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花不知道自已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她只記得一開始從城裡出來時,因爲害怕被追上還走得非常快。可是後來,漸漸的腿步越來越沉重,速度就慢了下來。遇到的行人也越來越少。然後她實在沒辦法再多邁動一步了,就決定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可能就是在這個時候,她不小心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似乎有什麼人在拍打她的臉。有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問:“她怎麼了?”
另一個模糊不清的聲音說:“沒氣了。心窩子都冷了。”
“走開。”那個熟悉的聲音又響起來。咯吱咯吱地走過來。
突然劉小花感覺到臉上一陣劇痛。就好像被人狠狠甩了兩耳光一樣。
她想叫痛,想醒過來看看是誰,可她完全動不了。有那麼一瞬間,她簡直感到驚恐,難道自已真的是死了嗎?
沒有呀。我還活着。她想大聲回答,可是就像被禁錮住了她,就算再掙扎也無法讓這俱身體做出任何反應。
“真的死了。”那個人似乎感到驚愕。不敢相信她會死得這麼容易。
另一個聲音說:“她到是動作夠快,再慢一步就遲了。可外邊實在太冷了。她就是能有時間去買輛車也好呀。憑自已走到這麼遠才倒下,已經十分了不得。”
我只是在睡覺!
劉小花在無聲地大喊。
可是沒有人聽見她。
那兩個人似乎已經離開了?因爲接下來好一會兒她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然後突然的,她感覺到了一陣暖意,什麼暖暖的東西挨着她的臉。
可能對方在試圖將她搬起來?
她失去了身體的知覺,只能從自已頭部耷拉的方向來判斷自已大概的姿勢。那蹭在她臉上的,應該是另一個人的臉了。所以她判斷對方可能是摟住她的腰,正把她從地上拔起來。她覺得自已像顆蘿蔔。
“真的已經死了。”一個較遠的聲音說“沒有脈搏了。不信你自已摸。你認得她?”
是啊?這個人,認識我嗎?劉小花從呼呼的風聲中努力分辨對方的聲音。
可把她抱起來的人沒有回答。她只聽到對方激烈的呼吸聲,似乎要將她從地上摟起來都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這個人想幹什麼?不會埋了她吧?!
隨後她感覺到自已的頭一下子從高處摔落下來。撞在什麼東西上面。
痛。
尖銳的痛刺激着她的神經。
她感覺自已眼皮似乎跳了跳,急忙想借着這個機會把眼睛睜開。可是她還是沒能成功,只差一點點。
她能感覺到自已就快要做到了。可是就差那麼一點點。
自已要被活埋了嗎?
她從來沒有這樣恐懼過。
我還沒死啊!她拼命地掙扎。
可這一切都只是無用功。
劉小花幾乎有些絕望了,可是過了很久,她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把她的臉覆蓋住。
那個人又把她扶了起來——因爲她感覺到,自已的頭垂直向上升了一段,過程雖然十分顛簸,令她感到腦子裡的一切都在亂晃,但這是好事,起碼這說明,那個人好像並沒有打算把她埋在這裡。
她簡直要歡呼。
“擡到車上去。”那個熟悉的聲音說。
“長春你是瘋了嗎?一俱屍體,你要來還有什麼用處?此時又哪裡是爲這些無關緊經的小事浪費時間的時候?你現在的處境已經岌岌可危。”另一個聲音尖銳得要命,它喋喋不休地“你忘記了當年你是怎麼對小姐許諾的?如今卻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要是小姐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麼想!”
那個熟悉的聲音帶着譏諷說道:“那你還不趕緊去告訴她?我竟然膽敢不聽你的命令。”
另一個聲音一下子便消失了。過了很久才說“我並非此意。”
劉小花感到有什麼東西輕輕拂過自已的臉頰,那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就像喜歡一幅中意的畫、喜歡一件極品的玉器、喜歡一樣少見的奇獸一樣,喜歡一個有些不同的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還值得你這樣失態?”
“你買一幅畫買一樣玉器買一隻奇獸買一個人,並不算什麼,可她死了,她……”
“死了纔好!”可這個人的話立刻被打斷,那個熟悉的聲音冷冷地說:“這麼愛作怪,總不合我的心意,死了才安靜!死了才知道自已錯!”
另一個聲音沉默了好久,才道:“那你要如何?把她帶到哪裡去?我們現在可是要去……”
“我的事又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多嘴?滾回去,叫她安安靜靜地等着做聖後。不要再多管閒事。”
“那大殿下…………”
“滾!”
劉小花提心吊膽地聽着這兩個人的對話。知道自已不會被埋掉,鬆了口氣。可是卻怎麼也無法想起來,這個聲音爲什麼這麼熟悉。
她在哪裡聽過?那個名字好像就在喉嚨裡面,只要她一張嘴就能叫出來。
可是她的腦子就好像是裝滿了裝得稀爛的餛飩。想要清晰的思考,就好像要把煮化的碎皮子重新拼成餛飩那麼難。
接下來劉小花感到自已又摔了幾次,還有一次,頭重重地撞在什麼地方‘嘭’地一聲巨響,就好像在她腦子裡敲響了大鐘,震得她差點暈厥過去。
她覺得自已差一點就要罵出來了。
可想到至少因爲這個人,自已沒有被遺棄在雪地裡被野獸叼走半條胳膊一條腿什麼的。好像應該感謝對方了。
終於一切震動都過去了,她臉向上呆着,似乎是躺在哪裡。頭隨着什麼節奏搖搖晃晃。
是馬車嗎?
我是要去平德的。
她大聲喊。
可最終,她不得不面對現實——她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爲什麼會這樣?
是不是跟那棵從手裡鑽進來的東西有關?
現在她又該怎麼重新清醒過來?
劉小花一點頭緒也沒有,像是被困在黑暗迷宮裡的老鼠。她的世界除了聲音,和臉上輕微的感受,其它什麼都感應不到。
因爲看不見光亮,她漸漸地失去了時間感。
有時候,她甚至失去了信心,懷疑這一切是不是自已的幻覺。
可是,突然的,她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