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成外,一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村莊。
在一處破損的房內,一羣人正對着黨旗莊嚴地宣誓:“我志願加入中國國民黨,堅持執行黨的紀律,不怕困難,不怕犧牲,爲三民zhu義事業奮鬥到底。”
林動走上前與這些年青的同志握手,並將紅色的黨證交到了他們的手中:“同志們,國賊袁世凱對外宣稱江西已經被佔領了,討江西袁軍主力已被消滅,你們承認嗎?”
“不!”
“不錯,沒有,江西現在還在我們的手,江西討袁軍的主力還在,我們絕不屈服。”
“將革命進行到底!”
青年官兵高舉着拳頭。
……
南昌城內李純和王佔元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機中,攻破南昌時他們認爲江西的戰事結束了,北洋士兵們認爲可以藉機大肆搶奪一番,可是在他們現在只要一出城,等待他們的卻是四周八方飛過來的冷槍,防不勝防,遍地開花的地雷,北洋軍分不清誰是敵人,誰是平民,到處都是拿着槍的武裝人員。
李純越來越討厭戰爭了,“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總統一再催促我們進兵湖北,可是現在的局面。”
不需要李純多說王佔元等將領都清楚目前的現狀。
他們奪取了南昌城,卻被反包圍在了南昌城裡。出了南昌城,周圍全是敵人。舉大兵去剿吧,敵人卻聞風而逃。撒開大網,進行圍剿吧,敵人集中兵力專往你薄弱地方打,一打一個準。
對於農村遊擊作戰他們根本沒有經驗,他們應對的方法:一是集結重兵;二是長期圍困。
長期圍困完全背離了袁世凱的軍事方針。集結重兵,目前他們沒有兵可用了。袁世凱還有抽他們的人去打湖北呢。
“打下南昌,江西的戰事根本還不算結束!”王佔元說道。他心裡是機不情願去湖北和李瘋子打,辛亥年的時候他被李瘋子打怕了,差點把命丟在湖北。
“雖然沒有結束,但是消滅了贛軍主力!”張敬堯說道。
李純暗自苦笑着,這種話也只能騙騙北京的袁世凱。
……
李純被袁世凱去打湖北的命令逼着只有坦白了,他現在非但沒有能力去打湖北,還向袁世凱要兵來江西剿匪。
袁世凱氣得罵娘:“不就是幾個憑藉長矛大刀,佔山爲王,嚇唬百姓的土匪嗎?李純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袁世凱氣還沒有發完,朱而典又來了。
朱而典見面就向袁世凱說道:“大英帝國在華軍艦,是常常幫助你們打亂黨的,這次大英軍艦卻捱了江西的亂黨一悶棍,死傷多人,希望你能付點卹金。”
“江西亂黨這樣兇嗎?”袁世凱着實吃驚。
朱而典也吃一驚:“大總統對於革命黨的情形一點也不知道?”
“我知道,”袁世凱答道:“問題是我此刻正準備與李瘋子開戰,不能把全副精力對付江西的土匪。上次北洋軍佔領上海、南京,多虧你們的軍艦替我把他們轟跑了,這次是怎麼回事?”
“這次,”朱而典皺皺眉,掏出本小冊子,念道,“這是我們整理的情報:江西各地,大小武裝割據的革命根據地有四十四個,總指揮聽說是一個叫林動的年輕人……”
“還有嗎?”袁世凱問道。他現在完全相信李純打來的報告了。
“沒有了。”朱而典合上小冊子:“現在請大總統付給我艦上傷亡士兵的撫卹金和醫藥費。”
“一定一定,”袁世凱邊寫tiao子邊說:“以後關於亂黨的消息,凡是你們知道的,務請告訴我。我一定要以全副精力對付江西亂黨,到那時還得請你們合作。”
朱而典拿到一筆不小的卹金、醫藥費,欣然告退。
朱而典去後,袁世凱召開“剿匪”會議。
袁世凱撫着剃得趣青的光頭,腳步踱得橐橐有聲,徐徐說道:“雷震春,你軍需處情報站是怎麼搞的?”
