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虹羽看着水幕上的畫面,遺憾地砸砸嘴。倒不是說對於姜子儲的做法有什麼意見,只是對於姜子鈺那一方的應對非常不欣賞。雖說姜子儲那種想方設法把責任甩到旁人身上的行爲在司虹羽看來相當不靠譜,但是這也比打算把殺人這等罪過甩到旁人身上好多了。
並且姜子儲找的理由也說得過去,雖說白淵並沒有跟姜子儲說過會讓他去做什麼,但是隨便一個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意識到有問題。凡界有句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話用在這裡也不能說不合適。
至於姜子儲說起的那種聲音好像變遠的感覺,那倒算得上是正常現象。畢竟姜子儲現在已經不能算是個活人了,雖說看起來似乎和常人沒有什麼差別,但是他現在的肚子裡基本上可以說是空空蕩蕩。你能想象一個沒有心臟也沒有肝臟,更沒有脾臟和肺的,活蹦亂跳的人嗎?
至於司虹羽爲什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姜子儲肚子裡那個固魂丹還是他塞進去的來着,當時的司虹羽可真真是讓那空蕩蕩的肚子給驚了一下,只不過當時沒人注意罷了。
但是其實司虹羽最好奇的一點是,心肝脾肺腎五臟中其餘的幾個臟器都被割掉了,爲何單單隻留了一對腎臟?
這件事恐怕只有那個下手的柴安福才知道怎麼回事兒了。但是眼下姜子儲他們並沒有問這個問題,想來也正常,拷問室裡氣氛嚴肅,然後有人抄着鞭子指着罪犯問:“你爲啥不割老子的腎?!”這種事兒,不管從什麼角度想都覺得很是詭異啊。
雖說在姜子儲身上發生的詭異的事兒已經不少了,但是這種人爲增加的搞笑環節還是免了吧。
這樣想着,司虹羽自顧自地點點頭,把視線轉回姜子鈺那邊。已經是早朝時分了,那邊的場景讓司虹羽以爲自己不小心闖入了菜市場,討論的,怒罵的,吵架的,什麼樣的人都有,就差再拿兩塊板磚當場打起來了。好好的一幫文人,好好的朝堂,被龍椅上坐着的那個人耍弄在手心裡,逗得團團亂轉。
姜子鈺玩弄人心的本事確實是一流的,這是司虹羽最不擅長的部分,因此雖說並不喜歡姜子鈺這個人,但是司虹羽還是對他保持了一定程度的看好之意。
即便是這樣,司虹羽的視線在姜子鈺的身上也停留了不到半分鐘,之後便興致盎然地看向站在姜子鈺背後的汪興安身上。至於爲什麼會注意到這麼個不起眼的人,純粹是因爲他那敏銳的,吃瓜多年從未出錯的嗅覺。在他看來,整個朝堂之中,背後最有可能有個有趣的故事的人往往是最不起眼的。
司虹羽把水幕放大,拉進了和汪興安的距離,細細地打量着這個看起來有些不起眼的男人。對的,是男人而不是太監,或者說,是個假太監。
姜子鈺弄了這麼個假太監入宮,這件事兒實在是有意思的很。雖說現在看來算不上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兒,畢竟現在的後宮裡,可沒幾位娘娘妃子,但是之前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那時候的老皇帝沉湎女色,後宮裡蒐羅來的美女那可不在少數,根據司虹羽知道的來看,別看汪興安現在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樣,實際上這人才五十出頭,入宮至少十幾年了。
三十左右的男人,正值壯年,再加上還是習武之人,進了後宮這麼個女人堆兒,可想而知會發生什麼事情。
雖說這樣說的話實在是有些不怎麼道德,甚至有對後宮鐘的尊嚴法紀極爲不敬的嫌疑,但是換誰想都不覺得這人在那裡會是什麼都不做的類型。
司虹羽撓了撓頭,水幕中的這個人看起來實在是一副沒安好心的樣子。司虹羽親眼看着他從袖子裡掏出一枚黑色的狐狸面具交給那個被他叫來的小太監,然後那個小太監迅速跑了出去。
司虹羽覺得這人實在是很有意思,明明都已經在考慮自己的退路了,現在卻還在想辦法幫姜子鈺做事,不管是他交代過的還是沒交代過的,硬要說起來,司虹羽甚至覺得水幕裡這個人當真是矛盾的很。
要說爲人如何,司虹羽覺得其實還真沒有辦法下結論,畢竟真算起來的話,汪興安自己主動去做的其實倒還真沒幹啥傷天害理的事兒。在一些聖母類型的人看來,所謂的汪興安做的事兒,絕大部分都是聽了姜子鈺的命令之後動的手。總有人會覺得,聽命行事的話主要責任在於下命令的人,但在司虹羽看來,這傢伙實在是讓人覺得不能輕饒的存在。
司虹羽咂咂嘴,忽然產生了一種玩樂的興趣。他站起身來,朝着姜子儲所在的地方看去,輕笑一聲:“不知道這個人要是交給那小子的話,會不會有什麼有意思的展開?”
