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還能勇再勇猛一點
不知爲何,這一聲師傅叫出來,讓帝祈雲分外惱怒!心中滿漲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就像硬生生地塞了把完整的魚骨架進了心裡,恨不能把手探進胸膛,狠狠揉上一把。。
步綰綰此時還在竊喜中,可以光明正大看翠姑姑了,不想這惡帝一伸手,拎着她的肩,把她從馬上給丟了下來。
步綰綰身手不管有多敏捷,還是在一個空翻,落地退了好幾步之後,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真沒風度。”
她迅速爬起來,拍拍裙子,忿恨地罵榛。
“步知道,真該縫了你的嘴。”
他扭過頭來,俊顏蒙霜,一聲低斥。
步綰綰覺得她可能之前還穿越過一次,那一次她把帝祈雲蹂|躪了,所以這一次,她來反受蹂|躪儀!
洛君瑜就在前面的亭子裡下棋,左手和右手下,這一招和帝祈雲倒挺像。
見二人過來,他也未起身,只一手抓起了酒壺,笑吟吟地說:
“師弟,你看這一局棋……怎麼解不開呢?”
成天吃喝玩樂,還有財進,這種人生該多麼空虛,又多麼快樂啊!步綰綰慢步靠近,抱拳行禮,脆嘣嘣地請安。
“師傅,徒兒來了。”
“瞬欣啊,你的口訣背會了嗎?”
洛君瑜轉過頭來,朗眉星目,滿臉溫和笑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說:
“瞬欣怎麼髒得像皮猴兒一樣?”
步綰綰嘴角牽動,往下一彎。洛君瑜還真把自己當成長輩了,說話老氣橫秋,一聽就是在佔人便宜?再說了,有這麼漂亮的皮猴兒?
“師兄,你居然真的收她爲徒?”
帝祈雲臉色鐵青,一掌拍在棋盤上,玉棋雕成的棋子頓時高高震起,洛君瑜身形一起,一手在空中揮過,坐回凳上時,棋子已然歸位,不……還有一顆,深深地嵌入了亭子的石頂上!
“你弄少一顆棋,如何下?”
洛君瑜微嘆一聲,擡眼看那枚棋。
帝祈雲寒着臉色,冷冷地問他:“我在問師兄,爲何收女子入門?師尊曾說過,飄渺門絕不收女弟子!”
“那是因爲師尊沒遇上過她這樣的女弟子!”
洛君瑜淡淡地說了一句,轉頭看步綰綰。
“讓你背口訣,快背來聽聽。”
步綰綰站定了,腦中立刻閃過那本冊子上的口訣。
帝祈雲聽着聽着,臉色漸漸變得震驚。口訣一共一百零八句,步綰綰背得一字不差。
“看到沒有,可有趣?”洛君瑜轉頭看帝祈雲,低聲問他。
“確實有趣。”帝祈雲面色暗沉,看樣子洛君瑜還真心要收她爲徒了。
“走走吧。”洛君瑜站了起來,慢慢地往亭子後的梅園走去,到了園中時,捂着胸口輕咳了起來,漸漸的聲音大了。
“又犯病了?”帝祈雲扶住他,低低地問。
“北商的天氣,我還是適應不了,再住段時間,等若水來了,我還是回山裡去。”
洛君瑜從懷裡掏出一隻小瓶,拔了塞子,往嘴裡倒藥丹。
“那你收這徒弟幹什麼?”帝祈雲不免有些慪氣,這不是給他找事嗎?那丫頭頂了飄渺門的句號,不知又要給他如何作對!
“你爲什麼這麼生氣?”
洛君瑜突然轉過頭來問他,依然笑眯眯的,卻讓帝祈雲的神情一下就僵了下來。
他們爲同門,當然都修過讀心術,雖然洛君瑜因爲體質的原因,武功和修爲不如他,師傅也把飄渺門傳給了他,可是洛君瑜的讀心術卻比他要高,洛君瑜讀心,靠手指,也靠眼睛,他能看到人臉上一絲一毫的細微變化,當然比帝祈雲要高明。
帝祈雲轉開了臉,不願意承認自己因爲步綰綰在榻上想別人而生氣——
當然,這是應該生氣的,沒哪個男人喜歡正被自己壓的女人,去想別人,有時候儘管你不喜歡這女人,也會被她挑得雄性激素過度分泌,怒火滿漲。
“師弟,喜歡女人又不可恥,她很漂亮,哪有你說的醜。”洛君瑜一樂,大步往前。
“滋,那醜八怪。”帝祈雲不屑地低嗤,跟上他的步子,又冷冷地說:“總之,讀心術,本尊主絕不許你傳給她!”
“尊主?”洛君瑜的臉黑了黑,帝祈雲第一回以飄渺門掌門人的身份來壓他!
可是,帝祈雲拿皇帝的身份壓不了他,拿這身份出來,他又只能轉過身,抱了抱拳,嘴裡胡亂應了一聲,“君瑜聽令。”
帝祈雲的心情稍稍好了一點,突然又懊惱,爲何只不許他教讀心術,應當是不許他收徒纔對啊!
