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直射在被子上,又慢慢的爬上牀來,照在了我的臉上。而外面街道的喧鬧聲早在陽光還未進屋時,就像是黑白無常用那鎖魂的鐵鏈一般給我的魂魄一把從美夢中拽了出來。我坐在牀上,搖了搖昏重的頭,胃裡一陣陣酸脹。早晨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想上廁所。

母親聽到我走路發出的聲響後就罵道:“可舒服,喝酒可舒服?頭別疼呀,胃別難受啊。不能喝還喝這麼多,酒鬼樣子。”

說完,看我不做聲就又說道:“稀飯在鍋裡呢,快點刷好牙洗好臉喝了,別涼了。”

“知道了知道了嘻嘻。”我笑走進了衛生間。

稀飯很稠,用白米熬出的。因爲天氣寒冷的原因,上面很快就凝固了一層厚厚的米油。我很不是滋味的一口一口着。當喝到第三口的時候,胃裡的酸脹更劇烈了。猶如沸騰的油鍋裡灑了一碗水似的。油鍋是我的胃,而那水便是稀飯。我強忍着胃裡傳來的痠痛與脹氣,一口緊接着一口的迅速把稀飯喝完了,接着再想喝一口水都難以下嚥。我把碗丟到了洗碗池裡。這時,門剛好開了。父親拎着籠包和茶湯看到我在廚房就讓我拿碗筷。他讓我再吃點包子。我擺了擺手說:“吃飽了。撐死了。”

就回房間坐到了窗前,看着街上形形**的人們。而就在這時,我忽然看到一羣人在街頭聚到了一起。我好奇地看着這羣人,想知道他們是要幹嘛,卻看到他們慢慢的走到了我家樓下。我有點迷惑的看着樓下的這些人,還未搞明白他們爲什麼會來到我家樓下。就看到一位身材高大,站位靠前的男人,擡起頭來。剛好與我對視“哎,陳辰回來了。”這個男人看到我,有些驚訝的說道。“是啊常叔,昨天回來的。”我看清了這個與我對視的男人,常德。“陳辰,你爸擱家嗎,跟他講俺們擱樓底下等他唻。”站在常德邊上的一個帶着銀邊眼睛的男人對着我說道。我點點頭,就起身走向客廳對着正在吃飯的父親說道:“常叔和一些人在樓下等你呢。”父親點點頭,端起冒着熱氣的茶湯吹一下,喝一口,吸溜吸溜的迅速喝完後就起身打開防盜門走了出去。見父親下樓,我緊跟在他身後。父親回頭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走到了那些人的面前說道:“人都到了吧。”

“到齊了,還有一些人直接去鎮**等我們了 。”常叔說道。

“那走吧。”父親上了車,我坐上副駕駛。車慢慢的朝着鎮**的方向駛去。到了鎮**門前的路上,就如同進了二手電動車市場的集會上。未到鎮**就聽到吵鬧的人聲。車向左轉,朝鎮**大門駛去。映入眼眶的是那由居民們組成的浩蕩人羣從朝我們走來。

我與父親一同下了車。周圍的人看到了我笑了笑後,就沉默的看着父親。這時鎮**的大門開了。兩名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對我們擺了擺手,示意我們進去。於是我們這幾十號人亞肩疊背的進入了鎮**的院子裡。進入院子後,就看到一個滿臉鬍子的人站在鎮**的主樓臺階上。那應該就是父親口中的李銘了。十多個穿着黑色制服,腰間裝有電棒的保安守護在其身邊。

李銘一看到我們進來,臉上立馬就堆滿了笑容,朝我們擺手。我們走到了他面前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鄉親們都來了啊,吃飯了嗎。”李銘親切的說着。

“好了你別說這些廢話了,到底怎麼說?給不給我們修改合同。”銀邊眼鏡男說道“不換合同休想讓人籤。”

“對!不換合同,別想讓人籤合同。”大家附和着。

李銘拿起手上的喇叭喊道:“大家稍安勿躁,今天肯定會給大家一個答覆的。”

他看了看安靜的父親與我繼續說道:“我們公司能夠理解大家的心情,所以出於補償,我們決定把補償提高百分之十!”

