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還要持續多久？”
“聽說很不順利啊。”
“我估計至少得幾十年吧！”
輪班時間，休息的先驅們聚在一起討論諾亞之星的戰事。
他們都是信使級先驅，是先驅文明金字塔的最底層。
由於諾哈之星的戰事非常不順利，所以先驅文明的高層對底層先驅隱瞞了很多信息。
但即便在這種情況下，捷報都越來越少。
甚至好幾天纔有一個芝麻粒大的小捷報傳出來，因此哪怕高層隱瞞了信息，底層也能猜測出來戰事進展不順利。
底層的先驅們只是不清楚戰事到底有多麼不順利。
“肯定很不順利！”
“紅衣主教們已經很久沒有好聲好氣地說過話了，動不動就是長篇大論的演講，好像我們再努力一點就能影響戰爭的勝負似的。”
“反正肯定沒有以前那麼順利，這次的敵人非常難纏。”
忽然，一個先驅提出大膽的猜想：“我看不只是不順利吧，最近的捷報這麼少，我感覺我們在諾哈之星恐怕已經艱難到了連造假也很困難的地步。”
通常來說，戰爭雙方都會對自己做一些美化宣傳，有時候哪怕即將亡族滅種，電臺裡可能都在播放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先驅文明以往也是這麼做的。
即便遇到一些難纏的對手，最後逼得先驅文明不得不放棄對方的星球，先驅文明也會在文明內部大肆宣傳自己的勝利，尤其是在前線星球。
這次先驅文明的宣傳部門沉默得像個啞巴，越想越不對勁。
“這怎麼可能呢？”他的話立即引起了其他先驅的反駁，“敵人再強大難道還能有我們強大？”
先驅文明縱橫銀河系幾億年，骨子裡充滿了自信。
這股自信過於突出，以至於變成了傲慢，直接導致元老院沒能第一時間扼制聯合政府在諾哈之星上的擴張，間接導致了諾哈之星的丟失。
“捷報少，可能上面只是懶得發吧。”
“希望如此吧。”
“呵呵，管諾哈之星打成什麼樣子呢，反正別打到咱們這裡就可以！”
“就是就是！”
“.”
先驅們笑呵呵地舉起屎黃色的營養液，一起往嘴巴里擠。
“你們有沒有感覺今天的太陽有點不一樣？”一個先驅眯着眼睛望太陽，他用不確定地語氣說，“今天的太陽有點亮，尤其是中心的位置，那裡好像有個兩點？”
“有嗎？”
其他先驅也朝太陽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個橘黃色的光球在空中迅速膨脹，一眨眼就從幾乎不可視的尺寸膨脹成了肉眼可見的巨大洞口。
“敵襲！敵襲！”
先驅們如夢初醒，紛紛打開通訊系統向上級彙報。
但光球膨脹的速度太快，一眨眼就吞噬了他們，連帶着一起被吞噬的，還有收到他們警報的高級先驅。
狂暴的空間亂流席捲了整座軍事基地，等這股亂流平息的時候，軍事基地裡滿地狼籍，到處都是傾頹的建築物，一個活着的先驅也找不到。
橘黃色的光球也終於穩定下來，露出一個深邃的泛着銀白色光澤的洞穴。
銀白色的光澤彷彿大海的浪濤，呼嘯着從洞穴裡涌出，宛如水銀瀉地，一下子淹沒了周遭的一切。
飛船、怪獸胚胎、培養皿、錐形尖塔.
地面上的一起凸起都在銀白色的汪洋中迅速變平坦，變成這片狂暴汪洋的一部分，涌向無垠的遠方。
同樣的景象發生在這顆星球的許多地方。
軍事指揮部、生物兵器停放廣場、超大型人口聚集區、重工業區、能源傳輸中樞.