還要補上這一句時,洛君瑜早已黑着臉大步走開了。
帝祈雲想了想,師兄待他不薄,若他這點小要求還不能滿足,只怕師兄又會咳得更厲害,咳出血來……
這念頭其實挺可笑,只是帝祈雲此刻不覺得而已。
想一想,步綰綰今後還是得給他下跪,叫他尊主,還得給他磕頭,那表情一定是扭曲到想撞牆……突然間,心情大爽!
步綰綰已經一溜小跑,去看翠姑姑了,洛君瑜和她相處融洽,給她治好了傷,她每天給洛君瑜做飯,叨叨一些步瞬欣的往事,無非是悲慘可憐爹不疼後孃不愛……
翠姑姑一見着她,老淚又開始縱橫。
“你調皮了麼?爲什麼又招惹王上不痛快?好好的日子不過,你就不知討好一些嗎?”
“翠姑姑,我挺好的,我已經拜君瑜公子爲師,以後不怕人欺負了!”
步綰綰坐在欄杆上,手裡拿着一隻生紅薯,咔嚓,咬了一口,眉眼彎彎地笑。一陣風拂來,一滴露水從頭頂的枝葉上落下,正打在她的眼角,緩緩而下,宛如淚珠。
“真的?那你爲什麼哭?”
翠姑姑轉過頭來,正巧看到她眼角有水的模樣,立刻就慌神了。
“你說真話,是不是又捱打了?”
“沒有。”
步綰綰擦了眼角的水珠,擡眼看頭頂的大樹,居然已經開始萌發新芽了,天,她好久沒有看到這翠綠的顏色了,簡直能綠進人的心裡,讓人心生蓬勃希望!
“來,這個給你,我特地爲你去尋的!”翠姑姑突然壓低了聲音,左右看看,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個小包袱給她。
“什麼?”
步綰綰展開看,嘴裡還在嚼着一口紅薯,一看裡面的玩藝兒,眼睛猛地瞪大,紅薯卡在喉中,差點沒把她給噎死!
“翠姑姑,你一大把年紀了,也好意思呀!”
她面紅耳赤的把東西給塞回翠姑姑的懷裡,這東西她都不好意思看,翠姑姑從哪裡弄來的?
小包裡是一本壓箱底的冊子,還是彩畫的,那關鍵部分的黑色絨毛都根根分明,難爲畫的人還去注意這些!另外還有一件紅色的輕紗肚兜,半透明,加一根細帶兒,也不知道是幹啥用的。最後一樣,居然是檀木的那玩藝兒,很細,不過兩指粗而已。
翠姑姑一瞪眼睛,把東西又塞給她,氣怵怵地說:
“哎,我是爲你好。你出嫁的時候,也沒親孃教你這些。我們女人,若不能讓相公滿意,哪能得到寵愛呢?你娘就是死板,步相爺纔不多看,你不知道三姨娘的手段,那可是花樣百出的,把你爹哄得心花怒放,所以那一房人才過得滋潤。你如今在宮裡,女人多了去了,你若沒個手段,怎能得到王上的心?你以後要怎麼熬下去?這可是一輩子的事,難道要守一輩子活寡不成?”
“翠姑姑,你自個兒先試,啊……我看你老人家也不用我擔心了,活得挺滋潤,我走了啊。”
步綰綰把東西又丟回來,跳下欄杆要走。
翠姑姑又惱了,趕緊抓着她的手腕往回拖,把東西硬塞進她的懷裡。
“你怎麼不懂事呢?君瑜公子是有妻室的,你可別動歪心思。哪有成了人的妻子,還給別的男人做徒弟的!你也不怕王上再打你!”
步綰綰哭笑不得,你能和這老古董說明白麼?況且翠姑姑覺得這就爲她好!
在這地方,女人就是男人用來享受和生育的工具,沒什麼地位。若能生下一兒半女,又能得相公幾絲疼愛,這一輩子也算是舒適了,若不能,對不起,你比人家寡婦強不到哪裡去,還得受那些得寵女人的冷眼嘲諷,生不如死。
步綰綰深知這些道理,關鍵是……她怎麼可能去找帝祈雲邀寵?不,她不會找任何男人邀寵,她要的男人,只會一心一意愛她,只會策馬和她奔天涯,只會夜夜與她紅帳翻激浪……
這些三擁四抱的,統統在她詛咒的範圍之內。
一轉眼,洛君瑜和帝祈雲已到眼前,她想也不想,立刻把那些東西藏到身後,可那小檀木棍兒不爭氣,從手裡跌下來,咕嚕嚕地滾下了臺階,滾到了帝祈雲的腳邊。
他側側耳朵,彎腰撿起,手指拂過,立刻露出一臉古怪。
洛君瑜也扭頭看了一眼,撲哧一聲笑起來。
“徒兒,你這是……要練哪門功夫?”
步綰綰憤憤地瞪了一眼翠姑姑,臉要丟盡了呵!又讓她坐實了一回放|蕩的名聲!
