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良宵苦短忘軍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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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經緯不知夜裡段裕偷了一把三花令的古劍,只覺得武曼卿一早飯人來請,頗非尋常。

三個人騎了三匹馬,很快的來到了三花令禁區,他們由柵門而進,迎面便看到一棟硃紅的殿堂矗立在眼前。徐經緯當先下馬,拾級而上,段裕和卓大隨在後頭,三個人不一會就走到殿上。

一道橫匾寫着三個“議事堂”的金字,徐經緯忖道:“敢情這裡是三花令總壇發號施令的地方。”

殿前站着兩班金戟侍衛,威勢撼人。

那武曼卿高踞在殿中正座,兩旁坐着武傑、毒娘娘、光知君等人,將眼光全投注在徐經緯身上。

武曼卿冷冷道:“請坐!”

徐經緯等三人道謝一聲,坐了下去。

武曼卿乃又徐徐說道:“三位可知道本會昨晚發生一件不尋常的事?”

徐經緯和卓大均搖搖頭,武曼卿突然用冷峻的目光,凝注在段裕的臉上,道:“段公子你呢?知不知道?”

段裕故意清清喉嚨,慢吞吞地道:“昨晚子時前後,在下……”他將聲音打住,做出動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武曼卿不耐地道:“怎麼了?”

段裕道:“在下似乎聽見山寨內有很多腳步聲……”

武曼卿“哦”了一聲,道:“你沒有走出房門看個究竟嗎?”

段裕搖搖頭,道:“在下在貴令是客,哪敢如此後突冒失?何況事情發生在子夜,在下如果貿然走出屋外,說不定碰上什麼誤會,豈不糟糕?”

武曼卿微微牽動一下嘴皮,但沒有露出笑容,道:“你倒是很知趣的呀,很好,三位在此做客期間,最好不要無故走出客舍,尤其在夜間或者無本令弟子陪伴的情形之下,更不要隨意在山寨亂闖……”

徐經緯冷冷一曬,道:“省得!反正今天在下就要告辭了!”

武曼卿神情甚是意外的樣子,道:“你們要走了?”

徐經緯道:“不錯!”

武曼卿頓了一下。突然大聲笑廠起來,道:“你想在我面前故弄玄虛?”

徐經緯道:“那要看總分主你自己的想法,在下有沒有這個意思,你心裡明白!”

武曼卿撇嘴一笑,道:“委實叫人難予置信,你居然這麼容易就要離開此地……”

她頓了一頓;又道:“讓我來猜猜看,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你決定要離開此地……”

徐經緯打斷她的話,道:’‘在下覺得彼此耗下去,對我們兩方都無好處因此……”

“因此你要開門見山的蠻幹?”武曼卿一面說話,一面站了起來,又道:“好吧!我讓你看看那一份你所要的東西!”

說着,她輕輕拍了兩下手掌,一名金戟侍衛應聲而出,武曼卿吩咐他道:“立刻到聚寶樓將營壘圖拿來……”

那侍衛恭聲應是,轉身快步走出殿堂。

武曼卿笑容滿面地坐了下去,道:“昨天夜晚,突然有人潛入本合的禁區,並從聚寶按中,偷走了一把漢代古劍……”

徐經緯訝道:“漢代古劍?”

武曼卿道:“是的!那人武功奇高,身手不凡.但令人難於理解的是他偷走那把漢代古劍不知是何用意……”

徐經緯忍不住問道:“難道說貴令那把漢代古劍沒有什麼名堂,不值心那人去偷?”

武曼卿顧d道:“正是如此,那把漢代古劍,既非切鐵如泥的寶劍,也不是武林神器,只能供玩賞之用,確是值不得那人去偷!”

徐經緯道:“武總令主對這件事必然相當費解是也不是?”

他想:“武曼卿必然被那人偷劍之事,弄得迷迷糊糊的。”不想武曼卿卻神秘笑道:

“開始本座確是大覺意外,但深入一想,也就恍然大悟了!”

段裕不禁“哦”了一聲,插言道:“原來總分主已經知道那人偷劍的用意了?”

武曼卿毅然道:“不錯!”

她的聲音極爲堅決有力,充分顯出她胸有成竹。

段裕微微皺眉,道:“那麼,那人爲什麼要偷劍呢?”

武曼卿道:“這事現在還不能透露……”

段裕大感失望,同時心中對武曼卿的舉止興起神秘難測之感。

他暗暗忖道:“武曼卿故示神秘,我絕不能就此服輸,我一定要她知道我段裕的手段。”

段裕正在思忖之際,那名被派到聚寶樓去的侍衛,已陪着一名青衣女婢,捧着一個黑色木盒,緩步走回殿堂而來。

武曼卿一面作手勢要那名青衣女婢將那黑色木盒送到她跟前,一面說道:“徐經緯!你過來打開木盒!”

徐經緯道聲“好”,大步走了過去,將青衣女婢手中的木盒接了過來,徐徐打開。

他快卜一下,然後才從木盒之中取出一卷布軸,小心地張開來。

在殿堂中的所有人,全被徐經緯的動作所吸住,當徐經緯掀開木盒之際;座中諸人的目光,幾乎全凝注于徐經緯的動作。

那一卷布軸緩緩張開,果然是一幅營壘圖,

徐經緯略略看了一下,皺眉道:“武總令主,在下有一句不大中聽的話,不知總令主肯不肯聽呢……”

武曼卿微微一笑,道:“請!有話請儘管直言……”

徐經緯頓一頓,道:“這一幅營壘圖完全是假的!”

武曼卿擡眼道:“真的?憑哪一點說是假的?”

徐經緯堅決道:“因爲按圖而論,如有營壘設計絕大可能!”

武曼卿問道:“哦?爲什麼呢?”

徐經緯指着圖中的一處標誌,道:“就以這處標誌爲例,依照這種圖型,決計不可能使上面的水流下來,那麼,請問,圖下這些房舍,到哪裡去找水喝呢?”

武曼卿接過圖來,很仔細地看了一會,道:“嗯!果如你所說的……”

她一面說話,一面作手勢要那名青衣女婢,取出第二幅營壘圖來。

徐經緯接在手中,道:“這一幅也是假的……”

武曼卿“呀”了一聲,道:“這一幅也是假的?”

徐經緯肯定的道:“不錯!正是贗品!”

在一旁的武傑忍不住問道:“真是假的?”

徐經緯道:“當然,因爲圖中所示的山水,連方向都描錯,怎麼可能是真圖呢?”

武傑看了一下圖,搖搖頭道:“我實在不懂你的解釋!”

徐經緯正要開口,武曼卿卻道:“傑兒!你聽徐公子說下去,不要插口……”

武傑恭聲答應,立刻退到一旁。

徐經緯乃繼續說道:“這一幅圖不但連山勢水向都描錯,而且山高水深都沒有一定標誌,請問這可能會是真圖嗎?”

