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漣漪問她爲何要嫁,既然封邪不愛她,她也不愛封邪,爲什麼要成就這段姻緣呢?她當時並沒有回答,因爲面對純真的漣漪,她無法坦然出自己陰暗的那一面。是的,她知道她不應該嫁,封邪愛的是那個如今深藏在這裡的女子,封邪爲她賭過性命,放棄過夢想,可僅僅因爲她的一句話,他們就一定要分開。因爲她太清楚簡的高傲,那個冰雪聰明,美豔如梅的女子是決不可能與他人共侍一夫的。可是自己是一定要嫁的,而且只能是封邪,正因爲他不愛她,正因爲他對簡的癡情。葉姜的兩隻手緊緊的絞在一起,對於前方的命運她不要就這樣任人擺佈,在北里不婚的女子只能被送往雁北,然後孤苦和寂寞將一直伴隨到她們死去的那一刻。葉姜不要過這樣的生活,她也有理想也有抱負,也有想再次見到的人。是啊,她想見到的那個人在遙遠溫暖的東隱,她心疼他落寞的背影,卻又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諾言,可是在內心深處自己是恨他的,因爲他不愛她,也許正因爲明白這一點,葉姜背叛的纔會如此決絕。到頭來女人終究是心最狠的那一個。
葉姜的手扶着窗櫺,月照中天,北里的寒冬已越來越近了,該下雪了吧,她想,於是將手掌伸出窗外,好似在懷念那片片晶瑩飄落在手心的感覺。我要見他!我要見他!葉姜在內心一遍遍的吶喊,只有呆在封邪身邊,只有輔佐在他的左右,她才能在戰場上見到他,哪怕隔着狼煙,哪怕隔着萬千士兵的殘骸,她也要再見到他,那個她又愛又恨的人!時間或許可以停留在美麗的回憶,但那是需要美麗心情的,可是葉姜沒有,在她的記憶中,那個人盈盈的眼眉,眸中綻放的淺笑,只爲了那一個人。而對於自己,永遠是被替代的那一個,只有在他薄醉時才能隱隱感受到他的溫情。
想到這,葉姜眼裡有了溼意,雙拳握起,貝齒緊咬住下脣,可是就在這時一陣琴音從松林那邊飄了過來,淡淡地,如歲月的流痕,劃過湖面。
葉姜起步快速走到晾臺,向前探着身子努力在夜色中尋找,卻在對岸的松樹下看到簡熟悉的身影,在夜色冷風中她穿着一襲火紅的綢裙,靜靜的坐在琴臺邊。那身紅是如此的耀眼,彷彿可以燃燒起來,葉姜低頭看着自己的紅色嫁衣。又看向簡,簡的紅裙紅的孤獨,血一樣,如同生命傷痕的顏色。葉姜彷彿看見她那金色的眼眸牢牢鎖定住自己,配着她精緻卻不帶一絲情感的面容,讓她脊背涌上一陣深深的寒意,她逃似的鑽進了寢殿,將門窗都關死,然後坐在牀沿微微喘着氣。
而這邊簡的手指輕輕勾動琴絃,怔怔的望着遠方歡聲笑語,張燈結綵的宮殿,不知道自己紅衣婀娜的影子、柔情的眼眉是否能成爲那個人夢裡,最美最香豔的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