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婦女主任也是個聰明人,並不在消息真假上糾纏,開始跟女幹部說起了工廠招工的事。
“這幾年大城市很少在咱們縣招農村工了,前些年剛建國那會兒,光沛州鋼廠和煤礦就在咱們這兒招了好幾千人!”
女幹部也有感觸,“現在國家精簡城鎮人口,原則上已經不再從農村招工了。就是工廠裡用人,也得優先工人子弟。”
“那這回咋計劃要從農村招工了?是有啥特殊要求嗎?”婦女主任把計劃兩個字咬得很認真,表示自己只是假設,並沒有捕風捉影當回事兒。
“沛州是國家級重工業基地,煤礦和鋼廠基本都是男工人,男女比例失調。”女幹部沒說得那麼明白,可婦女主任和馬寡婦都聽明白了,就是給男工人找媳婦嘛!
“那要是招工的話,咱們縣上能有幾個名額?這回紡線大賽是按名次推薦嗎?”
馬寡婦聽見這話,也顧不上躲着了,趕緊往前湊了幾步。
“原則上是推薦前三名。”女幹部說得很公事公辦,“可也不排除有例外情況。”
“啥例外?”婦女主任的妹妹也參加了這次比賽,心裡的迫切不比馬寡婦少。
女幹部卻說起了趣事,“五六年沛州紡織廠在咱們縣上最後一次招女工,也是進行了比賽選拔,十個名額,比賽的前十名只有兩個進了廠,剩下八個都是煤礦和鋼廠在農村的家屬,有幾個手比腳還笨,就那樣的,紡織廠也被壓着捏着鼻子收了。”
婦女主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不是,沛州鋼廠和煤礦是大單位,啥都得先緊着他們呢!工人家屬不照顧好了,影響生產可就耽誤國家的大事兒了!”
但還是不死心,“汪主任,那不是工人家屬的,就沒啥辦法了?”
汪主任還是不直接回答她,“也是五六年那回,我聽說東源縣有個農村姑娘,紡線織布都是把好手,在縣裡的比賽也取得了好名次,可是他們縣名額少,都給工人家屬佔了。
她趁名額還沒報上去,半個月內就找了個鋼廠職工結婚了。這回她也成了工人家屬,比賽成績又好,誰也不能把她擠下去了。她就這麼順利進了紡織廠,現在好像都是二級工了,一個月算加班費能拿四十塊,還抱上了大胖小子!婆家差點兒把她供起來!”
“真是個聰明人!”婦女主任差點兒就拍大腿了。
“招工的事可不能亂猜,我也就是跟你交流一下以前的經驗。咱們一切工作還是得以上級正式文件爲準。”汪主任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
“汪主任您放心,我肯定不亂說。”婦女主任一副我都瞭解的樣子,“咱們縣幹部的素質就是高,這種招工招乾的事兒,從來都是公平選拔,名額定下來才往下邊傳達,就沒因爲這個出過簍子。”
……
馬寡婦心臟怦怦亂跳地回到了比賽的院子裡,兩眼直勾勾地放着光,比賽的時候手抖得捻不住棉花。就是這樣,她還是拿了全公社的第一名。
她更加堅信,這是老天早就註定好的!她天生就該去城裡當工人,穿得乾乾淨淨地掙工資,吃供應糧!
第二天,馬寡婦又坐上公社的馬車去了縣裡,這回她留心觀察了一圈,發現好幾個城裡幹部模樣的人過來看了他們的比賽,去年可沒這麼多幹部來看!
雖然沒再聽到招工的消息,可馬寡婦已經認定了這個消息是真的了。
從縣裡一回來,她就來找周小安了。
“妹子,姐也不瞞你,我孃家嬸子跟老韓家是遠親,我嬸子跟你婆婆關係好,是能說得上話的,我以前也在孃家見過你婆婆和小姑子,上回沒說是怕你多想。咱姐倆投緣,你的事兒姐得幫!不幫姐心裡過不去!”
