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一縷火紅,又是個霧氣重重的早晨。飽含水分的積雪開始在路上融化,整座城市所有屋檐都在滴水滴個不停。
整個城市剛剛甦醒,李想已經開始他的早餐會議。
水仙兒今天換上一套合身的軍裝,又是另一種風情。銅排扣整整齊齊扣的一絲不苟,連最上邊的風紀扣也緊緊地扣起,不過還是露出一截修長白晰的脖頸。她渾圓的肩膀,盈盈收細的腰身被武裝帶束成不堪一握,再向下是半緊身的長褲,然後是過膝長統靴包裹的一雙令男人暈眩的修長筆直的美腿。
李想的早餐非常簡單,就是油條煎餅加豆漿。簡單的早餐吃起來也很快,保持了軍人的快節奏。所以會議纔剛剛開始,早餐已經吃完了。
水仙兒斟上一杯茶奉上,笑道:“今天的各省代表會議你還去嗎?”
“還去個屁!”李想接過她手中茶水猛灌一口,面色變得十分難看,“議員們私心大過公心,議會也不過是他們勾心鬥角的地方。我去那裡看他們勾心鬥角,不是浪費我的時間,浪費我的生命?”
“不去也好。”水仙兒低頭思忖了一會兒,說道,“北伐的進展到底怎麼樣了?如不可爲,在這裡耗着浪費時間,咱們乾脆就打包回府,不管他們了。”
“再看看。我看大總統還是想揮師北伐,以武力鑄造共和,將革命進行到底。”李想眉頭緊鎖,“怕的是夜長夢多,大總統頂不住和議的壓力要是變卦,北伐計劃鐵定流產。”
水仙兒擡起絕美臉龐,看着李想道:“我料大總統策劃北伐,我們必定成爲北伐的主力。到時候你可不要手軟,記得多要點好處。”
李想會意,點頭道:“話雖如此,可是南京政府窮的叮噹響,還有什麼好東西可以要來?”
水仙兒嫣然一笑,魅惑無邊,答道:“我的李大帥,我知道你什麼都不缺,眼裡根本看不起窮困潦倒的南京臨時政府,但是南京臨時政府有兩樣好東西,正是我們所需要的。”
“唔!”李想饒有興致,用碗蓋撥着茶葉啜了一口問道,“哪兩樣呢?”
“當初黎元洪唆使黃興與宋教仁到漢口奪權,倚仗的就是他們革命領袖的名分。”看着李想連連點頭,水仙兒滿有把握地接着道,“當時革命軍剛剛組建,你的威望還未建立起來,你也怕他們利用革命領袖的名分奪走你的軍權,所以乾脆以革命大義帶領軍隊走出漢口,北上與清軍作戰。當然,之後接連的大戰勝利不斷,最後更是擊敗北洋軍,現在鄂省軍民簡直視你若神明,你也成爲這支革命軍的靈魂,也不怕別人以名分奪你的權,所以放心大膽的把黎元洪高高掛起作爲傀儡,你也不再把名分看得如何重要。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咱們雖然實際控制了陝西,可是名不正言不順,即使以《鄂州約法》維持着張鳳歲羽的傀儡政府,可陝西不是對咱們民心所向的湖北,所以這就是一條隱患。但是如果南京可以給我們一個治理陝西的名分,陝西軍民也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好!我就要個西北革命軍總司令噹噹。”李想聽得有些興奮,擊節稱讚道,“說下去!”
“這第二樣麼,”水仙兒伸出兩根水嫩的細長食指和中指繼續道,“南京雖然窮的叮噹響,可是滿廷在滬寧大辦洋務,留下許多官半廠子,不過滿廷貪污成風,經營不善,虧損的多,盈利的少,被革命一鬧,更是紛紛關門倒閉。但是這些洋務可是砸了多少金山銀山才辦起來的,廠房機械等,稍稍整修即可使用。”
這話說得夠明白了,李想不禁眼前一亮,彷彿又看到一座金山。
水仙兒接着道:“南京政府不是正缺錢嗎,咱們出點錢,便宜的盤下來。其實我們都知道,滿清辦理的洋務本事沒有錯,爲什麼每辦一處洋務只能砸錢而不見盈利,國家不見富強,反而衰弱,根源是這個腐朽的封建專政體制造成的錯誤,執行這個錯誤的就是這個體制中的貪官污吏,所以洋務越辦,國家越弱,民衆越窮。所以你在武漢搞的官辦洋務整頓,只不過是稍稍整頓一下,這些個洋務立刻就扭虧爲盈。同樣的手段,在這裡同樣有效果。”
“那麼依你之見,咱們有沒有辦法把江南製造局盤下來?”李想雙手按膝,俯身問道。
水仙兒俏目瞪他一眼,道:“大帥,你也真敢想。江南製造局總局設於上海城南高昌廟,分局設於龍華,火藥庫設於浦東及江陰,每年槍廠可造步槍三千支,各式槍彈一千萬發。步槍性能比漢陽兵工廠的還好,而且全是新購的機器。仿造於1898衍生型1907式中國合約採購的毛瑟步槍,兩側有握把凹槽,槍身有橫栓,槍管加長39.3mm,槍托加長44.2mm,口徑6.8mm,被命名爲“滬六八步槍”。鋼廠能產毛鋼一千五六百噸,工師,工士,工夫,徒夫共約五千餘人。這樣重要的軍工廠,聽說早已經劃歸還沒來得及成立的陸軍部。我想南京諸公,還沒有傻到會買給你的地步。”
李想不好意思的搔起後腦勺,道:“江南製造局是沒有指望,但是前些年從江南製造局分出的船塢及輪船,鍋爐等廠,成爲民用造船廠,稱爲江南造船廠,虧損也挺大的。江南造船廠所造船的速度不快,整體生產成本及耗燃料都高,結果反而不如直接向外國購買,自造一艘船的錢大約可以向英國買兩艘船了。而且又早已經改造民用船隻,既然不屬於軍用,南京守着除了賠錢,什麼也得不到,我買下來,南京應該會歡喜纔對。”
“你都說了,這樣的船廠造出的船造價又高,性能有差,不如直接去外國購買,這樣的廢物船廠你買下來幹什麼?”水仙兒笑道,“再說如此大的船廠,要買下來必定不是一個小數目,這又不是簡簡單單就能扭虧爲盈的輕工業,造船屬於重工業,今後有的燒錢啊!”