接着,徐經緯將手中的營壘圖攤了開來,一連指出七、八處他認爲不合理的地方。

武曼卿很用心地聽完徐經緯的說明,凝神想了一會,道:“照你這麼分析,這兩份營壘圖均毫無用處了?”

徐經緯道:“也不盡然!”

武曼卿問道:“嗅?這話怎麼講?”

徐經緯道:“因爲這兩份營壘圖只是被人改寫而已,如果我們能尋出圖中的錯處予以修正,仍是有用!”

武曼卿又問道:“那麼,從何尋出圖中錯處?”

徐經緯擡起頭來,道:“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按圖索羣,到現場仔細對照修改,但……”

武曼卿用手勢阻止徐經緯再往下說,接口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海龍會合肯讓外人這麼做?”

徐經緯微微一笑,道:“在下當然知道這事很難,但如果總令主認爲值得去做,這事也並非沒有成功機會!”

武曼卿聳然動容地道:“是呀!設若我們有意全力去辦,海龍會實力雖大,也不見得就可阻止我們啊……”

她站起來徐徐在座前走動,一面垂頭思忖,一望而知她正全心在考慮要不要與海龍會正面衝突。

因爲一旦三花令派人掩進海龍會的營盤島嶼,雙方衝突是免不了的,那時將是江湖兩大勢力的一場殊死戰。

是以座中那些三花令的高級人物,無不露出緊張的神色,等待着武曼卿出言決定。

武曼卿似乎很難下決心,她在座前徘徊了一會,又坐了下去,支肘沉思。

武傑忍不住低聲道:“娘!這事關係重大,請娘三思!”

武曼卿道:“娘知道,你讓我考慮……”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適:“看來這事有待本令會議決定,傑兒!”

武要恭聲應“是”,武曼卿乃又道:“吩咐本令內外各堂堂主,三花令各令主及長老,訂後日午時,羣集總壇議事堂議事!”

武傑又答應一聲,大步走出殿堂。

武曼卿轉臉對徐經緯道:“你能不能留到後日午時,本令集議之後再走?”

徐經緯很乾脆地道:“可以,但你們別想將我牽涉到與海龍會衝突的事件中……”

武曼卿笑道:“你放心,要你在這件事中協助我們的話,本座必然會先取得你的同意……”

她說着站了起來;道:“送客!”

兩班侍衛轟然應諾,徐經緯、段裕和卓大隻好站了起來,抱拳作別而下。

他們回到了宿處,段裕突然道:“徐兄!你看那武曼卿會不會跟海龍會動上手?”

徐經緯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三花令要動手的話,非有足夠理由和把握不可!所以這事目前還難預料!”

段裕卻道:“不然,依照兄弟看來,三花令下手的成份極大!”

徐經緯研然問道:“哦?你的看法是……”

段裕迅即接口道:“兄弟認爲,第一,他們兩大黑道勢力,勾心鬥角,暗中互相排擠的時日已甚久,雙方面都心不和,早知一戰難免,所以三花令搶先動手,勢所難免……”

徐經緯道:“第二個理由呢?”

段裕道:“第二,三花令最近勢力擴張報快,海龍會已深受威脅,他們不動手,海龍會也不可能任情勢如此發展下去,因此三花令唯一搶先動手的時刻就是目前,武曼卿心裡不會不明白!”

徐經緯微微點頭,段裕乃淚滔又說道:“第三點,你剛纔說過可以修改那兩張營壘圖,進而尋出真正營壘圖的那句話,已深深打動武曼卿的心,很可能使武曼卿下采取行動的決心!”

徐經緯凝思一會,道:“這話雖有道理,但武曼卿還得考慮我會不會協助她這個問題,是也不是?”

段裕頷首道:“不錯!因此徐兄的話就是促成他們雙方兵刃相殘的導火線,徐兄何不先考慮該不該利用這次機會?”

徐經緯反問段裕道:“你認爲如何呢?我該不該抓住這次機會?”

段裕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徐兄豈可錯過……”

徐經緯喀然無語,看了段裕一眼,旋即站了起來,走回自己的房中,段裕跟在後頭,問道:“你認爲機會不大?”

徐經緯道:“機會誠然有,但咱們似乎不能抱有大大的樂觀,比如說,我們不能低估三花令的能耐!”

段格笑道:“敢情徐兄擔心畫虎不成反類犬,白白便宜了三花令,叫他們給利用了?”

徐經緯坐在牀沿,道:“這倒在其次,要緊的是,萬一我們協助了三花令,卻不能促使他們兩大勢力大於一場,豈不是偷雞不着蝕了把米?”

段裕道:“徐兄如果決定幹,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定可使他們兩大勢力搞成一片烏煙瘴氣!”

徐經緯問道:“你有什麼把握?”

這一問,顯示出徐經緯還不相信段裕有如他所言的能耐,段裕不得不補充道:“不瞞徐兄;事實上我早已在進行讓三花令和海龍會大拼的計劃……”

徐經緯道:“哦?你早已有此計劃?”

段裕靠近徐經緯,壓低聲音,道:“你記得武曼卿所說的昨晚他們丟了一把漢代古劍嗎?”

徐經緯道:“是啊!這跟你所說的計劃有關嗎?”

段裕神秘一笑,道:“當然有關,否則我提它作什?”

徐經緯沒有插言,但段裕知道他正在等待進一步的說明,於是說道:“昨晚前往三花令聚寶樓偷出那把漢代白劍的,就是區區在下!”

徐經緯露出詫然不解的神情,盯了段裕一眼,才道:“你?是你偷了那一把漢代古劍?”

段裕得意的道:“不錯,而且我已經將佔劃安全地藏了起來。”

徐經緯搖頭道:“在下真想不透你冒險偷三花令的一把古劍,與你如說的計劃有何牽連!”

段格又露出得色,迫:“這是兄弟計劃中的一部分,當然互有牽連!”

徐經緯忍不住插口道:“有什麼牽連?”

段裕道:“我要嫁禍海龍會!”

嫁禍海龍會,讓海龍會潤起蕭牆而仍不知事出何因,卻也是個聰明可行的方法。

但是三花令會爲了一把僅供玩賞的漢代古劍,而大興問罪之師與海龍會拼個死活,卻仍是一個問題。

這裡邊既有問題,徐經緯自然不能不向段裕請教明白,是以他作出一個請段裕說下去的手勢。

於是段裕說起他的計謀,他的計謀是:打算利用夜晚時間,潛入三花令禁區的聚寶樓,偷幾件寶物出來,然後嫁禍海龍會,使他們兩派翻臉。

但徐經緯只聽了一半,就搖頭道:“你這計謀有兩難,恐不能達成目的!”

