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1章 這個目標

金燦燦的大殿內盛開着黃金的花朵,一簇簇彩色的寶石花蕊在魔法明光的照耀下放射着華貴的光彩,讓雕刻着種種美好圖案的王朝金殿鎏光四溢,宛如輝煌神國。讓身處其中的人都挪不開眼,真想永遠呆在這富貴煌煌金色之地!

只有一個人例外——頭髮幾乎全白的衰老國王強撐着腦袋似睡非睡的僵坐在那裡,而心中則有千百妖魔在呼叫:“你完了!你全家都完了!!快快綁好你的兒子,讓他們拖到神廟裡砍頭祭神吧。啊哈哈哈哈~~~這就是你所遵從的‘偉大秩序之主’的正義!”

“跟你們~~~”衰老的國王衰弱的自言自語着:“跟你們沒關係。你們亂嚷嚷什麼?”然後他身後又出現了那個蛤蟆魔:“按照神所定的規則,你治理無方,導致國內打亂、黎民受苦,現在還垮了壩,淹死了那麼多人。這一來瘟疫還會擴大,到時候又要死多少人?這麼嚴重的事情,按照聖典中記載的實例和一直來的習慣,國王應該在神廟處決自己的兒子以向國人謝罪。但你~~~~嘿嘿嘿~~~”

你只有一個兒子!

“砍了,你就絕後了。呼呼呼~~~”趴在他肩頭的蛤蟆魔甜笑着耳語:“你是國王,但那又怎樣?一個沒了未來的國王。呵呵呵呵~~~你是要任由那些國內豪族和國外大富商任意左右,還是找他們復仇?!誰能幫你復仇?!!那個高高在上的神?那些把持了關鍵位置的大族豪強?還是與豪強們蔓藤勾連的大小官吏?又或者那些天天跟着輿論一起咒罵你的、連政治鬥爭是怎麼回事兒都搞不清楚的屁民?除了我們,誰能幫你復仇?!”

忽然間,老國王發現自己是個孤家寡人!雖然所有人都認爲他是“權力集中地專制霸主”,可實際上下面的人早就以那些大族豪強爲核心,構成了一片片網絡,構成了一個個相對獨立的王國,而現在這些真正的王國已經開始威逼他這個名義上的國王了!

“用不着你管!”衰老的國王還在死鴨子嘴硬:“就算絕後,我也會把王位傳給堂兄堂弟。而你,我的心魔。你還是一邊兒涼快去!”對方只是哼哼冷笑:“還想學那個聖典裡記載的故事?嘿嘿嘿嘿~~~你要這麼虔誠,這麼去找死,那我就去旁邊涼快的看吧。”

當耳邊的蛤蟆魔消失的時候,現實的金色大殿中已經來了盛裝華麗的大臣們,或者說豪族們,當這些衣衫上鑲嵌着紅綠閃耀寶石的人站定並鞠躬時,他們眼角的笑意已經出賣了他們:“尊貴的陛下。外面人心惶惶,各種流言蜚語都有。爲了讓民衆安心,您還是儘快去神廟祈神,讓神明做出指示,以安國人之心。”趕快跟我們去負荊請罪吧,讓神來決定如何處罰你。少磨蹭!

老國王默然的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雙腿有些發軟的站起來:“我的責任~~~我會負責,希望神能夠做出公義的決定。我相信仁慈的神~~~”然後他帶出了還算年幼的兒子,穿着金燦燦的尊貴短袖彩斕服飾、頭戴白玉魔紋裝飾,坐上高大雌象的鍍金小亭內,在上百綢衫金杖僕人的簇擁下出了王宮。

雖身處華麗的人羣和金銀貴氣的陣仗內,但越接近那黑石金頂的龐大神廟。老國王的心就像刀絞一樣,放在兒子肩上的手也控制不住的顫抖,抖得越來越厲害。尤其是路過人羣擁擠的大街,看到周圍一片片裹着破毯子的難民和他們陰沉的眼神,還有人羣中一個個交頭接耳的平民還有他們暗恨的眼神,老國王心中的妖魔們又在歡呼:“看哪!看哪!你自以爲愛民如子,但你做好了什麼?當那些大族豪強們勾結官吏們在中間插手的時候,你又能做好什麼?現在所有的怨言都到你這裡來了。你還能挽救什麼?你早就成了替罪羊,遲早是被宰的下場。除了我們,誰還能幫你復仇??”

