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淵注意到了司虹羽的慌亂,向他偷來一個疑問的眼神。司虹羽嚥了咽口水,將自己剛剛看到的東西重現在白淵的識海之中。
白淵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外面的聲音並不大,只有細碎的腳步聲,然而這並不影響白淵注意到那聲音。本來他還有些疑惑到底會是什麼聲音,有了司虹羽傳過來的影像之後便懂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旁人不清楚,但是司卿元在司虹羽的感知力一鋪開的時候就看了他一眼,想必是已經感覺到了他的探查,但是總歸也沒有說什麼,畢竟他們的目的也不是要囚禁白淵等人,更何況從白淵拿出來的影像來看,這些人應該跟邱鬱的關係不錯,那樣的話倒也沒有必要硬是深究什麼。
只不過,想到了這裡的夜晚會發生什麼的司卿元忍不住嘴角微勾,希望這幾個人不會嚇到纔好。
等到桑冷意識到他們到底是在什麼地方之後,又是良久,房間裡都沒有什麼人出聲。白淵等人的神色和桑冷等人幾乎是一樣的凝重。
白淵環視了一圈,確定桑冷不會再問什麼了,便衝着桑冷緩緩開口道:“外面的那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桑冷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白淵的眼睛,似乎沒搞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院門外的腳步聲逐漸清晰起來,白淵皺緊了眉頭,又一次開口重複道:“我說,外面的那些傢伙是怎麼回事?”
這樣說着,白淵把司虹羽傳給他的影像投射在桌面上,雖說不像司卿元那樣是一個立體的影像,但是也足以看清楚到底是怎麼個情況了。
畫面在婦人轉過頭的時候戛然而止,白淵的臉色陰沉,一直在看笑話的司卿元的臉色一變,還沒等白淵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的時候,司卿元迅速地擡手,幾道銀色的光芒從他的手指上飛出,迅速地打滅了房間中的燈火。
房間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白淵有些詫異,剛想說什麼,便看到司卿元向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房間中的其他幾個人也是集體地屏氣凝神,白淵雖然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看這情況,想來還是暫時不要多嘴問比較好。
白淵很快就明白了司卿元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幾乎是在所有人安靜下來之後沒用多久,外面忽然傳來了“哐哐”的砸門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夜間聽起來格外惱人。
白淵有些疑惑,百里極已經悄然離開了房間,白淵甚至差一點沒看清楚他的動作,一條游魚一般的黑影貼着牆根處以一種極爲迅捷的速度走到了門邊,而後又退了回來,朝着司卿元點了點頭。
百里極看到白淵一臉疑惑,伸手比劃了一下,白淵明白了什麼意思,是那個忽然轉過頭來的婦人。
砸門的聲音持續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停了下來,而後腳步聲緩緩遠去,聽起來像是總算放棄了。白淵剛要鬆一口氣,卻見到司卿元等人依舊是繃緊了神經。事情應該還有變故,白淵也禁不住提了一口氣。
果不其然,就在腳步聲消失之後不到半炷香,那腳步聲又急促起來,聽起來彷彿是什麼人跑動的聲音,而後是更激烈的砸門的聲音。那已經不能說是在砸門了,簡直就是在用整個身子撞門。
撞門聲持續了一小會兒之後便消失了,而後便是一陣寂靜。沒過多久,又是一陣激烈的聲音。如此循環往復,持續了四五次之後,外面纔算安靜下來。腳步聲漸漸遠去,房間裡的幾人這才緩緩地鬆了一口氣。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白淵是等到菲麗絲又把燈點起來之後纔開口問的,畢竟這麼邪門兒的事情,別說見過了,白淵之前連聽都沒聽說過。
司卿元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司虹羽,聲音中帶了絲絲的嚴厲:“你剛剛,是不是想要探查她的靈魂來着?”
司虹羽愣了愣,到底也沒敢說出個不是來:“是...是有這個想法來着。”
“只看了一個?”司卿元追問道。
“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司虹羽木呆呆地迴應道,“看到她轉頭我就把探查力收回來了。她找到這裡來了?”