果然,帝祈雲開始冷冷嗤笑,把那東西往她身上用力一丟,不偏不倚,打在她的額上,又彈回去,咕嚕咕嚕又往臺階下滾。
你大爺的!步綰綰摸着被砸痛的額頭,恨意暴發,一腳就踢向了那東西,只見那玩藝兒在空中劃過一道弧,遠遠地往前飛去,落地時,當然又是一陣暴漲的驚呼……
步綰綰都懶得臉紅了。
有什麼大不了的?
男|歡女愛,生|理正常需求,不過是她倒黴些,遇上個不太正常的男人罷了。
洛君瑜又笑,一揮袖,豪爽地讓翠姑姑拿酒上來,要與帝祈雲對酌。翠姑姑當然願意,只要能讓步綰綰和帝祈雲呆在一起,她怎麼都願意。
爲什麼?帝祈雲以前是窩囊的太子,隨時有性命之憂,所以翠姑姑想帶步綰綰逃。
可如今他是北商最尊貴的男人,他手握天下人的生死,他手指頭一拔,她和步綰綰的小命就沒了,當然要狠狠奉承巴結,這纔是正確的做人的方法啊!
翠姑姑好手藝,菜餚味美,他二人談些天下局勢,門派武功,甚是歡暢。
可步綰綰在一邊看着帝祈雲那可惡的模樣,都想在酒裡下毒了,或者一劍刺進他的眉心……
這念頭在她腦子裡發了芽,很快就長成了參天大樹,斜眼看來,醞釀各種殺他的法子!
“懷安王家的千金玉瑩聽說甚得你意啊,懷安王一定開心了。”
喝多了,洛君瑜往後一躺,懶洋洋地說了一句,桃花眼上染上桃花紅,俊顏愈加迷人。
“晚晚很好,我確實很喜歡。”
帝祈雲的神色柔軟下來,他讀過傅玉瑩的心,很簡單幹脆,就是要得到寵愛,喜歡他,並且討厭別的女人靠近他,還有讓家裡人都過得好。
帝祈雲喜歡這樣簡單幹脆的女人,如一捧清水,讓他愜意。
步綰綰聽到他喚“晚晚”,又扭過頭來看他,這聲音太讓她動心,那病倒的十天裡,她每夜都聽到這聲音,彷彿那人就在枕邊,陪她共眠……
步綰綰不知道,是不是她病糊塗了……這幾日好了,那夢就不來造訪她了,只把那些夢裡的畫面,深深地刻進她的腦海裡,尤其是這一聲“綰綰”,他一喚及,便讓她心中生悲,似乎是深愛的男人,愛上了別人一般……
啊呸……她怎麼會深愛帝祈雲?
她拉長了臉,轉開了頭,伸手去盤子裡抓醬雞爪吃,這是翠姑姑特地爲她做的!
可沾着醬汁的手,卻抓到了一隻大爪,轉頭看,帝祈雲正伸筷子去夾那盤珍珠糯米丸子,那也是她愛吃的!翠姑姑心疼她,特地做的全是她愛吃的!帝祈雲這是沾她的光,才吃到如此原汁原味的美食!
“還不鬆開!”
帝祈雲感覺到了手背上的滑膩,冷冷地喝斥。
去……步綰綰嘴角一抽,把他的手丟開,把糯米丸子端自己的面前來。
她有師傅撐腰,怕他作甚!洛君瑜是師兄,帝祈雲還低了一級呢!
均勻的鼾聲傳進耳中,步綰綰轉臉看,洛君瑜那個沒酒量的人物,居然醉得睡着了!還輕輕打鼾,可這不是把她這小羊羔送到了狼嘴裡,等他來嚼?這是烈性酒,洛君瑜只怕會睡上好幾個時辰,而帝祈雲酒量大,又喝得少,根本沒有醉意,反被烈酒激得熱血澎湃的,一受步綰綰的挑釁,那堵積在胸口裡的怒意就噴發了出來。
手指一繞,卷着了她的長長青絲,拉着她往自己的懷裡靠來,手裡的酒杯湊到她的朱脣邊,蠱惑她。
“來,陪師叔喝點兒。”
步綰綰皺皺小臉,其實叫他師叔……也讓她低了一級!
“師傅不發話,我不喝酒。”
“你還真拿雞毛當令箭啊!”
帝祈雲雙瞳微斂了,那瞳中的光彩奪目耀眼,身子也往前一俯,貼着她的耳畔小聲說:
“知道飄渺門的門主是誰嗎?”
“肯定是祖師尊。”步綰綰心中暗自打鼓,不會是眼前這貨吧?
“猜對了。”帝祈雲也不明說,一轉頭,就咬住了她的小耳朵,舌尖往上捲來,啞啞地說:“現在,師叔要考你最擅長的武功……”
步綰綰知道他說什麼,他嘴裡能說出好話來嗎?她的頭髮被他越扯越緊,只能起身,歪在他身上靠着,他又一攬她,讓她坐到了腿上。
“師叔,你敢不敢再勇猛一點?”她眯眯眼睛,咬牙切齒地說,手卻悄悄揪起他一縷發,慢慢地系在椅子背上。
帝祈雲笑了笑,慢慢鬆開了她的發,抱着她站起來,然後往屋子裡走……