“我孃家一個遠親要去沛州,姐打算跟他一起走一趟,他答應給我出路費。到了那,姐好好跟你婆婆嘮嘮!
你婆婆肯定是不知道你這麼懂事兒,要不地咋能看不上你!等她知道了你的好啊,肯定得把你當親閨女!韓大壯也得把你捧手心裡!你的好日子就來了!”
周小安幾乎一句話都沒插進去,馬寡婦就自說自話地決定了,拉着她去二叔公那開介紹信,她明天就要去沛州給周小安說項去!
二叔公卻不動聲色地把她打發了,“隊上的章子在公社呢,等晚上送回來我再給你開,你明天一早來,也不耽誤你出門。”
馬寡婦一走,不等二叔公問,周小安就趕緊把她的話一點不保留地說了,看二叔公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開始懷疑了,周小安也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
二叔公講了大半輩子宗族禮法,對婦女離婚的事是從骨子裡接受不了的,她一時半會兒也說服不了老人家,只能往周閱海身上推。
“我小叔走的時候您在睡覺,他囑咐我了,讓我跟您說,馬寡婦要是來開介紹信,您就給她開,開她去找韓大壯的。還讓您留個底,給我帶走。到時候他找我要。別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止周小全對周閱海盲目崇拜,就是二叔公對他的話也是深信不疑的,馬上就不再多問了。
第二天一早,馬寡婦順利拿到了介紹信,只是二叔公給開的是“茲有x縣x公社x村村民馬桂香,於x年x月x日往沛州煤礦三礦二段韓大壯處……”。
馬寡婦驚出一身冷汗,“隊長,我去找我嬸子的姨表妹,不是去找韓大壯,再給我重開一個吧。”
二叔公一副婦道人傢什麼都不懂的架勢教訓她,“你不是去找韓大壯她娘嗎?人家公安檢查起來可是要去單位覈實的,韓大壯他娘又沒單位,上哪覈實去?反正是去老韓家,找誰不一樣?”
現在出門隨時都可能被攔下來檢查介紹信的,還要覈實去處,萬一不符,那就是有敵特嫌疑,嚴打的時候因爲這個判刑的都有,誰都不敢在介紹信上馬虎。
“那寫韓小雙吧!她也有單位,寫她!公安能找着!”馬寡婦是說什麼多不肯留下把柄的。
“啥單位?哪個廠?啥車間?啥班組?地址在哪?你可得說詳細了,咱可不能給人家公安找麻煩。”二叔公真的拿出筆來要給馬寡婦重新開一份。
可馬寡婦只知道韓小雙在礦上擦礦燈,可礦上還分四個分礦,至於具體哪個崗位就更不知道了。
最後馬寡婦只能咬着牙拿着介紹信走了。
周小安笑眯眯地一拍手,給二叔公豎起大拇指,“二叔公!您老人家是這個!”
二叔公不說話,笑呵呵地抽着菸袋,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個神氣的菸圈來。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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姣姣鞠躬感謝~
上架動員大會
沛州市工人俱樂部小禮堂,主席臺上高高拉起橫幅——《六零時光俏》上架動員大會,暨第二屆姣姣劇組主創見面會。
周小玲帶着一羣積極要求進步的共青團員忙着擦桌子搬椅子拿暖瓶泡茶水,工會大姐站在門口亮開嗓子叫姣姣,“你們趕緊着點兒啊!下午還得給工宣隊騰地方演《白毛女》呢!可不能耽誤了工人同志們學習進步!
你說你一個談情說愛的小網文,還整啥動員大會!就是動員起來也是資產階級的小情小調!早晚得接受人民羣衆的檢查批判!”
大姐喊完收工,留下姣姣在禮堂中間凌亂。一個大辮子姑娘悲悲切切地溜到舞臺上彩排,“……北方那個吹呀,雪花那個飄……”
幾個青年學生奮力把姑娘架出去,“喜兒你先歇歇,還沒輪到你上場呢……”
周小玲捧着一杯水過來,“姣姣你寫文辛苦,喝杯水歇歇吧!主席臺我們都佈置好了,待會兒人到齊了咱們就開始!我發言稿都準備好了,我先給你說一遍,你給我提點寶貴意見!”
