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照宮的杉樹林。
在比其中最高的樹還要高的地方,陸鷹化和莉莉婭娜在那裡飛舞,俯瞰深綠的杉樹林羣,兩人展開攻防戰。
飛得比較高的人是陸鷹化,在比莉莉婭娜高一米左右的上空。
飛得高的人才有優勢,這是空中戰之理。
陸鷹化輕巧迴轉一圈,做出前滾翻的動作,然後利用這勢頭在空中使出迴轉踢,腳後跟從正上方降下來。
莉莉婭娜收回軍刀,準備操縱白銀巨匠,已經來不及了,太快了!
慌張將薙刀形狀的愛劍舉起,用刀柄的部分抵擋踢擊。
兩個人向地上墜落,陸鷹化一邊在墜落的時候,再度展開猛攻,用着如同錐子般銳利的指尖,想要奪走莉莉婭娜的眼睛,手刀則是打算砍裂她的喉嚨,掌底擊碎肩膀,放出能讓心臟跳動停止般的強烈掌擊。
——飛鳳十二神掌,是少年從師父那裡學會的最強武技。
銀髮的藍色騎士用白銀巨匠的刀刃和柄擋住所有攻擊,全部都是在危險邊緣的防禦。
如果再慢個一瞬間,妖精的肢體將被殘忍砍傷打碎。
但是,爲了防禦而揮舞的魔劍編織出眩惑的魔曲,擾亂武俠的集中力。
陸鷹化咋舌提高自己的氣保護自身,爲了這項作業他不得不停止攻擊,利用這個空隙,莉莉婭娜放出魔術射出光之箭——
這些攻防行動,全部都在兩人從空中往地面落下時進行,他們在空中戰的熟練程度,已經遠遠凌駕於世上的一般戰士。對他和她來說,有沒有地方落地根本不是問題。
但是看似熾烈的戰鬥背後,雙方卻都陷入膠着狀態。
就算武者在武藝和身體能力上佔上風,騎士用魔術和魔曲彌補這個差距。
實力者的比賽是在一瞬間結束還是膠着下去,兩種情況都很常見,這次是後者。
不覺間來到山頂,感受着透過不穩定的星幽界屏障,傳遞過來的陣陣戰鬥波動,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停了手。
“……真是不希望那種層級和自己差那麼多的比試,在自己的附近展開啊。”
“……就是啊,我本來以爲我們打得也算精彩,但是一比就完全遜色了。”
沒有興致的陸鷹化和莉莉婭娜,同時收起掌和白銀巨匠。
“對我來說,只要打到能當成藉口向師父交差就夠了,大姐你那邊呢?”
“我也是一樣,安那邊基本不用交代,反正對她而言都無所謂。”
察覺到對方的提案,莉莉婭娜皺起眉頭。
“如果你沒有戰鬥意思的話,我是不介意就此停戰……沒問題嗎?你們目的可是喚醒『鋼』之軍神唷。”
“不是我們,那是師父的目的。”陸鷹化聳聳肩。
“那個蛇女也快死了,大概沒救了,沒有拼命的價值,之後只要跟師父打馬虎眼一下,就能回到香港。呃,說不定那時候纔是要真的賭命。”
弒神者的直傳弟子看起來也很辛苦。總而言之,對手既然沒有戰鬥意思的話,也沒有必要胡亂持續戰鬥。
“……哎呀,結果這邊停戰了啊?”
金髮的少女從杉樹間走出來,是艾莉卡,大概是用魔術找尋自己的地點,看上去傷勢不輕,步伐很沉重,動作也很遲鈍。
“是啊,本來是非常白熱化的戰鬥,最後就變成這樣了。”
莉莉婭娜雖然沒有完全放鬆,不過肩膀也沒有用力了。
如果不是因爲憎惡和復仇掀起的戰鬥,因爲交涉與議和讓戰鬥中斷的契機很多。現在只不過是提前進入這個階段而已。
“草薙護堂的戰鬥已經結束了,現在教主正在和不知名的男子戰鬥,看情況應該是安的朋友,也就是說安和萬里谷姐妹她們已經回來了?她們現在在做什麼?”
“待在這個神殿周圍太危險了,先讓她們回到山腳。”
從艾莉卡的話來看,半路上還是在一起的,確實這樣比較安心,莉莉婭娜點點頭,開始考慮今後的方針。
“應該去看看那個可能的同伴和教主的對決,我們上去看看。”
部下之間的戰鬥已經結束,但是頂層之間還沒有分出高下。
想換地方協商的話,也得等這場決戰結束。然後,要看哪一邊是勝利者,交涉內容就會有非常大的不同。
“到底哪一方佔優勢呢?”
