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陰險狡詐一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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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一聊,不覺已至更深夜靜的時刻,徐經緯首先提出歇息的建議。段裕旋即附議,於是兩人熄燈燭,正要入寢。

倏地,外面傳來一陣嘈雜之聲,接着有人氣急敗壞地猛拍他們的房門。段裕一躍而起,重新剔亮燈火,將房門打開。

這時徐經緯也下了牀,只見一名姚家的家人,鐵青着臉對他倆道:“兩位公子,不好了!有……有…大批海寇侵入了姚家集來,正在到處劫掠!”

段裕臉色一變,冷哼道:“這些人也真大膽,居然敢在本人面前撒野!”他轉臉對徐經緯道:“徐兄,咱們出去看看!”

徐經緯將外衣披上,渾然忘了自己沒有武功,也毅然於色的道:“走!咱們出去看看什麼賊寇如此猖狂!”

段裕取出他的奇形兵器,喊一聲“走”,大步領先而出,不一會他們已到姚府大廳。

他倆才踏入大廳之內,一眼就發現廳中模八豎七地躺着一地屍首,男女老幼都有。

徐經緯目睹廳內慘狀,慘然道:“段兄!看來我們已來遲一步了!”

段裕正要說話,外面忽然有人高聲尖叫,他招呼徐經緯一聲,道:“賊寇正要撤走,我們趕快過去,看看能不能救什麼人……”

他說得很快,動作更快,一個縱身,已迅如奔馬般地衝向姚府大門外。徐經緯忙自後追了過去,他氣息咻咻地越過兩棟屋宇,跑到姚府大門,卻發現白衣白袍的段裕已被一羣海寇圍了起來。

徐經緯差點衝了過去,他腳跟才提起,眼光正觸及段裕正面的那名海寇,嚇得他趕緊藏了起來。

在火把的照耀之下,徐經緯認出那人正是與他見過面的黑衣秀士樑不溫。

徐經緯迅速想道:“這羣海寇既是黑在秀士樑不溫帶來的。那麼一定是海龍會的人廠。”

徐經緯曾經冒充四川唐家的高手,與唐英見過那黑在秀士樑不溫,自然不願再被他碰見。

他躲在離樑不溫等人幾步之遙的屋角,大有進退不得之感。

這時段裕已和樑不溫開始對話,他道:“你們是海龍會的人?”

樑不溫道:”‘不錯!閣下是什麼人?”

段裕氣宇神定地道:“本人是徐州段裕。”

樑不溫哈哈大笑,道:“末學後進,居然敢出面架本人的樑子,大概是活得有點不耐煩了!”

段裕大聲道:“放屁!對付你這種小輩,憑你手中摺扇,不出十招就可要你的小命!”

樑不溫仰天笑道:“大話可是你自己吹的……假使十招還要不了我的命,尊駕還待怎麼辦?”

段裕愣了一下,心想十招之內,要收拾下對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禁有點後悔自己牛皮吹得太大了。

但話出如風,段裕只好硬着頭皮道:“十把之內本人如收拾不了你,立刻放你一條生路,讓你離開此地!”

樑不溫這回笑得肆無忌憚,道:“我要是怕你們,剛纔也就不會自己送上來,尊駕這話不太臭美嗎?”

他將兵器一擺,又道:“本人既敢上來見你們,就有能力離開此地,我看尊駕還是收回你的條件。”

段裕輕蔑地道:“我看不必了,我保證你接不下我十招,不信,咱們戰個十招看看!”

黑衣秀士樑不溫被他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雖在微光之下,也使人感受出他已氣到極點。果然倏聞樑不溫大喝一聲,忽地撲向段裕。

他暴起發招,威勢不同凡響,手中一柄墨骨折扇換張忽合,連點段裕“臂穴”,“曲池”兩處穴道,徐經緯見狀大驚,心想段裕這回萬難躲過樑不溫的驟然攻擊。

冷不防看到段裕腳底一滑,白影微微一晃,已繞到樑不溫的左側發招反擊!

他的奇形兵器非鉤非劍,長約三尺許,卻似靈蛇吐信般的,閃動一道白光,划向樑不溫的後腦。

這一反擊,顯然出了樑不溫的意料之外。

但見他腳步有點踉蹌,很勉強地避了開去。

然而段裕的招式卻是連綿不斷.一招甫落,那奇形兵器只微微一動,第二招又已如影隨形般地朝樑不溫逼了過去!

這一次段裕運足八成功力,又是窺準樑不溫身形的變化而發,其勢駭人已極。

樑不溫暗吃一驚,眼看挪閃退避必然不及,手中的墨骨折扇毫不考慮地朝段形的兵器磕了上去。

他想利用這一磕之勢,抵住段裕連番的進逼。

只是段裕看來早就胸有成竹,他運式雖疾,但樑不溫的摺扇才堪堪磕了下來,候見他猛地抽回兵器。

這一抽,樑不溫扇式旋即落空,人自然隨勢微傾。

就在樑不溫錯愕之際,那段裕剛剛抽回的奇形兵器,已又反捲而來。

反捲之式,看來密不透風,逼得樑不溫顧前失後,大有應接不暇之狀。幸虧樑不溫身手不弱,勉勉強強擋了幾下,突見左側露出空當來。

他心頭一喜,摺扇遮遮掩掩,正想由那空當脫出段裕嚴密的攻勢。

不料一縷寒風襲向他的“玉海”穴,那縷寒風來得悄沒聲息,等樑不溫發現之時,右臂已動彈不得。

他手中的墨骨折扇叭貼一聲掉在地上,人如皮球打滾,堪堪逃出段裕的追殺。

樑不溫一落敗,鬼頭大工談金已迅速攔住段裕,總算沒有讓他遭了段裕的毒手。

段裕嘴角含着冷笑,望着狼狽不堪的樑不溫道:“尊駕的右臂已然報廢,本人要你記住我段裕之名!”

樑不溫怒眼瞅着段裕道:“好!好!你今晚傷我一條胳臂,有朝一日我要你拿命來償!”

