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楠始終是時曦悅的親生父親,在此之前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尋找到父母。如今任天楠就在她的身邊,他身爲她的親表哥,即使明知道她很難過。
那他也只能將事實告訴她,只有這樣她以後纔不會有遺憾。
時曦悅和盛烯宸輾轉前去父親的房間。
房間裡的牀頭櫃子上,放着專業的生命檢測儀器,空氣中還回響着指示的聲音。
沈浩瑾和白杉在房間裡看望任天楠,別人不清楚,任天楠是否在暗中幫他們,但他們倆卻很明白。
要不是有任天楠的暗中相助的話,沈浩瑾和白杉根本就沒有辦法,平安的從那個游泳池的水柱中逃離。
他們聽到門口的聲音,一致轉身望過去。
時曦悅走進來,並沒有說話,直徑來到牀前。
任天楠的手背上還插着輸液的針管,鼻翼中則是氧氣管子。他應該沒有穿衣服,身上蓋着一牀絲質的薄被子。
他們之前都是見過任天楠本來的相貌的,可此時躺在牀上的他,臉上卻隨處可見燙傷。
尤其是左邊的臉頰,有很大一片已經脫了皮了。看起來觸目驚心,就彷彿傷的是自己,自己的身體都疼。
時曦悅一直盯着躺在牀上的男人,她此時的心裡很複雜,沒有像面對時柔那般的隨口,從容。
能夠輕鬆的直接叫時柔媽媽,卻無法直接開口叫任天楠一聲爸爸。
或許……是因爲不管發生了什麼,在時柔的記憶裡。她都是記得‘汐汐’和‘媛媛’那兩個名字的。
可任天楠呢?他什麼都不記得。甚至她直接告訴他,她是他的親生女兒,他也不願意相信。
“悅悅。”沈浩瑾忍不住開口說:“他一定是相信,你就是他的親生女兒的。
他在蒼山的時候幫助過我和白杉。
要不是他的話,我和杉杉根本就沒辦法平安的逃出那棟機關重重的別墅。”
“是啊。”白杉附和着沈浩瑾的話。“如果他不相信你是他的女兒,他也不會爲了救你,而把自己傷成這樣了。
或許……不管是他,還是你的母親。甚至是整個時家的人,那都是被邪毒聖手禍害的。”
白杉經歷了那麼多的事,她早就看得很透徹了。
沈浩瑾拉着白杉的手,示意他們倆先出去,讓時曦悅單獨在這裡呆一會兒。
盛烯宸也沒有留在房間,他跟着沈浩瑾他們一起出去。
半晌,時曦悅才坐在牀邊的椅子上,她看着任天楠那隻未輸液的手,好久她才擡起自己的手,將他的手握在手心裡。
“你……你真的相信……我就是你的女兒了嗎?
如果……如果你相信的話,那你就不要……不要死。
你欠我和妹妹那麼多,你難道不想盡到一個做父親的義務和責任,哪怕是彌補一點點也行啊。
還有……媽媽她回來了,回到了我們的身邊。
你可記得她?
在蒼山的時候,你給我們看關於她的視頻。難道你的心裡就一點點,對她熟悉的感覺都沒有嗎?
她可是你的妻子,爲你生育了兩個女兒的女人。
你應該給我和妹妹一個交待的,交待爲什麼當初你要拋棄我們。
如果你沒有拋棄我們,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你也應該向我和玲兒解釋一下,不是嗎……”
時曦悅哽咽的喃喃着,淚水悄然無息的沿着眼眶流出來,豆大的淚珠滴落在她握着的任天楠的手背上。
那隻放在被子上插着輸液針管的手,突然顫抖了一下。
不過時曦悅卻沉浸在悲傷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
“不要以爲你這一次救了我,我就會原諒你。
如果你就這麼死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我會恨你,真的……
你知道嗎?玲兒爲了媽媽……她現在在無佛寺的山上,如果被邪毒聖手發現了,她代替媽媽生活在那裡。
以那個魔鬼的狠戾,他一定……一定不會放了妹妹的。
我的女兒果果……她也還在邪毒聖手的手中。
你以爲自己躺在這裡,一切都可以結束了嗎?你就可以安然自得了嗎?”
時曦悅吸了吸鼻子,撫去臉上的淚水。
“沒有人有時間一直守在你的病牀前,但凡你當年能夠避開邪毒聖手,我們一家人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媽媽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你要不要好好的活着,堅持生存下來的意志,你自己看着辦吧。
我還要去救我的女兒,我的妹妹。”
…………
白杉和沈浩瑾經過惡婆婆的藥室時,她看到在門外院子裡,正在晾曬着草藥的時沁。
她示意沈浩瑾先去前面的客廳,她一會兒就去。
回想着十幾個小時前,她對時沁講的那些話,她心裡很難受,自責。
“時沁……”
白杉走過去叫着她。
時沁端着簸箕,因爲白杉的聲音,下意識的看着她。
“嗯。”時沁倒也沒有那麼小心眼,還衝着她微笑的迴應。
她繼續整理着簸箕裡面的藥草,這些都是時清風親自帶着醫生,到深山裡面採取的。
從任若雪和施明龍師父那一輩,他們最慣用的就是純中草藥。所以時清風所學會的醫術,用的藥物也喜歡用草藥。
這裡面晾曬着的草藥,不僅有時清風采摘回來的,還有一些是惡婆婆的寶貝。
她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幫着他們晾曬一下,打發一些時間。
白杉很抱歉,卻又不知道如何跟時沁開口才好。
她對時沁說的那些話,現在想來她都想抽自己幾巴掌。
她怎麼能因爲自己難過,接受不了果果的死,而將憤怒全部都發泄在無辜的時沁身上呢?這樣的她……與魔鬼邪毒聖手,又有什麼區別啊。
“時沁。”白杉拉着時沁的手臂,正視着她,鼓起勇氣說:“對不起。”
“沒關係。”時沁的臉上依舊帶着微笑,你是很欣然的接受了她的道歉。
可白杉心裡清楚,一個人的內心,如果受到了打擊和傷害。那是多麼嚴重的事。
以前她剛離開無頭山的時候,外界那些人對她的眼光,還有質疑聲,她就應該知道那種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