“喔,你不斷言你師父肯定能贏嗎?”
聽見陸鷹化的低語,艾莉卡感到不可思議地詢問,莉莉婭娜也很介意,這種場合,一般人都會期待跟自己緣分較深的人獲勝。
“如果對象是草薙護堂的話,我的師父肯定能贏。”陸鷹化露出苦澀的表情,“但是那個紅髮男子,或許是我的錯覺,從剛纔開始師傅就一直處在下風,雖然雙方都沒有拼命,但是局勢很不明顯。”
如同陸鷹化說的一樣,現在羅濠在轉爲進攻狀態的李書文的攻擊下,直接就落入了下風。
用超高速躲過強力的一掌之後,羅濠教主被叫了名字,不知道是不是進入加速狀態的關係,聲音聽不太清楚,就像從遠處呼喊自己一樣。
“雖然通過長時間的磨鍊,你的技藝幾乎到達了人類的極限,但是沒有明悟己身『道』的你,作爲武道一途的求道者,還是太稚嫩了。”又再一次聽到遠處的聲音。
聽到的時候,鋼筋般的手指擦過自己的左肩,但是收回時,宛如事先預料的一記勾手正中肩膀。
激痛傳遍全身,說不定肩膀已經脫臼了,明明力道不是很大,但是卻完全無視了弒神者的防禦。
雖然羅濠教主也擁有也擁有心眼和武者的預感,但是相對於技藝已經達到神境的李書文來說,她的動作十分僵硬緩慢,就像在低階的電腦上玩網路遊戲一樣遲鈍。
以李書文的速度,羅濠本來應該能夠輕鬆避開,但是在下一時刻,李書文的拳頭就到達羅濠臉部的正前方,結果光是要回避他的攻擊就用盡全力了。
這樣的話,肯定會被逼到絕境,羅濠決定要開始反擊。
託使用『金剛不壞神功』恢復的福,手臂的知覺已經恢復,試着用右手使出右直拳,不行,偏離李書文的身體五十公分左右。
『那種拳就連我的影子也打不中的!後生,你還是太嫩了!』
被李書文一叱,而且她夾緊右手的指頭,使用貫手刺向李書文的喉嚨。
但是,李書文像幻影一樣無聲偏移,輕鬆的將攻擊躲開,然後展開流暢的連續攻擊。
『寶劍出鞘,芝草成林!天地風雲,獅王爭霸!不倦走在無盡的英傑之道,成爲接近至尊的武之至極。』
像歌謠一樣吟唱,教主使出各種進攻方式。
瞄準上段與中段的掌擊,她柔軟的手掌是能夠把肉和骨頭一起粉碎的鐵鎚。
對準要害以最短距離刺去的貫手,細長的手指就像是災禍的長槍。
纖細的白皙手刀猶如像被青龍刀砍到一樣向頭頂、脖子和肩膀,咄咄逼人接連揮來。
襲來的肘擊就像銳利的快劍,抓住李書文手腳使用擒拿技,就彷彿被龍咬住般,而且這些攻擊連綿不斷,如同看到雄渾的大河——長江、黃河流動的情景。
但是,李書文對此渾然不懼,只見他將右手收回,瞬間變蓄力完成。
“武者,當明悟己道,技藝通達神域,此時可稱之爲『仙』。”李書文再次開口,“後生啊,你的技藝雖然近乎人的極限,但是終究沒有打破。”
說着,李書文的右拳開始發光,這是他釋放寶具的前兆。
“猛虎——硬爬山!!”
一聲怒喝,李書文的右拳猛的向着襲擊過來的羅濠教主轟出。
這次可不是之前防禦反擊的事後的八極拳招數,而是真真正正昇華爲寶具的神域武術。
『猛虎硬爬山』,李書文所施放的對門寶具,八極拳的秘門——奧義之一,亦是李書文畢生依賴的必殺套路。
猛虎硬爬山則是着重於物理傷害的攻擊,在型月世界,原本是狂階李書文的寶具。
喪失理性的李書文之所以將這招當作寶具來使用,估計是因爲他已經不再去理解對手的律動和心理了。
流暢的連續攻擊其每一擊都是以“李書文”此人爲輸出口的來自大地的能量。別說是人類,就連牆壁、門扉,甚至是道場堅固的大門也能輕易粉碎
雖然嚴格上來說,八極拳的奧義並非他原創,但也是他終其一生都引以爲賴的必殺套路。
與天地亦即八極一體化的狀態所釋放出的,可謂是大地其本身的一擊。
拳頭攜帶着巨大的衝擊,瞬間將羅濠教主釋放的所有攻勢瓦解,無論是權能還是【飛鳳十二神掌】,均被這一拳化去。
不過,這並不是結束。
在【猛虎硬爬山】將羅濠教主的攻勢全部瓦解的同時,李書文用近乎縮地的方式,快速到達羅濠身前。
突然將右拳伸出,就像過去的電影裡用匕首捅人的架式,就是學那一招。
這個拳加上身體衝擊的態勢,擊中羅濠教主的心窩。
“剛拳——無二打!!”