段裕縱聲狂笑,好一陣才道:“你可知道你爲什麼在第六招便落得如此之慘嗎?”

樑不溫和談金相顧愕然,段裕卻道:“尊駕連自己爲什麼無法支持我十招攻擊的原因都不知道,還想報我今晚之仇,豈非癡人做夢?”

談金道:“閣下之意,是不是說樑兄不應該十招不到就落敗?”

段裕道:“不錯!以他的身手起碼可以應付我二十招以上的猛攻!”

鬼頭大王談金覺得段裕之言很有意思,道:“段兄何不將你的見解說來?”

段裕神情冷傲,道:“樑不溫一開頭便犯了錯誤,到了第六招之時又上了本人誘敵之計,敗在本人之手是當然之事!”

樑不溫憤怒的臉上,突然轉爲沮喪。

談全冷眼旁觀,心知連樑不溫自己也承認段裕剛纔之言。

於是談金好奇地問道:“段兄能不能進一步說明?”

段裕道:“可以……樑不溫輕敵於先,又是在盛怒之下出手,已違反了武學上所要求的氣宇神定的原則,氣躁心浮,是他落敗的原因之一!”

他歇一下,又道:“其次,本人連續三招引誘他磕我的兵器,第六招時倏地故意落出破綻,他便忍不住見獵心喜,上了我的誘敵之計。”

鬼頭大王談金恍然道:“閣下心機如此縝密,怪不得功夫與閣下伯仲的樑兄無法支持十招……”

他向前跨了兩步,又道:“不過,閣下人單勢孤,我看今晚仍逃不了落敗身亡的厄運…”

躲在暗處的徐經緯聞言一震,擔心段裕應付不了海龍會的圍攻。

但段裕卻滿不在乎,他環視一下四周,道:“你們如不怕死,儘管上來!”

談金閃眉凝注段裕,遲遲不敢下令動手只見段裕屹立如山,白袍微揚,似有一股凜人的潛勢圍繞在他的身邊,那份氣勢委實不同凡響!

鬼頭大王談金久經戰陣,卻從未有像此刻這般,正感受着對手的壓力。他突然有了與段裕罷戰言和的念頭,那念頭雖只一閃而逝,然而他心中已禁受不住段裕那股逼人的威嚴。

談金剛牙一咬,將心一橫,大喝了一聲。

喝聲充滿了掙扎的意味,人卻勇猛異常地撲向了段裕,一柄鋼刀也隨後劈了下去。

段裕好整以暇,奇形兵器迎面橫攔,身形一晃,居然疾射向外圍的海龍會那些高手!

談金只覺得段裕身形如飛矢,剛想變式攔阻,那邊已響起數聲慘叫。

談金迅速回望發聲之中,眼簾白影一閃,那段裕卻又悄沒聲息地回到他的面前。

段裕在談金之前,如此賣弄身手,簡直是沒將談金放在眼內。

當談金再度觸及掛在段裕嘴角的那絲冷笑之際,原本悶在胸中的那股恨火,一下子爆發開來,劈面一刀,運足全力攻了出去。

段裕只退了兩步,就化解了他這一刀,道:“談兄!這一刀盛怒而出,不怕蹈了樑不溫覆轍?”

談金聞言怔了一怔,收住刀勢,凝望段裕,心中倏地升起失敗的絕望。但他城府極深,忙收攝心神,使自己浮躁的心請安定下來。

段裕待了一會,才道:“嗯!你能那麼快恢復了冷靜,果不失爲高手之流,看來咱們這一仗,必然精彩萬分……”

他的言語中透出盎然的興趣,象似能有鬼頭大王談金這類高手過招,是件痛快過癮的事。

徐經緯卻大是緊張,暗暗發愁,耳中猛地傳來段裕高聲說道:“徐兄,你趕快離此北行,照計劃行事,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徐經緯聽出段裕是對他說話,心知段裕已經猜出他躲在附近,卻不知回答他或者不回答纔好。

他正在遲疑之際,段裕又道:“徐兄你儘管快走,三天之內小弟一定可以趕上你!”

談金道:“原來閣下還有幫手!”

段裕迅速道:“我這幫手比你我都厲害,你們還是少惹他!”

此言一出,那些蠢蠢欲動,準備分途攔截徐經緯的海龍會高手,果然都打消了阻止徐經緯離去的意念。

段裕冷冷一笑.道:“你們沒有分出人手前往攔阻我那位朋友,可算聰明,否則你們實力分散,今晚勝負立決……”

他說完話,手中奇形兵器一振,一招“笑指南山”,毫不留情地刺向鬼頭大王談金的咽喉。

可是他招式才發,受傷的黑衣秀士樑不溫卻同時暴起發難,自後點他的“大抒”穴!

段裕翻腕變招,奇形兵器立發即收,“刷”的反手一招,正好砍中樑不溫的墨骨折扇。

他捷如狸貓飛躍,順勢扭身,舍下正面的談金,一式“鷂子翻身”,疾撲正在後退的樑不溫。

談金怕樑不溫有失,鋼刀帶動勁風,攔腰掃向半空中的段裕。

鋼刀霍霍生風,勢甚駭人,果然是名家手法。

撲向樑不溫的段裕見狀一驚,忙不迭使足腰力。

段裕就靠這一頓之力,堪堪躲過談金的鋼刀,硬生生將身形頓住。

但是他才化險爲夷,竟然毫不遲疑地改守爲攻,第二招撲去樑不溫!

樑不溫冷不防段裕對他興趣如此之大,摺扇連磕常點,敵住對方的奇形兵器。

這次他有談金聯手,雖覺段裕銳不可當,但他出手分量不減,使段裕攻擊一挫。

那談金卻又已迅如電光石火地掩到,不過眨眼工夫,只見寒光耀目,“當”的一響,鋼刀已砍中段裕的奇形兵器!