他們叫囂着,想從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中擁擠出來,他們的力量是如此不可抵擋,以至於鐵門彎曲的咯吱咯吱作響:“豪族要殺你兒子,斷你的根。平民要看你的兒子被殺。用無辜的你的悲哀來滿足他們無知的報復欲。他們對你無情,他們要拔你皮、吃你的肉,你還猶豫什麼?他們要絕你,你就絕了他們!讓我們進來!我們幫你與魔神們聯手。把這些狡詐的豪族、把這些無知而恩將仇報的屁民,統統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他們個~~~~”

忽然老國王看到現實中那四層樓高的雄壯黑鐵大門,看到一扇門上浮雕着代表法則威嚴的持斧武士,便渾身一個激靈:神不會饒恕違反公序良俗的人,這個持斧武士的化身會誅殺一切反叛者,即便是有百頭千手的惡魔。再看到另一扇門上雕刻着高髻智者的柔和身姿與面龐,頓時心中略定:神明是公義的,也是睿智的。我是有責任,但不能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頭上。那些豪族大戶,當初是爲了他們的利益,才允許他們的商社參加大壩修建,讓他們賺了錢。而那個逃跑的設計者,也是他們的人,也是他們的支持才選定了他的方案。而現在的災難和瘟疫,也是爲了要維護這些豪族大戶的經濟利益,纔沒有干涉高漲的藥價。其實~~~他們早已膨脹的厲害,已經要反過來干涉國王和國家了。我的罪,還不至於要斬自己的兒子!王國的未來也系在這孩子身上,睿智的神不可能做這種愚蠢決定!

站在黑石爲柱、金箔爲牆的莊嚴神殿內,在衆多灰衫金冠、面塗彩色神紋的祭司們繁多詠唱中,他望着高達六層樓的巨大神像慢慢綻放出金燦燦的、猶如晨曦出雲般的神聖華光,心中緊繃着堅定信念:神是智睿的、是公正的!

然後神像光芒中飛下一道光芒,落在下方祭壇的沙盤中。

“斬其子,謝其罪!”炸雷般的聲音在老國王耳邊咆哮,讓他渾身發顫:“還~~~還有~~嗎?”但只得到祭司淡然的回答:“沒了”。

沒了??

怎麼就沒了??

怎麼可能就沒了???

那些豪族呢?他們的責任在哪裡??我是荒淫無道的國王嗎?爲什麼要按照處罰無道國王的方法懲罰我?其他人的罪在哪裡?“真的沒有嗎?”他激動的揚手高聲質問祭司:“我還要問神明,我要問~~~”卻見六層樓的魁梧神像上光芒斂去。神,已經遠去,已經不回答他的問題。

“陛下!!”後面傳來掩飾不住高興的貴族聲音:“請謹遵神旨!謝罪於國人!否則神怒人怨。國將不國!!”老國王的嘴角抽了好幾下,又強壓了好幾下。抓住太子稚嫩的肩膀就往外走,數步之後忽然又忍不住的冷言了一句:“國將不國了?諸位好像一直好得很嘛!”

底層平民不國了,國家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不國了,可是這些大發其財、蔓藤勾連的豪族大富和他們手下的官吏、幫閒、鼓吹手們依然可以好好的過下去,就像跑去國外的傢伙一樣。

豪族大臣們沒有回答,因爲不需要他們回答!——神廟外已經知道結果的人們已經羣情激奮!雖然他們不敢公然起鬨:“國王你快殺了自己兒子。謝罪人神!”但那擁擠過來嗡嗡亂響的議論聲,還有相互爭論和叫罵聲,以及偶爾傳來的:“什麼時候斬首?斬了就能結束這災難了。”

國王的頭皮都在發麻:‘這都是什麼愚民啊!!斬了我兒子就能結束災難?這些蠢貨們還有常識嗎?混蛋,一羣混蛋!!’忽然間他就後悔了——爲什麼要爲這些無知之輩、連自己的災禍因誰而來都不知道人、只曉得跟着別人起鬨的混蛋,爲什麼要爲這些王八蛋着想??

