化跡象,
“不錯,情蠱無解……除非是下蠱的人親自解蠱……或者……”歐陽遠一下沉默,他的眼睛放在龍芩鳶臉上不曾離開,她滿眼期待映在他眸中,抿脣沉默。
“或者什麼,你倒是說啊!”
“或者……與所愛女子……行魚水之歡!”
什麼!龍芩鳶胳膊重重落在桌上,發出悶悶一聲響,穎兒已經爲她包紮好身上破開的傷口,而整個過程龍芩鳶都沒有感覺似地,一聲不吭。
情蠱……不得與所愛之人相見,卻要與所愛之人結合纔可解蠱……這就是所謂無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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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蠱無解……唉!ps:爭取凌晨之前更上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