不料談金倏覺虎口一緊,那把鋼刀宛如被什麼東西吸住似的,直想脫手而去。

他心底大吃一驚,急沉步挫腰,運力抵住那股吸位鋼刀的吸力,同時迅速瞥了一眼。

但見他的鋼刀,正被段裕的奇形兵器兩刃的金鉤扣得牢牢的,任他怎麼扯都扯不出來。

樑不溫一見段裕和談金兩人的兵器纏在~起,心頭大喜,立刻掩了過來。

談金知道樑不溫是要利用機會襲擊段裕,不禁急急高叫道:“樑兄住手!千萬不要攻他!”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談金爲什麼要放棄?樑不溫大惑不解,停步訝道:“談兄這話怎講、’但他仍然保持攻擊的架勢,隨時準備動手的樣子。

談金忙又道:“我的鋼刀被他夾住了,難道樑見沒有看到?”

樑不溫道:“看到了呀!可是這一來除非你放手,姓段的也動彈不得,豈不是殺他的良機?”

談金道:“話是不錯!可是萬一我內力差他甚遠,你這~掩了過來,後果豈不是不堪設想?”

原來談全擔心的是內力比不上段裕,如真這樣的話,樑不溫貿然掩來,段裕只須輕輕一扯,便可將談金扯了過去,樑不溫一招出手,豈不正好傷了談金?也難怪談金一發現樑不溫的企圖,立刻就緊張起來。

樑不溫想了一下,道:“這麼說談兄的內力真的距姓段的甚遠?”

談金道:“真是的!要不是這樣的話,我何必阻止你攻他?”

他抱怨了樑不溫之後,猛地將鋼刀用力一扯。

段裕笑道:“談金!你想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將鋼刀抽去嗎?那簡直是做夢!”

談金尷尬一笑,樑不溫卻突然道:“談兄你能不能在我出手之同時,用全力拉住你手中的鋼刀?”

要談金拉緊鋼刀確是明智之舉,可以使樑不溫爭取到傷敵的時間。

然而此舉仍有問題,比如說,樑、談兩人的動作如果沒有配合好的話,樑不溫仍很難達到攻擊的目的。

換句話說,假若談金禁受不住對方內力的反擊而放手,段裕就可騰出手來應付樑不溫的攻擊。

除非談金在樑不溫出手之剎那,段裕扯動了片刻才放手,否則都將徒勞無功。

因爲樑不溫須得靠談金扯住段裕之力,爭取段裕還手前的剎那時間,始能成功。

是以談金沉吟一會才道:“樑兄!小弟恐怕很難做到!”

段裕卻笑道:“樑不溫!你別聽談金胡扯,其實他很容易便可辦到!”樑不溫不禁問他道:“你是說談金如果用全力的話,起碼可以抵住你的扯動好一會兒?”

段裕坦然道:“嗯!他的確可以奮力抵住我的拉扯,不過不會太久,但至少也可以抵住半盞熱茶的光景!”

有半盞熱茶的時刻儘夠了,樑不溫半信半疑,心想:“談金要能做到的話,將對段裕大是不利,那段裕爲什麼要自己點破?”

他疑信參半,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談兄!姓段的話可是真的?”

談金吐了一口氣道:“是真的!我確是可以穩住一會兒!”

樑不溫不由得大感詫異,道:“那你爲什麼不同意我襲擊他?”

談金自然有他的苦衷,但他沒有說出口,倒是段裕替他說道:“談金聰明得很!他如果同意你的作法,吃虧是他,功勞是你的,姓樑的你說!誰會於這種傻事?”

樑不溫用心思忖段裕的話中之意,片刻之後,恍然憬悟道:“談兄!你伯段裕在我攻擊之時,情急拚出內力傷了你?”

談金仍是未置一言,段裕卻道:“當然是這樣,我爲了擺脫他的糾纏,好空出手來擋住你的攻勢,除了拚出內力使談金受傷一途之外,別無選擇,所以談金不同意你的作法是有道理的!”

他怕樑不溫不顧談金的安危蠻幹,立刻又補充說道:“所以如果你撲了過來,談金除了冒生命之險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立即鬆開鋼刀,以求自保!”

談金如在那種緊要關頭鬆開手,那麼進攻的黑在秀士樑不溫決計逃不掉段裕的反擊。

樑不溫神色甚是凝重,道:“談兄!則才假設我撲了力氣,你會鬆手呢?還是同他拼一下內力?”

談兄徐徐道:“不瞞樑兄,我還是會鬆手的!”

他既已決定鬆手,那麼適才樑不溫如貿然前撲,此刻怕不已倒地受傷了?樑不溫心中甚是不滿談金,但他沒有表露出來。

平和地道:“談兄!咱們還是撤走吧!”

他故意將聲音說得極低,使談金和段裕兩人都聽不大清楚。

談金大聲道:“樑兄你說什麼?”

段裕也露出渴望樑不溫回答的表情。

不料樑不溫突然在他們兩人分神之際,將手中墨骨折扇一揚,但聞“喀凜”一聲,扇尖同時疾射出三支細長的金針,分襲段裕“陽谷”、“天完”、“天窩”三大穴。

這變化大出段裕意料之外,金針所襲穴位,全在他握兵器的手部,如果他想避開一針之厄,則非將兵器移開不可。

他的奇形兵器這時又和談金的鋼刀絞纏在一起。

那麼他要移開兵器,使臂部三穴避開金針的方法,只有猛力拉動談金的鋼刀。

要不然,就僅有鬆手一途了。

樑不溫碎然間發出的金針,聲如蚊吟,已疾射而至。

段裕如要硬將鋼刀扯過來,辦是辦得到,可惜時間已然來不及了。

段裕正想放棄他的奇形兵器,鬆手倒避。

那談金比他鬆得還快,段裕突覺對方抗力弛懈,根本無須他用力,已輕而易舉地拉動鋼刀,退了三步之多。

樑不溫愣了一下,面對着段裕和談金兩人的怒容,暗叫不妙。

段裕很他用最卑鄙的手段偷襲他,因此怒目而視,大有將他碎骨分屍之感。

而與他同夥的談金,則氣他居然不顧自己人的死活,淬然向段裕偷襲。不待段裕發脾氣,那談金已戟指罵道:“樑不溫!你這是什麼意思?”樑不溫歉然道:“兄弟此舉雖有點冒險,但談兄要不鬆手的話,此時那姓段的必已中針倒地。”

他話未說完,談金又已怒聲道:“放屁!你怎麼不說我已受人家全力一擊,倒地氣絕了?”