姣姣掃一眼四周,“周小安呢?不是讓她第一個到,我好給她檢查一下發言稿嗎?”
周小玲姐妹情深勇挑重擔,“姣姣,我姐不愛說話,要不我替她說了吧?!別臨時抱佛腳再耽誤你的事兒!今天的會開不好就得影響明天上架,明天首定差就影響推薦,沒好推薦就沒好成績……”
姣姣急得跳腳,“所以得趕緊把周小安給我抓來呀!”
兩個青年學生聽令,跑出去抓人了。
周小玲給姣姣扇扇子,“大熱天的,姣姣你別上火,要不你看看主席臺的座位安排吧!你看我坐你旁邊合適嗎?給你端茶倒水扇個風也方便。”
姣姣,“你坐主席臺幹嘛?你又不是主創。”
周小玲眼角直抽,笑得更甜“第一女配戲份不少呢,我看前些天評論區我人氣挺高的,說不定今天來的還有我的粉絲……”
“停!停!”姣姣急了,“誰說你是第一女配了!飯飯!你給我出來!你是不是潛規則周小玲了?!我還沒答應讓你當副版主呢!你就敢給小情兒加戲了?!”
飯飯表示很冤枉,“我對白蓮綠茶沒興趣!”
某大胸暴脾氣女叉腰瞪眼吼姣姣,“姣姣你找揍是不是?!你敢把女二換人!?我說多少回了,讓我趕緊出場!你磨蹭到現在連我名字都沒提!你不想混了是不是?!”
姣姣幾乎想鑽桌子下面去,一眼瞄到門口,顧不上噴火的女二,跑過去抓住周小安不放,學着某女河東獅吼,“周小安!你不想混了是不是!?你是女主你知不知道?!你敢給我遲到!?發言稿呢?趕緊給我看看!今天發揮不好我後面虐哭你!”
周小安往觀衆席最後一排蹭,“這不是來了嗎,你忙,你忙,不用招待我。”
姣姣幾乎氣瘋,“你是女主!給我坐主席臺!往旮旯躲什麼!”
周小安臉發白,大熱天直冒冷汗,“我不做女主!你趕緊換人!做女主每天都有人圍觀,我害怕!”
姣姣死命拖着她上臺,“要不是寫了這麼多字,我早換人了!你以爲我願意用你個沒出息的當女主?!你說你這麼慫,我得給你配個多霸氣側漏大殺四方的男主能護得住!費了我老鼻子勁了!”
周小安小身板兒弱得跟個小貓似的,拉着輕飄飄一點不費勁兒,眼看躲不過去,馬上開始提條件,“姣姣阿姨……”
姣姣立刻滿身煞氣,頭上黑雲涌動,眼球充血,張着鋒利的鋸齒牙咆哮,“你叫誰阿姨?!!你個熊孩子!你再叫一個試試!!我讓你跟韓大壯過一輩子你信不信!!!”
周小安一臉懵逼,無辜得欠揍,“人家才十七,你大我七八九十歲總有了吧?叫你阿姨不行?”
姣姣繼續咆哮,“你管我大你幾歲!!叫姐姐!!再敢亂叫我天天讓人圍觀你!!”
周小安甜甜軟軟地笑,乖巧極了,“姣姣姐姐,你這麼漂亮,故事又寫得這麼好,真是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的奇女子啊!待會兒我小叔來了,我怎麼跟他介紹你啊?讓他也叫你姐姐嗎?”
姣姣被誇得暈乎乎,嘿嘿傻笑,“嘿嘿!沒你說得那麼好啦!你小叔今年三十一,比我……”
姣姣一個急剎車,差點兒暴露年齡!周小安這熊孩子太壞了!
周小安也氣呼呼地瞪回去,眼圈都紅了,“你把我寫大了三歲!三歲!我的十七、十八、十九歲沒了!我最漂亮的三年被你寫丟了!”
