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遠回頭看了蘇哲一眼,蘇哲立刻禁聲了,只好眼含委屈地看着封華。
“你別惦記了,郵也不是給你的。”夏辰東過來,把蘇哲拉遠一點,這個沒眼力見的,沒看見人家親兄弟在話別嗎,他往前湊什麼湊。
“不許下水!”方遠又不放心地說了一遍。
“好好好,不下水。”封華認真保證道:“那釣魚行嗎?”
方遠:“.....總之不要着涼,冬天儘量待在屋裡不要出去,洗衣服洗臉用熱水,還有你儘量早點回家,雲南這次來不及去就不要去了,冬天趕路太危險。”
“嗯。”封華微笑着聽着,被心上人關心的感覺真好~而且她計算了一下時間,真的不打算去雲南了,這一路山區可把她走怕了,彎彎曲曲的山路把直線距離擴大了十倍不止,在沒有車的情況下,太耽誤時間了。
她再跑一趟雲南的大山區,回家沒準都明年夏天了。
而且她記得今年東北的雪下得特別早,沒到11月就下了,她就是現在往回趕,到家都冬天了。
方遠深深看了一眼小丫頭,伸手把她的頭髮又揉亂,才輕聲道:“一路注意安全,早點回家,給我寫信。”
封華點點頭,方遠轉身,招呼戰友走了,沒敢回頭,他怕看見小丫頭的眼淚。
“至於嘛,又不是媳婦...”蘇哲小聲嘀咕道。
“怎麼不至於?”夏辰東在旁邊道:“我來當兵的時候,我弟弟妹妹拉着我不撒手,哭得稀里嘩啦的,我心裡也不得勁,老舍不得他們了。”他是家裡的老大,弟弟妹妹都是他帶大的,關係向來好。這方華一看就是方遠帶大的。
“一看你就不是個好哥哥。”夏辰東鄙視道。
蘇哲想了想,還真是,他在家裡不是老大也不是老幺,跟兄弟姐妹關係雖然好,但他出行的時候也沒有人爲他掉眼淚,他這大半年,也沒怎麼想過他們。
“哎,怪不得沒人給我寄包裹。”蘇哲感嘆了一句。
封華看着方遠的背影走遠,一直到精神力捕捉不到,才轉身離開了。捨不得自然是有的,倒也不至於消沉,今生已經不是前世,他們有一輩子時間可以相處,不在這短短几年.....
不行,幾年還是太長了怎麼辦!
封華也嘆了口氣,轉身去了市裡。
她並不打算現在就離開,她打算打聽一下此時的戰況再決定,不然實在不放心。
對於金門炮戰,她前世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幾年後,而且是從報紙上少數幾篇報道中看見的,而且報紙上也沒有具體細節,不是口號就是讚美,根本沒有有用的信息。
至於再以後,已經沒有人談論金門炮戰了,很多80後都不知道,甚至70後也不知道。因爲除了一開始58年的幾個月戰況激烈有傷亡外,後面都是對轟宣傳彈,傷亡幾乎沒有。
封華進到市裡,果然一片安靜,不過安靜下也隱藏着幾分緊張,就在幾個月之前,這裡又跟對岸來了幾次小規模的真炮真彈。
封華走在安靜的街道上一時有些傻眼,這裡跟後世可是完全不一樣,變化一點不比深圳小,這讓她如何是好?
她可是來找人的,找她前世的一個好朋友。
孫子嶽,人送外號“孫子”。當然不被他認可的人,誰叫他跟誰急,如果是他認可的哥們,那就沒問題了,高興了他還能回一句“爺爺~”呢。
封華就被他叫過好幾回“奶奶”,雖然他比她大十多歲。
孫子嶽就是廈門本地人,據他當年自己吹噓,在此時他們家族在本地是很厲害的,家族裡很多人都當着個大大小小的官,只是到了66年之後陸陸續續都歇菜了。
封華想通過他,打聽打聽裡面的情況。
然而她只來過孫子嶽前世在這裡的豪宅,現在豪宅的地址上是一片農田。
封華有些傻眼,這可怎麼辦,廈門再小,現在也已經是個“市”了,想找個人.....似乎也不是很難。
封華仔細回憶了一下,想起孫子嶽說過,他66年之前都在一個肉食品廠工作,66年之後好工作沒有了,他被髮配到鹽場,出了幾年苦力。
而此時還活着,還能活到66年的肉食品廠,肯定不多。封華進了一個飯店,用一把瓜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此地肉食品廠只有一個!就在不遠處,過了3個紅綠燈就是,倒是好找。
封華靜靜地坐在肉食品廠大門外的花壇處,想辦法。她現在跟孫子嶽可是八十杆子也打不着的,怎麼接近才能比較自然呢?
......
太陽西斜,到了下班時間,肉食品廠的大門打開,一輛輛自行車駛了出來。
此時跟糧食、紡織、機電有關的廠子都是效益極其好的廠子,工資穩定福利好,家庭條件過得去的人都能攢輛自行車。
今天出廠的人都被門外花壇處的少年吸引了視線,倒不是因爲少年長得帥,而是因爲香,太香了!少年身邊正放着一個罈子,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但肯定是肉,那濃郁誘人的香氣真的太好聞了。
聞到的人都不想走道了,騎上自行車的也下來了,慢慢推着車往外前走,想多聞一會味。跟這味道一比,他們生產加工的肉製品,簡直上不了檯面。
“怎麼了?前面出什麼事了?”被堵在裡面的孫子嶽好奇問道。
“不知道啊。”同伴回道,他打聽半天了,也沒打聽出來。結果隨着接近,他們自然就知道了答案。
“什麼東西這麼香?”孫子嶽嘀咕道。
“你去問問啊。”同伴捅咕道:“快去快去。”他們是不敢去的,這少年看穿着打扮和旁邊一看就精緻的行李箱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他們有點打怵,但是孫子嶽沒問題,他也不是一般人。
孫子嶽的家庭條件在整個工廠都是鶴立雞羣的,換上身好衣服,跟這少年也許是一夥人。
孫子嶽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他整理了一下藍色的工作服,推着自行車大步朝封華走去。
有些沒事又好事的同事也停下腳步,在遠處看着,等着答案。
真是太香了,沒有職業病的人都犯病了,非得知道那罐子裡是什麼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