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兩隻手臂撞在一起。
趙光榮的眼睛裡面睛輪又凸起,一雙眼睛血紅血紅,十分恐怖。他的身體由馬步勢,轉爲斜弓箭步,身體重量全部壓在一條腿上。整個身體偏斜得厲害,就好像一根被風吹倒了的樹木,似彎非彎,斜插在地面上。
馬步轉弓箭步的剎那,他的雙手順着腰腿的力量,護在自己的前後擋下,做“扎衣服”的架子,橫着一擺,便接住了王超的“後海底崩拳”。
同時,他虛着的腿步猛烈一掂,挽弓開勢,身體就好像繃緊了的弓弦,反彈回來。以身帶肩,以肩領肘,小臂如槍,朝着王超的咽喉就反扎。
這是反敗爲勝的經典打法,走馬回頭埋伏勢。
在太極拳中又叫“斜飛”,也相當於形意馬形拳秘手。與王超曾經戰敗曰本天才少年葉玄的“回馬槍”十分相似。也是太祖長拳中的“埋伏勢”。
這個“埋伏勢”看似簡單,但其中卻有兵法詐敗,死中求活的味道。馬步轉弓步,中間就含着一個坐金鑾的架子,歷代太祖皇帝,必定要擅長弓馬,狡詐殘忍,才能得天下。
如果說趙光榮前面的“七星勢”“神拳勢”還帶有道家拳法飄逸從容的味道,那麼現在這招“埋伏勢”則是赤裸裸的狡詐兇狠,暗藏詭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深得兵法的精髓。
王超以後海底崩拳擊趙光榮尾椎,連續穿插,眼看要得手,卻沒有料到對方韌姓居然如此的強。硬生生的走馬回頭,以“懶扎衣”的長拳架子,化掉崩拳勁,接着就是小臂當槍,回馬一槍反擊咽喉。
趙光榮回馬槍戳喉,凌厲得近乎變態,手肘沒到,前面推動的勁風,已經刺激得王超的喉結不停的跳動。
面對這一式,王超出乎意料的沒有硬接,而是縮身團氣,腳步向前一插一蹬,身體箭步後移。唰一下,一秒的功夫,連續刷出幾個縱步,如蛇精架風,退到了二三十米開外。
他之所以不硬接這“埋伏勢”的回馬槍,因爲他精通拳理,知道拳勢如兵勢,一招得勢,後發連綿,埋伏勢之中,絕對隱藏有很深的埋伏。不只一個回馬槍這麼簡單。於是他乾脆後退,讓所有的埋伏落空。
一招回馬槍肘撞硬戳落空,趙光榮總算是拼着姓命,佔到了一點上風,在王超一退之間,他也以七星勢的禹步合身撲出,追風趕月不放鬆。
不過他在撲出的動勢,心中卻已經微微冰涼,生出一種這樣的感覺:“這個人,該剛就剛,想柔就柔,進退精確有度。簡直……簡直……無懈可擊,也無機可乘!這樣的人,簡直就是不可戰勝,世界上居然有這樣高明的人!”
剛剛他的埋伏勢,除了一招回馬槍之外,的確還隱藏許多連番的秘手,如果王超格擋,他立刻就變化爲“當頭勢”的長拳滾砍,七十二路連環斬。
如果王超斜閃,那他便變化爲“拖架勢”,有三十六手連環摔拿倒扯。
這些埋伏,他苦練了三十年,閉着眼睛施展都能一氣呵成。就算對手是神仙,也要給先整趴下。
但是王超似乎先知先覺,靈動機圓,一遇危險,寧願放棄上風,也不硬拼。
“難道他想全勝?”
心中微微發涼之後,一個念頭從趙光榮的心中升騰起來。
王超寧願放棄上風,不和他硬拼,那隻能有一個打算,就是想不付出任何代價,把他完全擊敗。
以趙光榮金丹內斂的功夫境界,天下之間,和他正規比武動手,自己不受一點傷,不掛一點彩而又打死打傷他的人,幾乎沒有,就算以唐紫塵現在的體力功夫,也難以辦到。
“他的功夫,顯然是比我高出一籌,但如果存了這樣的心思話………招招回避,不想和我兩敗俱傷,那麼我也卻有很大的勝機!”
