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雲山乃是蜀中名山,山有九峰,最高峰爲朝日峰,山勢極爲陡峭,屹立在嘉陵江邊。北側山腳下便是著名的嘉陵江小三峽,江水水流湍急。
即使是使船的能手,到了這裡也是膽戰心驚,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神槍鏢局不習水路,這也是佟治柏沒有選擇水路從嘉陵江順流而下的原因。
佟治柏率領鏢隊順着山路朝着靳雲山緩緩而行,不知不覺來到靳雲山腳下。衆人擡眼望去,只見前面山峰蒼翠欲滴,異峰突起直聳雲霄,山腰雲霧繚繞,有如人間仙境一般。
山腳下便是奔騰的嘉陵江水,在離水面幾丈高的山體上,有一條人工開鑿的棧道。順着山體向南望去,只見層巒疊嶂,連綿不斷,不知綿延了多少裡。要想繞山而行,至少要多消耗一天的時間。
山上的棧道,無疑是一條捷徑。
佟治柏正欲指揮車馬前行,高升策馬趕到佟治柏近前,道:“佟大哥,這裡便是小弟所說的靳雲山棧道,此處山勢險峻,棧道狹窄,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還請大哥三思。”
若有一彪人馬擋在棧道之上,當真是進退兩難。佟治柏正在猶豫不決,只聽佟七說道:“如此狹窄之處,想要打劫,只怕他也施展不開,怕他作甚!”
這一路走來,佟子弓所到之處,破關斬將,從未遇敵手,不由心高氣傲,把誰都不放在眼裡。
“賢弟不必多慮,咱們先去看看再說!”佟治柏聽佟七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便不再猶豫,指揮車隊徑奔棧道而去。
山腳下竹林掩映,顯得道路極爲幽深。衆人沿着道路蜿蜒前行,行不多遠,只聽前方一陣響亮的鑼聲響起,一名俏麗的少女跨下棗紅馬手提綠沉槍,擋在了道路中央。
只見此女素手一招,兩側竹林中涌出了一百多號人馬,烏泱泱一大片,將道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衆人定睛一看,只見這名女子年紀不過十八九歲,柳眉鳳目,面如胭脂,俏麗之中透着一股英武之氣。少女身着一襲白衣,在一件大紅色披風的襯托下,更顯得英姿颯爽。
佟七一看,頓時眼就直了,心裡驚歎:山野之間居然也有這樣的美女!
他不由得喉結動了動,狠狠地嚥下了一口口水。
只聽這少女脆生生地道:“對面的,放下金銀貨物,本姑娘放你們一條生路。如若不然,把你們統統扔到嘉陵江餵魚去!”
語氣雖然兇狠,但語音卻似山間淙淙溪水,婉轉動聽,聽起來怎麼都不像是打劫的,衆人不禁一臉懵懂。
見衆人一臉茫然,少女身後一名黑臉大漢越衆而出,厲聲喝道:“還不丟下東西快滾!大小姐的話,你們沒聽懂麼?”
佟七看了不禁嘿嘿冷笑,這樣纔有點打劫的樣子嘛。
眼見一場爭鬥已是必然,佟治柏正待回頭詢問哪位兄弟上前迎敵,卻見老七縱馬而出,高聲喝道:“知道爺爺是誰麼?佟家七槍到了,識相的閃開點,不然傷了這位千嬌百媚的小娘子,可就不太好了!”
佟七說着話,一雙眼睛卻在少女的身上打轉,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少女見此人身材健碩,相貌倒也不差,特別是躍馬持槍的樣子,頗有大將風範,不由多看了佟七幾眼。
她雖是綠林女子,不拘小節,但目光與佟七的眼神一碰,卻立即躲閃開來,佟七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了,只看得她兩頰生暈,羞惱難耐。
於是低聲對身邊黑臉大漢道:“這廝真是可惡,龐威,給我好好教訓教訓他!”
龐威點頭,縱馬而上,挺槍扎向佟七面門。
本來佟七就是好勇鬥狠的性子,何況有美女在側,更要賣弄賣弄本事。佟七也不答話,舉槍相迎,出手便是佟家槍的精妙招數,丹鳳朝陽、金雞鎖喉、織女穿梭,一招招使將開來。
一時間,只見槍影翻飛,變化莫測。那少女看了,不由心中讚歎,果然好槍法!
這下可苦了龐威,他左攔右擋,只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
一不留神,只聽“噗”的一聲,佟七長槍紮在了龐威大腿上。
“啊——”
一聲慘嚎,龐威丟了長槍,伏在馬背上,望竹林中落荒而逃。
“哈哈哈,這等宵小之輩,也敢攔劫咱們神槍鏢局,真是不自量力!”一路東來,佟七雖交手多次,卻從未遇對手,不由心懷大暢,放聲大笑起來。
“大膽狂徒,竟敢傷我山寨兄弟,吃我一槍!”那少女柳眉倒豎,操起綠沉槍,縱馬上前,朝着佟七分心便刺。
還講不講道理,你來劫道,難道我還不能還手麼?佟七朝這少女一笑,道:“小娘子好生蠻橫!”