姣姣心虛,“我會補償你的呀!我讓男主對你好!把你寵上天……”
周小安不上當,“你讓別人圍觀我談戀愛!你還好意思說!”
姣姣攤手,“誰讓你是女主呢!多少人想當女主還當不上呢!”
周小安趁機要福利,“那我能再白一點兒嗎?晶瑩剔透完美無瑕那種白!”
姣姣:“行!讓你白!”
周小安:“我能快點兒長肉嗎?”
姣姣:“行!讓你胖!”
周小安:“我能快點兒報仇嗎?”
姣姣:“行!讓你去打臉!”
周小安:“我能稱霸世界嗎?”
姣姣:“……你能來個實際點兒的嗎?咱這是女頻文!言情小說!”
周小安跟姣姣咬耳朵:“我能穿f-罩-杯-的-內-衣-嗎?”
姣姣:“……要不咱商量商量稱霸世界的事兒吧……”
周閱海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姣姣,不要忽悠我們家小孩兒。答應了你敢不兌現,哼哼!”
姣姣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小,小叔,您來啦!快!快上主席臺正中就做!哎呀,這大熱天兒的,還要麻煩您跑一趟!”
姣姣抹抹並不存在的汗水,“咦?怎麼忽然涼快了?小禮堂有空調了?還這麼足?我怎麼有點兒冷啊!”
周閱海身邊的冰塊兒男嗖嗖地放着冷氣,一眼沒看姣姣,直接拉着周小安坐主席臺上去了,變戲法一樣拎出一隻大肥貓,周小安歡呼一聲抱住,拿臉蹭着貓對冰塊男笑。
姣姣被冰塊男凍得一聲不敢吭,只能壯着膽子拉住小叔,“小叔,咱的老規矩,前面沒出場的人物不用來參會……”
羣衆甲飄過,“以你的尿性,十六、七萬字了主創都沒寫全,前面沒出場的不來參會,這主席臺得空一半座位!”
羣衆乙附和,“你看上一本兒,男主跟女主快二十萬了才第一次說上話!差點兒成男主的墩子哥哥三十萬纔出現!就你這樣的還敢給人定規矩?!”
姣姣又一次風中凌亂,小叔嚴肅地坐上主席臺正中間的位置,滿意地端着周小安倒的茶水掃視全場,鬧哄哄的會場瞬間落針可聞。
周小玲端着暖瓶大方得體地微笑着走過去,亮出最漂亮的側臉給主席臺上的衆人倒水。
冰塊男把被子往桌子上一扣,一眼不看她,冷冷地拒絕。
隔着一把椅子坐着的潘明遠笑眯眯地拿出一瓶小香檳(氣泡汽水,不含酒精,六十年代的高級碳酸飲料)遞給周小安,周小安伸向茶杯的手一轉彎兒,高興地接過汽水喝起來。
周小玲又一次被完全無視。
潘明遠把椅子往周小安身邊拉拉,絲毫不在乎冰塊男越來越強勁的冷氣,“小安,明天夜校下課了我帶你去吃小餛飩,吃完我教你練字,我們一起學習一起進步……”
姣姣急得直搓手,卻只敢自己碎碎念,“完了完了!要劇透了!這個情節還沒演啊……”
張幼林忽然冒出來,髮型難得梳得順溜一點兒,惹得下面的女學生一個個小臉兒紅撲撲兩眼冒愛心,“姣姣,我和小安一起歷險的劇情你安排在哪了?別忘了多寫寫我倆的深厚情誼!最傳奇那段兒……”
姣姣終於爆發,一巴掌把這個不着調的拍飛,“再敢劇透我就虐你!小叔威武,冰塊男狠辣,潘明遠狡猾,我都惹不起,你個二貨我怕你什麼?!”
小叔接住張幼林,淡淡看了姣姣一眼,姣姣馬上慫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小子跟您關係匪淺,我以後保證不惹他了!”