雖說是個疑問句,但是司虹羽卻並沒有對這句話產生什麼疑問,倒不如說期待的感覺更強烈一點。
這樣想着,司虹羽抖了抖寬大的袍袖,一個轉身便從房間中消失不見。
######################################
姜子儲正在發愁應該如何應對突然出現打斷了自己與李高成交流的鳶尾。盛怒的鳶尾一副“來來來你給我好好解釋”的模樣,但是姜子儲清楚的很,這種時候要是多說一句廢話,下場可是會用極其慘烈來形容都不爲過的。
李高成縮在一旁的椅子上,竭盡全力地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惱怒的鳶尾牽連到。
“怎麼這時候不說話了?”鳶尾端起桌上的茶杯,極其秀氣地抿了一口,眼尾微微上挑,露出一個極其嫵媚的眼神。“剛纔不是還挺能說的?”
“剛剛我什麼都沒說,”姜子儲連忙否認,臉上帶了絲狗腿的笑容,“聽錯了,一定是你聽錯了。”
“是嗎?”鳶尾眯起雙眼,正要再說什麼的時候,房間裡忽然憑空生出一陣奇怪的風。
明明應當是無色無味的風,但是卻讓人詭異地覺得那風是紅色的。
紅色的風?姜子儲有些詫異地盯着房間正中央逐漸變大的風團,李高成和鳶尾也是如此,三人雖然停下了互相擠兌,但是氣氛還是如同之前一樣的微妙。
“這是……什麼?”別說李高成和鳶尾,就連姜子儲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三個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對視了一會兒,然後幾乎同時問出了這麼一句話。問完之後,三人都是一愣,雖說面對未知的東西,先避開纔是上策,但是眼下的情況顯然不給他們避開的時間。
紅色的風團先是在房間裡微微一頓,然後像是被催熟的果實一般迅速膨脹變大,最後變成了一團一人高的風團在房間的中央扭曲旋轉,彷彿一個規模極小的龍捲風。
但是離了不到一丈的三個人完全感覺不到有風,彷彿所有的風的流動都被壓縮在那個風團之內,即便是幾乎要跟那風團貼臉站着都沒有什麼問題。
至於貼臉這個結論是怎麼得出來的,自然不會是鳶尾或者姜子儲或者李高成親自去試的,房間裡還有三個犧牲掉也不心疼的叛徒,不用白不用。
柴安福被李高成抓着就往那個風團上按,被小心保護着沒受一點傷的臉與那風團直接接觸,再拎起來時還是和之前一個模樣,
姜子儲看到這樣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也算是來了興致,興沖沖地拎着汪嶺就朝那團紅色的風扔了過去。
半天也沒聽到有什麼聲音傳來,身旁的李高成和鳶尾也像是被按掉了開關一般,突然被掐滅了聲音。姜子儲詫異地擡頭,房間中央的風團已經不見了,只有一個身着紅衣的***在那裡。剛剛被姜子儲丟過去的汪嶺還在昏迷中,但是並沒有掉在地上,反而是漂在空中。
“又見面了,”司虹羽微微一笑,衝着姜子儲說道,“見面禮的話,這個實在是太髒了,你自己留着吧。”
話畢,汪嶺就被司虹羽扔了回來,姜子儲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於是還在暈厥中的男人就愉快地被扔在了地上,甚至還在地上彈了彈。
“你...不對,您怎麼來了?”姜子儲有些詫異地問道。
“我來自然是找你有點事情,”司虹羽笑眯眯地回答道,“不算什麼大事,想必那邊的那位也已經問出來,剛剛你要拿來當做見面禮給我的人,他的那個什麼叔父到底是誰了吧。”
司虹羽這樣問着,視線已經投到了在一旁假裝聾啞人的李高成身上。李高成無奈,並且司虹羽說的也是事實,便也只能點點頭示意他說的沒錯。
“我這次來呢,就是想跟你說一聲,這個現在算的上是小皇帝左右手的人,處境並不怎麼好,你們如果去個人遊說一下,沒準真能成功。”
“您說這些有什麼證據嗎?”姜子儲很是疑惑地問道“假如不是真的,那麼我們派去的人豈不是去送死?況且那還是皇宮之中,派人去那有這麼容易?”