父親聽到李銘的話後,臉色變得難看了。李銘滿面笑容的看着眼前這羣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的人們。“大家考慮一下,如果我說的不夠清楚我就再說一遍。”看着李銘這幅得意嘴臉,讓我莫名的想要在他臉上進行暴扣。“我說,加上分配的房子,公司決定把補償提高百分之十!而這也是公司最後所給出的誠意了。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繼續不籤。但是!”說到這裡李銘拉高了嗓門。“就算你們不籤,公司也不會再做出讓步了。”

“哼,算你識相”銀邊眼睛男冷笑的看着李銘。

“不過我告訴你,就算這樣,那兩萬塊錢我們也不會還給你了。那是你們自己要給我們的見面禮!”眼鏡男一臉傲慢的說到。

“當然不讓你們退還,我們公司一向誠信爲主!”李銘笑出了聲。

“那就好,那趕快把之前的合同給我們吧,我們快籤新合同。”眼睛男喜出望外的看着李銘。

“什麼合同?”李銘一臉茫然“我沒說要把之前的合同也一併修改啊。”

“你什麼意思?不給我們簽過的人修改合同?”眼鏡男看着李銘“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給我們重新簽訂合同,大家是不會籤合同的!”眼鏡男聲音變得有些尖銳了。上前就要用手去抓李銘的領子。手剛伸到空中是,就被站在李銘身邊的保安一把抓住手腕,反手用力一掰,搉過其手臂。隨後將其往前猛拉,擡起肘來向眼鏡男的胸前迎面對擊,用力一推時,瞬間鬆開其的手腕後將其重重的摔倒在地。

李銘冷笑着“我說過,其他人可以不籤,我們公司也不會因爲這一個工程受到多大損失。但是如果你們不籤,哏。”李銘冷笑一聲“那我們就會把那些已經簽好的地方全部拆掉。到時候你們就全部在廢墟上生活吧。而且,這片地區今後也別想再有人會開發。沒有工程隊會願意開發一片不完整的土地!”衆人聽到李銘說的話,着急的看着父親。父親點點頭,意思李銘沒有信口開河。大家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合同就在房間裡,籤不籤你們自己考慮考慮。這次記得認真看看哦。”說完李銘就進了主樓。

“不能籤,你們不能籤啊。”眼鏡男在旁邊咋呼着。

“陳樑,你快想想辦法啊,陳樑。不能讓他們籤啊,不然我們怎麼辦。”

“對啊,陳樑,你快想想辦法啊,我們不能沒有房子啊!”一些人不停的對父親說道。我看着臉色陰沉的父親,又看着那些猶豫不決的人。

“你們自己被貪慾衝昏了頭腦,現在讓陳樑想辦法有用嗎?”站在我身邊的一個男人大聲說着。

“我們念着同鄉之情,已經很盡力的幫你們爭取了。但是現在還能有什麼辦法?”這個男人悲憤的說道。

“那我們怎麼辦?我們呢?”眼鏡男用胳膊撐起上身,瞪着眼睛,昂頭看着說話的男人。模樣甚是悽慘。“你們簽字了,我們就真的完了。”

“我們就算不簽字,有用嗎?他們不會把吃進肚子裡的東西吐出來的。是你們因爲自己的貪念所造成的後果,憑什麼讓我們跟着一起扛?我兒子來年就上大學了,沒有補償款我拿什麼供他讀書?”說完,他就轉身走向了主樓。其它人嘆了口氣,對着眼鏡男搖了搖頭,就跟在了那個男人的身後走進了主樓。“不能籤,你們不能籤啊。”眼鏡男在地上猶如丟了魂一樣喊叫着。大隻是,沒有一個人再回頭看他。父親沉默的轉身走出了鎮**大院,我跟在了他身後。除了我還有幾個沒簽字的人一同隨父親走了出去。我同父親一起上了車。透過車窗看着路邊那鋪着一層白霜的枯草。枯草慢慢的向後移動不一會兒便被甩出了視野,無法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