樑不溫道:“不會的,談兄!我那扇中金針是用機關彈射出去的,其快無與倫比,姓段的自顧不暇,除了棄械一途,根本無暇發力傷你……”

事實也正如樑不溫所說的,段裕委實有鬆手棄械的打算,無如談金膽子太小,比人家先鬆手。

但段裕有意利用談金的誤會,以造成敵人之間的互相猜忌。

於是他哈哈一笑,道:“樑不溫!你實在太低估本人的能耐了……”

樑不溫心絃一震,道:“莫非你有時間可以發內力退退談兄,再應付本人的扇中金針?”

段裕搖搖頭,樑不溫心情一鬆,忖道:“幸虧他沒有承認我的猜測,否則我和談金這場誤會可就不易化消的了。”

但是樑不溫高興才只片刻,段裕已道:“本人雖不能在一瞬間逼退談金,可是我卻能夠使談金傷在我的內力之下,而自己安然無恙!”

樑不溫霍然動容,道:“你!你已練成了金剛不壞之體?”

段裕笑道:“你不必太擡舉我,想那金剛不壞之體是少林達摩祖師不傳之秘,數百年來在武林之中也僅是傳聞而已,是不是可使刀搶不入,水火不侵,也沒人親眼見過,本人誠然想吹牛,也不敢吹那麼大的牛皮……”

這是段裕心智高人之處,目下他正想設詞吹牛,以挑撥樑、談兩人,卻先拿話鎮住他們,那麼等下他說出來的話,其說服力就大得多了。

他故意考慮一下,才道:“不過本人雖沒有練成金剛不壞之體,但本人全身的十二經脈,卻有半數以上不怕尋常點穴之法,你信也不信?”

這當然是可信的事實。

人身的十二經脈及奇經八脈,多數都可練得封閉自如。

樑不溫和談金雖沒有這種能耐,但他們所知道的高手奇人之中,就有不少人任、督兩脈暢通無阻,行氣運血,隨心所欲。

是以段裕之言一出,樑不溫登時臉色大變,趕快對談金道:“談兄!姓段的內功修爲如此之深,是兄弟始料未及之事,所以我用金針制他的穴道之舉,誠屬正常的做法……”

談金冷冷道:“哼!作爲什麼不打聽清楚了再出手?”

是啊!

樑不溫一時語塞,其實他可以說出很多理由來回答談金這句話,只是在沒有一句合理的解釋之前,徒說無用,反而傷感情。

樑不溫不願跟談金爭辯,自自然然就運思去反駁段裕的話了。

他擡眼對段裕道:“誰能證明你已練成閉穴之法?”

這話相當厲害,段裕自然無法提出人證。

就是他能說出人證來,樑不溫也可以用人證不在場之類的話,表示不信任。

那麼,樑不溫就可提出當場試驗一下的要求。

他的心思段裕不必花腦筋也料得清清楚楚,他從容說道:“你想證明一下是不是?”

樑不溫陰沉沉道:“不錯!不試一下的話,談兄的誤會就難解釋清楚!”假若段裕不敢接受樑不溫的試驗,或試驗的結果證明段裕根本不會閉穴之法,那麼,樑不溫偷襲段裕之舉,談金就不能不承認確實得體。

段裕哪有不知道樑不溫的心意之理,他表現得異常鎮定,道:“好吧!你準備髮針.看看傷得着我不?”

這回輪到黑衣秀士樑不溫大感猶豫,他不能不慎重考慮一試之下的後果。

鬼頭大王談金虎視既眈地注意樑不溫的舉動。

樑不溫忙道:“談兄!假使我能發打傷他,你就會相信我造才絕無置你不顧之理吧?”

談全冷冷道:“樑兄請吧!用不着浪費時間!”

他口氣極端不滿,樑不溫深知若不能打傷段裕的話,說不定談金會因此反目與他爲仇。

目注着含笑而立的段裕,樑不溫突然興起騎虎難下之感。

他將手中的黑骨折扇緩緩舉廠起來,道:“段裕!小心我的扇中金針了!”

段裕伸手一擺,道:“慢!我可以不閃不避挨你三支金針,以證明我能閉穴之法,不過,你髮針之時,也應該有個規定,以示公允!”

樑不溫有點不耐煩,道:“什麼規定?”

段裕道:“比如說,你所取的部位就應該受到限制…”

樑不溫道;“你怕我傷了你?”

段裕道:“自然!我身上的穴道有的經不住點,這是我早聲明過的,萬一你漫無限制地隨意髮針,我哪禁受得了?”

樑不溫道:“好吧!你把那些可自行封閉的穴位名稱說出來,我答應就照那些穴位髮針,這總可以吧?”

不料段裕又搖搖頭,道:“我若是將自己身上的那些穴位說出來,豈不是暴露了自己的弱點?”

這話不錯,段裕要是將自己身上的穴位,哪一部分可以封閉的話說出來,對方不就知道哪些是不堪一擊的穴道嗎?但一直閉口的談金卻道:“樑兄已答應不傷你的要穴,你擔心什麼?”樑不溫沒想到談金會替他說話,不禁投以感激的一瞥。

段裕卻笑道:“談兄說得倒輕鬆…縱然樑兄今晚可以不傷我的要穴但我還是不能自毀長城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

樑不溫不禁有點發火,道:“你這不是存心跟我過不去嗎?”

段裕道:“我是爲自己的安全着想!”

樑不溫道:“你如信不過我,那麼今晚也不用試了,反正你所說什麼閉穴之法,大概都是些鬼扯!”

樑不溫真的巴不得不試,因爲他委實沒有把握能傷得了段裕。

段裕卻道:“我自然信得過你,有談兄在場,你絕不會發針傷我要穴……不過過了今晚,你再碰上我之時,那可沒有人敢保險了,對也不對?”

