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隱王宮
展開畫來,簡穆塍微微皺起眉頭。畫筆清淡,紙上唯有黑白二色,整幅畫面單用銀色的回紋形成一個圓,簡就在這個圓裡。
只見她坐在窗沿,外面是水,更遙遠一些是幾座山,卻似被雲煙切斷,簡一身白裳,青絲一路直下,雙手擱在曲起的雙膝上,微側的臉上目光遙遠,彷彿穿過那片水,在看那幾座山。
這畫裡除了黑色長髮委婉蔓延,長至鋪落在窗臺上,其他竟然一律黑色筆線描繪,如同一張剛剛纔起筆的畫,遠遠沒有完成。而簡眼光清澈,恬淡無憂,仿若不食煙火的凡塵仙子。
這是簡未出嫁前,簡穆塍親手爲她做的畫,還記得簡當時笑罵簡穆塍敷衍她,寥寥幾筆就打發她了,卻不知這人物肖像在乎神韻,簡穆塍這幾筆足以點活了簡,可見下筆之前簡的容貌早已在心中深深映現。
簡穆塍的手輕撫畫面,如今五個春秋過去了,想必現在的簡再也不會有畫中的神情了……
傍晚的小鎮還有些許零星的過客。從四面八方悄悄進入又悄悄流出。夕陽下走來兩匹一白、一黑的駿馬,倨傲的擡着頭,鐵蹄踏地發出得得的聲響。黑色的馬背上端坐一個藍衣男子,瘦削而筆挺的身子裹在暗錦紋的藍衣中,同色的緞子結成板正的束帶,下襬乾淨利索的分在馬身兩側,白色的中褲隱約勾勒出有力的腿形,而他此刻眉目糾結,一臉無奈的看着身旁白馬上的青衣小公子。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品公子段恩離。至於那個美得不像話的小公子自然就是女扮男裝的簡了。
“國……少爺,爲何要單獨前行?跟着禮隊豈不更好?”
簡白了他一眼,一開摺扇,故作瀟灑地微微扇着,笑而不答,眼瞅着前方一個還算體面的客棧,立馬跳下馬背,用摺扇敲了敲段恩離愛騎的頭,笑着說道:
“知道你嫌我麻煩!你且受着幾天,這兒離壽筵的日子也不遠了!”
說完一撩袍進了店門。小二見來了貴客屁顛顛地迎上,哪隻腳下一滑,和簡撞了滿懷,簡畢竟是女子,這些年雖說個子見長,可也高不過男子,這一撞,硬生生地往後仰,還好小二眼疾手快,伸手一撈,巧巧接住,還趁勢在腰間擰了一把,簡一怒,擡手要打,卻被他輕巧避開,口中連連說着:對不住!半推着就將簡按壓在椅子上。
段恩離進來時只看見簡坐在桌邊衝着小二忙活的背影直瞪眼,也不知出了什麼事,好奇地坐下來問道:“怎麼了?”
簡作勢要怒,將摺扇舉到半空,不知爲何,也不接着往下說,頓了半晌,只聽扇子“啪”一聲重重扣在桌面上,
簡恨恨說了句:“吃飯!”
段恩離看她咬牙切齒的樣子不由地更好奇了,伸長了脖子一個勁地瞧着廚房,可也不見小二出來,剛想要喊,忽見門外又進來一幫官兵模樣的人,一跨入殿堂,便扯着嗓子嚷上了:
“有喘氣的嗎?還不出來伺候?”
廚房的門簾被一把撩開,但見段恩離冷抽了一把,轉頭看向簡,簡苦着臉衝他點了點頭,瞧着小二一臉痞像,那藍色的眼珠滴溜溜亂轉,此人不是封邪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