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楓看着雷諾將信將疑的眼神,遂斬釘截鐵地說道:“勸將軍留有用之身,保住索風最後的戰士,以資將來。”
“什麼?!”雷諾大吃一驚,“主公他,他叫我,投降!”
不止雷諾,所有在場的索風戰士都吃了一驚。
“正是。”明楓點頭道:“將軍已經是最後一支爲索風領主而戰的隊伍了。西部的四座城市已經宣佈獨立自治,東部扼守暮雲天闕的雲天要塞守將已經傭兵自立爲天雲領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雷諾一時急火攻心,噴出一口鮮血來。
“將軍還是先看信再說吧。”明楓急忙扶住雷諾,將雷諾手中的信又遞了一遞。
雷諾迫不及待地將信紙展開,只見索風領主莫瑞爾潦草的字跡瞬息映入眼簾。
愛將雷諾:
我自從被楊青楓挾持到銀河要塞,一直與外界隔絕,不知道外面的訊息,直到這幾日,羽無情捎來消息,我才知道,蒂沃特的狼子野心,這撮爾小邦卻有着吞併我索風的饕餮之慾。
如今他故意封鎖消息,讓你與明楓的復國軍對峙,其實是借刀殺人之策,也許在你倒下之後,就不會再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爲索風的黃金獅子旗奮戰了吧。而攻下紫華城的復國軍也必然元氣大傷,需要休養生息,此時不論是和談還是組織反攻,都將對蒂沃特絕對有利……
全高原都知道你對索風的忠誠,也許這對您來說,比死都難,但還是請您,將忠誠寄存在明楓那裡,以待來日,我索風必將東山再走……最後一個字,竟然沒有寫完。
看到這裡,信陡然沒有了下文。在一側的明楓終於暗暗鬆了一口氣,還好,索風領主這死鬼,臨死之前把該說的都說了……
雷諾又仔細地將整封信都看了一遍,確實,這字跡,這字體都是別人很難模仿的,不是因爲太優美,還是太潦草,連這愛將雷諾的稱呼,也是索風領主爲了收攏人心,慣用的稱呼。這的的確確是索風領主莫瑞爾的親筆信。
雷諾此時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歡喜的是,苦守紫華城半月,終於得到了主公的消息,悲傷的是,這唯一的一封信,卻是勸他投降城外的“敵軍”。
這太荒謬了,就像是命運給戎馬一生的雷諾開了一個黑色幽默。如果此時他棄甲歸降,那麼高原上不知道多少非議會指責向他,沽名釣譽,還是假仁假義,在他這個視名譽勝過生命的看來,整個後半生,都會變成一種煎熬。
可倘若違令不遵,那麼自己苦守的忠誠也就化成了泡影。而且全城的士兵與百姓恐怕也就只有困厄而死和玉石俱焚這兩個結局。倘若一日,主公東山再起,又哪裡能夠尋找到可以支持他的力量?
明楓當然知道雷諾是一個粗人,腦筋很直,讓他在一瞬之間轉變想法是不可能的。於是明楓朝雷諾作揖道:“我先回去吧,三天之後等將軍的答覆。城門外有一批小小的禮物,還希望將軍能夠接受。”
“不必了……”雷諾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了。
“二十輛馬車,每一輛車上裝着三十袋糧食,您真的不需要嗎?”明楓故意將三十袋糧食說得很重,而且不是一輛車,而是二十輛車,總共六百袋糧食作爲禮物。
雖然六百袋糧食對於城外近十萬的雅比斯復國軍來說,不過是大軍一頓飯,最多一天的口糧,但對於糧食早已耗盡,戰馬都已經要殺盡的紫華城,六千多飢腸轆轆的將士,與近四萬百姓來說,是救命的稻草。
“將軍,請您再慎重考慮一下。”明楓再次說道。
周圍的戰士一聽說有糧食,先是一激動,但陡然又想到送這些糧食的人,是復國軍的明楓,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覺得將軍應該不會接受,但都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向雷諾投去乞求的目光。
雷諾深深地低下頭。“我們,不需要……”
“請您爲城內的百姓想一想,我這麼做並不是爲了拉攏您。”明楓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胸前,信誓旦旦地說道:“而是因爲,我的百姓們……”
這濃郁的演講風格,自然是龍魂巴菲尼索斯的手筆,任明楓一個不樂意多讀書的老粗,是絕對崩不出這些話來的。
明楓此時已經稱紫華城內的百姓爲“我的百姓“足以顯示,他對於紫華城勢在必得的決心。”他們原本都是我雅比斯王國的子民,以前是,雖然現在不是,但以後也會是。就算您不爲自己着想,也請問城內無辜的百姓着想吧!”
明楓看見雷諾眼中的堅冰,一絲一點地融化着。明楓向着雷諾拱拱手道:“告辭!”
“慢着……”雷諾陡然伸出手,喊住了明楓,隨後說道。“讓他們把車送進城來吧。但是大家要嚴加盤查!絕對不能有任何隱患……”
明楓微微點頭。
“三天之後,是戰是和,我給您一個答覆。”雷諾說完這句話彷彿耗盡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幾乎站立不住。他執意不說,是戰是降,顯然,他想要保住自己作爲戰士,最後的尊嚴。
明楓也不願意再傷害雷諾最後的自尊,向着他拱拱手,運起雲風翔心法躍下了城樓,左腳輕輕點地,穩穩落下。
“三日之後,我等將軍的答覆!”他並沒有回頭,而是運用殺氣將這句話精準地傳到了百里之內每一個人的耳中。
在他的身後,紫華城的吊橋緩緩放下,鐵塹被用機關開啓,二十輛滿載糧食的馬車,緩緩地駛進了紫華城。
“轟”地一聲,鐵塹再次放下,戰場又恢復了平靜。
明楓此時緩緩轉過身,仰望着紫華城高聳的城牆,負手而立,“雷諾,本座要的,根本不是你這座固若金湯的紫華城池,而是你,和你的紫華城近衛軍團!”
明楓不知不覺之中,竟然用巴菲尼索斯的口吻說道。
清晨的霧,直到此時,纔在秋日淡色的陽光下,緩緩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