司卿元神色極爲難看地點了點頭,但是想到司虹羽之前畢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什麼責備的話,只是瞥了他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那些就是這裡的居民。”桑冷看了一眼臉上寫滿了嚴肅之色的白淵,緩緩開口道,“每天晚上都會發生這樣的事兒,我們之前也不清楚這些人到底是要做什麼去,之前曾經讓阿極跟上去看看他們到底要去哪裡,卻發現他們出了城之後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至於剛剛撞門的那個,應該就是被你們的人靈魂查探之後跟過來的,只要沒直接出現在那個女人面前就沒有問題。”
“如果出現在她面前會怎樣呢?”司虹羽忽然開口問道,畢竟這件事跟他有脫不開的關係,多問一句也是正常的。
“那個女人會拼了命地撕了你。”桑冷還沒有出聲,一旁的司卿元冷哼一聲,開口說道。
“是這樣的,”桑冷點了點頭,看向神色緊繃的白淵三人,“除非你在那之前先把她撕成碎片。倒是也不用有什麼負罪感,畢竟天一亮的時候她就又能出現在自己的牀上,以爲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像個普通人一樣睡醒起牀。”
“所以說,那些人現在的狀態,算得上是在夢遊?”白淵看向桑冷,面上的神色嚴峻得很。
“這麼說的話,倒是也確實沒什麼問題。”桑冷點了點頭,看起來似乎有些難以啓齒。
“所以是,只要這裡的人睡着的話,就會是這麼一個德性?”屠凌看向司卿元的眼睛,聲音放得極輕,緩緩地問道。
“倒也不一定,”桑冷看了一眼神色不是多麼好的白淵,“白天的話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只有晚上的時候,一睡着便會開始夜遊。”
“還真算得上是百鬼夜遊啊。”司虹羽嘀嘀咕咕地說了一句,卻沒注意到白淵的神情已經越來越嚴肅。
“我們之前曾經強行抓走過一個人,對他進行了靈魂查探。”桑冷看着桌面上停滯的影像,那個婦人轉頭轉了一半,無神且空洞的眼睛不管怎麼看都有一股滲人的味道。“發現這人除了睡着了這個狀態之外,並沒有受到任何控制,甚至於連夢都沒做一個。”
“但是隨後,這人像是被喚醒了一樣,幾乎就直接進入了癲狂的狀態,朝着卿元就開始瘋狂攻擊。雖說那人的功力實在是比卿元低了不少,即便是這樣依舊難纏得很。我們幾乎是把他撕成了碎片之後這才讓他停下了進攻。”
“那個人是之前我們經常在他那裡買菜的大叔,”菲麗絲補充道,“人一直挺好的,當時我們還覺得有些愧疚來着,但是第二天的時候那個大叔又出現在他平時擺攤的地方了,問起來的時候他只說自己昨晚做了一個噩夢,根本沒有我們將他撕碎的印象。”
“你確定他說的都是真的?”白淵看了一眼菲麗絲。
“自然是確定的,”接話的是司卿元,“畢竟說謊的話我也不是看不出來。”
白淵陷入了沉思,有一個想法在他的腦海中漸漸成型,他緩緩地擡起頭來,恰好跟桑冷對視。
“你有沒有覺得有些巧合?”白淵緊盯着桑冷的眼睛,用一種不容許人逃避的口吻問道。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在你拿出那個影像的時候,我就有這種猜測了。”桑冷並沒有躲避白淵的視線,他看着桌面上逐漸消散的畫面,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些人就是鬼筧淵的那些骷髏,”桑冷渾厚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是非常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他們離開城門就會消失,是因爲直接被送到地面上去了,我猜得對嗎?”
“我不確定。”白淵搖了搖頭,神情說不出的認真,“我甚至根本不清楚你們這個地方到底爲什麼會出現,更別提神墓,啊不,鬼筧淵會有源源不斷的骷髏往外爬的原因了。”
“所以邱鬱才說是個夢境的世界嗎?”司虹羽的聲音有些低,但是在場所有人的實力都不容小覷,即便是聲音再低,他們也能將這話聽得清清楚楚。
司虹羽這話一出口,房間中的所有人幾乎都沉默了。雖說不是很想承認,但是不得不說,司虹羽這話也實在是很有道理。
半晌之後,司卿元纔有些艱難地開口。他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沉重,最後還是失敗了。他看着房間裡因爲桑冷剛剛得出來的結論而整個僵住的氛圍,輕咳一聲,把周圍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打起精神來,至少我們不能去給邱鬱那小子添麻煩!”
看起來情緒有些低落的幾個人聽了這話之後倒是打起了幾分精神。即便是司卿元自己,也清楚地很,自己的這些話實在是有些蒼白,但是眼下也確實沒有什麼旁的法子。
想到這一點的司卿元,頭一次這樣懊悔自己當初的決定。就是那個保下邱鬱性命的決定,不然即便是他在那場仙魔之戰中斃命,也好過現在這樣,被幾乎永久地困在了那個鳥不拉屎的鬼筧淵,天天跟他們這幫早該粉碎了的枯骨打交道。
桑冷注意到了司卿元的低落,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司卿元有些茫然地擡頭,恰好看到了桑冷安撫性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