“關於證據,”司虹羽扔出一枚圓滾滾的,被小心包裹着的東西,“看這個你們就懂了。”
“至於皇宮,”司虹羽輕笑一聲,“以你現在的身體素質,一個人把整個皇宮掀了雖說是費點勁,但是他們拿你沒辦法也是真的。”
“哪有那麼誇張,”姜子儲咂了咂嘴,看起來像是完全沒搞懂司虹羽在說些什麼,但是卻能明顯感覺到那種與塵世間剝離的感覺越發重了。
姜子儲小心翼翼地打開手裡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東西,裡三層外三層,露出大概巴掌大小的一顆珠子。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手裡的珠子,又看了看司虹羽,一臉茫然:“這東西...是啥?”
“往裡面注入點...恩...我記得你們好像說叫什麼...內力的東西。”司虹羽揹着手站在房間的中央,看着姜子儲成功地將那珠子裡的畫面激發出來,他微微一笑,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至於姜子儲本人,在看到那個球中的畫面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走神了,一副完全沒注意到司虹羽消失的樣子,緊緊地盯着畫面上汪興安的所作所爲。
司虹羽是將汪興安的所有所作所爲全都複製了一份放給姜子儲看,到底是要拉攏還是滅殺完全看姜子儲自己的意思,但是如果按照司虹羽的想法,他是想讓姜子儲把汪興安收到麾下的,畢竟這樣的熱鬧看起來才覺得有意思。
“查這個人,”姜子儲還沒看完就吩咐李高成,眼睛沒從畫面上移開,根本沒注意到面色凝重的李高成和鳶尾。
“已經在查了。”李高成應了一聲,也沒多說他自打從汪嶺嘴裡撬出來汪興安這個名字以後就命人去查這件事。沒有結果的事情說了也沒什麼意義。
“所以那個人是誰?”鳶尾聲音有些嚴肅地問道,似乎是光憑這短短的一瞬間便判斷出這人是絕對無法戰勝的對手。
“嗯?我沒跟你們說過嗎?”姜子儲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頭。
“讓你復生的那個人?”李高成接了一句,聲音比剛剛還要嚴肅,直到這時姜子儲才意識到問題有多嚴重。
“這個不是,”姜子儲搖搖頭,“那個人可比這個穩重多了。”
“意思是說,這樣實力恐怖的存在至少有兩個?”鳶尾看着姜子儲的眼睛,眼眸微眯,“這樣的存在,會用得着你去幫他做什麼事情?”
“這誰說的準呢?”姜子儲聳聳肩,“現在想這些都沒什麼意義,還是先把手頭上的事情做完再說吧。”
李高成苦笑一聲,就算原本還覺得姜子儲是在開玩笑,現在見過真人之後現在也沒了想法。
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強者,當真是聞所未聞。
他有些懷疑這些人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是轉念一想,有那樣實力的人,即便是舉國之力也根本拿他沒有辦法吧。
況且...
“哦對了,剛剛那個人,現在好像還是宣城的城主來着。”姜子儲神色平靜地說道。
鳶尾和李高成徹底啞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