正想着,忽然門口的祭司們也不爲他的感受着想了。伸手攔住他:“陛下,您的兒子,要留下來。等待神選定個好日子~~~~”後面吧啦吧啦的鬼話,國王已經聽不下去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鬧哄哄的人羣中哭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茫然的兒子分離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穿過鬧哄哄的議論人羣的。也忘了這些人是怎麼背地侮辱自己,事怎麼人云亦云的傳播着:“都是國王的錯!要不是他,我們早就過上富足自由的日子,就像外國一樣。怎麼會有今天?全是他的錯!”把所有罪責都推到自己頭上的。

最後他又獨自一人坐在宮廷的湖面涼亭中,渾渾噩噩的情緒和滿面的淚水才稍微減少一些,因爲桌面上的大小水果香蕉們已經長出了猙獰的手腳,露出了或似野獸或似鬼怪的頭顱。就像那些引發瘟疫的魔神一般:“快去與那法拉大王聯繫,讓他領軍殺過來!殺了這些豪門貴族。殺了那些無知愚民。他們要殺你兒子,絕你後嗣。那就把他們統統殺光!殺他個血雨腥風,讓這些混賬知道你的厲害!!!”

“不~~~可~~~”衰老的國王試圖做最後掙扎:“來人!!把我堂弟叫來!我有急事相招!”當頭發大部分黑亮、寶石碎花衣衫比他還華麗的堂弟來到涼亭後,用微笑和堅定的語氣拒絕了他的傳位邀請:“不,您這位置還是傳給別人吧。多少人翹首以盼你這位置喲。”

“爲何??”衰老的國王急急說着:“只有你纔有治國才能、只有你手下才有足夠的人才,而且只有你的軍隊纔是最強的,也只有~~~”卻被對方擡起四個閃耀魔法戒指的白嫩嫩肥手打斷:“所以你想把位置讓給我。以此替換斬首兒子的處罰。對吧。這個也是有先例的。也只有我的軍隊,才能讓您和您兒子在退位後安全生活下去。對吧。但是,親愛的堂兄。我對你這國王的位置一點兒都沒興趣。我是絕對不會接這個位的。”

衰老的國王臉色一暗,非要殺我獨子不可嗎??他焦躁的厲聲質問:“爲何?你是有野性的人。以前與我明爭暗鬥十幾年,爲的不就是這個位置嗎?現在爲何不要了??你是~~~你是非要殺了我的兒子,然後再搶這個位置嗎?你不要想的太美!!!你~~~”卻被對方再次擡起富貴超越國王的富豪之手打斷:“正是因爲我野心大,所以纔不要!你難道不知道人家坎瑞邁阿的豪族集團嗎?人家那個舒服啊,錢財都是他們賺。出了問題就由那個名義上最高的‘大統領’負擔。要是膽敢反抗,就找幾個‘精神病人’把大統領幹掉!國人只知道罵大統領,看大統領的笑話和花邊新聞。幾人去罵那些豪族集團了?恐怕那些屁民連人家豪族集團怎麼控制國家的,都不知道。人家藏在暗處千秋萬代還能避免受到屁民衝擊,比之做個表面光鮮其實卻要承受許多人咒怨的國王強多啦!這麼好的方法,我們爲何不用呢?呵呵~~~堂兄啊,大家夥兒都想着要當坎瑞邁阿的豪族大戶,你不早早順應‘民心’才落得如今局面。並非我無情,實在是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不能幫你啊。”

衰老國王頹然跌坐的失聲半哭:“非殺我兒不可嗎?非滅這國不可嗎?”

卻見堂弟森然冷漠道:“爲了這個目標,國內已經有多少人死了兒子?而且軍權也是有那幾個家族的人脈把持着,我或你又豈能扭轉?堂兄,五年前你不肯就範,要仗着所謂的‘國家大義’死扛,結果怎樣?人家上勾重臣、下聯小吏、外面再收買一羣口似簧舌的筆桿子、戲劇家,把你的‘國家大義’都能折騰垮,讓人人怨恨這個國家和國王。現在你還怎麼翻盤?只能勸一句,早早認命,向神明祈禱死後的幸福吧!”言畢拂袖而去。

神明??衰老國王忽然猙獰起來:“騙子!!全都是騙子!!”

瞬間,他周身涼亭、涼湖、王宮等火焰大起,在轟響中消失不見,而腳下已經是強酸涌流而成滔滔黑河!還有河中一個高如丘陵的蛤蟆狀魔神,張開山裂般的恐怖大口高聲道:“聯絡那法拉大王,殺了這羣狗崽子的,這會要他們斷子絕孫!!!就算你子子孫孫做娜迦的僕人,也好過自己斷子絕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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