主創基本到位,觀衆入場完畢,上架動員大會正式舉行。
可坐在主席臺上的諸位卻都還沒進入狀態,小叔不着痕跡地掃視着會場,面無表情地聽着周小玲的抱怨,“小叔,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惹您不高興了?我沒我二姐懂事兒,要是我有錯誤您給我指出來,我肯定改!”
周閱海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就去囑咐周小安,“待會兒讓你走你就走,在對面辦公室把門關好等着我,不許亂跑,開完會我和顧雲開帶你和小全下館子吃肉去。”
周小安對吃肉很感興趣,扔下拆了一半的話筒跟冰塊兒男商量去哪吃肉的事去了。
周小玲欲哭無淚,大胸女幸災樂禍,“你多懂事多識大體呀!哪用得着你小叔操心。周小安太讓人操心了,淨惹禍,可不是得看住了她!”
而周小全正抱着肥貓跟笑眯眯的潘明遠作介紹,“這是我姐養的貓!肥吧?它還有名字呢!大名叫……”
姣姣:“小全!大名跟男主掛鉤,不能說!”
周小全乖巧地笑着點頭,“姣姣姐姐,那我先不說了。小名能說嗎?”
姣姣太喜歡這個懂事嘴甜的小孩兒了,笑着搖頭,“你乖啊,這也是後面的故事,也不可以說出來哦。”
潘明遠還是笑眯眯的樣子,拎起肥貓,一點不加掩飾地故意把貓往主席臺下面一扔,“小安!你的貓跑了!這麼胖可別讓人抓住給吃了呀!”
周小安馬上急了,“小虎快回來!”
潘明遠摸着下巴遺憾:怎麼就沒喊大名呢!
姣姣又一次風中凌亂,“這也太不把我當回事兒了!”
小虎躲在主席臺下面的角落面無表情地吐槽:愚蠢的人類!
張幼林把抱住小虎安慰,“小虎,委屈你了!下回撓他!對了,你大名叫什麼?”
顧雲開一道冷光衝小虎射過來,諒肥貓皮暖肉厚也承受不住,扎進張幼林懷裡就不出來了。
張幼林卻對顧雲開刻意外漏的冷氣無知無覺,“我給你吃小魚乾兒,你叫張小林好不好?給我當兒子!”
姣姣拿着麥克風歇斯底里,“安靜!安靜!”
會場還是一片混亂,姣姣看看沒有任何聲音的麥克風簡直要崩潰了,“周小安!誰讓你拆麥克風的!拆了又裝不回去!你手怎麼那麼欠呢!”
周小安裝模作樣地趴在桌子上用功,“姣姣,我在寫一會兒的發言稿。”
姣姣忍氣吞聲,笑得五官嚴重扭曲,“那你寫,快寫,我不打擾你了。”
女主在臨陣抱佛腳,只能讓男演員先發言,幾道目光一齊射向姣姣。
姣姣壓力倍增,開始學周小安結巴,“那個,按,按理說應該讓男主第一個發言……”
周閱海拿過麥克風,三兩下把被周小安接錯的電線接好,“我先說兩句。”
衆人驚得要掉下巴,小叔,莫非傳言是真的……
周閱海鎮定如常,只掃了一眼皺着眉頭趴在桌子上憋發言稿的周小安,“姣姣一說‘按理說’,肯定就不會按常理來。現在才十六萬字,她敢劇透男主嗎?只能按出場順序和戲份多少來排序了,誰能比過我。”
話是這麼說,可誰都想爲自己爭取。
潘明遠:“小叔,我只比您晚出場幾集,您跟小安相處了半天,我也不比您少,而且後天我就能又出場啦!
您是長輩,哪會認真跟我叫這個真兒,就讓讓我吧!讓我先說!上回您說的壞了修不好的美國汽車,我那有原裝進口零件,用多少都沒問題!”
顧雲開:“小安不好意思選,讓她的貓替她選,小虎乖乖待誰懷裡就誰先說。”吃過虧的小虎哆嗦着耳朵趴在顧雲開身邊,一動不敢動。
張幼林:“我不爭,你們好好說吧!小安,我帶你抓魚去呀!抓了魚烤着吃,我調料都帶着了!”做事看本質,爭了第一個發言哪有讓小安喜歡重要?