原來他的顧慮是以後的事,樑不溫心想:他的話確實有道理,我要是知道了他身上的穴道,哪部分脆弱不堪,將來再碰上,我豈會放過?談金當然也有同感,是以他道:“那麼今晚樑兄豈不沒機會試一試你閉穴之法了嗎?”

段裕道:“不!我們照試不誤!”

樑不溫本以爲段裕講了一次理由,堅持不說出身上有哪些穴道可以封閉的原因,是想設詞不讓他髮針試驗。

此刻段裕居然表示照試不誤,樑不溫自不能不相信段裕實是有封穴之能。

他遲疑了好一會,道:“那麼我髮針之時,所取的部位,該不受限制了吧?”

段裕道:“當然要受限制!”

他不待樑不溫抗議,又道:“剛纔我和談兄糾纏之時,你髮針襲我的部位是陽谷、天宗、天窗三穴,對不對?”

樑不溫點點頭,段裕又道:“這三穴均屬於手太陽脈,正好本人可以隨意封閉。你就以這三穴爲準,髮針襲我……”

樑不溫道:“手太陽脈起小指之端少澤穴,至目銳毗,人耳中,計有少澤、陽谷、天宗、天窗、聽宮等大,難道說你只能隨意封閉三穴而已?”

段裕笑着說道:“你不必管我能封閉幾處穴道,咱們就以那三穴爲準,其餘的你不準髮針攻擊的!”

樑不溫道,“也許你只能封住那三處穴道而已……”

段裕迅即接道:“那你也不用管,我們旨在證明你剛纔髮針襲我之舉,是不是太過莽撞自私而已,是也不是?”

樑不溫默然不語,誠如段裕所說的,如若他傷了段裕手太陽脈上的那三處穴道,段裕實可振振有辭地指稱他髮針偷襲之舉,能不考慮同伴的安危。

不幸樑不溫一直拿不定主意是不是髮針,尤其當他觸及段裕那種神態自若的表情,心底處就更加猶豫不決。

談金看得出樑不溫的心意,冷冷道:“樑兄!你不敢髮針是不是?”

樑不溫道:“哪裡的話……”

他緩緩舉起左手,但卻未按下扇骨機關,發射扇中金針。

談金已大感不耐,道:“樑兄算了!你也用不着證明了!”

他望了面露愕然之色的樑不溫,又道:“由你的舉止,我已明白你剛纔所發的三針,根本沒考慮到我的處境就發出來的!”

段裕有意火中澆油,接口道:“那是當然之事,否則樑兄此刻何必再遲疑不決,他設使有把握傷我的話,早已發出金針了!”

樑不溫怒眼瞪住段裕,手中摺扇一揚,顯然已氣極要發出金針!

段裕很快又道:“樑兄!你可不能隨意傷我其他穴道呀!”

樑不溫本打算襲擊對方的胸前要穴,好出~口冤氣,經段裕這麼一說,不覺扇勢頓了一頓。

就在這個時候,東面夜空中突然爆出一道紅色火焰,搖曳在半空中,醒目已極。

鬼頭大王談金臉色微變,道:“段裕,你到底帶了多少幫手來?”

段花心裡好笑,口中卻道:“不多不少,正好可以吃掉你們!”

談金悶聲不響,段裕話音才落,“呼”地向段裕的前胸搗了一拳。

他的拳出得相當猛,又是驟然出手.使段裕差點措手不及,叫他打個正着。

談金一拳纔出,段裕踉蹌後退閃避,他的右腿也已電掃而出,砰,砰攻了兩腿。

段裕迭遭對方猛攻,一時挪不出手反擊。

正當談金腿勢用老,段裕就要遞出兵器之剎那,忽見談金兩手一張,整個身子快如飛矢,疾向姚家大宅的牆外彈射而逝。

他從攻擊段裕到飛身躍逃這段期間,只用了一招網式而已,可以說把握了電光石火的時間。

是以不要說段裕,就是旁觀的黑衣秀士樑不溫,也料不到談金會突然逃走。

談金一走,與談金同來的樑不溫心膽皆裂,暗罵談金一聲,覷空也想飛出牆外。

走了一個談金,段裕豈肯讓樑不溫溜走。

因此樑不溫身形才起,段裕的奇形兵器,已颯然攻到他的脖子邊。

樑不溫反手一扇,桃開對方兵器,去勢只微微挫了一下,仍然疾撲向牆外而去。

段裕冷哼一聲,翻腕變式.腳下同時加勁,一式“八步趕蟬”的絕頂輕功,人已是一步彈到牆上。

他作了一個美妙的翻身動作,那黑衣秀士樑不溫正好迎面也上了高牆。段裕奇形兵器毫不猶豫的當胸扎去,喝一聲“下去”,樑不溫的身形一沉,果然又被逼回牆內。

與樑不溫同來的海龍會人手,仍有十數名未逃。

他們一見樑不溫受傷落地,紛紛衝向段裕。

段裕長身飛落地上,奇形兵器宛如利刃切瓜,左揮右掃,~下子就將那十數名海龍會高手殺個精光。

他將兵器上的血跡拭擦乾淨,重新插在背後,緩步走到牆角向黑衣秀士樑不溫,道:

“你還想逃得了嗎?”

樑不溫右臂被廢,如今肩呷之處又捱了一傷,顯得有點驚慌的樣子。

段形淺淺一笑,道:“你怕了是不是?”

樑不溫挺起胸膛,道:“你若落在我如此場面也應該會害怕的!”

段裕哈哈笑,道:“那倒不一定!”

語言才落,突見他將右掌伸了出來,冷冷道:“我這一掌劈下去,你必定有死無生對不對?”

樑不溫道:“那還用說,我此刻連還手之力也使不出來……”

他發覺段裕的右掌仍高舉在半空中,慌忙又道:“段兄!咱們並無深仇大恨,你真的饒不過我嗎?”

段裕道:“你想活命是不是?”

樑不溫迅速道:“螻蟻尚且貴生,我哪肯死得不明不白……”

段裕道:“那麼談金也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否則他不會捨下你一走了之!”

