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都聽的膽戰心驚。他一直很奇怪,以懷沙當時小小的年紀,怎麼可能衝到城外,攻打獸隊?想不到,中間竟有這樣的波折。但是,以她當時的年紀,能夠在血肉橫飛中隨隊出征,還繼續戰鬥,心中欽佩不已。
懷沙沉浸在回憶中,“即墨非常欽佩自己的母親,總是和我說起他的阿孃如何如何的厲害。當年打通北里道路的戰爭,一打就是七年,每次傳來戰鬥的消息都讓我們興奮不已。”好像回到了少年無憂的歲月,懷沙的眼睛薄薄的浸了一層水波,“當時,想到能和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並肩作戰,那種興奮幾乎完全取代了面對獸隊的恐懼。而且看見那麼多傳說中蛟人的精英,我幾乎完全意識不到危險,死亡成了一種榮譽--我當時大概瘋了。”懷沙自嘲的笑了一下,繼續低沉的說道:“我的尖叫和別人不同,即墨阿孃終於注意到我。她也是知情人之一,所以非常吃驚,也有些慌亂。就在她不顧一切向我靠近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懷沙突然頓住不說,身子也微微的發起抖來。世都緊緊的把她攬在懷裡,阻止的話幾乎脫口而出。懷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開口了:“一隻本來垂死的蠍獸突然蹦起來,把它的毒針扎進我脖子。它的動作很快,我幾乎沒有任何痛苦的感覺,就覺得有什麼東西一邊從我體內吸着什麼,又同時注入什麼。我記得很清楚,那麼粗的大鰲針,針尖卻細的象西門繡花婆婆的最大的縫衣針。它的大鉗子使勁的把我拖到獸隊裡面,到處都是臭哄哄的爪子和鮮血,還有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叫聲!”
世都知道,蠍獸是獸隊中很厲害的一種怪物。它不僅可以吸走一般人的血液,而且還可以把自己的毒液灌注到對手的體內。被注射的人會立刻變成另外一種怪獸,神智全失,只聽獸人的指揮,補充獸隊損失的戰鬥力。但是,因爲鰲針較細,通常會拖進自己的隊伍裡。
懷沙看看驚愕的世都,苦笑了一下:“我嚇壞了,連喊叫都不會。這時,是阿孃衝過來,一刀劈死蠍獸,斬斷鰲針,救下了我。墨騎和獸隊勢均力敵,雙方戰成平局,但是,我和阿孃已經陷入獸隊的包圍中,勢單力薄。在墨騎那裡得不到便宜的野獸們都瘋了似的攻擊阿孃。阿孃一邊替我換血,一邊死戰撤退,等到看見墨騎的時候,她已經不行了。”
換血?!即墨阿孃不是戰死的?
“她不是戰死的。是自殺的。”懷沙眼裡霧濛濛的沒有焦距,彷彿正在那場大戰的上空盤旋,目睹那血腥的一切,“雖然我們最後出來了,可是她的血液裡卻有了蠍毒,爲了不變成蠍獸,她自殺了。”
懷沙閉上眼,彷彿看見墨騎正遠遠的奔來,身後的獸隊畏懼的逡巡着,而阿孃的脖子裡汩汩的冒着黑血,蒼白的臉上漸漸變成灰色的眸子正死死的盯着遠處的城郭。南陽國主就在那裡觀戰。她想,今天她明白那眼裡盛得究竟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