段裕道:“有哪兩項難處?’”

徐經緯道:“就拿第一樁困難來悅,你有什麼辦法叫三花令的人深信是海龍會派人偷了他們的寶物?”

段裕笑道:“這沒有什麼難處!”

他自體中掏出一塊精製的鐵牌,交給徐經緯。

徐經緯略略一看,只見鐵牌之上刻有一條自水中飛躍而上的龍,栩栩如生,不由恍然道:“這鐵牌定必是海龍會的信物了?”

段裕接回鐵牌,將它納在懷中,一面說道:“是的,而且是海龍會高級的信物,我費了很大功夫纔得到這一件……”

他頓了一頓,又道:“我如果將這海龍會的信物,故意失落在聚寶樓的附近,讓三花令的人撿了去的話,計劃不是已經告成了一半?”

徐經緯道:“但你不偷他們的珍貴寶物,他們也未必肯信!”

段裕道:“這是我故意這樣做的,否則能潛入聚寶樓,要偷他幾件珍寶又何難之有?”

徐經緯訝道:“那麼,你昨晚怎不乾脆偷走那兩幅營壘圖?”

段裕道:“營壘圖他們另有秘密之處藏着,根本不在聚寶樓,那是武曼卿騙我們的!”

聽段裕的口氣,似乎他早已知道三花令藏有營壘圖之事,徐經緯深知段裕這人神秘難測,這件事段裕是有知道的可能,因此他沒有詢問。

只聽段裕又道:“我潛入聚寶樓份那些並不重要的珍玩,無非是故弄玄虛,讓三花今猜不透我的意圖……”

猜不透段裕的意圖,就等於猜不出海龍會意欲何爲,這時極可能造成三花令心理上的威脅。

三花令上下一旦心理受了威脅,他們因懼成畏.因畏行險,乾脆提早下手.與海龍會攤牌,是很可能的。

徐經緯迅即同意了段裕的看法,但是他還是提出他心中所認爲的第二項難處,道:“但是你只偷他們一把漢代古劍,並不能就可造成三花令惶惶不安.對也不對?”

段裕道:“當然,因此我計劃今晚再潛入聚寶樓……”

你經緯笑道:“你以爲聚寶樓是任你來去自如的地方嗎?”

段裕道:“我當然曉得三花今的聚寶樓防範嚴密,但我們非再闖一次不可!”

徐經緯嘆道:“我們?你打算連我也拖進去?”

段裕道:“是的!我的計劃本沒有包括你在內,但現在情勢不同,有徐兄你幫忙,這計劃才能成功!”

他怕徐經緯拒絕,頓一頓又道:“我們今晚如果再潛人聚寶接,成功機會甚大,第一,昨晚我已經進去過一次,三花令萬料不到我們膽子那麼大,敢在今晚又去。第二,有徐兄和卓前輩幫忙,必然使三花令疲於奔命!”

他的話深有道理,徐經緯想:“這事若能成功,將可促使三花令和海龍會火拼,這兩大幫派一交手;不論勝負如何,對官府來講,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當下徐經緯下了決心,道:“好!咱們先計劃一下今晚的行動……”

他這一決定,段裕頓時有如釋重負之感,忙向徐經緯提出禁區出入路徑,以及分配晚間工作。

計議既定,時已近午.三個人舉杯互祝,然後回房歇息,養精蓄銳,準備夜來行動。

這一晚子醜之交,三花今的山寨已寂靜無聲。

段裕摸黑敲開徐經緯和卓大的房門,低聲道:“徐兄!咱們走吧!”

徐經緯一躍而起;道:“好的g”

三人會在一處,將行動計劃又略略商議一遍,正準備推窗而出。

就在這個時候,屋外突然傳來一陣鑼聲,接着紛沓的腳步聲響起,原本漆黑一片的山寨,突然燈光大亮。

這突如其來的情景,徐經緯等三人不覺面面相覷,大惑不解。

徐經緯迅即道:“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段裕皺眉道:“看來有人潛入山寨了……”

徐經緯道,“不錯,一定有人潛入山寨被發現!”

卓大性急道:“我們何不出去看看?”

段裕道:“不!卓老前輩,此時不宜出去,易生誤會。”

徐經緯亦道:“對!比去替人背黑鍋可划不來,咱們還是各自回房,靜待動靜爲上!”

當下三人各自回房,寬衣臥下。屋外仍然傳來沸沸人聲,不久,腳步聲居然擁到徐經緯的居處來,接着停在屋外,有人上前扣門。

片刻之後,徐經緯才拉開門閂,光知君一腳踏入屋內,卓大將燈剔亮,但見光知君露出一臉愕然之色。

他怔了一怔,道:“你,你們……”

徐經緯道:“我們怎麼樣?”

光知君臉色訕訕,道:“沒……沒什麼,又有人潛入本個聚寶樓,偷走了一座佛像……”

段裕笑道:“你以爲是我們乾的是也不是?”

光知君道:“不……不是!本令絕沒有這個意思!”

段裕緊逼一句。道:“那麼你半夜三更叫開我們的大門幹什麼?”

光知君人本就圓滑,他腦筋一轉,迅即道:“本座奉令來通知三位,本令正在全力追捕潛入山寨之人,因此三位最好不要離開此屋……”

說着向三人一抱拳,轉身偕同他的手下離去。

徐經緯將房門關好,訝道:“想不到另外有人對偷寶之事,與我們抱着同樣興趣!”

段裕想了一下.道:“這人的行動絕非尋常……”

卓大道:“橫豎他已經替咱們偷了一件寶物,省去咱們一趟辛苦.管他行動尋不尋常……”

段裕道:“不然!這人的目的令人懷疑,我認爲今晚竊寶之舉,絕不是巧合……”

徐經緯“嗯”一聲.道:“確實不是巧合……莫非這人已知道咱們竊寶的用意了?”

段裕考慮了一下,才道:“有此可能,因此他想助咱們一臂之力!”

徐經緯訝道:“助咱們一臂之力?”

段裕解釋道:“其實是想助我一臂之力,因爲他不可能知道咱們三人已經聯手,不過他並不知前晚那把古劍是我偷的,他只是要利用前晚三花令那一次失竊機會而已……”

徐經緯恍然退:“是廠!他的目的也是想引起三花令對海龍會下手,竊寶之舉則是段兄你前晚的行動給他的靈感,對也不對?”

段裕額首道:“不錯!故此可見這人心智奇高……”

徐經緯道:“但是他沒有海龍會的信物,難道三花令相信這是海龍會幹的嗎?”

段裕道:“他手中有沒有海龍會的信物,咱們卻是不知……”

徐經緯道:“段兄何不順水推舟,將你手中的海龍會信物,拿出來運和一番!”