兩人手舉兵刃,打在了一起。這少女的綠沉槍的槍桿乃是綠竹所造,極爲輕盈。她知佟七力大,不敢和佟七硬拼,充分發揮綠沉槍輕盈靈巧的優勢,一軟、二閃、三賺,斜閃悠回,靈動非常。
白衣紅馬,不斷扭動的婀娜腰肢,配合着綠光閃閃的槍影,煞是好看。只看得佟七差點被口水嗆着,手上不知不覺便放慢了速度。
不知不覺兩人已交馬五十多個回合,仍不分勝負。
佟治柏與衆人看得焦躁,這樣打下去只怕打到正午時分也分不出勝負來。於是大聲喊道:“老七,不要戀戰,速戰速決!”
少女如何不知佟七未出全力,只是這小子槍法太過厲害,任她怎麼努力,仍傷不了人家分毫,再打下去,只怕必敗無疑。
當即虛晃一招,嬌聲喝道:“看鏢!”
放暗器還帶提醒的,這打法,夠文明的。
佟七聞聲不假思索,將身體向馬背上一伏,卻不見有飛鏢襲來。直起身時,那少女已撥轉馬頭,往竹林中小道退去。
上百名嘍囉也是訓練有素,見主將撤退,隨即迅速隱入兩側的竹林當中。
小娘子竟敢耍詐!
佟七如何肯舍,策馬便追。
“老七小心——”佟治柏見老七單槍匹馬追入竹林,不由暗恨老七莽撞,若是中了埋伏這可如何是好。
於是留下高升與袁峰、郭佑一起看護車隊,帶着三位兄弟和十名鏢師策馬跟隨。
佟七追着少女闖入林中,卻見那林中道路越來越窄,越來越曲折,兩側的竹林也越來越密,那少女的身影在前方道路轉角處一隱而沒,突然不見。
糟了!要中埋伏!
正待勒馬返回,只聽那馬一聲嘯叫,噗通一聲摔倒在地,原來是中了絆馬索。佟七也被摔在馬下,只摔得七葷八素。
還沒回過神來,只見兩側竹林中伸出幾支撓鉤,把他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佟七正要破口大罵,卻見那少女騎馬迴轉到近前,綠沉槍直指佟七胸口,道:“快點把這廝綁了,押上山去!”
佟治柏帶着衆人追入竹林,卻見竹林浩瀚如海,林中道路七七八八,不知該從哪一條道路追下去。
大家正在猶豫,卻聽一聲嘶鳴,一匹馬從林中小道向幾人奔來。
“大哥快看,是老七的馬!”老三佟呈江眼力最好,遠遠便認出了佟七的戰馬。
見馬身上並沒有血跡,佟治柏驚疑不定,估計老七還有命在,大聲叫道:“不好,老七被擒了!”
自神槍鏢局出道以來,一直順風順水,這種情況從未遇見,更何況兄弟被擒,佟治柏一時急火攻心,朝衆人喝道:“咱們就隨這條道追下去!”
衆人不由分說,朝着空馬來時的道路飛奔而去。
行至路窄處,佟治柏見竹林隱隱,隨即揮手示意,讓大家小心前進。剛走幾步,卻聽“嗖”的一聲,一排手腕粗的竹籤直往佟治柏的面門襲來。
佟治柏長槍一揮,將竹籤撥打在一旁,對衆人喊道:“有埋伏,咱們撤回原地!”
衆人剛撥轉馬頭,卻聽“嗖”、“嗖”聲四起,十幾支竹標槍從空中飛來。這些標槍乃是竹竿所制,一頭用刀斧削尖,極爲鋒利,一旦被扎到要害,只怕很難活命。
好在衆人個個身手不俗,揮舞手中兵刃把標槍撥落,雖是無人受傷,但人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十幾人在這竹海之中,竟似任人宰割的羔羊,鬧了半天連敵人藏在哪裡都不知道。
這仗還怎麼打?
“我來殿後,大家快撤,切不可被陷在這裡!”佟治柏知道此地危機四伏,隨即當機立斷,“老四,快點帶領大家撤退!”
在衆人策馬飛奔之際,佟治柏只聽身後又是“嗖嗖”聲四起,比起剛纔更加密集。他迅速轉過身來,只見竹標槍如漫天飛蝗,從身後急飛而至。
佟治柏抖擻精神,使出飄雪梨花槍法,槍尖點點有如飄雪,在身前彷彿形成了一道白幕,將標槍擋在白幕之外。
然而,這標槍卻不是箭羽,相比起來重量大得多,慣性極大。這漫天飄雪的槍法應對箭羽綽綽有餘,應對竹製標槍,卻十分吃力。
好在後方並無阻攔,衆人撤得極快,到路徑轉彎時,佟治柏不由鬆了口氣。誰知剛一鬆懈,一支標槍破空而來,紮在佟治柏的大腿上。
雖是強弩之末,但慣性極大,噗嗤一聲,直扎進皮肉兩寸有餘。佟治柏痛得一聲悶哼,緊緊抓住馬鞍,與衆人一起退出了竹林。
衆人向來路望去,卻見高升與袁峰、郭佑等人被一百多嘍囉逼至江邊,仍死死護着身邊的兩輛大車。
若再不交出貨物,只怕衆人不是被殺,便是墜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