樑不溫道:“他是因爲中了你的離間之計,恨我入骨,才舍我而逃。”段裕笑道:“你錯了!談金根本就知道我不會什麼閉穴之法……”

樑不溫吃驚道:“那……那他爲什麼要我證明?”

段裕道:“這就是他比你聰明的地方……你想,他若不藉機將今晚你們失敗之罪推給你,他如何向海龍會交代?”

樑不溫怒形於色,道:“哼!姓談的果然陰險得很……我如果有機會生還回去,倒要看他如何向老神君解釋明白!”

段裕微笑道:“那也倒不擔心這些……”

樑不溫訝道:“爲什麼?”

段裕道:“道理相當簡單:第一,他連隨身兵器都不要,回去可證明他是力戰而逃,換言之,他可向老神君說明已盡了最大的力量……而且老神君也一定相信他的話!”

樑不溫不解地道:“談金的鋼刀確是落在你的手中,但如果這是他有意做的,老神君會相信地嗎?”

段裕道:“我說過,你們的會主老神君必然會相信他的話,試想,武林人物最重視的是他的兵器,談金連兵器都不要,足見他所遭到的生命危險,比什麼都大,對不?”

樑不溫深知這個事實,兵器等於武人的第二生命。

那麼,談金棄械而逃,老神君肯定會相信他是迫於無奈的。

他這回才深深體會出談金的老奸巨滑,原來他明知打不過段裕,早有舍下同伴逃走的念頭。

這念頭也真狠,不但使樑不溫成爲替罪的羔羊,替他擋住段裕,甚至將來有機會再見面,他也可以振振有辭地在老神君面前指責樑不溫。

樑不溫忿很難乎,段裕又道:“此外,談金是在你們放出緊急火焰之後才逃走的,你能說他臨陣退卻嗎?”

確是說不過談金,樑不溫想起剛纔那道紅色火焰,那是海龍會遭遇強敵,準備撤退的信號。

樑不溫道:“那麼,你的幫手真的已出現在這附近?”

段裕道:“我一個人獨來獨往,哪有什麼幫手?”

這就奇了,那麼那道火焰因何而發?樑不溫道:“你沒騙我?”

段裕道:“我一個人在此沒錯,那些突如其來的人,必定是你們海龍會的對頭,你何不想想是些什麼人?”黑衣秀士樑不溫認真地想了想,道:“本會對頭不少,我一時也想不出來!”

段裕道:“你這人真正愚蠢之至!那些人一定是五船幫的人!”

樑不溫嚇了一跳,道:“什麼?是五船幫的人?”

段裕道:“當然!這附近臨海一帶,只有你們和五船幫活動,昨天五船幫的人才被我趕出姚家集,今晚你們就聚衆而來,不很明顯是想趁機來此搶這地盤嗎?”

樑不溫不能不承認段裕確是比他聰明,也不能不佩服他一下子就推斷出那麼多事情來的能耐。

只聽段裕又笑道:“所以談金在這個時候捨下你,根本就不必擔心你有機會在老神君面前反咬他一口了……”

樑不溫再笨也聽得懂段裕言下之意,聞言駭然瞠目,期期說道:“你是說我今晚有死無生?”

段裕道:“不錯!談金早知道捨下你之後,你即使逃得出我的手下,也難逃五船幫的追殺!”

這席話可絕不是恐嚇之言,五船幫捲土重來,其勢力必大,何況段裕身手也自不弱。

樑不溫一念及此,突然涌起絕望的感受。

他幾乎想出聲求段裕饒他,想廠一想,道:“那麼,你會不會放過我?”段裕道:“那要看清形如何……”

樑不溫一聽段裕的口氣,大有轉圓可能,心裡一喜,忙接口道:“看……看什麼樣的情形?”

段裕微笑道:“比方說,此刻我就不想殺你!”

樑不溫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什……什麼?你不殺我了?”

段裕道:“嗯…你恨不得跪地稱謝是不是?”

樑不溫何止僅想跪地稱謝,段裕此時要他喊三聲“爹爹”他都會答應。段裕瞅住他那欣喜的神色道:“人的觀點畢竟因人而異,假使是我,就不會因此表露出卑下的神色來……”

樑不溫道:“我有機會活命,哪有不高興之理?”

段裕道:“那是因爲你這個人一向貪生怕死之故,所以不擇手段想苟活……就像某種人,爲了吃一口飯,不惜搖尾乞憐,卑屈行賤一樣……”

他頓了一下,又遇:“你相信世間有人寧死不屈,更有人寧可餓死也不吃嗟來之食嗎?”

樑不溫不敢妄發言論,段裕遂又道:“你知道我爲什麼不殺你嗎?”

樑不溫搖首表示不知,段裕接着道:“是因爲你不配死在我的手下……”樑不溫聽出段裕口氣變得冷淡,忙道:“是……是……我不配……你殺了我等於沾污了你那雙手……”

段裕突然縱聲大笑,道:“你知道便好……我這人的對手絕對要與我實力相當,甚至比我更厲害的,我纔想招惹他,你懂吧?”

樑不溫心想:“那最好,有一天必定有人代我出這口氣。”

但他口中卻道:“懂,懂……那是因爲你藝高膽大!”

段裕道:“你懂!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樑不溫忽略了散發在段裕臉上的那股傲氣,所以纔會胡亂出言拍馬尼。其實段裕生性目無餘子,在他的胸臆之中,除了他自己之外,再也沒有人比他更聰明更高強的人。

這種自大自傲的心性,段裕自己也未體會得到,否則他的舉止言談,也不會那麼狂傲。

段裕突然掏出一個白色瓷瓶,倒了~顆藥丸遞給樑不溫,道:“這是一棵傷藥,你吃下去!”