段裕道:“我正有此意……”

徐經緯看見他遲疑不決的樣子.心知他心中還有問題考慮。

果然段裕只道:“但是,萬一那人也有海龍會信物,我如果再擺上一個,一下子出現兩個,豈不弄巧反拙?”

徐經緯想了一下,道:“嗯!這點地確值得三思,否則一下子出現兩個信物,三花今一定會懷疑有人嫁禍海龍會……”

段裕道:“還有,萬一那人目的與我們不同,或者落網被捕,被三花令查出不至海龍會之人,咱們將信物拿去運用,三花令未必肯相信是海龍會幹的……”

徐經緯道:“當然,萬一如此,三花令即使搜出海龍會的信物,也知道是有人從中挑撥的!”

卓大問道:“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卓大在一旁聽段裕和徐經緯談論了半天,覺得心煩.是以忍不住插上了那麼一句話。

段裕道:“三花令已疑心前晚那把古劍是我們竊走的,因此剛纔聚寶樓一發生情況。光知君立刻趕來我們這裡,不想卻大出他們的臆測之外!”

徐經緯道:“這對我們當然大大有利,三花令必定將古劍失竊之事,全都推到今晚灑人的那人身上!”

段裕額首道:“當然!但我們該如何利用這次機會;使三花今認爲兩次潛入聚寶樓的人是來自海龍會的呢?”

這是個關鍵性的問題,因此段裕和徐經緯均疑神思忖,全心考慮起來。

過了一會兒,徐經緯才道:“看來我們非得冒險出去探一探風聲不可!”

段裕道:“兄弟亦有同感,不過,有一個人出去也就夠了,用不着咱們三人結伴出去,那風險更大!”

徐經緯道:“對!那麼你們留在屋裡,萬一三花令又派了人來,你們就負責應付,我出去外頭打探一番!”

段裕忙道:“還是我出去的好,因爲我路徑比較熟,況且我還可見機行事,將海龍會的信物留下讓三花令的人發現取走,以達到我們的目的……”

徐經緯想想也是,點頭道:“也好,那麼就煩段兄這一趟……”

段裕裝束停當,取了他的奇形兵器,一面走到門口,一面說道:“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兩位都不要出來接應兄弟,萬一我行跡敗露,相信我還應付得來,咱們還需將意圖保秘到底要緊……”

徐經緯道:“就這麼辦……”

段裕從窗口看外頭動靜,一見屋子四周並無可疑埋伏,遂向卓大和徐經緯兩人作了一下手勢,長身由窗口一縱而出,一閃身就消失在黑夜中。

卓大見段裕出去,道:“看不出這廝輕功如此高絕!”

徐經緯道:“段裕不但武功高超不凡,心智也非尋常,身份更是使人難測,唉,這人才真正是令人頭疼的人物。”

不說徐經緯對段裕興起感嘆的話,再說段裕離開居處之後,迅速潛向三花令禁區。

片刻之後,那高高木柵已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略略環顧,發覺三花令的明哨暗樁均已撤出,正全力在追捕那名潛入聚寶樓的夜行人。

段裕心想:“如果此刻出其不意的進入禁區,雖然被發現的危險仍大,但並非絕無成功的機會。”

當下長吸一口氣,迅速移向禁區外的樹林。

這片樹林,段裕已出入過一次,雖是如此,他仍然不敢有絲毫大意,小心翼翼地穿林面入。

出乎段裕意料之外的是,林中原來的那些明哨暗樁,此時居然撤得一個也不剩,這情景,除了他們已全被調往參加追捕行動之外,別無理由可以解釋。

如果這些三花令的哨樁不是被調參加追捕的行動,那麼段裕所處的情況,可就不那麼簡單了。

段裕心中雪亮得很,他暗地裡一咬鋼牙,刷的一聲,飛上林梢,快速地在樹上飛躍。

不到一柱香的時光,居然毫無阻攔,非常順利地來到了高大的木柵之下,也就是進入了禁區後方的牆邊。

這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使段裕又驚又喜,他定一定神,硬着頭皮躍到木柵之上,看看底下沒有什麼動靜,迅即縱身而下。

那木柵離地面大約有十數丈高,段裕人在空中,墜到一半之時,忽然看見地面拉起一道大網。

他暗呼不妙,可是他下墜的氣力已由不得他自己控制,因爲在如此慌亂的情形下,根本就沒有改變墜地方向的可能。

段裕只覺人掉入軟綿綿的一面網繩之中,他正想借勢彈起逃生,不料那網底就勢一鬆,兩邊拉網的人立刻將網口一收,段裕就此動彈不得。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自投羅網,心中又氣又急,但他還是沉住了氣,不敢出聲叫嚷。

只聽四下有人叫道:“快,快稟報上去,這邊逮到了一個……”

段裕生怕身份暴露,忙抽出奇形兵器,奮力想破網而出。可是他砍了幾下,就知道那網子是一種特製的繩子織成的,不由得頹然一嘆。就在這個時候,耳中突然傳來一聲輕叱,接着一聲慘叫,那面繩網忽然掉了下去,網口也就張了開來。

段裕哪有放過這種機會之理,他只微微一蹬,人如脫兔,忽地闖出了那網口,眨眼間已落地數丈之遙,霍地發現前面有一條纖弱身影,遙向他招手。

段裕心知那人就是剛纔奇襲三花令侍衛,掩護他脫困的人,因此毫不猶豫地快步過去。

那纖小身影一見段裕向他跑來,立刻轉身領先而奔,段裕只好緊隨後頭,跟了前去。

片刻之後,段裕驀地發覺他們奔行的方向,竟然是朝禁區裡邊深入,不由大起狐疑。

他想出聲招呼跑在前面的那人,又怕驚動三花令的侍衛,心中頗有不知滋味之感。

他想掉頭不顧而去,又抑止不住心中那股強烈的好奇心,終於他將心一橫,加快了腳步,追了上去。

兩人奔行的速度均極快,頃刻間就來到一棟精舍之前。只見前面那人路徑似乎很熟,他推開花園的矮木門,消失在花園之後。段裕隨後趕到,略之一看那棟精舍,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那株精舍就是他前一夜發現唐寧的地方。

這回他不再猶豫,立刻躍過花園,奔過那棟精會。

人才移近精舍門口,裡邊已傳來一聲嬌滴滴的低呼,道:“段公子,快請進來!”

這聲低呼正是出自唐寧之口,段裕心中一喜,毫不猶豫地跨進屋內。

他人堪堪跨進門檻,鼻蠅暗香浮動,一隻軟綿綿的柔費已輕輕握住他的手,接着大門砰一聲被緊緊關了起來。

段裕低聲道:“是唐姑娘嗎?”

