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明楓突然說道:“老闆,我想買你櫥窗裡的那一瓶藥水!”
這一回輪到所有的夥計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明楓了。
那名白髮蒼蒼的老人咳嗽了一聲說道:“這位先生,還有這位小姐,還請到內屋來吧,我們也好談價格。”
明楓點點頭,跟着走進了內屋,翼朔雪和莉莉也跟着走了進去。
待到三人一走,夥計們立刻炸開了鍋。
“不會吧,竟然有神經病要買那種藥劑……”
“老闆該不會真把鎮店之寶賣給他們吧?”
“那玩意兒擺在那據說都快一百年了,就算有藥效也早沒了吧。”
“這東西恐怕連老闆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做,就知道祖上傳下來的名字叫古魯穆薩……”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夥計說:“這個小女娃居然知道……”
與此同時,走進內屋的明楓等人,發現陳設和外面幾乎一樣,只是多了幾張能夠坐人的木椅和茶几,還有一張木板牀,但是相較外面的大堂則狹窄了許多。
“這裡狹窄了點,還是先請坐吧。”老人和氣地說道。
明楓和翼朔雪分別坐在椅子上,莉莉則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木板牀上,老人自己也在木椅上坐了下來。
“我很驚訝,小姐,您竟一眼就認出了它是古魯穆薩。”老人幾乎是在用請教的口吻問道,“您是怎麼做到的呢?”
莉莉笑盈盈地回答:“先生,我看到那種藥劑是不透明的,即便是黑色藥劑也必然會透出光來,可是那瓶藥劑卻沒有絲毫的光反射出來,彷彿裡面就是一片混沌,陽光投上去也沒有影子,這些是最主要的。隨後,我又聞到它周圍的空氣中散發出一種淡淡的,類似於梔子花的香氣,顯然因爲年代久了而散失了一些,根據年代來推算,我大概就知道,是一種古老的藥劑了……”她停頓了一下說:“古魯穆薩里面摻雜了銀月石的粉末,所以纔會沒有光線折射出來,而裡面最主要的溶劑是栢枳花的汁液,會散發出梔子花的香氣,這兩種東西單純地放在一起,不會產生任何的效果,所以我排除了新藥劑的可能,而年代又如此久遠的藥劑,就只有書上記載的古魯穆薩了。”莉莉不失時機,調皮地笑了一下問道:“大叔,您說,我猜的對嗎?”
剛纔的一番分析,老人只能用歎爲觀止來形容,太精闢了,這哪裡像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分明是一個浸淫幻術藥劑數十年的人才能達到的水準啊。
“對,對,一點都沒有錯。”老人讚歎道:“不瞞您說,這瓶藥劑還是我的曾祖父配置出來的,並引以爲一生的驕傲,被放置在店裡,雖然留下了製作的方式,卻沒有任何人能夠再做出來了,我的父親也許知道還多一些,到了我們,就只知道,這瓶藥劑叫做古魯穆薩……”他一臉愁容地說:“很多的植物都已經找不到了,恐怕這也是高原上最後一瓶古魯穆薩了。”他擡起頭對着莉莉嘆息說:“您是唯一一個認出它真面目的人,其他人,甚至是店裡的夥計,都把這瓶藥劑當成一個笑話,認爲是我們在故弄玄虛。”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既然您的朋友想買,我就把這瓶古魯穆薩送給您吧。”
此話一出,連明楓都不禁動容,如果在市面上,一瓶能夠解除威壓狀態的神奇藥劑,莫說幻術師,就是戰士和劍客也會趨之若鶩,甚至可能會爲此大打出手……這個老闆竟然就送給了自己。
看到明楓等人沒有說話,老人轉過頭對着門外喊道:“夥計,去把櫥窗上的古魯穆薩藥劑拿過來。”不多時,那隻漆黑的玻璃瓶已經放在了老人的面前。
莉莉笑了一下,回答道:“謝謝你大叔,雖然我知道開幻術藥劑店的您肯定不會缺錢,但這是我的心意,還請您收下吧。”說着就從貼身的口袋裡夾出了一枚藍色的鑽石,輕輕託在手心,遞了過去。
“水藍鑽!”翼朔雪心中暗暗驚歎一聲,雖然只有指甲蓋那麼點大小,但是這產自暮雲天闕外深海鑽石的價值絕對是堪比連城璧的,甚至是過猶不及。這個女孩子出手真是大方。