袁世凱語調平平,雷震春嚇得猛撲在地上,咚咚咚的磕頭謝罪,說道:“大總統明鑑。河南寶豐縣人白朗以“打富濟貧”爲號召,率部在豫西地區往來遊擊,攻克許多城池。我們接到密報,白狼雖是土匪,卻與與亂黨有接觸,居中聯絡人就是季雨霖。季雨霖本來被李想關起來的,現在出現在白狼身邊,這一定是李想在暗中操縱。白狼得李想之助,先後攻克唐河、禹縣等地,聲威大振。”
袁世凱唰的站起來,他要質問的是江西亂黨的事情,想不到卻問出河南也出了這麼一個大亂子,他要是不問,下面不知道還要蠻到什麼時候。袁世凱忍不住就要罵人,不過突然想起張鎮芳是他老表,張鎮芳也是“皇親國戚”,張鎮芳要遮掩,雷震春也只能順從。
“查出白狼是什麼人了嗎?”袁世凱按壓怒火的問道:“你起來回話。”
“據傳說,白朗是河南寶豐縣人,因爲身材高瘦,腿長行快,故因其名偕音而綽號“白狼”,家頗富有,好讀小說,仰慕宋江之爲人因此自比宋江,曾在第六鎮統制吳祿貞手下充當參謀。吳被袁暗殺後,他就和中州大俠王天縱一同在嵩山落草,自稱爲中原扶漢軍大都督。據說他年約三十七八歲,身肥,長四尺餘,頭上戴着烏巾,有兩寸半的綠色小辮,坐的是黃緞八人大轎。和孫大炮等人相比,白朗起義特別像清末的捻軍起義,行蹤飄忽不定擅長打游擊。”雷震春戰戰兢兢的爬起來,擦着冷汗道。
“河南爲什麼會亂?”袁世凱又問。
雷震春的冷汗流得更多了,還不是你袁大總統的老表河南都督張鎮芳自去年3月上任後,橫徵暴斂,專務朘削,物價暴漲,民不聊生。不過,借雷震春倆腦袋也不敢說。
“民國初年,河南農村連年荒旱,物價暴漲,民不聊生。天災煎迫,因而社會上饑民流離失所,乞丐成羣,“挺而走險者日衆”,出現了“丐與盜滿河南”的現象。豫西一帶民情向稱強悍,窮人求生不得,便糾衆打家劫舍,俗稱“拉桿”,爲首的稱“杆首”或“架杆”。”
袁世凱也知道河南的闖將和陝西的刀客一樣文明,都是頭角猙獰之輩:“那河南有多少“杆首”或“架杆”?”
“僅寶丰、魯山、汝州一帶著名的杆首就有二十四人,其中:杜起賓,寶豐縣西鄉四十里韓莊人,帶七十五人,快槍七十五杆;牛天祥與杜起賓同村莊:帶五十八人,快槍十八杆;李鳳朝,郟縣龍虎店人,帶二十餘人,快槍十四杆;白狼,寶豐縣兩二十四里大劉莊人,帶七十餘人,快槍三十六杆;郜永生,魯山連窪人,帶一百餘人,快槍十四杆;崔乾,汝州新莊人,帶二十餘人,快槍十一杆。另外還有宋老年、郭玉德等十八人,皆系杆首。
白朗從巡防營回到家鄉之後,便“拉桿”起事成爲嘯集山林的綠林頭目。據說,他“性豪爽,善馭人,疏財仗義,以是能得衆,先奔走於汝、魯、寶之間,結識豪俠,漸成規模。但以武器缺乏,未能大舉,乃將寶豐縣長的兒子劫去勒贖,索價新式五響鋼快槍十支。械到手後即有很快的發展”。白朗以舞陽縣母豬峽一帶爲基地,四處活動。現在得革命黨人季雨霖爲參謀,又以“打富濟貧”爲旗號,鼓勵窮人造反。被裁士兵、遊民、饑民等,聞風歸附。各地著名杆首如李鴻賓、宋老年、丁萬鬆、宋一眼、王心傳等各率所部,與之合併,願聽指揮。各杆頭在白朗領導下所帶的人馬共約二三千人,所着服裝,錯雜不一,時聚時散,飄忽無定,聚則成軍,散則爲農工商販。由於“貧苦之家甘爲窩主,乞丐遊民願作彼探”,白朗軍消息靈通,神出鬼沒,各縣多次派兵圍剿,都未能把他們鎮壓下去。”
河南局勢如此,簡直就是另一個江西。袁世凱真是驚詫異常。這樣,他怎麼向湖北用兵?