握住他的那女子輕笑一聲,道:“不是我唐寧,有誰敢如此冒失地出手握住你?”

段裕鬆了一口氣,道:“真嚇了我一跳……”

唐寧邊:“走!此地談話不便,咱們到內室好好聊一聊,唉,這些日子真叫人想苦了你……”

她的聲音充滿柔情蜜意,有說不盡的誘惑之力,使段裕無端地興起一股未曾有的衝動,不禁用力地握住唐寧的柔美。兩人就這樣手拉着手進入了內室。

唐寧輕輕地將門掩起,然後用雪白的工手將燈剔亮,盈盈地回眸一笑,道:“此地安全得很,絕對沒有人會撞進來……”

唐寧的內室市置得極爲雅美,使人一望之下,便有恬靜安祥之感,是那麼柔和溫馨。

段裕吁了一口氣,道:“真料不到在這種地方與你相逢!”

唐寧嶄然一笑,嫵媚已極,道:“誰又料得到呢?哪,你萬沒想到我也會在西天目山吧?”

段裕微微點頭,眼光卻沒有離開唐寧那動人的嬌靨,他的目光如癡如迷,彷彿要將唐寧看個飽才甘心似的。

唐寧噗呼一笑,掩口道:“你瞧什麼呀?”

段裕笑道:“奇怪,我以前何以不知你如此美豔動人?”

唐寧道:“我跟以前不一樣了?”

段裕坐在椅子上,道:“大不一樣……”

唐寧輕輕“哦”了一聲。

段裕坐直身子。

他又說道:“你看來更爲美麗成熟……”

唐寧陣了一聲,道:“你少貧嘴,來,我們來談正經事!”

段裕雙手連搖,道:“不!不!我們不談什麼正經事,那多煞風景!”

唐寧道:“你不想知道我到西天目山來的原因和目的嗎?還有,你不問我怎麼來西天目山的?”

段裕道:“此刻我只想多看你幾眼……”

唐寧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坐在段裕的面前,眨動那雙美麗的眸子,道:“好吧!

你愛怎麼看就怎麼看,行了吧?”

段裕握住她的雙手,將唐寧輕輕拉了過來。

唐寧只微微一笑,就投入了段裕懷中。

兩人溫存一會,唐寧推開段裕,道:“你也真大膽,這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你也敢跟我調笑!”

段裕涎臉道:“誰叫你幾日不見竟出落得如此美麗?”

唐寧道:“他們今晚丟掉的那尊玉佛像,是你偷的?”

段裕心知她要談正事,只好道:“不是我偷的……”

唐寧訝道:“你沒騙我?”

段裕道:“當然沒騙你,要是我偷的,我哪會潛進禁區裡?”

唐寧想了一想,道:“嗯……可是除了你之外,只不知誰有這種興趣!”

段裕道:“你怎麼知道我有竊寶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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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寧反問他道:“你說,連這點我都不知道的話,怎能設法混進三花令,而且又救了你?”

段裕道:“你的神通倒不小呀!”

唐寧道:“你可知道我姐姐唐英也在三花令吧?”

唐英在三花令,難道唐寧就憑這個關係,混進了西天目山,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

段裕心有疑問;因此很自然地搖搖頭,道:“你決計不是憑令姐唐英的關係進西天目山來的,是吧?”

唐寧道:“你實在厲害,一下子就猜出那麼多問題來……”

她深情地看了段裕一眼,又道:“不錯,我是一名武林前輩推介到三花令來的,因此武曼卿不但高興地接納,而且非常禮遇我……”

段裕笑道:“三花令總不會要你安閒地當一輩子大小姐吧?”

唐寧道:“當然!他們有求於我,我也樂予替他們效力,就拿此刻來說吧,表面上我陪你在談天說地,其實,我並未虧了他們託付給我的工作段裕詫然而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管三花令在進行某項工作了?”

唐寧微點臻首,段裕頓時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唐寧道:“你不會知道,這次你決計猜不到……”

段裕道:“你不是奉派調查三花令寶物失竊的事?”

唐寧道:“不是!這事與我無關,你儘可放心……再說,我也不會出賣你,對也不對?”

但是,當他的目光觸及唐寧那含情脈脈的神態,心中的疑惑竟一掃而光,脫口而道:

“是的!我相信你不會出賣我!”

一剎那之間,段裕居然對唐寧興出絕對信任的感覺,段裕自己亦感到莫明其妙。

唐寧笑道:“你又不肯相信我了?”

段裕道:“不,不!我絕對信得過你……”

這時唐寧靠近段裕,用手輕輕挽住段裕寬大的背部,道:“你是應該相信我的,否則就枉費我對你的一片癡情,你知道嗎?我已深深地喜歡上了你……”

段裕睜大了眼睛,他深信唐寧喜歡他,但他卻料不到唐寧會將喜歡的話說了出來。

他心中一陣沸騰,原以爲她是一個羞怯的女孩,此刻竟然使他心跳目眩,眨眼之間,段裕已不能否認自己已經愛上了唐寧。

他將唐寧攬人懷中,狂亂地吻着她那兩片誘人的朱脣,心中洶涌着情慾,使段裕再也把持不住。

唐寧霍地推開他,道:“你真的喜歡我?”

段裕越看越愛,他實在找不出理由來拒絕唐寧的愛情,點點頭,道:“你難道不信?”

唐寧邊:“我不是不信,只不過你今晚所表現的,與往日咱們在一起時完全不同,你以前從未想到要吻我是不是?”

段裕道:“以前我是傻瓜,我是渾球……”

一面說話,一面打了自己一下嘴巴,而同時心中忖道:“是啊,我以前爲什麼從未有一親芳澤的念頭?今晚卻那麼強烈的喜歡起來?”

段裕設法使自己冷靜下來,但是當他一觸及唐寧那一雙美眸,不禁又渾身熱了起來。

他那種如醉如狂對唐寧癡迷的情景,與他的性格大不相同,可惜,段裕自己並沒有發覺,否則他必定會大吃一驚的。

他癡癡地望着唐寧,忽地撲了過去。

兩人抱在一起,就勢一滾,就滾到屋角的木牀上段裕像一頭發了狂的野獸,緊緊地摟住了唐寧……

晨雞已唱了三遍,徐經緯卻不能合目安睡,他伸了伸懶腰坐了起來。

忽然,屋外有人輕輕彈了兩下,徐經緯一躍而起,將屋門拉開。

段裕一閃而入,徐經緯籲口氣,道:“你這一去將近兩個時辰,眼看天就要亮了,真是急死人了!”

段裕取下兵器,眉宇間喜色洋溢,徐經緯忍不住又道:“事情成功了吧?”

段裕走向自己的房中,一面漫應道:“當然!”