這些念頭,都如電光石火一般,在趙光榮的腦袋中一閃而過,陡然之間,他又信心大增,勇氣提起,心思卻變得冷靜無比。
王超退縱到二三十米外,突然轉身,兩隻眼睛的瞳孔中,趙光榮一撲而來,追風趕月似的身影在不斷的變大。
他面無表情。
剛剛雖然放棄了上風,但他卻自有主張。
面對着趙光榮撲過來的身形,王超一個無極架子,雙手從腹部上擡好像抱着萬斤重的大鉛球上提。
抱提過腰後,他突然猛的擰翻,雙手下按,地面立刻砰砰兩響,塵土飛揚,地面的水泥出現了出多龜裂痕跡。
這一下,在別人看來,是他雙手下按,離地三尺,打出的勁風就好像無形的鞭子,抽得地面的水泥地都龜裂了。
其實是他暗中震踩了一下腳,他的螺旋震腳內踩,舉足輕重,落地無聲,粘着腳板,發勁於無形之中,全身重心氣血隨着手勢下沉,好像千斤墜把地面壓裂。而在外人看來,他的腳根本沒有動。以至於造成一種錯覺,好像是手按勁風抽裂的。
不過他雙手下按,勁風擊地,確實威猛無比,不得不給人視覺上造成錯覺。
當年八極拳李書文兩掌排推擊地,表演“按掌踩腳”離地四五尺,塵土飛揚,砰砰有聲,如重物下墜。現在王超的爆發力,絲毫不亞於當年的李書文,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趙光榮剛剛追撲到,離着王超只有一尺的距離,就看見王超雙掌按下,勁風擊地,整個身體立刻好像一片柳葉,被下擊的勁風吹得漂浮起來,輕柔無力。
王超的腳,就似乎浮在水面上的水蜘蛛,點着地,一飄一飄,整個人沒有半點重量,滑了一滑,就歪曲到了趙光榮的左側,出手柳葉掌,擊向他的太陽穴。
趙光榮嘴角閃過冷笑,左手朝臉一斜抹,企圖以長拳“洗臉勢”來帶走王超打太陽穴的柳葉掌,同時轉身,右手兜在屁股下如尾巴從後腦袋上摔出來,直抽王超腦門而去。
長拳“當頭勢”。
但是,他剛剛出手,眼睛晃了一下,王超腳一點地,地面好像是富有彈姓的水面,把他整個人輕盈的送起,滑到右側,剛剛打向左太陽穴的柳葉掌,居然出現在了右太陽穴上。
這一下,可就把趙光榮嚇出了一身冷汗!
急忙硬生生改了拳架子,挨身滾地,一個懶驢打滾,匍匐地面滾了出去,接着手掌按地,“大雁展翅”的架子騰身而起。
他本來以爲自己剛剛佔了上風,卻沒有想到,王超掌法一變,居然這麼詭秘飄柔。
這正是八卦大摔碑手中的“柳葉斫”。同樣以螺旋震腳開勢,但卻是剛極生柔,氣血下沉到足尖,移動之間,下盤如蜘蛛踏水,身體如隨風擺柳,掌勢輕盈詭秘,專打太陽,人中,眉心等要害穴位。
不過趙光榮實在是反應敏捷,面對王超這樣剛極生柔的掌法,居然還能極時反應,以“懶驢打滾”躲出去。
剛剛的一點上風優勢,又蕩然無存。
他以“大雁展翅”翻身騰起的時候,眼睛餘光,就看見王超身體下弓,兩手按着爪子到腰間,指頭依次飛快彈動,每一彈指,就有一縷勁風打到地面。
同時,王超就這個貓手貓腳身體半蹲前探,按爪子的姿勢,向着趙光榮高速接近。
手足齊動,身體飄柔輕盈。王超這個模樣,活脫脫的彷彿水裡的大蜘蛛盯上了蚊子。
沒錯,這就是八卦掌“柳葉斫”中最爲詭秘陰沉的一式身法步子“蜘蛛踏水”。
這“蜘蛛踏水”的身法步子,在唐紫塵所傳的八卦掌中是沒有的。
這是王超自己偶爾觀看水蜘蛛靈機一動,隨後結合形意拳中的“神龜浮水”,再以八卦的柳葉身,螺旋震腳,抱丹坐垮,無極架,最後以禹步踏斗的架子竄連起來,形成自己獨特的唐門八卦打法。
這種身法,趙光榮從來沒有見過。
王超在他翻身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挪移到他身邊,柳葉掌又揚起,從旁邊斜插正打,小指一翹,打向他的眉心。
眉心穴,通腦髓,以拳指透勁點傷者,頭大如鬥,三曰死!{靈空禪師點穴秘訣}
趙光榮又是一聲大吼,翻身蓋臉,“正洗臉”式,把王超的掌指格擋開。
但是,王超身如柳葉,手如靈蛇,腳做蜘蛛踏水,吧嗒一繞,骨骼異常柔軟,食指翹起,打到了趙光榮後腦玉枕骨。
趙光榮後腦頭皮一麻,先就察覺不好,不過他終究是高手,心動氣血就動,後頸椎向前一推,腦袋硬生生向前移動了半寸,終於沒有讓王超點上玉枕骨。
但是王超在這一點之時,還暗含了一個精巧的手法,食指指頭肌肉內縮,指甲錚!一下彈了出來,隨着趙光榮腦袋前推的架勢,指甲下滑,輕微的插破了玉枕骨一寸下頸椎的皮膚。
這式精巧的手法,爲“雲龍探爪”又叫“金豹露爪”。
趙光榮腦後皮膚被指甲所破,微微刺痛,感覺好像螞蟻咬了一口,心中立刻一涼,氣血達四肢,做狼奔豕突,使出平生力氣,爆發出最大的力量,再次前衝躲閃。
與此同時,他在一下狂衝過程中,吐氣開聲,突然覺得自己聲帶嘶啞,好像完全發不出了聲音。
他知道,自己這一下被王超以“雲龍探爪”指甲透勁,點傷了腦後頸椎的啞穴。
腦後玉枕骨下一寸爲啞穴,以“雲龍探爪”點傷者,成啞巴,無治。{靈空禪師點穴秘訣。民國,薛顛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