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情愫

殷若梅親見女兒爲己慘死,心中鬱哀難釋,加之本是病體,於是漸漸便露出下世的光景。這且按下不說。接着前面說那石氏兄弟得知殷禎幸病體有恙,便趁機來到泰山欲要一洗先祖之恥辱。本想着這次是穩操勝卷,叵耐這殷禎幸竟範險服了張去病給他留下的‘定性丹’。石氏兄弟見殷禎幸身體無恙,功力十足,暗忖是賴茅欺騙他們,致使出醜,遂心中憤憤。石然和色道:“太翁道法高深,我們兄弟二人技不如人,甘拜下風。”說完拉着石言離開。

這石氏兄弟走後,殷禎幸還未定下心來,忽見楊汝萍已飄然落站在大廳。原來在石氏兄弟來沒多久,汝萍就已經來到,她見石氏兄弟發難殷禎幸老賊,於是就躲在房樑之上靜等他們完事之後再行現身。胡不歸和念光亦隨後跳落下來。

胡不歸一邊極力勸說汝萍莫要衝動,一邊向殷禎幸施禮問好,殷禎幸見汝萍目露兇光,臉衝殺氣,便知來着非善,不禁暗暗叫苦,然而仍是平色徐徐向前詢問,當得知汝萍來此目的,心中不知所云,但也無法辯解。說自己沒有去毀壞她母親的墳墓,她怎會相信?若是動起手來,憑自己的修爲,亦絕非她的敵手。就在這時,他倏地豁然開朗,暗暗得意。於是他不動聲色,把汝萍請到內堂,過了許久,汝萍和殷禎幸走了出來,茹萍道:“若是你敢騙我,我定取你性命。”說完轉身離開。

離開泰山,胡不歸一直揣測殷禎幸到底對汝萍說了什麼,竟讓她這樣決然離開?其必定與她所關心的事有莫大關聯。而此刻她所關心的就是她的父母之仇,難道殷禎悻果然告訴了她那殺父辱母滅教之仇人,不然汝萍怎會說出‘若是騙她,定取性命’之類的話語。但是,殷禎悻會指出誰?他又是如何知道?又怎會如此肯定?胡不歸很想過去向汝萍問個明白,然而,他亦知道,直接問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的。因爲從泰山出來,汝萍原本對他稍有溫和的臉色,又突然的嚴冷起來,並且直言讓他離開,更不需他再讓過問自己的任何事情。

胡不歸和念光陪着汝萍星夜趲行,也不打尖住店,吃完飯也是急忙趕路,不做一絲休息。胡不歸漸漸發現汝萍一路走來,趕的竟是去黃山的路。此刻,他如夢初醒,心裡焦灼非常。原來殷禎悻告訴了汝萍當年是誰騙取他父親的信任,潛入他們魔教做內應,導致父親慘死,魔教滅亡。因爲魏軍當年的這些行徑在道界看來是忍辱負重,爲保衛世間太平而獻身出力的偉舉,早被高頌成一段英雄佳話。胡不歸自然也早聽聞師傅當年的滅魔壯舉。於是他便想說服汝萍,阻止她上黃山,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因爲這一切都是不爭的事實。

再說這汝萍並非冷血無情之人,也知道是非親近之情。胡不歸當時爲了治癒她的傷勢幾乎用盡了他的全部修爲。胡不歸明白,把汝萍的傷勢治好,她定是亟亟報仇,可是他不願意看汝萍受傷痛折磨。

這一切汝萍皆看在眼裡,感在心裡。但是自己父仇未報,又怎可過分去談這兒女情事,況且感情之事荼毒之深,若是錯付予人,只會徒增傷心。汝萍不願讓他陪己上黃山,就是怕他到時爲難,但又不忍說些傷他之語。因此上,從泰山出來她對胡不歸更是面冷心漠。

然而胡不歸對此舉是動無動於衷,依然是相伴相隨,不離不棄。於是汝萍把心一橫,索性敞開交談,亦可判斷他對自己情愫到底幾何?遂道:“我知道這一路你一直都在想那殷禎幸告訴了我什麼。其實不用我說你此時也應該猜到了。”

胡不歸默默的點點頭。汝萍見他回答,徹地肯定了殷禎幸對他所說的話。她不漏聲色的道:“既然你已知道,就該明白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的道理。”

起初,胡不歸是一心要勸阻汝萍上山報仇,但是他明白汝萍這近二十年來想的就是爲父母報仇,此刻自己出來阻止跟本是無濟於事,更加會激起她的憤怒。愛是懂的。他非常懂得復仇在汝萍的生命裡佔據的分量有多重,更加懂得汝萍的決定會給她自己或他人帶來多大的痛苦。然而胡不歸甘願爲汝萍承受所有的痛苦,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是無怨無悔。

於是胡不歸對汝萍道:“楊姑娘,你就是我的全部,你做的任何事和我做的沒什麼分別。遇見你,我此生無憾。”

汝萍聽到胡不歸拳拳情意的話語,就像一陣春風吹進她的心扉,一股融融暖意頓時溫暖她身體的每個角落。她很篤定眼前的這個人對他的情是天長地久,海枯石爛,毋庸置疑的。這十幾年來汝萍一直爲自己的仇恨而執着的活着,孤單的活着,她從沒奢想自己會遇見一份真摯的愛情。此刻,她很滿足,同時,心內又愁傷不已。她很想相信殷禎幸對她所說的只是他與魏軍之間相鬥的一些齷齪伎倆。可是事實已經註定,遂斷然說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誓詞必報!楊公子,你我從今就此分別。也請你以後不要再插手我們姐弟的任何事情。”

念光聽姐姐對胡不歸說出如此無情之話,心中着急忙叫聲:“姐姐!”示意不要再說此類的話語來傷胡不歸的心。

這胡不歸對於茹萍所說的話是根本就沒聽到心裡去。從他確定要與汝萍廝守一生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決定不管汝萍對他說什麼樣的話,做什麼樣的事,他都不氣不惱,不畏不縮。除非三魂散盡,七魄灰飛,那時節纔敢了了對她的濃濃思愛。此刻他一心想的是怎樣以最小的傷害來解決汝萍和師傅之間的這段仇恨,因爲離到黃山已經沒有多少路程。他不願意看到任何一方受到傷害。

汝萍見胡不歸呆呆的佇在那裡,也感覺到自己的話有些太過,遂道:“你我若是有緣,自有相續之日。對於你的師父,我可以不殺他。”不歸聽她如斯說,由衷的會心而笑。他就知道汝萍是善良的。汝萍也不理會,走到一邊睡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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