徐經緯道:“那好,這下子可有好戲瞧了!”

段裕突然道:“徐兄!我碰到了唐寧姑娘……”

徐經緯訝道:“唐寧?你在山寨中碰見了她片段裕道:“是的!而且她已答應要暗中接應我們……”

徐經緯皺眉道:“你已經將咱們的計劃告訴她了?”

段裕怔了一怔,道:“是呀!看你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徐經緯道:“這事你做得太過輕率……”

段裕問道:“你是說,我們不能信任唐寧?”

徐經緯道:“這不是能不能相信唐寧的問題……”

段裕有點不悅,道:“那麼是什麼問題?”

徐經緯道:“你知道,咱們的計劃是何等重大,萬一弄巧成拙,受害的人不只你我,而是關係着沿海黎民的生命財產,這等事怎可以隨便告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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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裕揮揮手,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我要休息一會,你請吧!”

徐經緯愕然道:“嗯,看來你已迷上了唐寧……”

段裕不在乎地道:“是又怎麼樣?”

徐經緯道:“那是你的私事,我管不着,不過一擔牽涉到咱們之間的計劃,休怪我會管……”

說着,徐經緯轉身走了出去,段裕愕然坐在牀前,喃喃自語道:“我迷上了唐寧?我真的會迷上她?”

他一個人躺在牀上,不斷地思忖這個問題,頭腦一旦冷靜下來,段裕對自己夜來的舉動,不禁也大覺異常。

他默默自忖,從昨晚與唐寧重逢想起,以及兩人纏綿一夜的經過,一幕一幕在他腦海中重新浮現出來。這時天已濛濛的亮,段裕卻是睡意全消,瞪眼躺在牀上。

他暗地裡下了決心,沒有完成他的大計劃之前,絕對不再與唐寧見面。

心裡有這種決定,心緒也就好過一點,於是段裕在朦朧中睡着了。

醒來之時,日已過午,徐經緯和卓大正從屋外回來,一見段裕,卓大便道:“小子!吃飽了飯咱們要趕路了……”

段裕訝道:“趕路?咱們要離開三花令?”

徐經緯道:“是的!咱們即刻前往海龍會的總壇……”

三人吃過午飯,裝束停當,屋外早有數名三花令的侍衛,拉來馬匹,等候他們上路。

一行人匆匆上道,那數名金侍衛一直送他們三人到了山口,方纔折回。

段裕這時纔有機會開口,他道:“徐兄,咱們的計策如何?”

這句話當然是試探三花令的動向,有沒有會向海龍會採取行動的可能。

徐經緯坐在馬背上,道:‘咱們三人是三花令的先鋒……”

三花令既然請他們三人先到海龍會去,那麼是已經採取進襲的行動了?

當下段裕興奮地道:“這麼說,三花令已準備動手了?”

徐經緯道:“是的!他們已經調集精英,蠢蠢欲動,我們三個人負責先入海替他們勘查海龍會的營壘圖……”

段裕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哈……徐兄,這消息大令人興奮了!”

卓大卻道:“但是咱們此去海龍會,無異聞人龍潭,可是拼老命的事啊!”

段裕道:“只要達到目的,就是拼了命也值得,徐兄,你說對也不對?”

徐經緯“嗯”了一聲,心想:“段裕恨不得三花令和海龍會之間掀起一場火拼,必然另有用意,絕對不是像自己的想法那麼單純。”

他將段裕那股掩不住的興奮之情看在眼內,不禁微覺不安,心想一味計劃戮除海龍會或是三花令,萬一掉在段裕的餡餅中,豈不讓人笑話?

段裕到底是什麼來歷?他爲什麼心甘冒危險,促使海龍會和三花令火拼?

徐經緯一面策馬而行,一面思忖着這些問題。

走了一個下午,他們在一座小鎮歇息一宿。第二天上路不久,已進入海龍會的勢力範圍。

這一日午時,徐經緯等三人已來到了海邊。海邊有座小村叫大鵬灣,有一道長長的海堤和一座碼頭,村中倒也相當繁榮。他們三人走進村中茶樓,要了一些點心充飢,堪堪入座,就有一名形狀猥瑣,頭戴一頂破笠的老頭走了過來,道:“三位可要鮮魚下酒?”

徐經緯迅即問道:“可有螃蟹?”

那老頭露出一口缺牙,道:“公子真會說笑話,此時才立夏不久,哪來的螃蟹?想吃螃蟹得等到人秋纔有!”

徐經緯道:“我一時忘了……”

老頭道:“黃魚倒是有,不過不太肥!”

徐經緯道:“不肥沒關係,鮮就行!”

老頭喜道:“那麼我替三位弄兩條來……”

說着那老頭轉身欲走,徐經緯卻又道:“老丈!有兩斤上下的,一條也就夠了……”

老頭道:“老漢家中有現貨,公子不嫌麻煩,何不跟老漢去挑?就只有幾步路……”

徐經緯想了一想,對段裕道:“兩位坐坐,我去挑條黃魚下酒……”

段裕正要開口,徐經緯已迅速站了起來,隨那老頭走出茶樓。

卓大訝道:“徐老弟興致也不小,居然跑到這小漁村來買魚下酒……”

這句話忽然使段裕恍然而悟,心想:“這其中必有原因,因此他沒有接口。”

不一會,徐經緯果然提一條一斤多重的黃魚回來,他吩咐店中備酒宰殺,然後對段裕道:“時間還早,我們喝了酒再走!”

段格低聲道:“你已經接上頭了?”

徐經緯略一額首,不再多言,段裕也就沒有再開口詢問。

三個人好整以暇地喝酒談天,一個時辰之後,始才盡興步出店外。

徐經緯以目示意,段裕和卓大跟在他的後頭,又步出了村外,上了官道。

他們走上一個斜坡,徐經緯忽然說道:“段兄!有人跟蹤咱們……”

段裕道:“我早已發覺……”

徐經緯道:“咱們要儘快設法殺了他們,否則來不及與三花今派來接頭的人會合……”

段裕道:“三花令的人呢?”

徐經緯道:“剛纔那賣魚的老頭就是三花令的人,據他表示,他們的接應船隻,已停在碼頭,揚帆待發……”

段裕道:“好!咱們走到坡上村子之旁,就動手殺掉那些跟蹤的人!”

徐經緯道:“就這麼辦,殺了他們之後,要立刻折回海邊,不要耽誤,否則潮水一退,咱們今天就休想出海……”

說話之間,三個人已緩步走到了斜坡上的樹林。段裕使了一個眼色三人突然行動,迅即躲入樹林裡去。不一會,路上果然奔來三名大漢。

那三名大漢顯得行色匆匆,他們發現徐經緯等三人失去了蹤影,臉上不禁透出驚愕之色。

爲首的那名大嘆道:“小禿子,你沒弄錯吧?”