身爲陸軍總長的段祺瑞自然要先發言,見袁世凱看自己,在椅子上略一欠身,從容說道:“駐在信陽的第六師已經調入江西戰場,僅留河南陸軍第三旅王毓秀部在平漢路沿線設防,豫西南一帶空虛。這樣吧,就由雷震春任河南護軍使,帶兵去豫西南,再會同駐守豫西防守潼關的趙倜,三路會剿白狼。不知道大總統認爲如何?”
袁世凱想了一下,大笑道:“我北洋大軍三路圍剿白狼,白狼逃不過今年了。”
“那是一定的。”雷震春附和道。
“河南的事情就到這裡。”袁世凱點頭道:“現在說說江西戰況。洋人爲此都找上門來了,李純真是無用!”
“剿!用力去剿!”段祺瑞道:“我們的軍隊應該及時集中,團團圍住,百無一失!”
“今天是二十三日,”袁世凱同意段祺瑞的看法:“限二十八日之前,把‘剿匪’部隊給我集中在江西境內!這次是圍剿,大家要特別注意!一定要來個斬草除根,片甲不留,纔算任務完成。現在,我想聽聽江西敵情,你們隨便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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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大總統!”雷震春立正發言。“很多的情報顯示,江西現在的亂黨也是李瘋子在幕後支持的……”
袁世凱皺皺眉,瞅一眼雷震春。
雷震春心一顫,慢吞吞又道:“報告大總統,我還想說的是一個外國人的話。這個外國人很奇怪,他不說亂黨的壞話。他說:李想在統治鄂區不久,革命根據地就建立起來了。他說:獨立、民主、自由的新中國誕生了!在革命根據地中,沒有帝國zhu義,沒有封建統治,沒有外國流氓,沒有鴉片煙,沒有私人銀行,沒有兒童勞動,沒有販賣兒童,沒有內地稅,沒有土匪將軍,沒有賄賂,少數民族與漢族一律平等,土地改革實現,農業生產提高,社會文化水平提高,……”
“行了行了,”袁世凱不耐煩:“這個外國人上哪裡去了?”
“據說他從鄂區回來,已經回國,是個美國人。”雷震春憤慨地說下去:“所以,我們非要快點動手,把他們徹底消滅不可否則讓這個外國人的邪說到處流傳,對我們不利!”
“外國人是幫助我們這一邊的,”袁世凱結結巴巴說道:“五國銀行團的貸款就是其幕後列強政府對我最好的支持……”
只是少了一個美國……
“……我們這一次,絕對有把握把他們一網打盡的!現在,我宣佈負責人名單!”
會議室中,頓時緊張起來。
靜了一陣,只聽見袁世凱興奮地宣佈道:“這一次規模龐大的剿匪軍事行動,任江西省都督李純爲總司令,王佔元爲副總司令,張敬堯爲前敵總指揮。這次我們出動的兵力達十餘萬,兵艦二十餘艘,四面圍堵,無異羅網!”
袁世凱笑笑,走到地圖前:“各位,這次‘剿共’,我們採取挺進窮追,深入蘇區的戰術。以張敬堯師爲主力,東自建寧,西至吉安,由北而南,分八個縱隊出擊!你們想想,亂黨匪軍還有退路麼?”
會議室中,爆出一串掌聲和笑聲。
“還有,”袁世凱越說越高興:“消滅江西的亂黨匪軍,這不是件小事情,對付湖北的李想纔是我們的最終目的!”
袁世凱弦外有音:“今後,對無論何人,不管這個人是個什麼人,無論這個人從前同我有什麼關係,都要泯除一切,把我們所有的能力,所有的工作,統統集於一點:從事消滅‘亂黨’,纔是我們的任務和出路!”
袁世凱喝了口水,興奮地說下去道:“我們不但要進行軍事圍剿、政治圍剿、經濟圍剿、交通團剿、文化圍剿,還要派人混進亂黨,從事他們內部的破壞工作!把他們連根剷除!”
袁世凱雙手做了個“鏟”的姿勢,引起一陣笑聲:“大家想想,水上有軍艦,地面有大軍,亂黨根本沒有見過這種陣仗!何況我們外有援兵,但是他們內有隱憂,我們已經派人去搗亂他們的內部,”
袁世凱忍不住笑出聲來:“大家想想,除非亂黨是土行孫變的,否則根本連逃的地方都沒有!”
袁世凱並且宣佈了“消滅亂匪,大賞三軍”的諾言,袁世凱最後命令道:“限江西剿匪軍於一個半月內奪回已失城池,消滅亂匪,否則以違令論!”
大戰鬥在密鑼緊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