周小全完全不明所以,“按出場順序和戲份發言?我是第一個出場的,天天陪着我姐,不應該是我第一個發言嗎?”
……
主席臺上亂成一片。
姣姣誰都惹不起,期期艾艾地看着小叔,“您是故意的吧?”
周閱海點頭承認,“你不是要把場子炒熱嗎?看現在多熱鬧!”
姣姣敢怒不敢言,一臉寬麪條淚,“熱熱鬧鬧地吵圈兒架,這種熱鬧還不如沒有啊!”
周閱海卻不搭理姣姣了,拍拍周小全,“帶你姐出去吧。”
周小安高高興興地跟着弟弟走了,經過姣姣身邊,把她憋了好半天的發言稿塞給她,“姣姣,你替我發言吧!”
姣姣石化中……
周小安出去了,主席臺上衆人也不吵了,小叔拿起話筒,掃了一圈會場,沉聲吐出兩個字,“動手。”
嘩啦啦一陣響,觀衆席迅速站起幾個人,乾脆利落地把身邊的人控制住。
顧雲開從椅子上一躍而起,直撲門口一個不起眼的瘦小老頭,身形如電迅猛異常,小老頭被他一下制住,慘叫一聲,身上咔嚓咔嚓幾聲輕響,再沒了行動能力。
“那,那是俱樂部打更的……”姣姣一臉懵逼。
小叔一揮手,潛伏的公安人員把制住的幾個人和小老頭帶走,小叔這纔看了姣姣一眼,“要不是你搞資產階級情調,非要弄個上架動員大會,讓潛伏多年的特務以爲是組織給他發信號,他也不會暴露。”
姣姣又緊張又興奮,“那,那我立功啦!?”
小叔:“人民公安抓敵特有你什麼事?我們家小安不喜歡讓人看,你還折騰着讓更多的人來圍觀她,要不是爲了抓特務,我能讓你開這個會?”
姣姣着急,“可大家都來了,您就通融一下吧……”
小叔看錶:“給你五分鐘。”
姣姣趕緊爭分奪秒,拿起周小安寫好的發言稿準備念,可一看那張紙,姣姣徹底石化了。
紙上只有一行被周小安反覆描摹的字:“關於今天的發言稿,我該寫一些什麼呢……”
就在這時,門外彭地一聲,剛剛經歷過抓敵特的觀衆們如驚弓之鳥,有人抱着頭蹲下大喊,“敵特來啦!啊啊啊!”
周小安推開禮堂門跑了進來,滿臉漆黑,頭髮被炸得亂入鳥窩,還冒着黑煙,“不是敵特,是我看門口的垃圾箱裡有個滴滴滴閃着小紅燈的盒子,把它拆了……”
“敵特來炸禮堂啦!快跑!要不就給一窩端啦!”觀衆們一窩蜂地往門外擠。
禮堂裡的人瞬間跑了個乾淨,只留下一片狼藉給姣姣收拾。
姣姣抻着脖子對大家喊,“明天上架!大家給姣姣投月票啊啊啊!三十月票一加更!多投多更啊啊啊!”
某個回來撿鞋的觀衆匆忙問了一句,“一天幾更?”拿着鞋光着腳丫子就跑了。
姣姣對着人家留下的一路黃煙兒喊,“怎麼更新去目錄最前面看!有單獨說明!記得給我投票啊啊啊!三十月票一加更!多投多更……”
……
人都走了,姣姣獨自收拾着小禮堂裡的一片狼藉,工會大姐在旁邊監督,“收拾乾淨點!工人同志們都等入場看批鬥黃世仁呢!要我說,你還是寫寫婦女能頂半邊天啥地吧!看得人肯定比現在多!”
姣姣任勞任怨地悶聲掃地擺椅子,舞臺上的大辮子姑娘正悽悽慘慘地做最後一次彩排,“……北風那個吹呀,雪花那個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