那名被稱爲小禿子的大漢道:“回甲螺的話,小的確實調查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走眼……”

甲螺道:“這就奇了,我們怎會追丟了他們……”他話才說完,修地兩眼一翻,栽倒在地。

小禿子大聲嚷道:“你……你怎麼啦?”

他的另一名同伴道:“不好了!甲螺中了暗算……”

他話還沒說完,人也踉踉蹌蹌地往右一倒,雙腳一區,就此氣絕。

這回剩下小禿子一個人,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嚇得心膽皆裂,拔腿就溜。

不料他的腳跟才提起,後領子卻着着實實地被人抓住,雙腳頓時懸空,使盡了全身力追,就是無法掙脫。

小禿子嚇得魂魄出竅,忍不住大聲叫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2”

背後傳來段裕冷冷的聲音,道:“小禿子,你是不是海龍會的人?”

那小禿子忙道:“是!是!小的正是海龍會的人!”

段裕鬆開手,使小秀於腳可着地,問道:“小禿子!你要不要命?”

小禿子轉身面對段裕,但見段裕一臉寒霜,殺氣騰騰,登時心底涼了半截,期期道:

“小……小的要命!”

段裕迅即道:“要命容易,大爺問什麼,你就據實說出來,聽見了沒有?”

小禿子惶恐地道:“是!是!聽見了……”

段裕道:“行!大爺問你,你們海龍會怎麼會知道我們出現在這大鵬灣的?”

小禿子道:“那……那是上頭一早晨傳下來的諭今,要我們注意像大爺你們的人物!”

段裕“哦”了一聲,怒眼朝向由村子裡緩步而出的徐經緯和卓大兩人。

徐經緯道:“咱們的行蹤顯然已經暴露,段兄!這事實在太過蹊蹺……”

段極訝道:“徐兄的意思是”

徐經緯飛快地接道:“海龍會在我們離開西天目山之際,就已經知道了咱們的目的,否則他們絕不可能安排入手在大鵬灣等候我們的……”

段裕恍然道:“徐兄的意思是說,三花令裡邊,已經有海龍會的奸細混過去了?”

徐經緯道:“兄弟的意思正是如此,要不然咱們離開西天目山之時,連段兄都不知目的何在,海龍會怎麼可能預先安排入手在大鵬灣等我們呢?”

段裕沉吟一會,道:“徐兄說得也是,三花令果然有海龍會的奸細混進裡邊,你看我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徐經緯心想:“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一走了之,脫離海龍會和三花令的這場爭執,以求自保。”

但徐經緯深覺已身同騎虎,何況他奔彼江湖,主要目的就是要協助官府,蕩平倭患,如今有一個絕妙的機會,他能放棄嗎?

徐經緯念頭電轉,道:“我們還是要幹下去……”

段裕正是要徐經緯這樣做,他道:“好!那麼我先問問這小禿子,看看能不能探點什麼口風。”

小秀子不待段花開口,便道:“大爺!小的什麼也不知道……”

段裕重重哼了一聲,露出重重殺氣,正要動手用刑,徐經緯己道:“段兄!小禿子只是海龍會之中的小角色,連個甲螺也當不上,他能知道什麼?”

段裕想想道:“徐兄說得不錯!”

他的表情忽然變得甚是駭人,兩道兇狠的目光直盯得小禿子打了一個哆暖,退了一步,道:“大爺饒命!”

“命”字還在小禿子舌尖打轉,段裕已然手起刀落,一道白光朝小禿子頸部砍下,徐經緯根本來不及阻止,小禿子早已慘呼一聲,腦袋搬了家。

段格還刀人鞘,道:“這人留之沒用,殺了他倒也乾淨!”

徐經緯望着地上三具死屍,沒有與段裕爭辯,因爲他深知說之無益,只淡淡地道:“將他們埋了,咱們也該走了!”

段裕道,“還埋他們做什?”

徐經緯不悅地道:“你僅知殺人滅口,卻不知掩埋死屍,留這三具死屍在此,不怕海龍會得知咱們的行蹤嗎?”

段裕道:“嗯!咱們快動手……”

於是三人將三具屍體拖進林子,動手埋好。他們三人將屍體埋好之後,也不歇息,立刻走出林外,準備趕回大鵬灣,與三花令派來接應的船隻會合。

但是他們還未踏出林外,走在前面的徐經緯突然輕“噫”了一聲,道:“奇怪,這四下的景物爲什麼改變了‘!”

卓大接道:“是啊!咱們會不會走錯了方向?”

段裕道:“這不可能,咱們並未深入林中,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會迷失方向……”

卓大訝道:“是呀!可是咱們走了半天,爲什麼還在這林子裡頭轉?”

徐經緯和段裕一時默然無語,低頭凝思。

片刻之後段裕問道:“徐兄!你看怎麼樣?”

徐經緯擡眼道:“我看咱們已經陷入在一種奇門陣法之中了……”

段裕詫然地看着四周,眸中不禁透出惶然之色,道:“奇門陣法?”

徐經緯道:“是一種奇門陣法不會錯,而且佈陣之人目的只在暫時困住我們,並無催陣取我們的性命之意……”

卓大問道:“他們困住我們幹嘛?”

徐經緯道:“他們必然知道我們急着想要與三花令派在大鵬灣的人會合,所以纔將我們困住戶

段裕道:“這麼說,這些困住我們的人,必定是三花令的對頭了?”

這句話乍聽起來,等於多此一問,但細細一想,段裕問得卻頗爲深入。

他話中之意,已經否定困住他們之人是來自海龍會,也就是說,這奇門陣法不是海龍會布來困住他們的。

既然不是海龍會派人在此佈陣,則很顯然另有其人,這人會是三花今的另一對頭嗎?

這是段裕剛纔所提出的問題重點。

徐經緯自然知道段裕這一問的重點,他道:“不錯!這些困住我們的人是三花令的對頭,但他們的目的卻不一定純爲打擊三花令而來的!”

不是爲了打擊三花令而來,卻困住徐經緯他們三個人,這倒是件令人費解的事。

因此段裕和卓大都露出惆然的表情來。

徐經緯只好解釋道:“到目前爲止,我也僅能推測出端倪而已,只要我們能查出佈陣之人的家派來歷,就不難弄清楚他們的真正意圖……”

段裕喃喃道:“江湖上有哪一個家派擅長奇門陣法呢?”

徐經緯道:“段兄見多識廣,這事還要段兄你多費神想一想……”

段裕倏地露出駭異的表情,道:“啊?是,是東海水晶宮!”

徐經緯道:“東海水晶宮?他們擅長陣法嗎?”

