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湊巧,許揚還真有個人選,他的同學孫家誠。
孫家誠的父親孫禮是京都本地人,十八歲下鄉,後與同村知青也曾是同學的張鳳結婚,倆人育有一兒一女,生活還算過得去。
在兒子十四歲那年,孫禮得了回城的名額,他準備回去安頓好後再想辦法把媳婦孩子接到城裡。可張鳳不放心,一路追到鎮上,恨不得讓他賭咒發誓,保證不會拋妻棄子。
倆人在路邊拉拉扯扯的正上勁,突然從旁邊斜衝出來一輛車,孫禮只顧得上把媳婦一把推出去,自己卻被撞當場身亡。
肇事車上坐的是縣高官,車子被人動了手腳,剎車不靈,他也驚了一身的冷汗。冷靜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如何處理這件事。
長期的察言觀色,再加上地上散落的回城文件,書記很快有了對策。
他給張鳳承諾,給她和兩個孩子一起辦理回城,另外再陪一千塊錢。但是張鳳必須寫下證明,車禍的原因出在孫禮身上,是他不管不顧衝上來才導致的車禍。
眼看救人無望,張鳳迅速權衡利弊,同意了縣長的意見。事後她果真收到回城的通知,帶着兒子姑娘一起回到闊別十幾年的京城。
孫禮的母親在家一直盼着大兒子歸來,等來等去只得到兒子去世的消息,倒是兒媳婦精氣神越來越好,氣憤之下整天對着大兒媳指桑罵槐。
張鳳也不是省油的燈,手裡藏着錢,誰都不怕。很快就給自己找了個下家,撇下兩個孩子改嫁走了。
孫母氣得直打哆嗦,又無可奈何,新社會不再講究貞節牌坊,只能變着法子折騰孫家誠和他妹妹孫家慧。
好在張鳳還有一丟丟良心,走之前把工作讓給了兒子,這也是她爲兩個孩子做的最後一件事。
爲了讓妹妹的日子好過點,不再日日忍受奶奶的叫罵和二嬸的白眼,孫家誠主動提出單獨起火,另外每個月給家裡五塊錢當住宿費。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孫家誠考上大學,直到他的一個舉動徹底激怒二叔一家,兄妹倆才被掃地出門。
原因很簡單,孫家誠把單位接替的名額悄悄賣給衚衕口老趙家的女婿,總共得了八百塊錢。事情塵埃落定後二嬸才聽說,白眼一翻暈倒在地,心疼得無以復加,撒潑打滾無用後,再也不想日日對着“白眼狼”。
孫家誠手裡有千把塊錢,可想着妹妹要上學,也不敢隨便用。只能平時和妹妹各自住校,寒暑假到處租房。
因此,在銀杏拜託許揚幫忙找人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孫家誠,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聽完兩兄妹自強不息的奮鬥歷程,田雙又想起自己,同情心瞬間氾濫。待見過孫家誠後,更是當場表示不收取任何租住費,只需幫忙看管房子和傢俱就行。
解決了縈繞在心頭的困擾,李大力擼起袖子打起精神誓要大幹一場。
還真別說,銀杏覺得她爸真是個被埋沒的人才,每天晚上算賬記賬,規劃進貨數量,僅僅臘月創收就超過七千,小年那天年終盤算手裡還留有差不多兩萬塊錢的活動資金。
手裡有錢心不慌,田雙難得大方一回。大手筆的買了三十斤的糕點三十斤糖果帶回去,一部分拿來還人情,主要是陳榮進和田家,村長家也不能少,剩下的留着過年用。
零零散散收拾了四袋子行李,銀杏正想着怎麼勸大家減點重量,許母又拿過來半袋肉,同時帶來的還有許揚初八到張家灣給大家拜年的消息。
田雙嘴上客套,直說這樣太折騰,心裡就跟喝了杯熱乎乎的茶一樣舒坦,誰不想被尊重。
一家人跟逃荒一樣,揹着幾袋子的東西曆經幾十個小時終於下了火車。
很巧,又遇到曾經的那個熱心的胖售票員。
田雙眼疾手快的從包裡抓住兩把糖,一把給售票員,一把給司機。
時隔一年再次見到銀杏,售票員漂亮話不要錢的往外蹦,對於李大力恢復的與以前無異,更是嘖嘖稱奇。之前她私心裡覺得李大力能撿一條命就不錯,想再站起來幾乎沒可能,去北京就是浪費錢。
不光她這麼認爲,張家灣的大部分人都是這麼想的。
因此,銀杏一家帶着東西剛出現在村口的時候,全村幾乎傾巢而出,紛紛過來圍觀,那場面簡直比見明星還火爆。
“大力,你的腿好了?”
“怎麼現在纔回來啊?”
“花了不少錢吧?”
……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往外拋,都來不及回答。
有和田雙關係不錯的,一路跟着到李家,開始安利這一年來村裡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就連銀杏也聽了一耳朵。
於是乎,不一會,她就知道劉衛國的媳婦生了個女兒。
據說那個小丫頭非常湊巧的繼承了母親的缺點,剛出生下巴上就有一塊疤,位置形狀和母親的一模一樣。
爲了避免下一個小孩也有同樣的遭遇,劉衛國已經講明,不會再要第二胎。張大妞心揪的厲害,本來說過去幫忙帶孫子的,結果在那邊只呆了兩個月,劉金生整天的唉聲嘆氣愁眉苦臉,劉大爺更是後悔不迭。
村裡人跟笑話似的,整天背後嘀咕,缺德事做多了,老天看不過眼了唄,這下可好,連個孫子都沒有,瑟個什麼勁。
銀杏聽後一點感覺都沒有,劉衛國這三個字已經離她遠去,過好過壞都是他自己的事,與人無尤。
和她相反,李大力很高興,暗自決定初一那天偷偷的去牛兒坡還願,給菩薩多磕幾個頭,感謝她聽到自己的心聲。不但保佑他全須全尾的回來,還讓他賺大錢,更重要的是讓小人喪志。
除了這個,還有一個勁爆的消息,陳家灣的陳地主一家子都離開了。在李大力北上不久,陳榮進揹着包袱南下廣東,元旦前陳地主和他媳婦也帶着行李投奔兒子,只留下空蕩蕩的破房子。
銀杏不用猜就知道,陳榮進南下肯定賺了錢,否則不會把爸媽都喊出去,畢竟那麼大年紀,一般都不願背井離鄉。現在形勢日漸變好,他那麼有頭腦,等於魚入大海鳥飛天空,估計以後再回來就要換個稱呼,改爲陳老闆。
好像總有什麼沒抓住,感覺怪怪的,仔細一想又都正常。銀杏搖搖頭,估計是最近沒睡好的緣故,總是疑神疑鬼。
田雙的關注點顯然不在這個上面,她的第一個念頭是,買了那麼多的糕點和糖果怎麼辦,第二個的念頭是,陳地主難道打算出去賣衣服?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