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道就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所以這麼多年了,從未來看過他一次?
現在就算知道他是她的兒子,她也不願意留在他的身邊嗎?
“我……”
“你一聲不響的就要離開?你可有考慮過我的感受?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你可真是一個絕情的人,你既然那麼討厭我,爲什麼當初要把我生下來?”
盛之末一想到她會離開他,他就激動的無法剋制住自己的情緒。
他一把將惡婆婆手中拿着的包袱奪過來,憤怒的扔在地上。
“……”惡婆婆那雙蒼老的眸子裡,泛着幽幽的淚光。垂在側身的雙手,下意識的攥着自己的衣角。
“你以爲在無頭山,你讓我和婷瑄成親。那就是對我的好嗎?你以爲讓我背下你創寫的那些醫書,我就會感激你?
你也不想想我是那塊料嗎?白杉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憑什麼來要求我?
你讓婷瑄背下那些東西,我不會感激你的。你欠我那麼多,豈能是一點點小事就能彌補得了的?”
盛之末一味的指責她,卻傷心得淚水剋制不住的流出來。
“之末……對不起……”
“我不要聽什麼對不起,犯了錯就應該彌補,而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
惡婆婆用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嗚咽的哭泣。
她從未想到過有朝一日,她還能跟這個孩子相認。
她以爲她永遠都無法活着離開無頭山,就那樣靜靜的死在那裡就好了。
真是造化弄人啊,她最害怕什麼,那就來什麼。
“我就問你一句,在你的心裡,我到底算什麼?”
客廳樓下,盛忠業杵着柺杖緩慢的上樓,在樓梯口他隱約聽到了盛之末的嘶吼聲。
爲了瞧瞧那小子又想幹嘛,他沿着走廊往那邊走去。
“你是我十月懷胎的孩子,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希望你能過得好。”
盛忠業走到走廊的轉角處,聽到白湖的聲音,下意識的停了下來。
“呵呵……”盛之末諷刺的笑着。“如果真的像你所說的一樣,那爲什麼你生下我,卻不要我?
如果不是因爲林柏遠,不是他把我們都綁架在一起。
你是不是打算永遠都隱藏着這個秘密?就算我死你也不會說出,你是我親生母親的事?”
“要真像你說的那樣的話,我倒寧可自己去死,我也不想把你交給盛忠業照顧。
我也是沒有辦法,你一出生就生命垂危,身上還有從孃胎裡殘留的餘毒。
若沒有好的條件醫治,沒有一個好的環境生活。你根本就活不下來。
無頭山太過清貧了,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着你死掉啊。”
無頭山沒有保溫箱,沒有她所需要的藥材。就算她的醫術有辦法救他,她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盛之末被送到盛忠業的手中撫養,那情況自然就不同了。
盛家是濱市的首富,盛忠業還是邪毒聖手的徒弟。憑他那一手妙手回春的醫術,想要救治當時的盛之末,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就算你有苦衷,那你爲什麼不來看我?
不來看我,不告訴我真相也就算了。
我……我都去了無頭山,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還不告訴我?”
盛之末較真得像個孩子,強行執意去質問她。
“二十多年,我就只照顧過你一天。你出生的當天夜裡,你父親就把你抱回了濱市。
就算我是你的母親,那又如何?
我哪裡有勇氣……告訴你,我是那麼一個不稱職的母親。”半晌,惡婆婆才無奈的跟他道歉:“之末……對不起……”
她緩緩蹲下身去,將地上包袱中掉落出來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放回去。
盛之末牙齒咬着自己的嘴脣,雙拳緊握。心裡有氣,但又怎麼也撒不出來。
他想要聽到的不是什麼對不起,而是母親的關愛和疼惜。
早餐之前他去看望過大嫂時曦悅了。
時曦悅說在密室裡,惡婆婆在林柏遠的逼迫下,說了很多關於以前發生的事。
盛之末和白杉都是惡婆婆在中毒之時,強行把他們倆生下來的。是任若雪爲她熬藥助產!
白杉先出生,到生產盛之末的時候,惡婆婆大出血難產。
任若雪知道盛之末就算平安生下來,他的身體也很虛弱。甚至會因爲中毒太深死亡,可惡婆婆卻並沒有因此而放棄他。
一再請求她的師姐,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就算她死了,那也得保住孩子平安降生。
她難產了三天三夜,大出血,止血。昏迷,提氣,甦醒,接着又繼續生。
直到她真的把孩子生下來後,因爲中毒加上氣血兩虧,一夜間她就老了十幾歲。
從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變成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
她若放棄了他,她現在應該也不會蒼老至此。
惡婆婆把那個包袱撿起來,挽在了自己左邊肩膀上。
她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盛之末,眼底泛過一抹自責與無奈。那張蒼老的臉上,更是難過至極。ŴŴŴ.BiQuGe.Biz
“別走……”盛之末見她走向門口,他迅速伸出手去,將門口給擋住了。
“……”惡婆婆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這裡是盛家老宅,本就不屬於她。甚至沒有人會歡迎她,她留在這裡做什麼?
如今,不管她在什麼地方,她就是一個多餘的人。
還是回無頭山吧,在那裡孤老一生,其實也挺好。
“別走,求你,好嗎?”盛之末緊蹙着眉頭,低沉的嗓音,哽咽又嘶啞。
他說得那麼的歇斯底里,那麼的低聲下氣。竟用了‘求’那個字。
然而,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原來他根本就不恨她。他只是太想有一個媽媽,太希望有母親在身邊了。
“……”惡婆婆被他的話給驚住了。
“媽……你別走,你別離開我……留下來吧……”
盛之末情緒突然變得激動,他根本就無法再剋制自己,疾步上前,雙手緊緊的抱着惡婆婆的身體。
他的聲音很大聲,清清楚楚的喊着她‘媽’。
惡婆婆如同木偶一般愣站在原地,一任盛之末那樣抱着她,這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