“請您一定不要推辭……”莉莉幾乎是掰開老人長滿老繭的手,將那枚水藍鑽塞進他的手裡,自己則接過那瓶漆黑的瓶子,轉手送到明楓的手上。
明楓端詳着手中的古魯穆薩藥劑,只有一隻小果醬罐子大小,卻是密封的玻璃容器,裡面盛着黑色的液體。
後來的則是,老人將這三人送到了門口,另外拿了一堆各式各樣的藥劑裝在口袋裡送給了莉莉當作贈品。
這一衆人人再往前走,只見這市中心的商鋪招牌也十分有意思,如果是幻術藥劑店鋪,招牌上刻上一隻玻璃瓶,如果這家賣的是幻術書籍,那麼招牌上就是一本書,如果是賣魔杖的,那照片自然就是一根魔杖了……
在其他地方不太容易看到的幻術師,(例如明楓從小長大的雲瀾城,都沒有幻術工會,看到一位幻術師甚至能被居民當作奇遇談上一週)如今卻成羣結隊地出現在這條街上,而且大多數都是六級蒼月幻術師級別的術士,他們像尋常人一樣在大街上肩碰着肩擁擠着,在商鋪裡討價還價。
當走到大街的末尾,明楓一回過頭,不禁感慨,薩蘭真的是幻術師王國啊,尊重幻術師的傳統在這裡得到了徹底的貫徹,所有的平民都以成爲一名幻術師爲榮,所有的幻術師又都以成爲幻術星團的一員爲榮,層層向上在百年間形成了全民尊崇幻術的民風。
“看一看,瞧一瞧哦。”一個聲音吆喝着:“用火系幻術加持的法袍啊,保暖防寒啊……”
明楓等人循聲望去,只見那是一個留着山羊鬍須的中年人,坐在商鋪前,攤着十幾件所謂的“火系幻術”加持的法袍,不時地引着其他幻術師圍觀。
明楓竟然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將馬的繮繩交給身邊的翼朔雪,俯下身正要用手摸法袍的面料,卻冷不防那山羊鬍子一掌將他的手打開了。“我只是想看一下是什麼面料而已……”
“被你一摸我還怎麼賣給別人啊?”山羊鬍子一臉理直氣壯的樣子。
明楓有些無奈地看着面前的人,終於問道:“多少錢一件?”
那山羊鬍子盯着明楓的佩劍看了好久,皺起眉說道:“你好像不是幻術師吧,要法袍做什麼啊?”
“我只問你多少錢?我做什麼用跟你可沒有關係。”明楓冷冷地回答。
山羊鬍子一咬嘴脣說道:“好,三十個金幣,我就賣給你一件……”
明楓身後的翼朔雪已經怒了,一件上好的蠶絲法袍不過纔是二十個金幣嗎,這些平淡無奇的法袍竟然要價三十金幣,這不是擺明了敲詐嗎?
誰知道明楓伸手放進劍裝的衣袋裡,順手摸出三十個金幣扔了過去。“給我拿一件。”
那山羊鬍子也不囉嗦,拾起金幣,挨個摸出放大鏡自習看完後,用一隻精巧的絨線口袋將這件法袍摺疊好,裝了起來遞給明楓。
明楓拿起那隻袋子,也不多說什麼,跨上馬離開了。
翼朔雪策馬跟上問道:“明楓,那個傢伙分明是個騙子,這麼一件普通的法袍怎麼可能值三十金幣?”
明楓用右手纏住繮繩,左手托起法袍,慢慢地摩擦着說道:“朔雪,這是我買給母親的禮物,她的腰椎一直不好,受不得寒風,如果有這件加持了火系幻術的法袍禦寒,應該要好許多。”突然,明楓邪笑了起來:“還有啊,朔雪,你想過沒有?”
“嗯?”
“既然火系幻術可以加持在法袍上,能不能加持在鎧甲上呢?”明楓分析道:“如果我們的士兵在北方作戰,那最大的敵人可能不是衛沃軍,而是寒冷的天氣,除了他們本地的人,我們的士兵肯定無法忍受。只要對方堅壁清野,不出一個月我們就要退兵了,可如果我們的士兵有了這些保暖的鎧甲呢?”
翼朔雪的臉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和“你不早說”這般的遺憾。
“不要緊,我記住了他的山羊鬍子,也記住了他的店鋪在街上的倒數第三家。”明楓平靜地說道:“如果我們需要正式發兵對衛沃作戰,我還會再來找他的。”
明楓和翼朔雪就這樣彼此聊着軍事話題,莉莉也不時地來插上幾句話,三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曠野裡的那一間青石別墅了。
整間別墅都是用青石磚砌成的,顯得高貴典雅,外圍是木質籬笆,內圈佈置了許多花花草草。明楓順勢滾鞍下馬,對着身後的翼朔雪和莉莉介紹道:“這裡就是我母親住的地方了,簡陋了些,請大家見諒吧。”
就在這裡,門裡傳來了明楓生母……塞納,那充滿中部口音的腔調,
“理查德,你這淘氣的傢伙,我好像感覺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