段裕道:“東海水晶宮人行動詭秘,最擅長陣法及媚術!”

徐經緯皺眉道:“媚術?”

段裕道:“是的!東海水晶宮的女子,個個妖饒豔麗,而且有一套與衆不同的媚術,定力再高的男子碰上她們,也得神昏顛倒,落入她們的算計之中……”

徐經緯笑道:“這真是新鮮事兒,天下居然有這種專門以媚術誘人的家派,實在無恥之至!”

段裕道:“徐兄千萬不要小覷她們,東海水晶宮人手段狠毒、邪惡之至,比毒蟲還怕人……”

他說話時的表情甚是惶恐,聲音也極爲不自然,使徐經緯興起莫大的興趣,道:“段兄一定吃過她們的虧?”

段裕道:“在下並未吃過她們的虧……”

既然沒有吃過東海水晶宮人的虧,段裕在談論她們之時,何以表現得那麼惶恐的樣子?

徐經緯好奇的思忖一下,立刻恍然道:“那麼段兄必定跟東海水晶宮有什麼過節吧?而且她們手段狠毒,段兄亦深有所悉,對也不對?”

段裕廢然一嘆,道:“是的!兄弟確是與東海水晶宮,有一段很深的過節!”

徐經緯道:“這就對了!她們悄然佈陣困住我們,敢情是爲了對付段兄一人!”

段裕道:‘加果這陣式確是東海水晶宮人所佈下的,徐兄之言就不離譜了!”

他的神情甚是焦慮,顯見段裕確是非常忌憚東海水晶宮。

這時卓大忍不住道:“東海水晶宮既然只與你結仇,她們爲什麼連我和徐老弟都困了起來?”

段裕聳聳肩道:“這個……晚輩也不知道!”

徐經緯接口道:“會不會是爲了對付三花令?”

段裕想想道:“不會是吧?因爲據兄弟所知,三花令雖然與東海水晶宮不和,但東海水晶宮人與海龍會亦不相往來,所以她們困住我們之舉,很可能只是爲了除掉我們三人而已……”

他將“我們三人”的語氣特別加重,想激起卓大和徐經緯兩人的同仇敵代之心,好幫他應付東海水晶宮人。

徐經緯聽得出他的語氣,微微一笑,道:“不論東海水晶宮人是不是僅爲了對付段兄你一人,或者對付咱們三人,橫豎我們三個都已經受困了,就該合力設法脫困纔對……”

這席話使段裕鬆了一口氣,道:“多謝徐兄好意……”

卓大道:“但我們如何走出這撈什子的陣式?”

徐經緯道:“讓我想一想……”

徐經緯既然表示要想一想,無疑地他必然懂得奇門陣法的佈置。

段裕聞言,臉色立刻轉緩,也沒有先前的緊張。不錯,徐經緯自幼就鑽研過奇門陣法,這方面他確有專長。只見他很用心地四下觀察,時而播頭沉思,時而來回走動。

片刻之後,他的表情忽然振奮起來,道:“我記起來了,這是最尋常的七星陣,走!你們隨我向前走!”

段裕料不到徐經緯那麼快就想出出陣之法,有點懷疑地問道:“徐兄沒看走了眼吧?”

徐經緯蠻有把握地道:“決計不會看走了眼……”

卓大道:“那麼徐老弟趕快帶路!”

他是絕對相信徐經緯的能耐,因此忍不住出聲催促。當下徐經緯在前,段裕和卓大緊緊跟隨,三個人很順利地邁步前行,不一會果然上了官道。

段裕吁了一口氣,道:“咱們總算出了七星陣!”

徐經緯道:“咱們趕快到大鵬灣碼頭,否則聯絡不上,就大大誤事,走!”

說走就走,三個人一路奔回大鵬灣,頓飯工夫,又回到了那座小漁村。

他們奔向碼頭,走在前面的徐經緯忽然中途停步,滿臉疑惑之色,道:“唉?村子裡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卓大略一環顧,道:“是呀!大白天一個人也沒有,真怪!”

段裕忽覺毛骨驚然,急促地道:“不好了!咱們中了埋伏!”

他一言才罷,修地傳來一聲淒厲的嘯聲,接着四面八方冒出了大批白衣長髮,人鬼不像的神秘人,緩緩向他們三人合圍過來。

段裕一見那些人的裝束,迅速恢復冷靜,道:“原來是毒火教的人!”

他怕的是碰上東海水晶宮人,此刻發現圍住他們的是毒人教之人,心中頓時篤定不少。

但見那些白衣長髮怪人出現之後,接着又冒出一羣黑衣長髮及黃衣長髮的人來,他們除了服飾顏色有別之外,其他裝束大致相同,表情個個同樣冷峻駭人。

徐經緯聽說來的是毒火教的人,登時想起昔日他和卓大在杭州城內,打傷了毒火教三毒之一的黃毒之事,心中便有了計較,道:“這些怪物敢情是找樑子來的!”

段裕道:“找誰的樑子?”

徐經緯道:“你待會便知!”

果然帶頭的毒火教白毒,一面桀桀怪笑,一面逼近卓大,道:“好小子!你打傷了本教黃毒,卻還敢在江湖上走動,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卓大怔了一怔,猛然記起打傷黃毒的事,道:“怎麼樣?你也想挨一拳?”

那白毒怒目一張,醜臉上充滿了重重殺機,大有殺死卓大認消心頭恨之慨,道:“今日不將你碎骨粉身,誓不甘休!”

但見白袍一揚,忽地欺近卓大,迎頭就是一掌劈下!

卓大兀自愕然地站在原地,生似沒看見那白毒已向他全力撲來似的,使段裕忍不住出聲道:“老前輩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但見白影一閃,白毒一雙赤紅的毒掌已晃到卓大面前,眼看就要觸及卓大的身軀。卓大卻在這個緊要關頭,宛如大夢初醒般地,將身子微微後仰,同時快逾閃電地擡起右腳踢了出去!此舉雖然看似輕率,但卻把握了攻守之間的精、妙。狠。準等特點,完美已極。

白毒但覺自己在對方這一腳的攻勢之下,屏障盡棄,機會全失,慌得他不得不撤招換式,改攻爲守。儘管白素撤式之快,令人踉花撩亂,歎爲觀止,無奈卓大掌招更快,一腳才踢出去,當胸又是一拳!那白毒駭出一身冷汗,噗一聲被打得搖搖晃晃,退了七、八步之多。

雙方這一交手,自始至終,所花的時間只不過眨眼工夫而已,結局卻是令人大出意料,沒想到阜大居然反敗爲勝,打傷白毒。

毒火教的另一毒黑毒怔了一怔,有點不相信白毒會敗得如此之快,快得使他想救援都來不及,忍不住訕訕地道:“二哥!你的傷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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