樑不溫接在手中,猶豫一下,才仰着脖子吞了下去,段裕笑笑道:“你這人疑心太重,許是傷天害理的事做得太多,一定不得好死……”

樑不溫以爲段裕改變心意要殺他,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道:“段爺饒命……”

段裕皺着眉頭,道:“我說過不殺你就不會殺你,你不必求饒……”

樑不溫惶恐萬分地道:“不!段爺,求你饒命……”

段裕瞪了地跪在地上的姿勢,道:“我不拉你,你就不敢起來是不?”樑不溫迅速點頭,段裕果然徐步走向他,在離樑不溫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道:“樑不溫你不必裝蒜了,我不會上前拉你起來的!”

樑不溫霍地坐在地上,左手摺扇一指,咯吱一聲,打出數支扇中金針。段裕長袍一拂,冷哼一聲,欺近了樑不溫,道:“你這人也太笨,我既已有備,你的金針怎傷得了我?”

樑不溫料不到在那麼短的距離之下,居然還是傷不了段裕,眼中不禁暴出駭然的神色。

段裕叱道:“起來!”

樑不溫誠惶誠恐地站了起來,段裕又道:“你可以離開了…”

樑不溫兩眼盯住段裕,腳不覺往牆角移動。

段裕冷冷又道:“你的傷勢雖已好得多,不過,你還是不要從大門逃走,否則終究會陷在五船幫的包圍之中……”

樑不溫停住腳道:“那麼我該向哪一個方向逃?”

段裕指指背後的小花園,道:“從這花園越過去,投東而行,就可安全了!”

樑不溫稱謝不已,果然舉步往那小花園走了過去。

他才走I十數步,突然覺得有所不安,忙止住去勢,回望背後的段裕。背後空蕩蕩的,只不知何時,段裕已失去了蹤跡。

樑不溫心下凜然,倏覺黑暗的四周,有陣陣殺氣涌一廠過來。

此刻樑不溫才深深體會到段裕的狡黠陰狠,敢情段裕整了他半天,還是沒有饒過他的意思。

唯一不同的是,他將殺死樑不溫的事交給別人去做而已。

樑不溫緩緩後退,因爲他隱隱覺得在花叢中,好像有人潛伏在那裡等着向他施襲。

可是他雖然退了三步之多,從前面花叢中所射發而來的殺氣,卻越來越重,壓制得他心絃微微戰凜。

他壯了壯膽,道:“前面什麼人攔路!何不現身一見!”

前面靜悄悄的,花木在夜風搖送之下,宛如萬千鬼影在張牙舞爪,看來恐怖之至。

樑不溫打了一個寒噤,背後突然傳來一聲輕笑,清脆已極。

他斗然旋身戒備,只見離他一大多遠的地方站着一名妙齡女郎,掛着一抹冷豔的微笑瞅着他。

黑衣秀士樑不溫一見是名少女,心裡輕鬆了不少,擡眼道:“姑娘是什麼人?”

那女郎美麗大方,反問道:‘你是海龍會的人?”

她的聲音入耳動聽,使樑不溫升起一股愉悅之感,毫不考慮的道:“是!在下正是海龍會的人呀!”

那女子嫋嫋娜娜地迎向樑不溫,她那擺動的身軀,可真搖曳生姿,風情萬種。使樑不溫瞪大了雙眼,想道:“世間哪有如此妖豔的女子?”

不一會那女子已站到樑不溫的跟前,嬌聲滴滴地道:“你這人甚是貪淫好色,對不對?”

樑不溫伍了一怔,目光正好觸及那女子的臉蛋,但見她靨泛桃色,眸含春意,吐氣如蘭,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注視着他。

樑不溫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心神一蕩,道:“何以見得?”

那女子挺了一挺高聳的胸峰,道:“我從你目光第一眼盯我的情形,便可看出你是個大色鬼!”

她說來絲毫沒有生氣的味道,使樑不溫以爲是塊送上門來的肥肉,膽氣~壯,嘻嘻笑道:“哦,姑娘眼光真那麼銳利?”

那女子展然一笑,道:“當然!我經歷的男子已不在少數,你們男人家的心意,我一看便懂……”

憑這席話,也可斷定她不是個正經女子。

樑不溫膽更大,誕臉笑道:“那麼,你何不將你對我的觀感說出來?”那女子道:“我說過你是個貪淫好色之徒……”

她輕笑一聲又道:“因爲你第一眼看我,就死盯在我的胸前,這話你懂吧?”

樑不溫縱聲笑道:“沒想到你有此妙論,你倒說說着有什麼道理?”

那女子道:“男人偷看女人,有的喜看臉長得如何,有的看雙手、雙腿。頭髮、身腰、臀部……不一而足.而以第一眼就注意人家胸部的男子最爲下流,這種人必定心懷不軌,唯色是圖……”

她頓了一下,又道:“你便是這類唯色是圖的男子!”

樑不溫拍手道:“妙論!妙論!哈……不過我告訴你,女人尚且會思春,何況我們昂昂六尺之軀?”

那女子緩緩偎向他,道:“所以…我一點也不怪你對我色迷迷的樣子呀!”

樑不溫倏聞一股髮香,心神一蕩,正想伸手環抱對方。

冷不防右腹部“天樞穴”一麻,張大了口就是出聲不得,耳畔傳來那女子冷嗤之聲,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抵住他的胸膛。

只聽那女子迅速說道:“你這小子居然想吃天鵝肉,看老孃送你上西天!”

樑不溫還待求饒,胸部只一陣疼痛,兩眼一翻,立刻氣絕喪命,到地下風流去了。

那女子一刀結果了黑衣秀士樑不溫,立刻有三名大漢一躍而出,迅速將樑不溫拖進草叢中。

她嘴角掛着得意的笑容,好像很欣賞自己殺人的傑作。等她的幫手將屍體藏好,就要離開。

驀地,夜色中緩步走出了段裕,冷笑道:“姑娘好狠毒的手段呀!”

那女子霍地轉身面對着段裕,當她看清楚年輕俊美的段裕走了過來,開心地笑道:

“你……你不是五弟嗎?”

段裕與她正面相對,卻冷冷道:“你是誰?”

那女子道:“我是邱真珠呀!”

段裕道:“五船幫的四船主黑海蛇娘邱真珠之名,本人倒聽說過,卻不知我是你的什麼五弟!”