伴隨着低喝,右拳再次攻擊到羅濠身上,速度之快,連她的心眼都未曾察覺。
“結束了呢~”看着李書文的招牌絕技——【剛拳無二打】,安潔莉爾喃喃道。
“羅濠教主……輸了?!”草薙護堂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李書文的剛拳擊中後,現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羅濠。
“嗯,就算是同爲武道通神的人(神),正面捱上這樣一拳,也會失去戰鬥能力,更何況羅濠教主只是達到極限,距離通神還早着呢。”安潔莉爾嘆了口氣,“這不是等級和實力的問題,他們的境界差距太大了。”
當一個英靈所掌握的武術成爲獨一無二的至寶時,“技巧”本身亦有可能昇華成爲寶具,這個寶具也是其中之一。
李書文的剛拳,就連本應是用以牽制或佯攻的一擊,也足以奪去敵人的性命。“李書文無需二擊(剛拳無二打)”無二打,就是他的這個稱號所形成的。
明確來說不是寶具,而是武術的真髓。李書文是個高手,他的勁力優秀自不待言,但更重要的應該是在於他實踐了“氣吞”對手。
據某種說法,李書文似乎並非僅靠拳頭的破壞力打倒對手。傳聞幾乎所有被他打死的人,都不是內臟破裂,而是現代所說的休克死狀態。
“氣吞”技法,作爲技法而言沒有固定名稱,只是構思稍微有點酷似於仙道修行周天行裡面的空周天。周天行是讓氣(能量)繞巡身心,藉此將全身活性化,從而共鳴、增幅氣來培養它的一種鍛練法。它的其中一個到達點就是以氣充滿全身,再來,就是讓周圍的空間充滿自身的氣。
李書文透過這種做法來“氣吞”對手;據考察,即是形成一個充滿自身之氣的空間,從而創造出完全屬於自己的領域。“被氣吞者”的一部份感覺會被眩惑,進入緊張狀態,在這個狀態下給對方的神經打進直接衝擊的話,將會因爲迷走神經反射而心跳停止。換言之,即是休克死。
這是抵達神域的武藝,用東方的話來說,就是武道成仙。
“……嗚!”
第一次聽見教主的呻吟聲。
寒蘭般的美麗肢體彎成弓型,膝蓋跪在地上,這就是李書文給最兇的弒神者一擊的瞬間。
然後,這個瞬間發生出乎預料的現象。
轟!
風在悲鳴,李書文的拳和教主的心窩之間,風在悲鳴加速,名爲羅翠蓮的少女身上散發出要將地上的所有東西颳倒的震動波。
簡直就像教主本身產生了衝擊波的魔風,渾身一顫,然後迴歸平靜。
“你明白了嗎?”李書文收起了拳勢,面帶微笑的說道。
“呵呵……沒想到,我羅翠蓮,自認爲是武之頂點,但是卻是一個井底之蛙啊……”
然後,可是羅濠教主也慢慢倒下。
“不錯,孺子可教。”這樣說着,李書文的身體慢慢變淡,顯然是用出超規格的力量後,被世界意識彈出了這個世界。
雖然看起來只是普通的攻擊,但是抵達神域的技藝還是被世界意識檢測到了。
“啊!……這一次是師父輸了。”
就在這時,剛剛到達山頂,用方術強化勢力達成類似靈視效果,透過星幽界觀看戰鬥的陸鷹化,有點難以置信的看着倒下去的羅濠,不過聽他的語氣有點幸災樂禍。
“不是吧?!羅濠教主……竟然真的輸了?!”莉莉婭娜和艾莉卡看向戰場中倒下了的羅濠教主也十分震驚,因爲這可以說是當世的最強者了。
靈視的範圍之外,縮在三藏法師懷裡,半眯着眼的安潔莉爾,露出了疲憊的笑容。
“啊啦~雖然羅翠蓮這個病嬌基本算是收服了,不過感覺有點虧啊~”安潔莉爾半眯着眼,看着消失的李大師嘀咕道,然後完全眯上眼。
就在這時,草薙護堂的身影,也悄然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