“不!”李想已經在腦海裡興奮地勾畫海上強國的藍圖,說道,“江南造船廠可是用能力自主製造鐵甲兵艦,不是從外國進口配件組裝,而是從鍋爐動力到鋼甲艦身全部由自己製造。中國海上強國之夢做了這麼多年,我一定要把它實現了。”
水仙兒笑道:“中國的海上強國之夢?”
李想一聽點點頭,又起身道:“好,想事想得頭疼,出去溜個彎兒。”今天就想陪水仙兒遊金陵,所以又補充一句,“不要叫宋缺,我的功夫不比他差。”
水仙兒欣喜的起身跟隨,二人方出門,卻見呂中秋風風火火趕回來。見李想和水仙兒要出門,便笑着迎上來行軍禮,問道:“大帥到哪去,好歹給我們一個信兒,也有個尋處。”
水仙兒臉一紅,破天荒的略帶點羞澀地笑道:“和大帥出去隨便走走,看看六朝古都的風物人情。”
呂中秋烏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轉着,又對同是從劉家破廟走出來的水仙兒道:“就你一個人陪大帥?”
“這是我的意思。我就想隨便一點,不帶警衛了。”李想鼓着眼睛瞪他一眼,嚇得呂中秋微微一愣。
呂中秋立刻轉了口氣笑道:“南京畢竟不是很太平,還是帶上宋缺吧?”
“我說不必就不必。”李想臭着一張俊臉,翻着眼想了想,笑道,“你匆匆忙忙的跑來就爲了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
呂中秋又是一愣,差點忘了正事,嘻笑着回道:“今天議會終於議出結果了。”
“有這麼快?”李想不敢相信的問道。
呂中秋卻笑道:“孫中山乃以臨時大總統身份親蒞代表會,交議他所擬定的《中央行政各部組織及其權限案》。”
李想詫異地問道:“結果呢?”
呂中秋咧嘴笑道:“省代表舉黎元洪爲中華民國臨時副總統。各省代表會通過孫中山所提名的任命的臨時政府各部總長。代表會正式開會時通過的名單是:陸軍總長黃興,海軍總長黃鐘英,外交總長王寵惠,內務總長程德全,財政總長陳錦濤,司法總長伍廷芳,交通總長湯壽潛,教育總長蔡元培,實業總長張謇。各部總長通過後,孫中山又委胡漢民爲總統府秘書長,黃興兼參謀總長,蔣作賓爲陸軍次長,湯薌銘爲海軍次長,魏宸組爲外交次長,居正爲內務次長,王鴻猷爲財政次長,呂志伊爲司法次長,于右任爲交通次長,景耀月爲教育次長,馬君武爲實業次長,鈕永建爲參謀次長。通告已經貼的滿大街都是。”
程德全雖然在前清的官僚之中,還算是一個新派人物,但是這個政府的‘內務總長’爲宋教仁或爲程德全,其性質就截然不同了。爲宋教仁,它就顯然是個革命政府;爲程德全,它就顯然是個新舊雜組的‘拼盤’了。這個拼盤再加上一個立憲派的清末狀元公張季直的實業總長,和湯進士壽潛的交通總長,那就成爲拼盤之拼盤了。張、湯二人都是前清極負時譽的‘立憲派’中堅。光復前,張、湯二人分任東南中國最具影響力的江、浙兩省的‘諮議局’議長,而湯且是殺害女革命烈士秋瑾的主謀。
李想這才慌了神:“選出一個立憲政府,大總統也答應!”
水仙兒瞧着他臉色刷白,便笑道:“也不必嚇成這樣兒!”
呂中秋不慌不忙的笑道:“雖然各部總長中僅陸軍、外交、教育三部是同盟會會員,其餘各部總長都是立憲派人士。不過次長几乎全是同志。然而實業部總長張謇、交通部總長湯壽潛均住上海,內務部總長程德全則臥病租界,財政部總長陳錦濤則在上海洽商借款,司法部總長伍廷芳更因在上海主持和議,不克返寧,所以這時的南京政府,實際負責的總長也只是三位革命黨人,就是陸軍部總長黃興、外交部總長王寵惠、教育部總長蔡元培。其餘五部部務均由次長代理。我還聽同盟會內部傳說,這次選的其實是次長內閣:總長取其名,次長取其實。”
李想遲疑着沒言語,這一招也算高明,不過中央沒有確定絕對權威的時候,這也未嘗不是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