每一個堪稱關鍵的地方都遭遇了蟲洞襲擊，飛速擴張的蟲洞掀起恐怖的空間亂流，再堅固的建築物在空間偉力面前也脆弱得像雨地裡的稀泥。
先驅的肉體就更不用說了。
95%以上的高級先驅都在突如其來的蟲洞攻擊中喪命，僅剩的高級先驅散佈在一整顆星球上，根本無力指揮軍隊發起有效的反擊。
另外的十幾顆星球也是相同的狀況。
撕裂蟲大軍在所有星球上所向披靡，銀白色的洪水在大地上肆虐，摧枯拉朽地擊潰了先驅們微弱的抵抗力量，事實上佔據了這些星球。
消息很快傳回先驅文明的母星。
元老院，氣氛凝重。
先驅文明縱橫銀河系幾億年，從未遇到過如此危急的局面。
“除了襲擊他們的母星，我想不到任何辦法。”
在一衆元老的矚目之中，克羅西斯心情沉重地說出了他的論斷。
爲了戰勝聯合政府，曾有過與聯合政府交手經驗的克羅西斯被元老院緊急召回了，元老院希望他能貢獻出戰勝聯合政府的戰術。
但面對被單方面碾壓的究極大逆風，即便是被尊稱爲文明屠夫的克羅西斯也束手無策，他甚至感到強烈的迷茫，雖然屁股坐在元老院的椅子上，但意識卻回到了他下令投放病毒庫的那一天。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按理說，他們的病毒庫應當是無往不利的。
在膜組織穿越技術的幫助下，敵人根本不可能攔截病毒庫。
病毒庫一旦着牀並大規模繁衍，對方的文明就會陷入前所未有的大混亂之中，根本不不可能發動這種規模的超級侵略。
根本不可能！不可能！
可聯合政府偏偏就能化不可能爲可能。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朝他們的母星投放滅星級武器，威脅他們和談，否則我們不僅會失去那二十顆星球.就連我們的母星也危在旦夕。”
目前已經明確，敵人擁有跟他們一樣的蟲洞技術，甚至有可能就是抄襲他們的，而且還在他們的基礎上進行了一定的優化。
這意味着對方只要掌握了先驅文明母星的座標，就一定會打到他們母星來。
他們現在之所以還能坐在這裡開會，是因爲他們至少做對了一件事，那就是對母星的座標保密，只有每支艦隊的指揮才知道先驅文明的母星在哪。
指揮們只會在收到返回母星的命令時，纔會憑記憶輸入一次座標，而輸入之後又會立刻抹除輸入記錄。
得益於這個手段，智子直到現在都沒弄清楚先驅文明的母星在哪，否則這兩百多隻潘多拉橋就不是開在二十幾顆前線星球上，而是直接開到先驅文明的母星上了。
畢竟擒賊先擒王，這是個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時不我待！”
“立刻開始投票吧！”
克羅西斯擡頭仰望元老院富麗堂皇的穹頂，這是權力的穹頂，他以前很喜歡坐在這座穹頂下面暢想先驅文明的未來。
但今天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頭一次覺得坐在這裡是如此的沉悶，甚至有些難以呼吸。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離開了。
“還有投票的必要嗎？”“克羅西斯說得有道理！”“就這麼辦！”“.”
元老院內亂哄哄的。
元老院平時是個非常肅穆的地方，哪位元老在不該說話的時候多說一句話都會得到其他元老的無聲凝視。
但今天，整個先驅文明都來到了存亡關頭，什麼規矩，什麼體面，什麼傳統，統統都丟到了九霄雲外。
生存纔是他們眼下最要緊的事情。
克羅西斯的提議很快就通過了。
儘快先驅文明幾乎喪失了所有邊緣星球的控制權，但他們仍有一顆母星，他們可以從母星開蟲洞通道到偏遠星域，再從偏遠星域開蟲洞通道到地球。
以偏遠星域爲中轉站，聯合政府就算通過蟲洞定位到了蟲洞另一側的座標，也無法得知先驅文明母星的位置。
這意味着無論此次行動是否成功，先驅文明都不會因此受到損害。
“儘管我們取得了空前的勝利，但我們仍然不能掉以輕心，認爲戰爭已經結束了，因爲先驅文明掌握着《環太平洋》地球的座標，而且他們有膜組織穿越技術和滅星級武器。”
郝曉晞的心情有些複雜。
她坐在周喆直曾經坐過的的地方，望着周喆直曾經望過的窗外，嘗試揣摩她的老領導在面臨這種大事時的心理狀態。
她不自覺地在心底嘆了口氣。
儘管她已經在聯合政府擔任了幾十年理事，經歷了許多大風大浪，但她仍然只能揣摩出周喆直三四分的心境。
她不得不承認，她的老領導比她要優秀。
聯合政府明面上佔據了很大優勢，輕而易舉就拿下了先驅文明的二十幾顆星球，但聯合政府面臨的危機也很突出。
假如先驅文明使用膜組織穿越技術朝《環太平洋》地球的地心發射炸彈，比如所謂的滅星蟲，頃刻之間《環太平洋》地球就會變成一片火海。
屆時上面的億萬生靈都會歸於死寂，其中還有幾十億跟他們一模一樣的人類。
“我們不是已經有應對手段了嗎？”
章蔚來一臉疑惑。
聯合政府在發起戰爭前就考慮到了一切可能，特意留了一些潘多拉橋，用於在先驅文明開啓蟲洞時進行對衝，干擾對方的空間通道。
同一個空間座標只能通往一個地方，如果同一個空間座標上面疊加了兩個空間方位，那麼經過這個空間座標的東西會被均勻地撕成兩半。
即便膜組織穿越技術也不能豁免，因爲膜組織穿越技術需要穩定的外部空間環境才能實現。
這項技術歸根結底就是用一張具備特殊物理屬性的薄膜包裹住要穿越的物品，這張薄膜是十分脆弱的，即便外部空間非常穩定也不能維持太久，更何況外部空間兩極分裂。
郝曉晞輕嘆一聲。
“潘多拉橋對衝。”
“想法是好的，但我們的潘多拉橋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