邱真珠變臉道:“尊駕是誰?”

段裕道:“徐州段裕……跟你們五船幫一點關係也沒有吧?”

邱真珠黛眉微蹩,露出不相信的口吻,道:“尊駕真不是咱家的五弟?”段裕道:“奇怪!我是不是什麼五弟,你應該很清楚纔對,爲什麼還要問我?”

邱真珠神色有點凝重道:“你的話誠然不錯,我自己的兄弟,我理應一眼便認出來纔對,只是……”

只是爲什麼?邱真珠似乎不想說出來。

段格聳聳肩,道:“姑娘的那位五弟,諒必很少在貴幫走動吧?”

他一言便說出了關鍵,使邱真珠大是訝異,道:“老實講,我只匆匆見過他一面…”

段裕道:“這也難怪,你們五船幫成立只不過三年而已,對不對?”

邱真珠道:“嗯!我們感於老船主的德成才結合在一起創一番事業,可是五弟一位被派在陸上工作,除了老船主之外,我們對他都不太熟……”

段裕道:“你們老船主城府極深,如此安排委實高明之至……”

邱真珠突然警覺道:“奇怪,我爲什麼要跟你扯那麼多本幫的秘密?”段裕笑道:“那是因爲不論我的年齡或外表,都極像貴幫五船主之故,所以你情不自禁地扯了下去……”

邱真珠變臉道:“尊駕既非五弟,那麼是什麼人?”

段裕道:“我是徐州段裕,早在見面時就已告訴過你!怎麼啦?姑娘?莫非你心中已有點慌亂了?”

她的確被段裕那種神秘的態度,逼得有點不大自在。

尤其段格對五船幫的一切好像知之甚詳,而她竟連人家的名號,還是第~次聽到,她當然安不下心來。

邱真珠強忍心頭的惶恐,道:“我替你殺掉海龍會的黑衣秀士樑不溫,難道你不感激我?”

段裕雙手一攤,道:“自然無須感激作,因爲我殺他易如反掌,留給你動手,無非是要讓你在貴幫主之前添一份功勞而已!”邱真珠露因一笑,笑得嫵媚之至,道:“那麼倒是該我向你表示感激了?”

段裕徐徐道:“不敢!”

邱真珠哼了一聲,道:“你知道我今晚率衆來此的目的嗎?”

段裕道:“不會是爲了徐經緯吧?”

邱真珠反問道:“你爲什麼知道我是爲他而來的?”

段裕笑道:“石頭村的事我早已知道……邱真珠,我勸你別惹徐經緯!”邱真珠寒着臉道:“你想撐他的腰?”

段裕堅決道:“不錯!”

邱真珠突然笑了起來,道:“你不怕太過人單勢孤嗎!”

段裕拍拍他背後的兵器,道:“夠了!我仗着它已足可縱橫天下!”

邱真珠望着他那副傲然神態,以及充滿自信的表情,心想:“這人要不是真的藝高膽大,就是一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生。”

她寧願段裕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生,因爲假使段裕技藝真個出衆的話,外加才智膽氣均高人一等的徐經緯協助,攜手與五船幫爲敵,後果太可怕了。

她爲了一試段裕的身手,常地將長劍拔了出來,道:“我倒想試一試等駕的功夫,有沒有言過其實!”

段裕道:“好!我也正想會一會名聞四海的黑海蛇娘,究竟有什麼真功夫!”

邱真珠振劍踏位,刷的就攻了出去。

段裕長袖微擺,化解了邱真珠的封式,左掌以“空手人白刃”的手法,迅如鷹爪,探進了邱真珠的前胸。

這一式用來對付像邱真珠如此年輕的女子,委實有點輕浮。

是以邱真珠啐了一口,心頭火起,劍招改刺爲削,拉回來橫掃段裕的左腕。

段裕縱聲狂笑,笑聲才落,右掌飛速斬下。

邱真珠力道剛剛用盡,提劍的手已無法抽回,被段裕的掌勢斬個正着。吧噠一聲,她的長劍落地,臉部露出痛苦的表情,緊張地望着段裕。

段格將長劍撿了起來交還給她,一面說道:“我根本沒有輕薄你之意,你要沒有自作聰明地抽回長劍,就不會失手了,哈……對不?”

邱真珠不大服氣地道:“你太卑鄙下流!”

段裕微微笑道:“你不服氣是不是?”

邱真珠怒道:“我當然不服氣……”

段裕道:“你不服氣的話,咱們可以重新來過,我請你先出手攻出三招,給你有一個佔上風的機會!”

邱真珠冷哼一聲,道:“你先別說大話,吒!看劍!”

她的劍式比招呼警告的聲音快了一步出手,顯見邱真珠連些許便宜也不願放過。

段裕哈哈一笑,奇形兵器就勢一磕,便已磕開了邱真珠的劍勢,兩人甫交手一個照面,邱真珠便已感受到段裕的武功的確深不可測。

她心中一旦有怯敵之意,刻把自然氣勢大減,段裕忽然說道:“邱真珠,你用不着害怕,哈哈哈……”

雙方很快的交手一招,邱真珠狠下心來,和劍一式“直搗黃龍”,正面直刺段裕的胸膛!

段裕叫道:“好毒的招式!”

喊叫之間,他的步伐毫不敢放鬆,人向側面一閃,快速向五行方位移挪躲避。

這一博鬥,只看得一旁窺覷的徐經緯暗暗心喜,忖道:“換上自己是段裕,此刻怕不早已濺血五步了。”

只聽段裕又大聲一喝,道:“邱真珠!三招已過,我可要還手了!”

邱真珠突然在這個時候,刷、刷、刷、連綿攻出三劍,一劍緊似一劍,一招快比一招。

段裕心中一緊,心想:“邱真珠果然還有點真功夫。”

他手中奇形兵器正待攻出,忽見邱真珠攻了三劍之後,人~個旋身,倒縱到丈許遠之處,剎那間,業已越過牆頭,走得無影無蹤。

段裕似乎不放過她,身形一長,銜尾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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